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君情告急

第十章:君情告急

原來,一場風花雪月的繾綣,真相揭開,卻惟有離人心,煙花易冷,笙歌已停。當愛情的眼淚流過臉頰,這淚,是否可以傾了城?痛了君心?

一轉身,便是百年,我愛他,卻成就不了不老的容顏,只能,隔絕在人世之外。

危機

郁暖心的車子幾乎是被一大群記者堵在了影視公司的門口,在保安的幫助下,她才從車子裏走出來,小宇擋在了她的前面,不斷的應付著越來越多的記者。

「郁暖心,對於霍氏今早發生的事情你是如何看待的?」

「暖心,霍氏一直沒有出面澄清這件事,你可否替霍先生表個態?」

「暖心,」

「郁暖心,」記者們東一嘴西一嘴的,令郁暖心原本就惶惶不安的心更加慌亂了。

「對不起,對於霍氏一事,暖心不會做任何回應的,大家請回吧。」小宇大聲說了一句。

記者們被關在了玻璃門外,嘈雜的聲音頃刻間被隔去。公司的走廊上,只要是郁暖心走過,都會引來許多人的竊竊私語。

「小宇,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一路帶着疑問,來到小宇辦公室后郁暖心終於忍不住問了句。

霍氏出事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事件,否則大家的反應就不會這麼奇怪了。

「暖心,你來時沒有看新聞嗎?」小宇臉色有些異樣,隨即一擺手,「今早最震驚的新聞就莫過於霍氏了,新聞都是滾動播出的,你看一下經濟頻道吧。」

郁暖心拿過遙控器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強壓下心中愈加強烈的不安后,按下了遙控器,

「下面是國際新聞。全球著名金融企業霍氏集團,今早發生一起員工跳樓事件,當場身亡。據悉事件是由霍氏集團內部影視投資引起,一直以來,霍氏為世界金融龍頭,其外資銀行遍佈全球,主營金融產業的霍氏集團自今年後半年起開始插手投資影視業,繼而造成員工工作量大幅度增加,此次跳樓事件,媒體有理由相信是因工作強度過大,霍氏違反勞動經營法造成,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怎麼會這樣?」郁暖心的身子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霍氏的員工跳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小宇遞給她一杯咖啡,嘆了口氣,「其實一個企業發生員工跳樓事件原本是很平常的事情,然而這次媒體卻炒得這麼熱,無疑是抓住了霍氏投資影視這個說法,也就是說,到時候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你。」

「我?」郁暖心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沒錯。媒體那邊有朋友告訴我,其實霍先生投資影視這件事在董事會上引起了不少股東們的反對,他們認為霍氏是金融企業,沒有必要去投資影視產業,但到最後還是被霍先生硬生生壓了下來。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霍先生這幾次的投資全都是沖着你來的,所以你在霍氏股東們的眼中無疑就是紅顏禍水。」

郁暖心一頭霧水,「可、可這跟員工跳樓有什麼關係呢?霍氏這樣的企業工作強度一向很大,但由於所有的福利和酬勞都是優厚的,員工怎麼會想不開呢?更別提只是增加一個產業就增加了勞動強度,這分明就是無稽之談。」

「其實這件事發生以後,霍氏並沒有高管出面來澄清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測而已,員工為什麼跳樓,而且還會引來這麼大的關注,的確令人懷疑。」小宇冷靜地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是有人策劃的?」郁暖心美眸含着淡淡的疑惑。

「在真相不明朗之前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我們沒有證據,不過你為什麼不問問霍先生?」

「今天我醒來的時候他就走了,平時他都沒有這麼早。」郁暖心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地看向今早上被水果刀割破的手指,眉心儘是深深的擔憂。

「可以去他公司啊。」

「我現在去不合適,只能給他添亂,我相信他一定會處理好的。」

小宇翻了一下白眼,「暖心,你有時候真的單純得令我不得不說你,你去霍氏可以打探一下情況的,如果真的是與投資影視有關的話,那我們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啊。」

「打算?什麼打算?」郁暖心被她的話搞得一頭霧水,美麗的眸光閃動着不解的光芒。

「你不是吧?當然是為你的前途做打算了,如果這起跳樓事件真的與霍氏投資影視有關的話,那麼霍天擎有可能就會受到股東們的彈劾,霍天擎是霍氏的掌舵人不假,但那些股東們的話也是有分量的,你認為到時候霍天擎可能為了你得罪所有的股東繼續投資影視?」

