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有時候,我不得不承認,我戀愛了。我也不爭氣地變得和其他墜入愛河的女孩子,眼裏閃爍著幸福的光芒,但是我和哈斯頓明顯都不是戀愛方面的高手,我們每天的生活幾乎都是同樣的,一起走在柏油路上,一起上老惡魔的課,一起去咖啡店,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在深夜到月亮湖邊享受寧靜與美好。雖然每天幾乎都是前一天的翻刻,但是我都很開心,因為在這之前我在每天做這些相同的事情的時候,陪伴我的只有我自己。而現今有了他。

終於,我們攜手走過了畢業大考,畢業典禮結束后,我早早地脫掉學士服,在禮堂下面等他,微微的細雨給這樣一個離別的季節帶來了太多哀愁。可是久久的哈斯頓還沒有來,他的電話我打不通,我心想興許是他被什麼事情絆住了腳,但是,我傻傻地站到了傍晚,無數情侶從我身邊走過,我沒有帶傘,但是微微的細雨已經把我徹底打濕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覺得很痛苦,很悲傷,有種被人拋棄的難受,就像幾歲時,我的親生父母拋棄我一樣。當時的我雖然只有7歲但是我清楚地記得他們拋棄我時的樣子,沒有絲毫的悲傷與不舍,就像丟一袋垃圾。而現在,這種感覺再次親臨我的心臟。

我手裏拿着學士服,學士帽被遠遠地落在禮堂前,我默默地前行着,我忽然在那一瞬間明白了我的底線,明白了我不可以被觸及的愛情觀,那就是,我可以被欺騙可以被誤會但是我絕對無法接受被拋棄,被無視,被遺忘在滿是灰塵的角落裏。絕不。

我慢慢走着,逐漸挺起了胸,我把濕透的長發綰在右肩前面,曼妙地走着,走的風姿綽約,在一個人受到傷害的時候,越是風雨凜冽,越要走的漂亮。雨水滴落在我的臉上,手上以及胳臂上,涼涼的,就像他的唇一樣冰冷、無情。

我忽然從幾個星期的形影相伴中回到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孤獨,整條柏油路上沒有一個人,只有我,邁著輕盈的步子,迎著即將沉下的夕陽行走着,我忽然覺得,我是不是已經忘記了孤獨是什麼樣子?我是不是更適合孤獨?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才不會被傷害。於是,我的腳步越發豁然開朗,過去的一切就那樣化成了不堪回首的回憶,就像一場上帝編製給一個沉溺在孤獨中的女孩子的美妙夢幻旅程體驗,而這個,也註定只不過是體驗。到頭來,我還是要回到孤獨中去,我笑着,把他的手機號碼拉近了黑名單。

於是,我遠離了學校,進入了那家朝思暮想的全球五百強企業——tb公司。但是在上班第一天,我就選擇了到廣州分部工作,我想忘記和他經歷過的一切,我不想以後走在上海的某條小弄的時候眼前會浮現出和他挽手依偎而過的畫面。

然後又是一個3年。

我現在是整個zarx公司傳奇般的人物,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只用了3年就坐上了公司中國總區hr總監的位置,也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屢次拒絕遷居上海工作,當然我不得不承認的是,屢次的跨級升職也和私人感情有些瓜葛,現在我的上級,中國區的總裁陳浩明在我升到行政經理的時候就注意上了我,我不會告訴你們我已經拒絕了他不止三次的告白。而他似乎也不生氣。被升為hr總監的第一天我就氣勢洶洶地到了他的辦公室。

「lycorisradiata!(我的拉丁文名字)」陳浩明見我一個人帶着如此大火氣地走入他的辦公室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樂呵呵地從柜子裏取出一盒精裝的茶葉對我說道:「恭喜你升職,皇天不負有心人,來我給你泡杯茶,為你升職之喜祝賀。」

