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寄語多情人(上)

第十四章 寄語多情人(上)

夏銘和南郭逸這次因為沒有緊急的事情,心情輕鬆,兩人晝行夜宿,一路順利,沒遇到麻煩事。不幾天,兩人進入韓國境內,夏銘說:「但願這次不要遇到青龍幫的人,上次咱們可給那幫傢伙坑苦了。」

南郭逸輕鬆一笑道:「沒事,咱們不是跟羊姑娘學了一招么?這次遇到青龍幫的人,你就說『本人是『奪命劍王』的弟子,人稱『奪命快劍』的夏銘是也』,準保不用動一個指頭,就把那幫毛賊嚇走。」

夏銘也笑道:「說是這麼說,可人家從沒聽說過江湖上有『奪命快劍』這個綽號,哪能怕我呢。」

兩人一路閑話到了中午,看到路旁一家飯店,就進去吃飯。南郭逸要了一大碗牛排,興緻勃勃地吃得正香,夏銘也要了一大碗牛肉麵吃。兩人正吃着,忽然門口竄進來一個小乞丐,轉到南郭逸身後,見南郭逸咂著嘴大嚼牛排,不禁饞得流出口水來。南郭逸見小乞丐讒成這樣,不禁發起憐憫之心,遞給小乞丐一塊牛排,說:「吃吧。」

小乞丐大喜,一把接過牛排就啃。南郭逸趕緊縮手,抱怨說:「你小子也慢點吃,要不是我動作快,我的手指頭都給你咬下去了。」

正說着,忽然門外進來兩個大漢,見小乞丐藏在南郭逸身後,立即指著小乞丐叫道:「那小子在那兒,抓住他!」

小乞丐見兩個大漢衝過來抓他,一急就鑽入夏銘和南郭逸坐的桌子底下。兩個大漢衝過來,「嘩啦」一聲掀翻桌子,就要捉那小乞丐。就在兩個大漢掀翻桌子的同時,桌上的盆碗湯菜四濺,灑了夏銘和南郭逸一身。夏銘和南郭逸都大怒,喝道:「你這漢子,怎麼如此無禮,把我們的衣服都弄髒了。」

那兩個漢子卻若無其事地說:「誰叫你擋了老子捉這個小賊。快快滾開,不然老子連你小子也一起捉了。」

夏銘大怒,一把揪住一個漢子,一拳將他打倒在地;另一個漢子見同伴被打倒,立即從背後拔出一把小旗來,在夏銘面前一晃,喝道:「好小子,你認得這五湖旗么?你小子吃了豹子膽,居然敢打我們五湖一家的人,還不趕快跪下賠罪。」

夏銘正要說什麼,南郭逸搶著說道:「哦,原來是五湖幫的,怪不得這麼橫呢。不過老子就是要打你小子,你知道老子是誰,老子是江湖上大名鼎鼎『奪命劍王』的弟子,人稱『奪命飛劍』的南郭逸是也。」

那漢子聽南郭逸說是江湖的有名人物,果然唬住了他,不敢再隨便說話了。南郭逸見一句話就唬住了那漢子,心中得意,又拍拍夏銘的肩膀,說:「這位是我的師弟,江湖上人稱『奪命快劍』的夏銘是也。」

夏銘明白了南郭逸的用意,他把羊玉茹教他們的江湖上用綽號唬人的法子用上了。南郭逸一時想不出更好的綽號,就隨便用了那天羊玉茹開玩笑給他倆起的綽號。

那漢子被南郭逸的綽號唬住,嚇得不敢再說話了。這時被夏銘打倒的漢子從地上爬起來,過來悄悄問:「你聽說過『奪命飛劍』南郭逸和『奪命快劍』夏銘么?」

那漢子搖頭小聲說:「從沒聽說過,更沒聽說過什麼大名鼎鼎的『奪命劍王』。這麼說來,莫非這兩個傢伙是騙子,用假名頭來唬咱們?」

被夏銘打倒的漢子說:「不管怎麼說,這傢伙的功夫可是真的,我被他打得好慘。」

南郭逸和夏銘見五湖幫的兩個漢子在疑神疑鬼的商量,心裏都不住好笑。最後聽那漢子說:「這兩個傢伙武功不弱,咱們趕快走吧,別招惹是非了。」說着兩個漢子拔腿就要走。

南郭逸見唬人成功,一時興起,又笑道:「你們想走就走啊,還沒賠我們的衣服呢。」

兩個漢子一聽又發起怒來,說:「兩位,你打了我們,我們不還手,已經夠忍讓的了。你還要賠衣服,莫非是有意和我們五湖一家過不去不成?」

南郭逸笑着說:「弄壞了別人的東西要賠,這是天經地義之事,怎麼能說是和你們過不去呢?」

兩個漢子發狠道:「也罷,你要是想賠衣服,有種就在這裏獃著,我們去找李大哥來給你賠衣服。」說完兩個漢子拔腿跑出門去。

南郭逸和夏銘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剛才那個小乞丐突然過來說:「謝謝兩位相救。你們不要擔心,我馬上去叫人來幫你們打架。」說着那小乞丐飛也似地跑出了門外。

南郭逸奇怪地問:「這小乞丐是怎麼回事?」

夏銘說:「大概是去叫丐幫的人吧。丐幫在江湖上勢力很大,不比五湖幫差。上次我從中牟去邯鄲,路上被客棧的人錯認成是丐幫幫主,連住宿房錢都不敢收我們的。」說着夏銘又埋怨南郭逸說:「大師兄,你也是的,弄髒衣服也算不了什麼大事,把他們嚇走就完了,你又偏要他們賠衣服。這下可好,咱們又有麻煩了。」

南郭逸喃喃地說:「老弟,真是對不起,我剛才見咱們的綽號嚇住了那兩個傢伙,一時高興,就得寸進尺了。正好,那小乞丐不是去叫丐幫的人了么?就讓五湖幫和丐幫相互打殺去吧,咱們趕快走人。」

夏銘問:「去哪兒啊?」

南郭逸說:「趁他們還沒來,趕快逃走啊。」

夏銘不滿地說:「大學兄,你剛才不是口氣大得很,要五湖幫給咱們賠衣服么?人家真來了咱們又逃走,豈不惹人恥笑。」

南郭逸笑道:「老弟,你就別那麼較真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丟這點面子算得了什麼。」

