第一章 半截焦黑的樹樁

「祭天！」

「祭地！」

「祭柳神大人！」

大山脈間，有一個不到五十戶人家的簡陋小村子，此刻老族長正領着幾個穿着獸皮衣的青壯年在村頭祭拜半截枯木。

那是半截直徑三四米，高五六米的通體焦黑的樹樁。

老族長神色慌張的一刀剁下了祭祀用的禽鳥的頭，鮮血噴了一地。

這禽鳥還沒死去，老族長便帶着族人，揮起鋤頭，開始挖土。

這半截樹樁，就是他們村的祭靈，也稱守護之靈。

「快，麻溜點！」

「挖出祭靈大人，我們就得救了！」

老族長慌張的看了看村子之外，百來人騎着異獸，正在緩緩踏來，那些是大荒的強盜，行走中大旗獵獵做響，塵土飛揚，聲勢宛若有千軍萬馬。

這些大荒的強盜，常年征伐，故造就了赫赫威名，光是出現在雨村的邊緣，就嚇得一村人手忙腳亂，老族更是長親自提起鋤頭，帶頭開挖一村的祭靈。

這祭靈，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被雷電摧毀所有生機，只留下半截黑漆漆的樹樁，但是堅固不朽，每次扔出去都像是活了，能自動殺敵，成了雨村的一樁大殺器。

李凡的意識體從渾噩中醒來，有了片刻的清醒，聽着吵吵鬧鬧的四周，心裏又是將這些崽一頓問候。

現在的他，只是一團朦朧、隨時會消散的意識體，隱藏在半截焦黑的樹樁中，別人穿越各種無敵體質，老爺爺同行，系統隨身。

自己倒好，穿越而來成了棵柳樹，魂體與一顆柳樹完美融合。好不容易倖幸苦苦勤勤懇懇一路摸爬滾打修行到了可以庇護一方的地步，找了個祭靈的輕鬆工作，卻是被雷電摧毀了所有生機。

如今只剩下一個不甘心的意識體沉眠於已經失去了生機的軀體中，時不時蘇醒，期待有枯木逢春的一天。

「柳神大人，您再天之靈不要責怪我等，大荒強盜殺來，絕對不會放過我雨村，您一定要擊退強盜啊！」

老族長砰砰砰的磕頭，幾個大漢神力驚人，硬生生的將這粗三四米，高五六米的樹樁扛了起來。

幾個大漢口中喊著一二一，整齊統一，下一刻猛的將這黑漆漆的大樹樁扔了出去，動作很熟練。

樹樁被拋出樹百步，轟的一聲落在了正在走來的百多人鐵騎隊伍里。

一時間，漫天符文綻放，各種華光四射，有如無匹的劍芒斬過，亂石衝天。

百來人的鐵騎人仰馬翻，在離光中崩開，殘肢斷臂四起，慘叫聲震四野。

有一中年男子身上騰起符文，霎那間遠去，站在一座山巔臉色鐵青，看着下方一堆兄弟死得不能再死，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小村子，在那歡呼聲中遁去。

村裏人得見祭靈擊退強盜，敲鑼打鼓的歡呼一片。

老族長帶人走來，重新扛起了這半截粗大的木樁，不少人留下處理現場。

「祭靈大人雖然死去，卻也無敵於大荒，你們要趕緊將那符骨研究透，趁著祭靈大人還能庇護我們一段歲月，趕緊讓自己強大起來。」

老族長很是滿意，一邊教導後人，一邊用一雙蒼老的大手撫摸著這焦黑的樹樁，一張老臉笑成了秋天裏的菊花。

李凡一陣罵娘，如果還能開口，他一定要口吐芬芳，化身鍵仙。

屁的庇護，要不是自己擔心這僅剩的半截軀體被破壞，哪裏會激活體內本來就不多了的印記，那是還活着時修鍊、衍生於體內的先天符文，如今是用一點少一點。

在老族長的帶領下，一群人豪邁衝天，彷彿是自己打了勝仗，重新將這半截樹樁栽回了村口的祭壇里，那是一個周圍被精美刻雕圍起來的神聖之地，只有村裏的幾個主事人才能靠近。

不多時，這個地方安靜了下來，李凡則是開始渾噩了下去。

這裏，是無盡大荒，大澤中毒蟲遍佈，始源大川迷霧重重，白天有飛禽從天空飛過，灑落下大片陰影。

夜晚，各種洪荒猛獸在山間咆哮，聲音震山河，生活環境十分艱難。

而祭靈的存在，就是震懾一個區域，庇護一個地方的，必須擁有強大的戰力。

人們祭祀祭靈，祭靈會獲得願力，這是一種對修行有很大幫助的無法言明的力量，而祭靈庇護人們安全，就是這麼一個關係。

李凡百多年前穿越而來，魂體與柳樹合一，這柳樹即他，李凡倖幸苦苦的汲取日月精華修行，最終修出了先天符文，當起了祭靈，庇護這小村子，小日子倒是挺快活……

就是在十年前，被漫天降落的雷電摧毀了，魂體被困於已經枯死的木頭裏，渾渾噩噩，彷彿被打上了一道沉重的枷鎖。

如今，他在等著奇迹出現，他是多麼的渴望自己的頭上出現一丁點綠，那怕一點點，也能讓他欣喜若狂。

這時候，似乎奇迹真的出現了。

他的腦海里突兀的出現了一道神秘的聲音，如崩雷如海嘯，震得他開始渾噩下去的意識再次清醒。

「系統掃描宿主……」

「宿主軀體已經枯寂數年，卻有彌天執念，經審核，符合《進化系統》准入門檻。」

李凡這下激動了，系統？一百多年了，不就是在期待這東西嗎？這系統終於輪到自己了嗎？

「系統綁定完成，將輔導宿主完成執念，最終進化，成就混元生靈。」

「十年來雨村一共祭祀宿主四百次，宿主擁有願力值四千點，願力值減四千，啟動全面復甦程序……」

李凡發現，自己那彷彿已經被鎮封了十年的意識體，現在輕快了，不再渾沉，不再模糊，不再是隨時可能消散需要努力維持，彷彿一道沉重的枷鎖被打開，一個人形的發光體出現在焦黑的樹樁中心。這是他的意識體，也是他穿越而來的魂體。

「全面復活失敗，耗盡全部願力值，耗盡全部殘留符文印記，只復甦一縷生機，失敗原因：願力值不夠，先天符文印記不夠……」

神秘的聲音沉寂，李凡感覺到自己軀體上的那些符文印記，不見了，成了一顆普通的死去了的枯木。

此刻的李凡只想將那群崽拖出來吊起來捶，這尼瑪，每次都拿自己擋槍殺敵，願力值居然不夠自己復活？

又不得不想到，若是那群二愣子再把自己扔出去殺敵，這可咋整？會不會直接崩掉？會不會直接死亡？畢竟現在自己體內的符文也消耗完了，現在他只想離開這枯木，再換一個適合軀體。

但是自己的軀幹上，一個冒出頭的小嫩芽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凡打量了半天，那個小凸起綠綠的，顯得那麼的可愛，那麼的嬌柔。

李凡第一次這麼的喜歡綠色，那是，生機啊，一個小骨朵的出現，足夠讓他欣喜若狂，怎麼說自己對着軀體還是很有感情的，還是捨不得。

「若要全面復活，需要十萬願力值，宿主只有三十天，請注意時間，違期將收回一切生機……」

系統最後的提示聲響起，讓李凡一陣激靈。

三十天，十萬願力值……

自己這十年，那群崽才給了自己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