「陳浩明!」我叫道。

「what?」陳浩明放下了茶葉反身坐在了他的椅子上,無辜地望着我。

「我再說一遍,我不需要你幫我在我的職業生涯里鋪路搭橋。」我憤憤道:「我現在立刻馬上向我自己提交辭呈。」

「喂!」陳浩明下壓着他的手道:「我什麼也沒做!」

「別說笑了,陳浩明。」我轉會身子對他說:「我不會因為你給我開了這些旁門左道就答應和你怎樣的。」

「你把我想像成這種人?」陳浩明站起身來,掐着他的腰,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隨即他穩了穩神對我說道:「史雲謙,tb公司好歹是全球排的上號的企業,你以為憑着中國區總裁的一句話就可以隨隨便便提拔一個人成為hr總監嗎?這是國際企業,我們的頭兒是坐落在美國華爾街上的那家公司,而不是某個中國暴發戶。」

「你什麼意思。」我問道,但是聲音柔和了很多。

「我的意思是,好,就算我因為喜歡你,要提拔你到hr的位子上,那麼我也需要向美國總公司遞交人才變遷報告申請,再之後,一個總監級別的職位的變動,是要交給美國總部去對比測評的,你覺得我已經厲害到可以把這點私人關係滲透到上面讓整個董事會的熱都同意你做hr嗎?拜託,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陳浩明道。

「哦。」我尷尬的揚了揚眉,也是,自己剛一接到消息就打飛的從青島飛到上海來找他理論,的確是有點衝動。居然把人員調遣的規則給忘記了,我不自然地尷尬地笑了笑,不過承認錯誤可不是我的作風,以失敗落場,至少在面上是絕對不可以這樣的。於是我厚顏無恥地對他說道:「聽着,陳浩明先生,您剛才的陳述中有一點極其錯誤的表達問題,那就是我和您之間沒有什麼私人關係,一點也沒有。」說完之後我就立刻轉身向屋外走去,直到我離開他的房間,我還能聽見這個男人的會心笑聲,其實他很好,在我初入公司的時候,他還是市場部總監,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我還記憶猶新,在星巴克買咖啡的時候他一句「不好意思,趕時間」就插隊到我前面,我毫不客氣地當着廣大人民群眾教育了他一番痛訴他「幼兒園的老師是怎麼教的你?」,而後,在全公司例會上,我知道了他是市場部總監,然後,我就有一種前途盡毀的感覺,不過他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對我有任何復仇活動,起初,我還心事悠悠,時間久了,我也就逐漸放下了心,畢竟人家一個大總監怎麼會和我這種無名小輩計較呢,但是,禍不單行,要來的總要來,我在替當時的行政經理給他送文件的時候進門的時候居然絆倒了,恨恨地摔在地上,文件都灑了一地。

他走到我身邊,帶着滿臉的怒意道:「幼兒園老師怎麼教你的?!」然後我看向他,他看向我,下一秒我們笑了。後來我才知道是他故意整我,不過我這個人大人有大量也不計較這些小事,畢竟他沒叫人民群眾來圍觀我摔倒就很夠意思了。而後,我和他就成了朋友。無話不說的朋友,直至第二年我成為行政經理后,他在請我喝咖啡的時候向我告白,我們的關係才有了些轉變,不過至少沒有尷尬,除了他不斷地伺機向我表白,我不斷地拒絕他之外,我們的關係依舊像鐵哥們兒一樣,無話不說,直言不諱。如果我是別人或許也就答應他了,如果我是別的女孩子或許在他的輪番轟炸下早就開始籌備婚禮了,但是我不是,我是史雲謙是lycorisradiata,我註定一個人。

就這樣,我果斷在總公司晃了一圈,然後就驅車到了虹橋機場,到了機場我才發現,我把裝着身份證和手機的包包落在了陳浩明的辦公室里,無奈之下我只好決定返回公司,結果還沒出機場門,陳浩明就拿着我的包包迎面走了進來,他看見我笑着舉起包包向我示意,我走上前去朝他的肩膀揮了一拳道:「這可是lv最新款包包,弄壞了可得賠我。」