「就算這樣又如何?」

「我單純的小姐啊,你不想想看過兩天就是什麼日子。」小宇一副徹底被她打敗的樣子,「DRT國際頒獎典禮耶,你可是定下來的影后,可是如果霍氏宣佈不再投資影視的話,這個頭銜你就真的拿不到了。」

郁暖心輕輕一笑,「小宇,拿不拿影后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就算不是影后又如何?我還可以繼續拍戲啊。」

「暖心,你在這行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應該知道拿影后對你未來的事業會有多麼大的幫助,難道我的心思你一點都不理解嗎?我真的怕霍氏的事件會影響到你啊。」小宇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郁暖心將咖啡杯輕輕放在旁邊,看向小宇,「小宇,我明白這麼長時間你在我身上傾注了多少汗水,但是請你相信我,也相信天擎,他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再說,員工跳樓的原因還在查,我們唯一要做的只有等待結果出來,也許這只是個意外。」

「但願如此吧。」小宇舔了舔嘴唇,輕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你現在正處於事業的頂峰期,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到一絲的影響,如果事情愈演愈烈的話,暖心,我建議你只能放棄霍先生了。」

郁暖心的身子一顫,「我不會的。」

「別傻了暖心,當初你找到他也只是看重他能為你解決一切的能力,但如果連他都插手不管的話,你幹嘛還要死死抱着他不放?現在左氏的勢力可以說是與霍氏不差上下,左先生應該還愛着你吧?你何不,」

「小宇。」郁暖心陡然站起身來,神情嚴肅地看着她,「既然我已經答應了天擎的求婚,我就不會離開他身邊,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暖心,你幹嘛要把自己逼到絕路呢?明明還有個左先生在,」

「我和凌辰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要嫁的男人是霍天擎。」郁暖心的聲音透著不容忽視的堅決。

小宇似乎也被她眼底的堅持震驚了,凝視着她,看了好半晌后才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暖心,你是不是愛上了霍先生?」

「沒錯,我愛上了他,所以別說今天只是小小的跳樓事件,就算是霍氏破產,我也不會離開他身邊。」

「暖心,你,」小宇無奈地深嘆了一口氣,「但願他能處理好這件事情吧,否則殃及了你可就慘了。」

入夜,風一絲涼意,連同那淡淡的瓊花香似乎也帶着清冷的味道。郁暖心一直沒睡,靜靜地依靠在沙發上,等待着霍天擎。

壁燈散發着柔美的光芒,淡淡的,鵝黃色的光透著水晶的質地淺淺地灑在純色的長毛地毯上,映得她的臉部更加的美麗動人。

一陣風襲來時,四周的落地窗帘輕輕擺動了一下,她下意識地環住了雙肩,有些涼意,真的是入秋了。

「暖心小姐,已經很晚了,您如果再不睡的話少爺會心疼的。」管家走上前,體貼地將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還不困,你們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郁暖心輕輕一笑,柔美的笑靨帶着善意的溫柔。

「這,」

「沒事,天擎回來我伺候他更衣就可以了。」郁暖心補上一句。

「那好吧,暖心小姐,入夜了,有些涼,您注意不要着涼。」管家叮囑了一番后離開了。

偌大的主廳安靜極了,似乎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會聽到似的,整幢別墅的壁燈和懸浮燈全都開着,映得整個空間既溫馨卻又顯得有些落寞。郁暖心的眼底越來越暗,她縮了縮身子,隨手將抱枕摟在懷中,細細的貝齒將唇瓣咬得幾乎不見一絲血色,她下意識地看了一下鐘錶。

已經凌晨三點了。

她的心,竟然不安地跳着。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車子的聲音,又過了會兒,主廳的門被男人的大手推開。

郁暖心的心陡然一跳,當霍天擎偉岸的身影投影在壁燈的燈光下時,她也像只美麗的蝴蝶一樣忍不住飛撲了上前,「天擎。」

霍天擎微疲累的眸子看到她美麗的身影后立刻含着笑意,伸出雙臂,將她如皎月般的身子結結實實地摟在了懷中,「怎麼還沒睡呢?」

「你一直不回來,我很擔心。」

心疼掠過霍天擎的眸子,「所以你就一直等着我?」

郁暖心輕輕一笑。

「傻丫頭。」霍天擎的嗓音泛著一絲激動。

「累了吧,洗澡水我已經替你備好了,來,」郁暖心拉過他的大手,這個時候她壓根就不在乎那麼多了,她知道他很累,也心甘情願伺候他沐浴。

「天擎,事情很棘手嗎?」

床榻上,郁暖心溫柔地趴靠在霍天擎的胸膛上,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因為看到他在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什麼,甚至他英俊的眉宇間也微微泛起蹙紋。