夏銘只得嘆氣說:「好吧,那就逃吧。只是你把我的姓名都如實告訴了人家,叫我今後怎麼有臉面見人呀。」

南郭逸笑道:「對不起,剛才我一時得意,也沒多想,完全按照羊姑娘那天說的話來唬人,失口就把咱倆的真姓名說出去了。」

夏銘和南郭逸付了店家飯錢,匆匆就走。兩人走後不久,五湖幫的一個姓李的旗主,帶着十七八個人匆匆趕來。李旗主聽說這兩個人自稱是江湖上有名的武功高手,打了他們的人,還要賠衣服,也不敢怠慢,趕緊叫了一些人,帶上銀子趕來。李旗主想好的對策是先禮後兵,先客氣地叫那兩個幫丁給武功高手賠情道歉,送上賠償衣服的銀兩,如果對方肯接受他們的賠情賠款,就可以和平地了結這件事,盡量不與江湖武功高手結怨。如果對方不肯接受賠情賠款,還要無理取鬧,那就只得動武解決問題了。

李旗主帶人來到客店,一問夏銘和南郭逸的去向,店小二笑着說:「那兩個人已經匆匆逃走了。」

李旗主聽罷大笑,說:「怪不得,我正奇怪怎麼從沒聽說過江湖上有什麼『奪命飛劍』和『奪命快劍』的人物,原來是這兩個傢伙冒充武功高手來唬人的。弟兄們,趕快追上這兩個傢伙,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李旗主問店小二夏銘和南郭逸往哪裏走了,店小二說兩人沿着大路走了。李旗主對這裏的地形熟,帶人抄小路走近路,趕到了夏銘和南郭逸的前面。

夏銘和南郭逸正在匆匆趕路,忽然前面竄出十幾個大漢,把他倆圍在中間。那個被夏銘打了的幫丁大聲喊道:「就是這兩個傢伙打了我。」

李旗主看着夏銘和南郭逸,冷笑着說:「好嘛,你們不是自稱江湖上有名的武功高手,怎麼這就要逃啦?哼,花花世界什麼人都有,居然也有人冒充武功高手唬人。不過你唬得了別人,唬不了你李大爺。」說着李旗主把手中的花槍一挺,喝道:「小賊快快過來,讓李大爺教訓教訓你們兩個江湖騙子。」

夏銘和南郭逸都是一驚,夏銘拔出黑凜劍就要動手,南郭逸急忙拉住夏銘,小聲說:「最好還是別動手,看看能不能唬住他們。」

說完南郭逸盡量裝出平靜的樣子,清了清嗓子,用若無其事的語調對夏銘說:「兄弟,我昨天剛剛替兩個腦袋長在脖子上發癢的傢伙消了癢,今天又遇到腦袋發癢的傢伙了。有人腦袋長在脖子上發癢,想讓我給他消癢,你說怎麼辦?」

夏銘明白了南郭逸的用意,也用若無其事的語調說:「大哥,昨天你出手替別人消癢累了,今天就讓小弟來替他們消消癢吧。」說着夏銘大喝道:「喂,哪位腦袋發癢得厲害,忍不住了,趕快過來試試我的劍。我保證手到癢消,讓你躺在棺材裏舒舒服服的。」

五湖幫的人見南郭逸和夏銘不但不懼,還敢說出開玩笑的風涼話,又把他們怔住了,沒人敢動。南郭逸見用大話把五湖幫的人怔住了,心中暗喜,但他也知道不給這幫人露一點真功夫,還是不能嚇走他們,於是南郭逸指著路邊的一株小樹,對夏銘說:「兄弟,我看這株樹有點發癢了,你幫它消消癢吧。」

夏銘明白南郭逸的意思,手握黑凜劍不緊不慢走到小樹旁,一揮手「唰」地一劍砍在小樹上,那株樹微微顫動一下,毫無反應。五湖幫的幾個幫丁見了喊道:「這小子武功平常得很,連一株小樹也砍不動,還想唬人么。兄弟們,上啊。」說着幾個幫丁拿出兵刃就要動手。

這時李旗主卻大喊一聲:「慢著!」他對身旁的一個幫丁說:「你去看看那株樹。」

幫丁過去用手推一下那株樹,樹身應手而倒,露出一個如同用刨子刨平一般的平整斷面。眾人看了這才抽一口冷氣,原來夏銘出劍極快,砍斷了樹身,樹卻沒有倒,這就是傳說中的「抽刀斷水」功夫。五湖幫的人第一次親眼看到「抽刀斷水」功夫,把他們嚇得目瞪口呆,李旗主的腿都有點微微顫抖了,他知道自己要是和夏銘動手的話,用不了兩個回合,脖子就會像那株小樹一樣斬斷。李旗主後悔剛才說出要教訓夏銘和南郭逸的大話,可是話已出口,在眾幫丁面前低頭收回自己剛才說的話,面子上又過不去。

正在李旗主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一群人喊嚷着趕了過來。眾人一看,原來來了二十幾個大漢,都是一身襤褸的乞丐打扮,為首的是一個胖大漢子,身後跟着剛才遇到的那個小乞丐。小乞丐指著夏銘和南郭逸對胖大漢說:「劉幫主,就是那兩位大哥救了我。」

被稱為劉幫主的胖大漢對夏銘和南郭逸抱拳說:「多謝兩位大俠扶助本幫的子弟。俺姓劉,是本幫在這一帶管事的。」

夏銘和南郭逸見丐幫的人趕來助拳,頓時大為放心,也對劉幫主抱拳說:「原來是劉幫主,久仰,久仰。」

這時小乞丐看到被夏銘砍斷的小樹,驚叫着:「大哥你看,這樹好像是被人砍斷了。」

劉幫主過來一看,只見被砍斷的樹口斷面就像刨平的一般整齊,心中一驚,知道這是武功極高的人才能出手這麼利索。劉幫主悄悄問眾乞丐:「這樹是什麼人砍斷的?」

眾乞丐並未看見夏銘剛才砍樹,均搖頭說不知。這時南郭逸笑道:「劉幫主,這株樹是我師弟剛才練習功夫,隨便砍了玩玩。」

劉幫主看着夏銘驚道:「是這位大俠砍的?」

南郭逸拍拍夏銘的肩膀,笑道:「師弟啊,剛才你砍樹的時候劉幫主沒有看見,要不要這次我來砍一砍,給大家獻個丑?」

夏銘明白南郭逸的用意,也笑道:「師兄,你就先歇歇,讓我先去砍。如果我砍得不好,再請師兄出馬。」

說完夏銘抽出黑凜劍,走到另一株小樹旁,手起劍落。大家只聽「唰、唰」兩聲輕響,小樹微微一晃,再沒什麼動靜了。夏銘在眾人的注視下,微笑着把劍收回去。南郭逸對小乞丐說:「你去推推那株樹。」