「陪你?沒問題啊,隨時可以。」他故意曲解了我的意思,壞壞地說着。

忽然,我覺得有一雙熟悉的眼睛在望向我,我甚至已經猜到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我拿出化妝盒,透過鏡片看到了個那個站在人群里的熟悉身影,那個在畢業典禮上無聲無息地甩了我,讓我傻傻地等了6個小時的男人。

我端莊地合上化妝盒,溫柔地對眼前的陳浩明說:「浩明。」

「嗯?」陳浩明揚了揚眉。

「其實,我有點想念上海外灘三號的紅酒了。」我緩慢而優雅地說道。

陳浩明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喜悅,他望向我開心而紳士地問道:「哦,女士,我忽然想起來我今晚在外灘3號定了一個位置,可是我的女伴棄我而去了,或許,您可以陪我賞光去品品最好的紅酒?」

「當然願意。」我輕輕一笑,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向機場外停放的那輛蘭博基尼走去。我沒有回頭去看他的表情,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怒火,我要的就是他的怒火,既然3年前你悄無聲息的離我而去,三年後,我也不會和你有任何交集。

上海外灘三號的夜景還是像三年前一樣,輝煌刺眼的像新的一樣。三年前我和他走到這裏,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成為站在巔峰上的人,每天都住在這裏該多好,他說他會陪着我等到那一天。而現在,我的確強大到可以經常來到這裏,可是身邊卻沒有了他。謊言,一切都是謊言。

「你並不是很喜歡這種地方的。」坐在高級包廂里,陳浩明突然說道:「怎麼今天就算錯過了飛機也想來這裏?」

「所以我就說我們只適合做朋友,你太了解我了。」我道:「沒什麼別的,只是想找個地方喝點酒,畢竟夜店裏面實在是太喧鬧了。」

「雲謙,我說真的。」陳浩明道:「我是認真的。」

「天啊,別開玩笑了,一個整天出入高級會所,身邊美女如雲的總裁居然會說認真二字,當我還是幼兒園的小蘿莉啊。」我不屑地笑了笑,輕輕眠了一口紅酒。

「至少對你是這樣的……。」陳浩明道。

「浩明,今天我已經很累了,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討論這件事,就權當是朋友喝酒聊天,好嗎?」我喝着酒,輕聲道著。

「好。」這就是我欣賞陳浩明的一點,他永遠都會考慮我的感受,我不想談,他就不說,這樣很好。

夜半三更,我們才品完了一支德國的紅酒,我只是稍稍有一些醉意,臉頰也是微微地泛著紅暈。陳浩明的酒量是極好的。他嘲笑着我一杯倒,一邊和我講着我和他的沒一次見面,每一次啼笑皆非的故事,他都記得很清晰,聽着這些故事,我不禁開懷地笑着。

「所以啊,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多管閑事,不過長得還好,有種古墓里出來的李莫愁的感覺。」他調侃道。

「去你的李莫愁,姐是小龍女好不好。」我站起身來輕輕形式性地踹了他一腳說道:「去下洗手間。」陳浩明點點頭,自個兒一個人在包廂里獨酌獨飲。

「外灘三號的洗手間真實高端大氣上檔次,比學校的食堂還要好。」我正在洗手,他的聲音從我身後傳過來。我早知道會有再見到他的一天。經過三年職場里練的我早就已經練就了處事不驚的姿態,我先是透過鏡子瞥了一眼站在我身後窗戶旁邊的他。隨即漫不經心地回過身去。用平靜如水的目光望向他。

和我相比,他穿的很隨意,或者說很不符合外灘里的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的打扮,他甚至還穿着那件皮夾克,歲月沒有在他臉上帶去任何傷痕,他依舊是那個樣子,我最後見到他時的樣子。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故作傲慢地彎曲着手腕打量着他的一身道:「你是怎麼說服服務生讓你進到外灘3號里的。」

「很簡單。」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沙啞。我這才發現他的眸子是紅色的,這個倒是很少見,一起那麼久,我居然在今天才知道他瞳孔的顏色。