纖細的手指輕柔地覆上了他的眉心,水晶般的清眸含着對他不言而喻的關切之情。

眉心的柔軟令霍天擎低低淺笑着,將她蔥白的手指輕吮入口,溫熱的感覺令郁暖心不由得輕顫。暖心,這個如水的女人,令他再也無法自持地想要疼進心底。

「天擎。」郁暖心很想問問跳樓的員工究竟是什麼原因,甚至霍氏要如何處理這件事,但一想到他剛進門時眉間略帶的疲倦,心中頓時不忍。「很晚了,好好休息一下吧,頭疼嗎?我為你按一下。」

男人輕嘆,大手溫柔地拉過她的小手,摟住她的力量收緊了些,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心中的憐意更濃了,「暖,說愛我。」

郁暖心微一怔,只是一瞬,如凝脂般的臉頰便勾起似花的笑靨,如同天邊那一抹淡淡的雲彩,又像是秋季的菊花般,透著清雅之氣,柔情萬種地環住霍天擎的頸部,輕輕地說了句,「天擎,我愛你。」

霍天擎眼底一片動容,俯身,將她的柔情密語瞬間納入濃濃的親吻中。這吻,帶着他一貫的霸道和侵佔,同時卻又帶着萬般溫柔的力量,眷戀不已。「暖,你對我很重要,知道嗎。」

暖流和甜蜜衝擊著郁暖心的內心,雖然她不知道究竟怎麼了,但聽到他這麼說,她真的很幸福。「天擎,我不會離開你的。」

他的神情顯然有些激動,修長的手指眷顧地輕撫她的紅唇,聲音有些低啞,「這是你說的,永遠不會離開我,否則上天入地,我都會將你找到。」

郁暖心笑了,笑得很幸福。

「放心,暖,我知道你的擔心,員工跳樓只是因為生存太大,再加上死者有賭博的習慣,欠下很多高利貸還不清,這才想不開的,只是個意外,今天已經處理好了。」霍天擎深知她的心思,輕描淡寫地將今天的事件說了出來。

「真的?」

霍天擎一笑,「怎麼?就這麼不相信你老公的辦事能力?放心吧,這只是小事情,你要做的和關心的就只有兩件事情。」

「什麼事?」郁暖心傻乎乎地問道,清眸對上他那雙閃過笑謔的眸子。

霍天擎輕啄了一下她的紅唇,「這一輩子都要好好愛我,還有相夫教子。」

「討厭。」郁暖心的小臉一紅,羞澀不已。

男人爽朗的笑回蕩在主卧之中。「暖,相信我,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會為你頂着。」

「我相信你。」

深夜,壁燈的柔和將兩人的身影越拉越近,直到重疊在一起。窗外,瓊花飄落,搖擺着清冷的身影,淡淡香氣將這個夜晚籠罩。

棘手

天邊第一抹陽光透過雲層在大地上灑下耀眼光芒的時候,霍氏並沒有因此而獲得平靜。一大早霍氏便又爆出大熱門,第二起員工跳樓事件發生了。就在眾多媒體都在為之爭相報道之際,正值正午,霍氏的第三起跳樓事件又開始了。就像是潮水一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這次,是三名員工一起跳樓。

短短几個小時,霍氏便成了全世界都為之矚目的焦點了,接二連三的員工跳樓事件令整個霍氏總部應接不暇,霍氏公關部光是應付那些記者們就忙得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霍氏高層就跳樓事件不斷召開會議,霍天擎從凌晨被電話鈴聲叫起後來到公司,整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會議室度過的。霍氏的下層員工們則個個心慌意亂的,甚至開始了漫無目的的猜測和流言蜚語,一時間似乎連工作的心情都沒有了。

總裁辦公室,下午五點。

入秋後的天色似乎短了很多,驕陽漸漸開始轉化成落日的餘輝,如金子般的光亮從半弧形的落地窗灑落進來,老闆椅上,霍天擎沉思而坐,金色的餘輝從他的身後透過來,將他的臉部輪廓映得忽明忽暗的,辦公桌上,文件成堆,都是有關跳樓事件的。