小乞丐過去推了一把小樹,那樹應手而倒。但這次的樹不是斷為兩截,而是斷成了三截。原來夏銘有意賣弄手段,這次在小樹上砍了兩劍,所以小樹斷成了三截。眾人一見,紛紛叫起好來,連五湖幫的幾個幫丁,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叫起好來。

劉幫主又驚又喜,說:「真了不起!這就是傳說中的『抽刀斷水』功夫吧,俺還是頭一次親眼看到。剛才聽俺的小弟兄說,兩位大俠一位是江湖上人稱『奪命飛劍』的南郭逸大俠,一位是人稱『奪命快劍』的夏銘大俠,還聽說兩位大俠的尊師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奪命劍王』。恕小弟見少識窄,慚愧得很,竟然沒聽說過『奪命劍王』的高姓大名,兩位大俠是不是能指教指教?」

南郭逸和夏銘都暗中發笑,這「奪命劍王」是他們胡編的,當然沒人知道。南郭逸看了夏銘一眼,應付著說:「『奪命劍王』是趙國人,至於他的姓氏嘛……」

南郭逸正在想給「奪命劍王」起個什麼姓名才好,劉幫主忽然發話了,說:「『奪命劍王』是趙國人?哦,俺想起來了,聽說趙國早年有一位姓曾的大師,獨創一門叫作『追風劍』的劍術,據說那劍使出來比風都快。剛才俺見夏大俠出劍比風都快,想來一定是曾大師的高徒了。」

夏銘聽了一驚,心想:「師父告訴我,他這套劍術叫『追風劍』,是一位姓曾的前輩創製的,那時我還以為『追風劍』是沒什麼人知道的冷功夫呢。沒想到『追風劍』居然在江湖上頗有名氣,連劉幫主都知道。」想到這裏,夏銘高興起來,說:「劉幫主果然見識不凡,看出在下用的是『追風劍』功夫。」

劉幫主聽他猜中了夏銘的追風劍功夫,本來已是喜出望外,又聽到丐幫的人紛紛贊他見多識廣,更是大喜過望,對夏銘說:「曾大師的功夫,俺是聽俺們總幫主說的。俺們總幫主非常佩服曾大師的『追風劍』,說那是武林第一劍。」

劉幫主這話固然是言過其實了,但夏銘聽着還是很開心。他忽然想起桑琦曾說過,丐幫的總幫主姓司馬,於是也賣弄說:「剛才劉幫主說的,可是司馬總幫主?」

劉幫主一聽夏銘知道他們的總幫主,也是很開心,說:「夏大俠原來也知道俺們總幫主。」

南郭逸聽了夏銘和劉幫主的對話,大致弄清了這裏面的關係,他也湊熱鬧說:「我師父也非常佩服司馬總幫主的武功,說他是武林第一人。」

南郭逸的吹捧話更讓劉幫主高興不已,滿臉得意地說:「俺們司馬總幫主的武功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的。」說完他看一眼五湖幫的李旗主,這時李旗主已是臉色蒼白,手中握著的花槍在微微顫抖。

李旗主剛才見夏銘的武功高,心想他們只有兩個人,自己人多,打不過還可以逃走。現在丐幫來助拳,對方的人數也超過了自己,可見自己是逃不過這一關了。李旗主的臉上滲出細細的冷汗,想起剛才南郭逸說的腦袋發癢,也許是心裏作用,忽然覺得腦袋真的發起癢來,而且是奇癢無比,他實在忍不住,用手使勁騷頭。

南郭逸見李旗主的使勁騷頭,笑道:「李旗主,腦袋發癢啦?讓我給你治治吧。」說着南郭逸裝模做樣地就要拔劍。

李旗主見南郭逸拔劍,只怕他比夏銘的劍術還要高明,急忙說:「別,先別動手!」

劉幫主生氣了,喝道:「別動手?李旗主,不是你們截住兩位大俠要動手的么?」

李旗主無言以對。劉幫主又說:「李旗主,俺還要找你算賬呢。你為什麼欺負俺們丐幫的人?」

李旗主喃喃說:「我手下的人說你們一個小兄弟偷了他的東西,所以……」

劉幫主大喝道:「胡說,俺們丐幫的幫規是極嚴的,丐幫的人只是乞討,絕不偷竊,違者立即逐出幫去。俺問你,是誰偷了你們的東西?」

那個五湖幫的幫丁指著小乞丐,說:「他偷了我一條狗腿肉吃了。」

劉幫主怒道:「呸,難道你不知道俺們丐幫偷吃的不算偷么?偷別人的金銀財寶,那是貪心,要不得的。可偷吃的東西,那是實在餓極了,沒辦法。你看見俺們丐幫的弟子餓成那樣,就該發善心給他點吃得的。你不給他吃的,他餓急了才偷吃你一點肉,這本來就是你不對了,你還要追打他,幸虧遇到兩位大俠出手相救。」

李旗主自知理虧,不敢再說話,只是罵自己的兩個幫丁說:「你們兩個混蛋,那位小兄弟只是吃了你們一點狗肉,你為什麼哄我說他偷了你們的東西?」

兩個幫丁無言以對。劉幫主怒氣沖沖地說:「李旗主,你看這事怎麼了斷?你是想咱們在刀槍上分個死活,還是想按江湖上的規矩了斷?」,

李旗主明白對方人手多,又有南郭逸和夏銘兩個武功高手助陣,動手的話自己是必死無疑,所以李旗主低聲說:「那就按江湖上的規矩了斷吧。」

劉幫主大咧咧地說:「好吧,就按江湖上的規矩了斷。這次的事,雖說是你手下的人犯了規矩,但責任還是你這個旗主管教不嚴,按江湖上的規矩,你砍掉自己一隻胳膊,這事可以了斷。不過俺今天對你特別開恩,只要你跪着爬過來,給俺和兩位大俠磕三個響頭,叫三聲『大爺』,俺們就可以放你走。」

李旗主心想,自己要是當眾給別人磕頭叫爺,今後哪還有臉面見人,那是生不如死,還不如砍了胳膊痛快。於是李旗主對身旁的幫丁說:「拿刀過來。」

夏銘見李旗主真要自砍臂膀,不免於心不忍,大聲說:「且慢,先別動手。」

南郭逸見夏銘的「婦人之仁」又發作,輕輕搖搖頭,卻只得幫夏銘。南郭逸對劉幫主說:「我們兩人想給李旗主求個情,你看行不行?」

李旗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帶人來追殺夏銘和南郭逸,剛才還說了侮辱他們的話,怎麼他們還會替自己求情?劉幫主自持自己這邊有絕對優勢,李旗主只有乖乖就範,所以也奇怪夏銘和南郭逸為什麼要替李旗主求情。