「我只需要和他們說,我有一位衣着光鮮的前女友在裏面和一位同樣西裝革履的男人一起品嘗紅酒就可以了。」他答道。

「前女友,我很喜歡這個用詞。」我微微揚起了嘴角,讓自己的臉看起來足夠冷艷,足夠高傲,我繼續說道:「那麼,你見到了你的前女友,接下來你要做什麼?」

「我發現我什麼也做不了。」他忽然道。

我一愣,皺着眉頭望向他。

「我發現我什麼也做不了。」他繼續說道:「因為我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三年,因為這三年裏,她已經變了,變得我沒有辦法去靠近,變得我們無法正常交流。」

「你自找的。」我不願意聽他像個詩人一樣去抒情,我發誓要他後悔,而我知道再這樣聽下去,我很難控制住我自己,於是我打斷他的話轉身離開,在離開洗手間的一瞬間,我向後側側頭對他說道:「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最無恥的男人,沒有之一。」

我回到包廂里,一推開門就被眼前的狀況嚇壞了,哈斯頓就站在包廂裏面,他揪著已經微醉的陳浩明的襯衣領子,一拳一拳地狠狠砸在他的臉上,每下去一拳,就是一個濃重的淤青。陳浩明試圖反抗,但是,很明顯,他完全無法抵過哈斯頓的力氣。鮮血從陳浩明的口鼻里傾瀉出來。

緊接着,我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哈斯頓的咀嚼肌抽動着,臉色由雪白變成了帶着淡淡青綠色的慘敗,他的瞳孔紅得發亮好像在閃光。然後是獠牙,兩顆獠牙從他的嘴裏長了出來,他像野獸一樣揚天怒吼著。他好像在剋制什麼,他把陳浩明摔到一邊,用一種近乎瞬間轉移的速度將我按在牆壁上。

「whatareyou?」我感受着他臉上的冰冷氣息顫抖著問道。

他痛苦地笑着,獠牙微微顫動着,他望着我,紅色的眸子裏蕩漾著三年前的我的影子。忽然他慘叫一聲繾綣在地面上。喬奶奶手裏拿着魔杖站在窗戶前,魔杖指著繾綣在地面上的哈斯頓。

「漢克先生,你好像沒有履行你的承諾。」喬奶奶冷眼望着痛苦地蜷縮在地面上的哈斯頓道:「看來,你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然後,喬奶奶念著一段不知名的咒語,但我卻出奇地聽明白了。

喬奶奶的魔杖閃出一道紅光,紅光射向哈斯頓的一瞬間,我沖了過去,哈斯頓和喬奶奶大喊著不,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紅色的光射在我的胸口,但是卻沒有再前進,一組奇特的語言出現在我的腦海里。一個聲音催促我念下那一段符號。

「敢有圖謀我者反受其殃。」我高聲喊著,那道紅光反射回去,射向了喬奶奶,喬奶奶身手敏捷低躲了過去。而在那一瞬間,哈斯頓攔住我的腰,迅速跳出窗戶和我消失在深夜的街道。

那是一種勝過在歡樂谷坐過山車的急速體驗,我被哈斯頓緊緊摟在懷裏,巨大的風迎面吹來,我來不及睜開雙眼,四周的景色與深夜的街道在急速後退,他抱着我,用這種已經無法解釋的高速度向前奔跑着。

「放我下來!」我大叫着,但是哈斯頓似乎裝作沒有聽見,只顧急速向前奔跑着,直到四周已沒有了高樓,當我睜開雙眼時,我發現我正在月亮湖邊,哈斯頓緊緊地摟抱着我,慢慢向湖中心走去。

「你究竟要幹什麼。」我抬頭望向他,他的獠牙已經收了回去,雙瞳的紅色和臉的慘白也不是那麼明顯了。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哈斯頓,擁着我向前走。但是我知道事情並沒有我希望對我那麼簡單。他不是正常人,就連喬奶奶也不是正常人,甚至於我,也不見得有多正常。畢竟我念了一條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咒語。