按下遙控器,牆壁上的液晶顯示屏陡然一亮,

「我們來繼續關注霍氏企業員工跳樓事件,自昨日霍氏一名員工跳樓之後,今日凌辰又有一名旗下員工跳樓,事隔不到幾個時辰,在中午十二點,再度發生雙跳事件。目前警方已介入調查,但尚未公佈詳情。短短兩日,霍氏已經發生了三起跳樓事件,地點均為頂樓百層,四名跳樓員工當場身亡。霍氏企業是全球知名金融龍頭,早在成立當初的第三年便擠進世界百強企業,其旗下產業鏈遍佈全球。」

還沒等看完相關報道,顯示屏便被霍天擎關掉了,將遙控器扔到了一邊,目光落在桌上同樣高高堆起的報紙上。

在這個時候,報紙也就發揮了它獨特的時效性,能夠最快及時地報道前一天、甚至是當天的消息。這兩天的報紙銷量顯然在大幅度增加,尤其是商業刊更是如此。什麼金融龍頭霍氏頂峰之作-連環跳樓事件背後的思考、霍氏應加強人本問題優先需求、霍氏跳樓事件-揭秘金融巨頭內部真相、霍氏跳樓事件引發股價大跌。

「嘭,」霍天擎一拳砸在了報紙上,岑冷的眼神變得更加犀利。

「呦,怎麼堂堂霍氏總裁發這麼大的脾氣?」

總裁室的門打開,一道偉岸的身影晃了進來,緊接着邪魅的嗓音揚起,帶着一絲玩味。

霍天擎似乎都沒抬眼,只是挑了挑眉峰,「奇鷹閻,你每次進我的辦公室可不可以不要像走城門似的?」

奇鷹閻笑了笑,「我敬愛的霍總,我敲門了,是你沒有聽見而已。」邊說着,邊大咧咧地坐在了霍天擎的對面,一副反客為主的模樣。

「今天我和你似乎沒約。」霍天擎削薄的唇角牽動了一下,將健碩的身子倚靠在椅背上,貌似悠閑地看着他,眼中卻帶着淺淺的笑意。

「對於你嘛,我完全可以做到不請自來。」奇鷹閻似乎早已經習慣了他不陰不陽的口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拿起身邊報紙看了一眼,吹了一個口哨,「這些媒體還真是厲害,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從跳樓事件的表象分析到你們霍氏集團內部的管理問題了,呵呵,媒體的審判能力還真是強。」

霍天擎拿出兩根上好的古巴雪茄,將其中一根扔給奇鷹閻,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否則怎麼會娛樂大眾?只是沒想到這次霍氏成了被娛樂的棋子了。」

「股價的跌幅似乎不太大。」奇鷹閻一向了解股市運作,因此自然也關注這兩天霍氏的股價,「最起碼並非像媒體報道的那樣。」

「那是今天一上午戰鬥的結果,否則今天下午你看到的就不是連連攀升的數字了。」霍天擎抽了一口雪茄,裊裊煙圈在空氣中搖晃着誘人的腰姿,軟化了他過於剛毅堅硬的臉部輪廓。

「自然,你是金融界的天才,像你在股市力挽狂瀾的時候也不下百次了,每次都會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不過話又說回來,霍氏這個龍頭哪怕是打個噴嚏,全球的股市都會震蕩一段時間,所以說,霍氏一旦出了問題,有可能會引起不小的金融風暴,你說這些媒體怎麼就看不透這點呢?一天到晚在沒有具體說辭的情況下編造新聞也能叫做事實。」

霍天擎倒是沒將這些報道放在眼裏,「你來,不會只是為了看看霍氏的股價如何吧?我知道你一向有買霍氏股票的習慣。」

「當然。」奇鷹閻將雪茄放置旁邊的煙灰缸上,眉峰泛起盈盈的笑意,「喂,我可是投了不少錢在霍氏身上,萬一跌盤我豈不是大虧?自然要關心才行。」

「這世界上也就只有你這麼無聊了。」

「正所謂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我無聊,你豈不是更無聊?」奇鷹閻輕鬆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調侃的意味,不過接下來的話也算是嚴肅了起來,「我呢,一向是好善樂施的,看你這兩天被警方糾纏不清倒是心疼,說實在的,你們霍氏的代表律師貌似一副很弱的樣子,怎麼搞得,搞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搞定警方?」