南郭逸看了夏銘一眼,說:「昨天我們兄弟兩人殺過兩個人,不想看見血了。我提一個建議,讓丐幫那位小兄弟,對那兩個追打他的五湖幫的人,過去踢幾腳,打幾圈拳,出口氣,怎麼樣?另外五湖幫的弟兄弄髒我們的衣服,賠我們十兩銀子,這事就算了結,行不行?」

劉幫主本想藉此事給五湖幫一點顏色看看,伸張一下丐幫的威風,沒想到南郭逸卻要如此寬大地了結此事。不過劉幫主敬重南郭逸和夏銘是江湖上的武功大俠,想結交這兩個朋友,所以就痛快地說:「既然南郭大俠這麼說了,咱們就這麼辦。」

李旗主更沒想到南郭逸居然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實在是喜出望外。李旗主連連點頭,拱手說:「多謝南郭大俠。」然後拿出十兩銀子交給南郭逸,又對那兩個追打小乞丐的幫丁說:「你們兩個,還不快站出去。」

兩個幫丁不敢違令,戰戰兢兢地站出來。南郭逸對那個被追打的小乞丐說:「小兄弟,快去報仇吧。」

小乞丐大笑一聲,過去對着那兩個幫丁使勁搧耳光,那兩個幫丁忍住痛,不敢動,任憑小乞丐亂打。小乞丐打了十幾個耳光后,說:「哎呀,打得我手都痛了。」於是他停下手來,又踢了兩個幫丁兩腳,然後對南郭逸說:「南郭大俠,我已經打夠了,出了氣了。」

南郭逸笑道:「那就好。」說完他對李旗主說:「行了,這位小兄弟出了氣了,你們可以走了。」

李旗主如獲大赦,對手下的幫丁揮揮手,小聲說:「快走。」

李旗主領着五湖幫的一行人匆匆而去,走出幾丈遠,李旗主又回頭對南郭逸和夏銘大聲說:「南郭大俠,夏大俠,兩位的大恩我姓李的永世不忘,必當相報。」

李旗主一伙人走後,劉幫主對南郭逸和夏銘說:「南郭大俠,夏大俠,兩位的武功高強,又仁至義盡,俺真是佩服得很。說實話,俺很想請兩位大俠痛飲幾杯,只是俺們丐幫沒錢請客,實在不好意思。」

夏銘聽了,痛快地說:「我們還有些銀兩,那就我們做東,請劉幫主和眾位兄弟喝幾杯。」

劉幫主聽夏銘這樣的大俠要請他們,真是高興萬分,但他又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怎麼也沒有讓兩位大俠破費請客的道理。」

劉幫主身旁一個乞丐對他耳語幾句,劉幫主聽了一笑,說:「如果兩位大俠不嫌棄,俺想用俺們丐幫的飯菜招待兩位大俠。其實,俺們丐幫也有些好吃的東西,比如叫化雞……」

南郭逸立即介面說:「對,對,叫化雞可是名菜喲,我在一家有名的餐館吃過,味道好得很呢。」

劉幫主笑道:「什麼有名餐館,他們是偷俺們叫化子的名菜去作招牌菜。這叫化雞,只有俺們叫化子才做得最地道。兩位大俠不嫌棄的話,俺想請兩位大俠吃一頓俺們叫化子的宴席,叫做『叫化大宴』。」

南郭逸一聽吃,自然是不會推辭,立即說:「那好,那我們兄弟就沾劉幫主的光,品嘗一次『叫化大宴』。」

劉幫主大喜,拍手說:「俺還以為兩位大俠嫌俺們叫化子窮,嫌俺們臟,不肯賞光給面子。既然兩位大俠肯屈尊吃俺們的叫化大宴,俺一定儘力好好款待兩位。只是一點,俺們叫化子沒像樣的房子,只是在後山上有個廢棄的磚窯,那裏面很大,也打掃得很乾凈,不知兩位大俠是否介意去那裏?」

南郭逸和夏銘都點頭說:「沒關係,我們也很想見識一下『叫化大宴』呢。」

劉幫主愈發高興,大笑說:「好,好!今天俺們丐幫能請到威震武林的兩位大俠前來赴宴,也是俺們極大的榮譽,俺一定把這事向俺們總幫主彙報。」說完劉幫主對手下的人說:「你們要各顯其能,每人都弄點好吃的來,然後去後山上的廢磚窯里匯合,給兩位大俠好好接風。」

丐幫的人聽了劉幫主的吩咐,各自找吃的去了。劉幫主則領着夏銘和南郭逸到後山上的廢磚窯里,這個廢磚窯裏面很大,可以遮風避雨,正好成了丐幫的集會場所。廢磚窯里有一個大灶,周圍堆滿了乾柴,鍋碗瓢盆等炊具也是應有盡有,雖說都是舊的,劉幫主打發兩個小乞丐去打水,把鍋碗瓢盆仔細洗乾淨了。

不久,丐幫的人陸陸續續回來,有的抱着一隻雞,有的提着一條魚,有的捧著一罐豆腐,還有一個拖着一條青蛇來了。夏銘見了不覺皺皺眉頭,問道:「這蛇也能吃?」

劉幫主笑道:「蛇怎麼不能吃,味道好得很呢。別看丐幫窮,可是也有一道只有俺們丐幫才能做出來的名菜,叫做『龍虎鬥』。龍虎鬥就是用蛇和貓一起燉,蛇肉偏澀,一般人用醋來殺蛇肉的澀味,可是俺們丐幫沒醋,就用野貓和蛇一起燉。貓肉性酸,正好可以殺掉蛇肉的澀味,而蛇肉的澀味又正好殺掉貓肉的酸味,所以蛇和貓一起燉出來的『龍虎鬥』,味道那是絕了。」

南郭逸聽劉幫主這麼說,不由嘴裏滲出口水來,說:「我真想嘗嘗劉幫主說的『龍虎鬥』呀。」

劉幫主見南郭逸對「龍虎鬥」有興趣,對兩個小乞丐吩咐說:「南郭大俠想吃『龍虎鬥』,你們趕快去捉一隻野貓來。」

兩個小乞丐得令去捉野貓,劉幫主又指著一個領頭做飯的老乞丐,說:「這老於頭是我們的廚師,他的手藝好得很,不次於大飯店的廚師。」

南郭逸和夏銘半信半疑地點點頭。不久,小乞丐真的捉來了野貓,廚師老於頭就開始做「龍虎鬥」。劉幫主對夏銘和南郭逸說:「『龍虎鬥』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好,咱們先吃吧。」