「哈斯頓。」我用極其冷靜的聲音說道。

「嗯。」他沙啞的聲音回應着我,哈斯頓停止了前進,抱着我,立在過膝的湖水裏。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我十分鎮定地說道「但是,我要的是正常的生活,正常,你懂嗎?」

「so?」他眼睛望着湖水,面無表情。

「我不知道3年前你是因為什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雨天裏,我也不想知道,三年裏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但是我現在什麼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一個長著蝙蝠一樣獠牙的怪物毀了我的生活。而那種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really?」他依舊沒有看我,只是漠然地發問。

「really.」我回答着他。

「也好。」哈斯頓嘴角微微一揚,那是一種無奈的苦笑。看見他如此痛苦的表情,我有些不忍。但是我知道,我不可以再給他任何幻想,於是,下一秒,他急速回到岸邊,把我放在草地上,自己迅速跳進了湖水裏。

「哈斯頓!」我遠遠地看着他在湖水裏發瘋,擊打着水面,咆哮著。

「哈斯頓,不要這樣。」我向前邁了幾步,哈斯頓用拳頭擊碎湖面讓水花飛濺在我的身旁,他用他沙啞的聲音怒吼道:「既然不要我了,你就可以離開了,馬上離開!我不會再看見你,也不會再想你,我永遠不會打亂你那平靜美好的人生,你放心吧,你走吧!!走吧!!」

「對不起,哈斯頓。」我茫然地搖著頭,轉身離開。

就這樣,我遠遠地離開了他,在無數次期待他再次出現在我的夢境裏之後,不到24小時的時間裏,我選擇了離開他,或許是我對這一切靈異的非正常超自然現象的接受能力實在是太靠後了,回到酒店我暈厥了3天,直到身上毫無傷痕的陳浩明和警察打開酒店房門將我救了出來。

看着陳道明潔凈的皮膚和健康的體態,我懷疑那晚上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實的,等到其他人離開我對陳浩明說:「浩明,你還好嗎?」

「當然,我很好。」陳浩明輕鬆道:「那天你來上海為了升職的事情和我鬧完了,就去了機場結果把包丟在我的辦公室里,我去給你送,結果發現你已經走了,後來我用你的身份證找到了你登記的酒店,結果知道你連續3天都沒有出門,酒店座機也打不通,於是呢,我就報了警,結果進去的時候,你就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床上,嚇壞我了。」

「是嗎?」我稍稍愣了愣,忽然想到,或許這就是他給的我正常的生活的一部分吧。

3天後我出院了,我回到青島,去到了孤兒院,卻被告知喬奶奶已經退休回家了,至於她的家在哪裏,誰也不知道。我茫然地走在青島的金沙灘上,或許,真的只是夢罷了。這樣想着,我拿出手機,撥通了自我休病假起第一個客戶的電話。

「喂,您好,我是tb公司的人力資源總監,不好意思前幾天有些私事沒有及時處理......」

而就在大海深處的礁石之上,一個男人遠遠地望着那個正在為未來拼搏的職場女子,那個深深吸引着他的女孩子。男人望着即將落下海平面的太陽,恍惚間想起了那個發生在19世紀的故事。

公元1861年,在北美洲的土地上升起了瀰漫着血腥的狼煙,公元1865年這無休止的狼煙幾乎血染了整個美國,總統林肯以北方美利堅聯邦的名義在接近5年的南北戰爭中逐漸佔據上風,然而有南方種植園主組成的美利堅南方聯盟並沒有因此有所收斂,他們已經被殺戮染紅了雙眼,滿腔之中只有濃濃的恨意和瘋魔一般的憤怒,戰火燒到了最旺的時刻。

在已經被遺忘了名字的邊境小鎮上,一隻已經與外界斷了聯繫的南方軍隊里傳來了男人的怒吼:「有逃兵!有逃兵!!」言畢,無數把火炬亮了起來,整個軍隊也騷動起來,他們知道北方的勝利已成定局,他們已經做好了集體面對死亡的準備。,這一刻,他們這些亡命之徒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苟且,即便他們自己早就已經像瘋狗一樣喪失了理智。