「怨就怨你這位奇大律師排場太大,不肯屈就我們小小的霍氏。」

奇鷹閻一挑眉,像是在聽他講笑話似的,忍不住笑出聲來,「其實認識你這麼長時間了,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問。」

霍天擎看着他。

「我有時候真的在懷疑你究竟是不是地球人,你說從你接手霍氏以來,大大小小的危機也出現過不少,似乎每次看到你都是這一副淡然的表情,你就沒有緊張的時候嗎?」

「如果這是你對我的崇拜和讚賞的話,我全盤接受。」霍天擎一副榮辱不驚的模樣。

「OK。」奇鷹閻笑了笑言歸正傳,「還是說說跳樓案件吧,我想這種事情你想不交給我去處理都難。」員工跳樓其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怪只怪在霍天擎即將大婚的時期。而他們一向是好友,他自然要插手調查這件事情,成為全權代理霍氏的代表律師。

霍天擎自然明白他此次前來的目的,這種多年的默契一向是不需要多說什麼的。

「經過警方那邊調查的結果發現,跳樓這幾名員工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在外欠下巨資高利貸,從表面上看都是因追債而選擇死亡,但這點很讓我懷疑。」

「警方那邊的資料我看過,的確如此,這幾名員工一向有賭博的習慣,而且每次一輸錢就會向高利貸借款,一來二去利滾利的確是不小的數字,對於工薪階層的他們來講,每半年的大筆獎金壓根就不足以解決問題,天擎,其實你的懷疑我明白,你是在懷疑他們早就欠下了高利貸,為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跳樓,而且還像是商量好似的。」

「我懷疑這其中是有人唆使。」霍天擎眉間泛起若有所思,「公司調查組的高管今天告訴我,當他們走訪死者家屬,將巨額撫恤金送到各自的家屬手中時,他們的臉上似乎看不到太多的悲傷,就像他們很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一樣,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唔,」奇鷹閻點點頭,「照你這麼說,跳樓事件的背後真的有不為人知的真相,看來這案子有的打了。」

「鷹閻,公關部那邊有跳樓者的詳細資料,你可以到他們取,這場官司都交給你了。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個人給我揪出來。」

「好說好說。」奇鷹閻又恢復了弔兒郎當的模樣,唇邊泛起一絲詭異的漣漪,「只要到時候你們霍氏的股票多分我些分紅就行了。」

「那我是否還要說一句『榮幸之至』?」

奇鷹閻爽朗的笑聲填滿了整個辦公室。

桌上的內線亮起,霍天擎按下電話鍵。

「霍先生,郁小姐來了。」

暖?霍天擎眉間泛起淡淡疑惑,岑冷的眸底瞬間變得略顯柔和,隨即命令,「讓她進來。」

奇鷹閻敏感發現他眸間的變化,「看樣子你當初決定結婚並非一時衝動,你們兩個的關係似乎真的發生了變化。」

霍天擎笑而不語,卻一副「你很八卦」的樣子看了他一眼。

輕柔的敲門聲揚起,郁暖心走進了,許是沒料到奇鷹閻在場,尷尬一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在談事情。」

「過來。」霍天擎反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郁暖心的小臉一紅,不好意思上前,握住霍天擎的大手,卻被他順勢抱坐在大腿上。

「天擎,我坐在沙發上就好了。」她羞得不行,尤其是見到奇鷹閻用震驚的眼神看着他們兩人曖昧的舉止時,原本凝白的小臉紅的更像是個蘋果似的。

霍天擎見她一副嬌憨的模樣簡直是又疼又愛的,「鷹閻又不是外人,再說了,你是我老婆,我想怎麼抱就怎麼抱。」

「天擎。」郁暖心恨不得將自己的臉徹底埋在他的懷中,早知道這樣就不來了。

奇鷹閻不可思議地搖頭,這、這還是他認識的霍天擎嗎?他眼裏的神情是什麼?一向漠然的眼神中竟然多了叫「溫柔」的表情。

霍天擎抬頭,看着奇鷹閻目瞪口呆的樣子后忽地一笑,「你這種眼神會令我想起『羨慕』二字,你也應該考慮一下合適的人選了,奇伯母可總是為你的婚事發愁呢。」

「饒了我吧。」

郁暖心忍不住笑了,「奇律師是律師界鼎鼎大名的律師,想必喜歡你的女孩子早已經排成排了,就拿我們公司的有些女藝人,一聽到你的名字就花痴得不行。」

奇鷹閻聞言后,狹長的黑眸泛起迷人的漣漪,連唇邊勾起好不得意的弧度,「暖心啊,你的姐妹淘中有沒有像你這麼漂亮的?要說啊這天擎下手也夠早的了,如果我要是早遇上你的話,」