南郭逸肚子早就餓了,自然連聲點頭說:「好,好!」

劉幫主叫人端上三個大碗,裏面盛着米粥樣的東西。劉幫主說:「這是俺們叫化子作的酒,叫做『糟米酒』。糟米酒嘛,顧名思義,是用剩飯糟米作的,聞起來有點霉味,可喝起來味道很不錯的。兩位大俠不妨喝一口嘗嘗。」

夏銘端起碗來聞一聞,果然有一股撲鼻的糟霉味,他正在猶豫喝不喝,只聽南郭逸已經喝了一大口,大聲贊道:「好酒,好酒!雖說有點發酸,卻是別具風味,不比大飯店裏的好酒差。」

夏銘聽南郭逸這麼一說,放心下來,也喝了一大口,果然是別具風味的好酒。夏銘也贊道:「好酒,真是好酒,沒想到丐幫的兄弟用糟米飯也能釀出這麼好的酒來。」

劉幫主見兩人誇獎糟米酒,高興地說:「不瞞兩位大俠,糟米酒只有俺們丐幫會做。有一次,一個大飯店的老闆願意出三兩金子買我們做糟米酒的秘方,俺們總幫主就是不答應。糟米酒是我們『叫化大宴』的壓軸酒,要是讓別人也學會了糟米酒,俺們的『叫化大宴』可就遜色不少了。」

說完劉幫主又讓人端上一盆臭豆腐,說:「這也是俺們丐幫自產的下酒菜,兩位大俠嘗嘗。」

夏銘和南郭逸一看,盤子裏的臭豆腐已經長了一層白毛,發出沖鼻的臭氣,似乎還有點茅坑的氣味,南郭逸和夏銘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劉幫主夾起一大塊臭豆腐,放進嘴裏邊吃邊咂嘴,笑着說:「兩位不妨捏住鼻子嘗一口。」

夏銘和南郭逸捏住鼻子,用筷子夾起一小塊,小心翼翼地用舌頭舔了舔,立即驚呼起來:「好吃,果然是好吃,沒想到這麼臭的東西,味道卻鮮美無比。」

劉幫主笑道:「俺們丐幫的臭豆腐,現在已經成了不少人家裏的家常菜了。只是他們怕臭,做出來的臭豆腐沒我們丐幫的這麼臭,味道自然也就不如俺們丐幫的這麼鮮了。」

南郭逸和夏銘慢慢放開捏鼻子的手,說來也怪,自從吃了一口臭豆腐,嘗到它的鮮味之後,就再也不覺得它臭了。兩人和劉幫主一面喝酒,一面大嚼臭豆腐。不多時,一個小乞丐端上來一個熱氣騰騰的大黃泥球,劉幫主指著黃泥球說:「這就是叫化雞了。」

南郭逸奇道:「叫化雞是這樣的?上次我吃的叫化雞可是切成一塊一塊的,放在盤子裏的。」

劉幫主笑道:「南郭大俠,那你吃的可不是真正的叫化雞。因為俺們丐幫的叫化雞有名,有些飯店就冒充我們的叫化雞,他們所謂的叫化雞都是假的。」說着劉幫主用筷子敲敲那個黃泥球,發出磚頭一般的「噹噹」之聲,劉幫主說:「你們聽這聲音,這外面的黃泥已經燒成磚頭了,叫化雞一定要燒倒這個火候才好吃。不過這個火候很難掌握,燒不夠雞肉不熟,燒過了雞肉又會焦,俺們這裏也只有老於頭一個人能掌握好這個火候。」

劉幫主把大黃泥球輕輕推到南郭逸面前,說:「按照俺們的規矩,一定要由身份最高的人打開叫化雞的殼子。這裏兩位是貴客,南郭大俠輩分最高,就請南郭逸大俠來給俺們開*。」劉幫主把包着叫化雞的黃泥球推給南郭逸,卻沒給他敲開外殼的鎚子。原來劉幫主心想,南郭逸武功這麼高,敲開叫化雞的磚頭外殼應該不費吹灰之力。

這樣一來,可是給南郭逸出難題了。不過南郭逸到底是足智多謀,立即裝作若無其事地對夏銘說:「老弟,上次我教你的碎石功,練得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再教你一遍?」

夏銘立即明白了南郭逸的意思,接着他的話說:「大哥,我已經學會了。你現在就看看我給你演練一次,要是我做得不好,你再教我。」說完夏銘挽起衣袖,兩手握住大黃泥球的兩端,用力一掰,只聽「啪」地一聲輕響,大黃泥球被齊齊掰開,一股噴香撲鼻的滾滾熱氣從裏面冒了出來。

眾人一見,都齊聲叫「好!」,喝彩起來。一般人就是給他一柄劍,要想把燒成磚頭的叫化雞外殼齊齊切開,也是做不到的。夏銘居然用手就把叫化雞的磚頭外殼齊齊掰開,眾人見了當然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南郭逸也笑着說:「老弟,很不錯,看來大哥的這手功夫你是學會了。」

夏銘往大黃泥球裏面一看,只見裏面有一隻連毛也沒拔的完完整整的雞,不知道如何處置才好。劉幫主說:「夏大俠,你扯掉外面的黃泥,雞毛就跟着掉了。」

夏銘按照劉幫主說的扯開黃泥,果然雞毛也隨着一起脫落,剩下一隻一毛不剩的光雞。南郭逸吃驚地說:「人家殺雞還要拔毛,你們這個法子好,不僅省去了拔毛的麻煩,還拔得特別乾淨。」

劉幫主笑道:「用不拔毛的整雞燒,才是俺們丐幫正宗的叫化雞。來,兩位請了。」

劉幫主說着掰下兩隻雞大腿,遞給南郭逸和夏銘一人一隻。南郭逸不客氣地接過來就吃,一面吃一面贊道:「好味道,好味道!你們丐幫的叫化雞果然是鮮美之極,我上次在飯店吃的什麼鬼叫化雞,根本不是這個味道。」

正說着,兩個小乞丐抬來一口大鍋,放在南郭逸和夏銘面前。兩人一看,大鍋里有一隻剝了皮的野貓,貓身上纏繞着一條青蛇。劉幫主說:「這就是俺們丐幫的招牌菜『龍虎鬥』了,兩位大俠嘗嘗。」

