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牛之死

第一章 李牛之死

到了深夜,韓際手提長劍站在梧桐樹下的大石台上。彎月高掛,樹影斑駁。他並不拔劍,更沒心情傾聽這蛐蛐的合奏。在這靜夜裏,他一動不動的站立,如同身後的梧桐樹。如此良久。

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韓際才想起自己是來練劍的。於是,青銅劍出鞘,舞出一套蒲姑劍,引得四周草木微微擺動。腳步的蹣跚聲尚遠,但話聲已至,「際兒,今天你這劍不在心,劍不在心啊」。韓際一聽,立即收劍,迎了過去。是個老人,榮光滿面,醉意熏熏,韓際忙跪下:「亞父,戕害李牛叔的惡人,死在我的劍下了。我今日剛回山,有很多疑問請亞父排解。狄人,那惡人是白狄人……」

「好了,平安回來就好!」那老人醉眼微眯,一張嘴周圍酒臭味大盛,「明日午…午後叫李豚來,當着他的面再詳說經過,好讓他出一口惡氣。嘿嘿,今日,亞父貪圖那熊邑司,熊邑司的酒食……明日,明日,都都在明日……」說着,便往石台上一躺:,「明日叫李豚來……」就此呼呼睡去。

韓際無奈,只得將亞父扶在背上,背着他回九青山的涉川居。

九青山地處中華九州之一的青州,今人稱為大澤山。山並不高,但是層巒疊樟,奇松異石,山路更是曲折蜿蜒。雖然亞父人高馬大,若在平時韓際背父上山自可一鼓作氣,但是二十天來的長途跋涉,更兼有他心中各種愁緒,不到半途,他已然氣喘吁吁了。等到勉力回到涉川居的授藝屋,韓際疲累已極,將亞父安放炕上,蓋上虎皮,自己也回到室中,倒頭便睡。

次日,陣陣琴聲入耳,把韓際喚醒。他知道亞父已經開始向貴族子弟教授琴藝了。側了幾下身,韓際終於翻身起床。他拎起石鋤,走到授琴的草亭,面向亞父,默默地在學子們背後深鞠一躬,待亞父低頭示意后,韓際肩扛石鋤下山去了。

他和亞父涉川子本有兩塊角田,周朝的時候田地被劃上「井」字,分成了九塊。井字中間叫央田,面積最大,所產糧食盡歸周王。中田面積其次,角田最小,所產糧食大部分歸地方權貴,只有小部分耕種者自用。因自己這兩個月在外奔波,而亞父多年不曾下田,恐怕這田裏的莊稼要被荒草埋沒了吧。韓際心想,這下要狠狠的鋤草了。他在山澗邊,洗漱了一下,挽起衣袖,走到自己田裏。誰知,田裏不僅難覓小草,而且似乎有澆過河水的痕迹。韓際尋思一定是附近鄉親的幫助。他放下石鋤,呆立一會,便向南行,去尋李豚了。

九青山南面是棠邑(筆者註:便是今日的平度市)。七十年前,在九青山與棠邑之間,來一位李氏族人,自稱是衛國貴族姻親,因為躲避戰亂,率部族近百人想在此處定居。棠邑人本不願意接受外人,誰知那李氏族人神通廣大,竟得到紀國公卿的許可。後來他娶妻生子,繁衍開來,便形成了李家村。他共有四子。長子李虎當年參與萊國與紀國間的戰爭,不幸戰死,僅留下一妻一子。次子李狗奉族中納釐嫂制,接娶了嫂子,撫養小侄。後來王師征討徐國、淮夷,棠邑的熊邑司舉薦出李狗,李狗便帶領棠邑數百人去追隨王師。五年戰事之後,音信全無。三子李牛,倒躲過了戰禍,本想秋後慶祝他的五十誕辰,誰知二十天前,卻慘遭惡人殺害。李豚排行最小,做的一手好農活,在族中聲望很高。

走了五里,李家村的房舍清晰可見,隱隱人喧狗吠之聲入耳,韓際卻離開去李家村的大道,沿着田壟小心翼翼的在莊稼間穿行。果不出韓際所料,那埋頭在莊稼裏頭發灰白相見的不是李豚是誰。李豚之女李裳先看到韓際,大咧咧的迎了過去,一頓追問。後來,韓際不知為何每次回憶起李家村,李裳嘰嘰喳喳的聲音總縈繞耳旁。