無數穿着殘破戰靴的影子從雪窩邊跑過,追趕着那名決心逃離一切的逃兵,待那腳印愈伸愈長,雪窩裏一陣顫動,緊接着一張男人的臉從白雪裏竄了出來。

「瘋子!!全是瘋子!!」男人朝着眾人追逐的方向碎了一口,費力地從雪窩中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向某個熟知的方向跑去。他當然熟悉那個方向,永遠的家的方向,那裏有深愛着他的妻子,3年之前他被強迫應招入伍參加南北戰爭,三年裏他只收到了一封家書,他曾經屢次想要逃離那個鬼地方,但是太難了,所有的逃兵都會被處死,而現在他必須要逃,因為那幫瘋子見南方勝利無望,決定將最後殘餘的炸藥纏滿身體,用最後一口呼吸炸掉邊境小鎮,他做不到,他放不下自己的妻子,就這樣枉死在戰場上,他要回家,他必須要回家,在幾個星期的籌劃之後,他灌醉了守衛的士兵,終於逃了出來。

但是,滿腔的興奮在男人疲倦地拖着身體走了十幾里雪路之後徹底被澆滅冷凍,,他帶的乾糧已經不夠用,冰冷已經滲透了他的兩件皮大衣,狠狠地刺進了他的骨頭裏,,沿着他的血管,冰凍整個身體。

就這樣,連續走了4天4夜,他幾近崩潰,眼前的景色依舊如一地單調,甚至連天空的雲都似曾相識,他怒吼著在過腿的雪地里掙扎著,忽然一股刺痛穿過了他的大腿根部,一隻捕獸夾扎在了他的大腿上。男人用力倒了下去,用手將捕獸夾拉開,鮮血似乎也成了瞬間冰凍的固體。

「我不能死在這裏。」他平躺在雪地里喃喃道:「安妮還在家裏等着我。」他不停地禱告著,借力站了起來,隨即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就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因為他知道,只要稍稍猶豫停止,或許,他就要永遠留在這片雪地中了。

就這樣,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自己在呼吸,他又毫不鬆懈地走了一天,這天夜裏,當他抬頭看見眼前的移動閃爍著暗暗地燈光的民宅的時候,他幾乎覺得自己原本被凍僵的好像要融化了一樣,他用從來沒有過的速度沖向那扇門。

在早已幾近沒了人煙的小村莊里尚且立着一棟沒有被大雪壓垮的民宅,屋主人原本是某個南方種植園的園主,可殘酷的戰爭奪去了屋主人的生命,如今種植園被搶的滴水不剩,家徒四壁,只留下了屋主人的妻子和他們1歲的兒子苟且存活於其間,如此這般,日日夜夜,沒有人跟這位寡婦講話,她所能看見的除了自己的兒子,也就只剩下茫茫的白雪。她就這樣一個人生活着,在死亡的恐懼與孤獨中與兒子相依為命。

然而今天,一陣敲門聲改變了她的生活,女人打開門,只見一個渾身是雪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門前。她看見了他留着血的大腿,女人連忙扶住男人道:「什麼也別說,進來再說。」

於是,男人在逃亡多日之後終於看到了火,他緊緊地銬在火爐旁邊,讓溫暖的火焰溫暖他的身體。

「把衣服脫了。」女人抱着一些看起來很精緻的男人衣裳道。

「啊?」男人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你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還有你的腿,我一會會替你包紮。」女人說着把衣服扔在男人身邊。隨即轉過身去,給孩子餵奶。

男人快速脫掉衣服,換上了女人丈夫的衣服,他一邊換着衣服一邊道:「你的兒子真可愛。」

「是嗎?」女人淡淡道:「他沒有父親。我是說,他的爸爸,死在了北方人的手裏。」

「對不起。」男人顯然意識到自己挑起了一個並不該挑起的話題,連忙閉上了嘴。

「我來替你包紮傷口。」女人說着把兒子放在床上,拿出紗布和傷葯走了過來。

男人只穿着一條內四角短褲結實的大腿漏在外面。

「謝謝。」男人看着女人為他包紮腿根上的傷口不好意思地說道。

女人沒有說什麼,靜靜地替他包好傷口道:「你的傷沒有幾天是好不了的。我會每天給你換藥,直到你的腿傷好了為止。」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男人微微側了側腦袋。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在互相的交流中,男人和女人似乎也熟了起來,又是一個暴風雪的夜晚,女人為男人的傷口換藥,這一次空氣中流動着的不僅僅是藥水的味道,更有一種曖昧,一種*。

