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少年秦蒙

在莫嶺要塞中，有那麼一座囚牢，稱之為「地獄黑牙」，黑暗，冰冷，腐臭，永無天日，這是地獄的代名詞。

哐當！

粗厚的鐵門被人打開，在昏暗的光線之下，幾名體型魁梧的士兵走進來，當中還有一位端莊儒雅的女子，那張白皙的臉龐上，五官顯得很精緻。

一身簡潔的白色禮服，卻也難以掩飾她傲人的身姿，淡漠的神情中藏着俯瞰的姿態，好似是那高高在上的貴人。

她揮了揮手，所有的士兵一一退去，又是哐當的聲響，粗厚的鐵門被她關上了。

手中一盞黃油燈火徐徐跳動，照亮了這個不太大的小小囚房。

昏沉，潮濕，腐臭……

氣味刺鼻。

還有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年輕人，髮絲凌亂，勉強可以看到一張黝黑而清秀的臉龐，滿臉笑意的看着她。

她皺了皺眉頭，放下手中的黃油燈后，便開始脫掉自己所有的衣衫，令人詫異的是，她那美麗的外表之下，竟然藏着一個「驚心動魄」的軀體。

淺紅色的線條，密佈於她的軀體之上，看起來如此的詭異，有點類似於「詛咒」，仔細一看，又好像是某種複雜的「符籙」。

不過秦蒙的關注點不在於此，他興緻饒饒的打量著男人該打量的地方，至於那些詭異的線條則被他忽略了。

「看夠了嗎？」莫無霜沉着臉色，隱隱動怒。

「身材真好。」秦蒙笑了笑：「須知小書生也是大丈夫，食五穀雜糧，品人間煙火，自然也有男子該有的慾望。」

「你告訴我這是什麼，我讓你活着離開這裏。」莫無霜看着他。

聞言，秦蒙笑了。

他有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學宮的弟子，但他還有一個人盡皆知的身份，秦姓兵家人，琉璃國的罪人。

三年前，十萬北冥鐵騎兵臨於塞外，他主動請戰，布下大局，結果當天晚上十萬鐵騎殺了過來，倉促防守之下，秦家軍一敗塗地，潰不成軍，整個軍團就此覆滅。

致命的是，琉璃國與北冥之間還有一場賭約，這場戰役的大敗，導致琉璃國輸掉了那場賭約，因此割了三座城池給北冥。

這是他們琉璃國的一個恥辱。

秦蒙因此成為罪人，秦姓兵家從此成為歷史。

被關入「地獄黑牙」的那一天開始，他從未想過要活着離開這裏，後來……大概是因為時間的緣故，在這座黑暗的囚房中，他漸漸冷靜下來了，心中的愧疚一一散去，他開始回想着那一場戰役。

疑點太多了。

秦家軍為何而敗？

北冥鐵騎為何深夜來襲？而他們竟然毫無察覺。

兩年第三個月後，他不知道外面是什麼季節，也不清楚現在的琉璃國如何了，秦家軍是否還有人活着？

但他有了活下去的念頭。

這個念頭，隨着時間的推移，愈發的強烈。

「琉璃國皇族子弟，軍部三司中最為年輕的司長，桃花庵上第一天才，被稱作國民女神的莫無霜，此時此刻光着身子在這座小小的囚房中，不知道外面的人知曉了會作何感想？」秦蒙撐開眼帘，笑道。

一個高高在上的鳳凰，一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但意外偏偏發生了。

不等莫無霜動怒，秦蒙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她冷漠的回答：「兩年前，春時。」

秦蒙點點頭：「除了我？還有沒有人看過？」

莫無霜壓着怒火：「你覺得還會有人看？」她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奇術，巫術」這樣的說法，直到這件事情驗證在自己的身上。

這兩年下來，她翻閱了很多古籍，也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去詢問桃花庵上的夫子，但她始終找不到答案。

直到有一天，她在「兵解論語」中，看到了這樣的兩個字：「詭道。」

這部「兵解論語」，出自於學宮。

「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是為詭道。」秦蒙輕語：「兵解中的確有過這樣的記載，不過你中不單純是兵解術，而是『勢』。」

莫無霜冷靜了不少，她這位國民女神，桃花庵上的第一天才，軍部最年輕的司長，能夠放下高高在上的尊貴來到這裏，並且光着身子給一個罪人看。

實則是因為這兩年下來，飽受太多折磨了，其二是因為她想活下去。

這是沒辦法的選擇。

如今聽到秦蒙這番話，她知曉，還有希望，否則她不介意現在就讓這個罪人去死。

「何解？」她問道。

秦蒙看着她：「我想回都城。」

莫無霜笑了，嘴角微揚，略帶着譏諷的說道：「你還想回都城？」

秦蒙不語。

莫無霜語氣冷了下來：「你讓琉璃國損失了三座城池，近二十萬的人口，大量的土地和良田，你讓琉璃國蒙上了難以洗滌的恥辱，你還想回到都城？」

言語間，她已經穿上了衣衫，關上那道冰冷冷的鐵門后便離去。

而秦蒙並不知道，不久以後，被關押在這裏的囚犯統統被斬殺，整個「地獄黑牙」只剩下他一個人。

兩個月後，入秋。

莫無霜再次來到這裏，看得出她的臉色不太好看，神情憔悴，美眸之中隱藏着深深的疲倦，似乎遭遇了什麼，儘管她極力的掩飾。

「從今天起你姓陸，有沒有問題？」莫無霜冷漠的看着他。

陸？

聽到這個姓氏，秦蒙的表情很複雜，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那場戰役敗了以後，陸家應該也受到了牽連，如今三年過去，不知道陸家的人是否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