韓際向前對李豚微拜,李豚卻不回禮一言不發的牽着他手,徑直向西行去。韓際知道村西是李家祖墳,而老人傷心兄長遇難悲慟不願多說話,便任由他粗糙的手牽着。走了半里,李豚才道:「木家堡的三酒瘋子昨晚說你回來了,明天我想上山看看你呢,你來了。」

韓際十歲時來到棠邑,便在李家村留宿,輾轉半個月後,才搬進涉川居。但是涉川子只讓他耕田種地,並不傳給他通神的武功。後來韓際在涉川子授藝屋翻到了些劍術竹簡,常常就在野地里打招練式。他耕種的田地里,常常因此雜草叢生,李豚看不過去,幫他鋤了一次草。誰知道才十歲的韓際,很是知道感恩圖報,多次幫李家村做農活。李家村人見了他都十分喜歡。那年,涉川子六十大壽,李牛就在席上提議涉川子收韓際為義子。涉川子獨子早喪,雖知道韓際不是同部,但那時一見韓際跪在地下叫亞父,還是笑着應了下來,並鬆口說要傳他些劍術防身。韓際從那時起,跟李家村人更是親密了一層。春耕秋收的農忙時候,韓際跟李家村人的汗水都是滴在同一土塊上的。

韓際隨李豚來到李家祖墳,墳塋之間長著一株株柏樹,柏樹林里,只見李牛的三個兒子在一座新墳的空地前燃起篝火。韓際知道李氏族規與棠邑人頗有不同:每天在墳前燃篝火為亡者送靈,直到七七四十九日後祖先將亡靈接走。韓際走到墳前,磕了三個頭。李牛長子李犢趕忙上前扶起。韓際與兄弟三人說了一會話,但見柏樹林外一大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向他們包圍過來,領頭的是卻是李裳。這些大是韓際所熟識的李家村人,另外還有若干木家堡的人,木李兩部交好,韓際早有耳聞,但沒想到在李氏祖墳里兩部人都不存忌諱。

李豚待眾人在篝火前圍成一圈,向眾人說起了李牛那日遇害的事。

原來那日在九青山,李牛李豚和木、路、焦三部首領共同拜謁涉川先生,和先生還有熊邑司商議棠邑近來的一些大事。的確有一件大事,就是事關棠邑人食糧的私田問題。

席間,木部堡首領說:「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木家堡人大多堅持認為井田是王田,私田原本是荒草坡、荊棘地、野樹林子,經過俺們辛辛苦苦開墾而來,不能算是王田。」他的話一出,立即得到李、路、焦的支持。私田是各部的共同利益,熊邑司心裏再清楚不過,他早料到如此,便請涉川先生做見證,說到:「既是如此,周王或是紀侯怪罪下來,便請各位大酋們盡量支持本邑司。」眾首領滿口答應。

私田的事一談妥,各人興奮不已,等說及棠邑的喪娶兵役等事,首領們踴躍發言,暢快莫名。杯酒交錯之際,不知不覺天色已黑。熊邑司等人,一一告辭,唯有焦部首領焦嚴不勝酒力,留宿在酒席上了。待韓際將李氏兄弟二人送到門外時,李牛忽然內急要小解,徑直往涉川居西側的小水溝走去,李豚和韓際說些閑話相候。

「誰!」李牛突然喝問一聲,又向韓李二人喊道:「水溝里有人!」

韓李尚未答話,只見水溝里跳出一人,頭扎白巾,手持匕首,上前便刺到李牛的小腹。李牛一跤坐倒,但雙手緊緊抓住那人右臂。那人見韓際和李豚二人飛奔過來,心下着慌,左手在地上抄起一塊尖石,向李牛太陽穴狠狠的戳擊。戳了兩下,韓際趕來一腳上去,踹在那人右肋,只將他踹倒在水溝另一側。那人也真兇悍,被踹斷數根肋骨后,簌地站起,左手尖石交到右手,揮舞著不讓人靠近。韓李二人正想邁過水溝跟他廝打,突然牆內躍出一個灰衣蒙面人。韓李以為那白巾惡人來了幫手,腳下這麼一頓。那白巾惡人,已向西側山林逃去,韓際發足急追。那灰衣人眼珠骨溜溜的轉了下,不理會李豚和在地下抽搐的李牛,徑直向南跑下山。涉川子聽到打鬥聲慌張出來,見李牛重傷在地,李豚顫抖著雙手幫他止血。涉川子看到那急忙下山的灰衣人,以為是兇手,撿起一塊核桃大的石子,揮手投擲過去,只聽的石子破空聲嗚嗚,終究離的太遠,石子僅擊中那人腳後跟。灰衣人摔了一跤,爬起來后跑得比先前更快了。涉川子不顧追他,忙來查看李牛的傷勢。片刻之後,李牛不在抽搐,呼吸也停止了,李豚伏在他身側,嚎哭不已。