「你想死?」霍天擎還沒等他說完這句話,威脅的口吻揚起。

奇鷹閻連連做投降狀,「這就叫做摯友,有異性沒人性,話說回來了,天擎這個人可是佔有慾極度強烈的男人,你以後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郁暖心更是又羞又澀了。

「你有完沒完?我記得你的時間一向很緊張吧?」霍天擎警告的口吻又明顯地加深了不少。

「看到沒?我呀什麼都不說了,給你這位霍家大少爺處理棘手事件去吧。」

「棘手事件?」郁暖心關心地問道:「是有關跳樓事件嗎?」

霍天擎沒想隱瞞什麼,點了一下頭,「鷹閻這次幫忙接這個案子。」

「那就好了,有奇律師在,事情一定會很好解決的,天擎,我聽說今天又有三名員工跳樓是嗎?」郁暖心美麗的眼眸中泛起深深的擔憂。

奇鷹閻笑了笑,「暖心啊,這件事的確還沒完,你放心吧,我會全權處理這件事,另外,霍天擎,」他將目光轉向霍天擎,笑得很是詭異,「誰說我是幫忙的?你可要準備好一大筆律師費了。」

霍天擎笑了。

郁暖心見他們兩人都是一副輕鬆自得的樣子,心中的擔憂也就漸漸平復了下來,今早當她看到新聞時就開始擔憂了,一直到中午再度出現跳樓事件后,她再也坐不住了,思考半晌熬到了下午還是忍不住來霍氏看看。

她原本以為霍氏上下會為此慌亂不已,甚至每個人的臉上都會是消極怠工的樣子,但走進霍氏她發現原來是自己想錯了,員工們之間雖然也會偶爾議論,但手頭上的工作仍舊是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霍氏除了一貫緊張、快節奏的工作方氛圍外,似乎沒有多大的改變,其實,她殊不知,這種快速平復的氣氛是由高管們幾個小時的會議結果才做到的。

「今晚想吃什麼,我現在就訂地點。」霍天擎心裏最高興的就是看到郁暖心能夠親自來霍氏,這代表在她心中的確很關心他。

「天擎。」郁暖心其實最關心的就是霍氏如何安撫死者家屬的問題,但見他一臉輕鬆的樣子似乎也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隨便,我聽你的。」

奇鷹閻耳朵尖,一下子又湊前,「哎,我喜歡吃LERU餐廳的美食,天擎,就訂那家吧。」

霍天擎蹙眉看了他一眼,「你喜歡?那好,就給你訂那家,不過我和暖不會去的。」

「為什麼?喂,你不會這麼小氣吧?請吃一頓飯都不肯?」

霍天擎陰慘慘地笑着,一口白牙在餘輝中熠熠生輝,「所以說你這個人趕緊找個女人,否則總是做礙眼的電燈泡真是不好。」

「霍天擎,你太忘恩負義了吧,竟然這麼說我?」奇鷹閻怪叫了一聲,剛要討好郁暖心,辦公室的門卻被總裁秘書急匆匆敲開了,

「霍先生,不好了,頂樓又有六名員工要跳樓。」

什麼?

郁暖心眼底一驚。

霍天擎蹙眉,立刻從座位上站起。

奇鷹閻則詫異搖頭,「天擎,你今年是不是犯了太歲了?怎麼這群人喜歡玩上了這個?」

氣氛,變得倏然緊張了起來。

頂樓,百層的高度,任何人跳下去都必死無疑,儘管樓下再多的警察、消防隊員,甚至做好了防護措施設備也無濟於事。秘書說得不假,當郁暖心一行人來到頂樓后發現,六名穿着工作制服的人員齊刷刷地站在防護欄上,只要再朝前邁一步,他們就像鳥兒一樣從百層高度上墜落。

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都到了頂樓,當他們看到霍天擎也趕到現場后,焦急的神情似乎得到了緩解。

頂樓,風力也倏然加重了,吹得一字排開的六名員工站在上面搖搖晃晃的,看得郁暖心一陣心驚膽寒。這種鏡頭她並不陌生,卻只是出現在拍攝現場,縱使再誇張的高度都會有一定的保護措施,可如今擺在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一幕,是最直接的跳樓現場。