南郭逸就要伸手去夾肉,劉幫主擋住他,遞給他一把切肉刀,說:「大俠且慢,這『龍虎鬥』的吃法有點不同,單吃蛇肉和貓肉都不太好吃,要切一段蛇肉,外面裹一塊貓肉,把蛇肉和貓肉一起吃,才好吃。」

南郭逸接過劉幫主遞來的切肉刀,先切下一塊蛇肉放在嘴裏嘗嘗,搖頭說:「味道不怎麼樣。」又切下一塊貓肉放在嘴裏嘗嘗,還是搖頭說:「味道也不怎麼樣。」最後他按照劉幫主說的法子,切下一段蛇肉裹上一塊貓肉,一起送入嘴中。只見南郭逸才嚼了幾下,就眼睛一亮,伸出大拇指,興奮地說:「絕了,絕了,味道實在是太妙了,太絕了。」

夏銘也切下一段蛇肉裹上一塊貓肉送入嘴中,果然是美味異常,無法形容。夏銘贊道:「劉幫主,你們丐幫可以開個飯店,肯定能賺大錢。」

劉幫主哈哈一笑,說:「俺們這些人就是因為不會賺錢,所以才當叫化子。要是俺們會賺錢,何必當叫化子呢?其實當叫化子也挺好,用不着一天到晚擔心賺了錢還是賠了錢,多省心啊。而且俺們叫化子也有俺們的美味佳肴,味道不比那些有錢人的宴席差。」

南郭逸點頭贊同地說:「要早知道丐幫有這麼好吃的東西,我也要去當叫化子了。」

南郭逸和夏銘與丐幫的一伙人大吃大喝,十分盡興,晚上兩人就和丐幫一起睡在廢磚窯里。第二天起來,南郭逸和夏銘動身上路,劉幫主領着丐幫的人一直送出十里路,才依依惜別。丐幫的人走後,夏銘說:「大學兄,我覺得丐幫的人挺義氣厚道的,我和他們真還合得來。」

南郭逸也說:「是啊,咱們以前不知道丐幫,以為他們每天吃的都是豬狗不吃的爛東西呢。現在才知道,丐幫的伙食其實也挺好吃的,特別是那個龍虎鬥,味道絕對好。」

南郭逸和夏銘兩人一面說話,一面不緊不慢地走了一天,晚上來到一個客店投宿。店小二出來迎接,問道:「請問兩位,可是南郭大俠和夏大俠?」

南郭逸和夏銘都嚇了一跳,驚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倆的名字?」

店小二說:「這麼說兩位一定就是南郭大俠和夏大俠了。有一位五湖幫的李旗主,已經替您們付過房錢和飯錢了。他還吩咐說:要請南郭大俠和夏大俠住最好的房間,吃最好的飯菜,一切費用都由他出。」

兩人聽了這才放心下來,夏銘說:「沒想到這位李旗主也挺夠意思的,事先來替咱們付賬,把咱們吃住的盤纏省下來了。」

南郭逸卻不以為然地說:「咱們為他留下了一隻胳膊,他出點錢謝謝也是應該。只是他怎麼知道我們會走這條路呢……?對了,一定是那天咱們在飯店吃飯時說到去安邑的事情,被店小二聽到了,李旗主又從店小二那裏打聽到咱們去安邑,就事先向這條路上的每個客棧都打了招呼。」

夏銘問:「這麼說,下一個客棧李旗主也為咱們付過錢了?」

南郭逸點頭說:「應該是這樣的。」

店小二把兩人請入客店,這裏已為兩人備好了上好的宴席。南郭逸一面吃一面高興地說:「不錯,咱們自己花錢吃飯,還不捨得這麼奢侈。嗯,還是白吃白喝的開心喲。」

吃完飯,店小二又把兩人帶到兩間房前,說:「這是小店最好的房間了,請兩位進去吧。」

夏銘見店小二給他們安排了兩間房,就說:「我們兩人一間房就行了。」

店小二詭秘地一笑,說:「這是李旗主特意為您們安排好的,您就不必客氣,進去吧。」說完店小二遞給夏銘和南郭逸每人一隻點燃的蠟燭,然後臉上掛着詭秘的笑容走了。

夏銘和南郭逸各自走進自己的房間。夏銘推開門,端著蠟燭向裏面一看,只見房間很大,裏面佈置得富麗堂皇,他一面心中暗誇李旗主夠意思,一面向掛着幔帳的大床走去。走到床前,夏銘驚呆了,只見床上坐着一位盛裝的年輕女子,正向他媚然而笑。

夏銘驚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女子嬌聲說:「大哥,看你說話兇巴巴的,好嚇人喲。我呀,我是燕春樓的小梅,你沒聽說過我么?」

夏銘頓時明白這女子是個妓女,不由怒道:「出去,出去!我不要你這樣的人。」

名叫小梅的妓女見夏銘又凶又怒,不由捂着眼睛嗚嗚地哭了起來。夏銘最怕女人哭,一哭他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好轉身走出房間。這時南郭逸也從房間里出來,夏銘忙問:「大學兄,你房間里也有人么?」

南郭逸點頭說:「是啊。李旗主倒是好心,專門請來青樓女子陪咱倆,只可惜咱倆不是那種人。」

夏銘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我說房間里怎麼會有女人呢。只是大學兄,咱們怎麼打發那女的?我屋裏的女人嗚嗚地哭起來,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南郭逸笑道:「老弟,你不是挺討女人喜歡的么?怎麼這次不行了,把人家都嚇哭了。」

夏銘不滿地說:「大學兄,我可是誠心請你出主意的,不是開玩笑。」

南郭逸還是笑道:「我也不是開玩笑,只是第一次聽說你把女人搞哭了,有點意外罷而已……。至於辦法么,那還不簡單,你讓她走人不就得了。」

夏銘說:「我是讓她走人的啊,可是她不僅不走,偏哭起來,搞得我沒辦法了。大學兄,你把你房裏那個姑娘打發走了?」

南郭逸搖頭說:「沒走。我叫她走,她不肯走,我也沒辦法,所以就跑出來了。」

夏銘聽了笑道:「大學兄,你還好意思笑我呢,你自己不也是沒辦法。」

南郭逸嘆口氣說:「老弟,咱們兩個都是一個毛病,怕女人,見了女人就口舌不靈,不會說話了。」

夏銘說:「要不然咱們兩個一起去和那女子說說,總比一個人去說好些。」

南郭逸點頭說:「你這主意不錯,那就先到你房裏去說吧。」

南郭逸和夏銘端著蠟燭進了夏銘的房間,用蠟燭一照,果然有個女子坐在床上哭呢。那女子見夏銘和南郭逸兩人進來,卻又不哭了,轉而打起笑臉,說:「兩位大哥,是不是要讓我陪你們兩個……」