韓際從西側山林回來,見到李牛已經過逝,十分惱恨:「那人在林后早預備了馬匹,豚叔,等我牽馬去追他回來,用他的頭顱祭奠牛叔」轉頭向涉川子說:「亞父,我去了。」涉川子也不問緣由,取出青銅劍,交給韓際,只說:「務必謹慎。」臨出門,李豚忽然抹掉淚痕,恨恨的說:「際兒,殺了惡人,為你李牛叔報仇。」

韓際右腳本已邁出門,聽到這話,回頭問:「殺了他?這惡人着實該殺,但是不審訊么?」

李豚一愣,隨即說到:「還是際兒想的周到,但是不必用他祭祀,他不配。」

韓際循着馬蹄印一路向西追,直追到齊國境內也不見人影。韓際心下尋思,我的馬兒跑的如此之快,怎麼卻追他不上,難道半路我看混了馬蹄印么。忽然腹中咕嚕嚕聲響,原來,已過正午,韓際從昨晚到現在只顧追趕,尚不曾填肚子。韓際「啊呀」一聲,跳下馬來,對馬兒說到:「我都餓了,想必你比我更餓。來,咱們去前面的村子吃飯去」說着,並不上馬,從路邊割來一捆草,邊走邊喂馬。

這個村子,韓際少年時就曾經路過,只是記不起村子的名字。進村時,他立即收斂傲氣,變得謹慎起來。何況,村子裏的馬蹄印,分明告訴他,那惡人也曾來過。

還是填飽肚子吧,他這樣想着,便從腰間摸出十個銅貝,進了一戶村民家,請求換些吃食。互通姓氏以及宗族后,主人按禮數接待了他,並對他手裏的青銅劍大加讚賞,但是很明顯主人只認得青銅的珍貴,對劍的鋒利、外型、長度卻置之不理。韓際匆匆吃飯,不去理會主人的說話。主人也不相陪了,出門嘖嘖的瞅著韓際的馬,忽然,念叨了聲,「今天真是新鮮的很,一匹馬還沒走,一匹馬又來,真是……」

韓際聽了這話,哪裏還顧吃飯,上前問道,「還有一匹馬?是不是騎馬的人扎著白頭巾?」主人見他緊張的表情,弱弱的點了下頭,「你找他呀,他正在村西古老大家吃飯呢。」韓際握著劍,就邁出門去。

韓際向西走去,轉過街心的大梨樹,果然見到一戶人家門前栓著惡人的馬。他拔劍在手,衝進那戶人家,果然見到白巾惡人。那人昨晚被韓際踹斷了肋骨,向古老大討了些草藥,剛喝半口葯湯,忽然見到韓際到來,急忙躲到古老大身後。

韓際道:「主人得罪了,這人昨晚殺了棠邑李家村的人,我來拿他回去,請古老大給予方便。」

古老大回頭瞪了那白巾人一眼,對韓際說道:「棠邑李家村?離這兒可遠啊,不知是不是李豚兄弟的那個李家村?就算是李豚,他村裏死了人,也不該仗劍進我家。你這後生,好大的膽子呀。」便在這時,村中許多青年趕來,有人手持木棍,有人端著柴刀,甚至有人搭起弓箭,將韓際圍了起來。這些青年大都身法迅捷,木棍柴刀抵在韓際要害,讓他一動不能動。

韓際見這陣勢,心下不禁突突,但面不改色說,:「在下失禮,多有得罪,還望古老大海涵,主人不知這惡人殺害的正是我李豚叔的兄長。」

先前接待韓際那人,姓蒲,叫啟園,這時從人群中走到古老大面前,低語了幾句。古老大突然問韓際:「你是涉川子的義子韓際?」

「正是。」

古老大轉身對白巾人說:「你去棠邑做什麼,我不便多問,你沾了人家的血,人家在衝進了我的門,你看着辦吧。」

韓際聽了這話,心下大叫糟糕,以為這古老大讓白巾惡人「辦他」,白巾惡人不足為懼,但自己深陷重圍,只好束手待宰。

那白巾人卻知道古老大為人,他說這話,乃是下逐客令,這幫人既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自己死在這裏,也不願得罪那涉川子。

韓際見白巾人走過來,以為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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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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