女人已經為男人換完了新葯,但是她的手卻沒有離開男人的身體,這雙長年沒有被撫摸過的手,緩緩向男人的大腿內側伸去,抓住了男人緊張的欲求。

男人在儘力控制着自己,但是他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絕這樣一個讓人可憐的孤獨的女人,於是,他沒有回絕女人的邀請,反手狠狠摟着她的腰,浮華褪盡,陷入無限歡愉之中。

很多故事,男人都猜得中開頭,但是他猜不中結局,他第一次難以狠心拒絕女人,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至在某一個歡愉后的夜,她緊緊環着他的腰,喃喃著要他留下來,做孩子的父親,做自己的丈夫。

然後,幾經思索,不爭氣的他在一天深夜,逃跑了,回到了他真正的妻子安妮身邊。故事原本可以是這樣,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被拋棄的在王子最需要幫助時出現的女僕選擇了默默地祝福他們,但是,那只是童話故事,真正的現實不可能是如此美好的。

就在男人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的時候,這一天,風雨交加,男人從農場回到家裏,一進門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他自知大事不好,只見自己的妻子安妮無力地躺在地面上,鮮血從她的脖頸間湧出,那不是刀具刺傷,而是咬痕。

緊接着,他所看到的就是這一生里他所見到的最恐怖的事情,長著獠牙的那個曾經幫助過自己的女人從內屋走了進來,她的嘴角還殘留着鮮血。

「whatareyou?「男人拿起鋤頭大聲問道。

「哦,難道你已經把我忘了嗎?」女人詭異地笑着,走上前去,一把折斷了男人的鋤頭。獠牙狠狠地咬進了男人的脖子。

「住手!!」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即一股巨大的衝力衝破了牆壁,一個同樣長著獠牙的男子沖了過來,將女人按到一邊怒吼道:「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可以對人類進行轉化嗎!!」

「你不懂!!為了他我連自己的兒子都放棄了!!我要他永生永世成為我的奴隸!!」女人瘋狂地喊叫着「永生永世做我的奴隸!!」

「youaremine!」那個束縛着他的男人道:「我不允許你和別的人再有任何瓜葛!我命令你立刻解除你們之間的聯繫!!立刻!!」

「絕不!!!」女人怒吼著反抗著。

「塞拉,我以你的創造者的身份命令你,立即解除和這個男人之間的聯繫!!」男人的雙眸閃爍著不可抗拒的紅光。

女人尖叫着,眼角流淌出血色的淚水:「漢克......你自由了。「

」很好。「女人的創造者輕輕舒了口氣,望向正在轉化的男人道:」既然你已經榮幸的成為了吸血鬼,那麼,請你遵守吸血鬼的準則。「言畢抱起女人消失在暴風雨里。

「我發誓我不會放過你的!!漢克,我發誓不會放過你的!!哪怕讓我等待100年,我也不會放過你的!!」女人嘶吼著在男人的控制下回到了懸崖邊的木樓。

「塞拉,我答應將你變成吸血鬼,是希望你能永遠留在我的身邊。」男人望着眼前這個背叛了自己的女人道:「我們可以一起去尋找我們的兒子,但是在這之前,你要為你今晚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說過,你不會殺了他的。」女人道。

「當然不會,這是你我之間交易的契約之一,吸血鬼是很尊重契約的。」男人笑着解開了自己的衣服道:「接下來,該你踐行你的懲罰了。」

女人眼底流淌出深深的恐懼,她沒有選擇,只能走上前去,任他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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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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