南郭逸急忙擺手說:「不,不,姑娘你不要亂說,我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來,是想請你……」

那女子一聽,立即高興地問:「請我去哪裏呀?」

南郭逸乾咳一聲,說:「我們是想……,是想請你離開這裏。」

那女子問道:「離開這裏,是不是要去我們燕春樓?那好啊,燕春樓可比這兒強多了,還有小丫鬟服侍呢。」

南郭逸無言以對,捅了捅夏銘,示意讓他說話。於是夏銘不客氣地說:「姑娘,我們不歡迎你,請你現在就出去。」

那女子聽了夏銘的話,又掩面哭起來,一面哭一面說:「大哥,你好狠心哪。天色這麼晚了,你趕我出去,我一個女人家,到哪兒去過夜啊。」

夏銘聽女子這麼一說,不由又心軟了下來,喃喃地說:「那……你不走也行。」

女子聽夏銘鬆了口,高興地說:「好大哥,你不趕我走啦,我晚上一定好好陪你。」

夏銘又急忙擺手說:「我不要你陪。」

這時南郭逸忽然想出主意來,說:「姑娘,這樣吧。我屋裏也有一位姑娘,今晚你到我屋裏,和那個姑娘一起睡,我在這屋裏和我兄弟一起睡。」

那女子還是不太情願地說:「大哥啊,我來時,我家媽媽特別吩咐讓我好好陪你們,因為有人替你們出了大價錢。如果我不陪你們,回去后媽媽會怪我招待不周到,她會打我的。」

南郭逸說:「沒關係,你回去就說我們很高興,很滿意。」說着南郭逸伏在夏銘耳邊說:「你身上有碎銀子沒有?給她一點打發她走吧。」

夏銘摸出一塊碎銀子,交給那女子。女子接過銀子,高高興興地到南郭逸屋裏去了。

女子走後,夏銘和南郭逸總算鬆了一口氣。經過這一折騰,兩人也懶得去洗澡,就胡亂躺在床上睡了。第二天一早起來吃過早飯,兩人怕那女子來糾纏,就趕緊出門上路了。兩人走了一天路,晚上去客棧投宿,果然如南郭逸預料的,店小二一問他倆的姓名,就請他們進來,說已經有人替他們付了房飯費。南郭逸問道:「我們房間里有沒有姑娘?」

店小二急忙說:「那位給您們付錢的人,得知您們不喜歡姑娘,所以這次就沒給您們請姑娘來。」

南郭逸和夏銘又是一驚,說:「這李旗主消息真是靈通,我們昨晚把那兩個妓女打發走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原來李旗主當晚在客棧里安排了人,打探南郭逸和夏銘兩人是否滿意。那人見南郭逸和夏銘沒要特別請來的妓女,就急忙趕去向李旗主彙報,李旗主立即通知下一個客棧里不再請妓女了。這晚上沒人打攪,夏銘和南郭逸好好洗了澡,好好睡了一覺。

以後夏銘和南郭逸一路上再沒遇到什麼麻煩,順利到了安邑城外三十里處的小山莊,大師伯馮薺正在那裏等着他們呢。南郭逸和夏銘進了村子,發現村子裏靜悄悄得有點異常,看不到一個人影。這種鴉雀無聲的寂靜,不禁讓兩人擔心起來,夏銘悄悄問:「大學兄,你看不會有什麼事吧?」

南郭逸也沒信心地說:「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就是覺得太安靜了,有點不對頭。老弟,要不然咱們兩個分開走,這樣遇到意外,還能跑掉一個人。」

夏銘卻搖頭說:「分開走,我倒是能跑了,大學兄你不會武功,能跑掉么?還是一起走吧,我還能救你一下。」

南郭逸不再說話,兩人悄悄走到馮薺住的院子前面,院子裏也是靜悄悄的,這種安靜讓兩人心中緊張得發毛。南郭逸伏在夏銘耳旁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趴在門縫上往裏偷看一下。」

夏銘點點頭,南郭逸躡手躡腳地走到大門前,趴在門縫上往裏悄悄張望。南郭逸只見院子裏站着一個人,背朝着他,不過這個人的背影太熟悉了,這不是師父岳瀟芩么?南郭逸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揉他那有點近視的雙眼,再往裏細看。沒錯,的確沒錯,那人肯定是自己的師父,南郭逸一時激動,推開大門跑了進去,一面跑一面大喊:「師父!師父!」

夏銘聽到南郭逸大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趕緊也往院子裏面衝去,嘴裏大喊道:「大學兄,我來救你了!」

夏銘衝進院子,不覺驚呆了,只見南郭逸已經撲到一個人的懷裏,那人正是二師伯岳瀟芩。夏銘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二師……伯,真的是您……」

岳瀟芩笑着扶起南郭逸,又對夏銘點頭說:「你們兩個都好,我就放心了。你們見到澹臺五弟了吧,他怎麼樣了?」

南郭逸說:「師父,您放心,澹臺師叔安然無事,他和師娘已經去衛國躲避了。師父,您怎麼會來這裏?」

於是岳瀟芩就對兩人講了事情的經過。原來荀士良去邯鄲找岳瀟芩,他還以為會遇到很大的困難和危險,沒想到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岳瀟芩的蒼苓院,岳瀟芩本人也安然無恙。荀士良告訴岳瀟芩近來發生的事情,岳瀟芩這才知道這一年來居然發生了這麼多驚心動魄的大事,三弟石啟遇害,四弟封達成被捕生死不明,五弟澹臺信也在危險中,南郭逸和夏銘正趕去通知他逃避。岳瀟芩不知道是什麼人告了密,也不知道這個告密人為什麼沒有告發自己,但現在沒有時間去調查這件事,岳瀟芩立即和荀士良一起動身,趕來魏國馮薺的住處,共同商議對策。

南郭逸和夏銘這才明白岳瀟芩出現在這裏的緣故,夏銘問道:「大師伯不在家嗎?」

岳瀟芩嘆氣說:「唉,今年田裏鬧蝗蟲,大家怕要發蝗災,都到地里打蝗蟲去了,你們大師伯和荀師弟也去田裏幫忙打蝗蟲,我留在家裏看家。」

南郭逸如夢初醒,說:「怪不得我們進了村子,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地可怕,把我倆嚇得夠嗆,原來大家都去田裏打蝗蟲了。」

岳瀟芩說:「逸兒,銘兒,你們也把去見澹臺五弟的事情給我仔細講講。」

南郭逸和夏銘就說起他們去找澹臺信的事情,正說着,只聽外面有人聲,三人回頭一望,只見馮薺滿頭大汗地進來,身後跟着荀士良,背着一張漁網,裏面裝的全是死蝗蟲。馮薺和荀士良見南郭逸和夏銘回來,都是大喜過望,立即奔過來拉住他們的手問長問短。南郭逸和夏銘又把他們去找澹臺信的事情,向馮薺和荀士良說了一遍,眾人得知澹臺信平安無事,都鬆了一口氣。

這時馮薺好友,也就是這房子的房東也打蝗蟲回來了。夏銘和南郭逸上次已經認識了房東,不用再介紹,相互寒暄了一番。南郭逸問房東說:「老伯,你背這麼多死蝗蟲回來幹什麼?」

房東說:「你們城裏人就是不懂種莊稼的事,連我們背死蝗蟲回來幹什麼都搞不懂。」

夏銘說:「我大學兄從來沒幹過農活,所以不知道。我小時候一直是干農活長大的,知道雞最愛吃蝗蟲,而且吃了蝗蟲后特能下蛋,所以我想老伯背死蝗蟲回來一定是餵雞的。」

房東點頭說:「夏小兄弟也是庄稼人出身,咱們一樣喲。我可看不慣好吃懶做,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

岳瀟芩和南郭逸都是城裏人出身,沒幹過也不會幹農活,聽了房東的話,兩人自然不太高興。馮薺見大家話不投機,就叉開話說:「逸兒,銘兒,你們回來了,澹臺五弟又平安無事,真值得大大慶祝一番。我說二弟,要不然你帶上逸兒、銘兒和士良,去安邑城裏找個好酒店,好好痛飲一番,這裏實在沒什麼像樣的東西招待大家。我是被通緝的人,不敢去安邑,你們幾個去沒關係的。」

南郭逸大喜過望,他早就想去大吃大喝一頓了。他正要說好,轉念一想又不對,大師伯不去,他們幾個去在禮數上說不過去,於是就閉嘴不說了。馮薺見南郭逸似乎要說話的樣子,一下又不說了,就問道:「逸兒,你有什麼話要說么?」

南郭逸只得說:「大師伯不去的話,我們去了也不能盡興啊。」

岳瀟芩也說:「大哥,現在都過去幾個月了,通緝你的事情恐怕已經被人忘了,只要你不遇到認識你的熟人,就不會有事的。我想不要去安邑城裏,城裏你的熟人多,咱們就去安邑城外,那裏也有不少像樣的好酒館,咱們眾人去那裏好好乾一杯,怎麼樣?」

馮薺點頭說:「這個主意好。我在城外沒有熟人,應該沒關係。」

於是眾人興高采烈,借了房東的牛車,馮薺親自趕車,一起前往安邑方向去了。

路上,岳瀟芩一直在考慮怎麼向夏銘說米驍夫和方雪珊的事情。他把夏銘叫過來坐在自己身旁,問道:「銘兒,你還記得方姑娘么?」

夏銘聽了有點納悶,岳瀟芩又不是不知道方雪珊是他的未婚妻,怎麼會問出這種話來。夏銘不禁焦急地反問道:「二師伯,莫非方姑娘出了什麼事?」

岳瀟芩從夏銘迫切焦急的眼神,看出夏銘還是深深地愛着方雪珊。看來米驍夫和方雪珊的事情,暫時不對夏銘提起為好,於是岳瀟芩輕輕搖搖頭,說:「方姑娘沒事,前一段時間我見過她,她很好。」

夏銘放心下來,高興地說:「方姑娘沒事就好。方姑娘是我的未婚妻,二師伯又是我們訂婚的證人,我怎麼會忘記方姑娘呢?我不能說時時刻刻都想着她,也是經常想她的。」說到這裏,夏銘感到心中有點底氣不足,他在與殷月菱單獨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還真有幾天沒有想起方雪珊。

想到這裏,夏銘覺得應該把殷月菱的事告訴岳瀟芩,殷月菱是他的學生嘛,於是夏銘說:「殷姑娘……」忽然夏銘感到有人在狠狠掐他的手,他立即明白這是南郭逸不讓他說出殷月菱的事,怕岳瀟芩責怪他們一路上不幹正經事而去多管殷月菱的閑事,於是夏銘趕緊收口不說了。

岳瀟芩並沒有聽清夏銘的話,以為他不好意思多問方姑娘的事,就說:「方姑娘在你走後一直住在她爺爺家裏,我去看過他們幾次,方姑娘現在心情很好,每天養花種草,讀書詠詩,就等着你回去呢。」

夏銘忐忑地問:「二師伯,我什麼時候才能回邯鄲見方姑娘?」

岳瀟芩笑道:「你急了么?快了,最多再有一年,就讓你回去和方姑娘完婚。」

夏銘聽完紅著臉笑了,南郭逸也跟着乾笑了幾聲,心中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鬱悶。岳瀟芩似乎看出南郭逸的心思,就對他說:「銘兒已經訂親了,逸兒,你有沒有中意的心上人?若有的話,師父也給你做媒訂親。」

南郭逸聽到這話也紅了臉,說:「弟子還沒有心上人。」

岳瀟芩若有所思地說:「在蒼苓院的時候,我的印象中殷月菱對你還不錯嘛。」

南郭逸和夏銘聽岳瀟芩提到殷月菱,都把心提到了嗓子上,好在岳瀟芩沒有把殷月菱的話題繼續說下去,只是說:「既然你沒有心上人,那今後師父就替你物色物色,看到那家有好姑娘,就給你做媒提親。」

南郭逸高興地說:「弟子多謝師父。」

眾人聽了都哈哈大笑,馮薺說:「我也給逸兒留心物色,一定給你選一個漂亮可人的媳婦,不能比銘兒的媳婦差了。」眾人聽了又是一陣大笑。岳瀟芩又問荀士良說:「士良,你有意中人沒有?」

荀士良卻坦然地說:「弟子還年輕,沒想過這個問題。」

岳瀟芩和馮薺都拍手稱讚,馮薺對南郭逸和夏銘笑着說:「你倆看看人家士良,可比你倆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大多了,你倆得向人家學學,將來才有出息。」

夏銘和南郭逸也自以為在這方面比不上荀士良,誠心實意地說:「師伯批評得是,我倆的確不如士良兄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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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俠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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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寄語多情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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