「你們究竟有什麼想不開的?一定要跳樓?如果是因為經濟壓力太大,你們完全可以提出來,吶,你們看到了,這位就是我們霍氏集團的總裁,霍先生都在現場了,你們有什麼難題完全可以提出來,我相信霍先生會盡量滿足你們的要求的,不要做傻事啊。」對外宣傳部的高管小心翼翼地仰著頭,對站在上面的六名員工喊道。

六名員工異常漠然,似乎對他的話無動於衷,其中一位見到人群有些湊前後,突然高聲喝了一嗓子,「你們不準再上前了,再上前我們就立刻跳下去。」

「STEN,你到底在抽什麼風啊?趕緊給我下來。難道你忘了你上有老下有小了嗎?有什麼事想不開非要跳樓?難道你這麼做能對得起他們嗎?」其中一位主管一臉焦急地說道。

很顯然開口說話的跳樓者是屬於他的部門,自己管轄的部門出現這種事情,而且還當着總裁的面,這的確令他臉面上掛不住,不但他是如此,其他幾位部門的主管也都是臉色煞白。

因為他們不難發現總裁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你們六人應該算是公司的老員工,難道不知道從這裏跳下去會有怎樣的後果嗎?你們的家人怎麼辦?你們讓其他人如何看待他們?」霍天擎親自開了口,低沉的嗓音透著不容忽視的權威嚴肅,狹長的黑眸迸射出的光芒令人不容小覷,「你們幾個分別是運營部、銷售部、廣告部的員工,從這裏跳下去你們家人得到的也只不過是一筆法律程序上的撫恤金,但如果下來,我敢保證你們在霍氏將來的前途。」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不是震驚霍總能夠親自開口勸服,而是霍總開口的內容,就連準備自殺的六個人也怔住了。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想到高高在上的、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霍先生竟然能夠清楚地知道自己員工的情況,甚至會記得他們是隸屬於哪個部門,這一點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頂樓上的空氣處處透著一絲詭異的氣氛,好半天,廣告部的主管才終於反應過來開口喊道,「你們幾個都聽到霍先生的話了?難道霍先生還會騙你們不成?趕緊下來吧?問問你們自己的良心,這幾年霍氏虧待過你們嗎?無論是薪水還是福利都遠遠高於其他公司,你們不要再在這個時候雪上加霜了。」

六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像是在猶豫,但又像是在顧忌些什麼似的,不過其中一位似乎有些鬆軟,他的腿微微顫抖著,剛要開口,卻被另一位同事阻攔,「霍先生,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只不過我們沒有生活下去的目標和希望了。」

「你想要什麼?」霍天擎冷靜的黑眸泛起暗沉的眩光,他負手而立,優質的高級制衣將他高大健碩的體格襯得更加挺拔,金色的餘輝落在他成熟漠然的臉頰上,削薄的唇看上去很是薄情,卻給人一種絕對威嚴的氣勢。

六人很顯然被他身上散發的氣勢所震懾,各個眼神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空氣近乎開始了冷凝,半晌后,其中一人才大膽地伸手一指,「她。」

所有人都順着這名員工的指向看去,卻在看清后,倏然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些人的臉上開始泛起擔憂。

郁暖心傻愣在當場,她絕美的小臉上儘是震驚的神情,冉柔的氣質中多了不可置信,如水的眸泛起如夜色般迷離的光芒。

霍天擎在看到他的指向後,英俊的臉頰漸漸變得岑冷起來,黑眸漸漸轉寒,如兩道鋒利的冰光從他的星眸中迸射出來,略顯低沉的嗓音也開始透著顯而易見的生駭之氣,「你說什麼。」沒有疑問,也沒有質問,有的卻是愈加明顯的危險寒冷之氣,這股寒冷似乎在冰結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倏然從皮膚直接滲透到心底最深處。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其中一位主管慌亂地喝道,這位開口提出要求的員工是他的手下,他可不想被這種不知好歹的人連累。

「我、我當然清楚在說什麼。」開口的員工也似乎被霍天擎的眼神嚇怕了,不過仍舊是一副抵死不從的樣子,甚至和其他五名員工一起又朝前邁了一小步,「我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霍先生同意和郁小姐解除婚約,我們就答應下來,否則我們就會從這裏跳下去。」

「你、你們簡直太荒謬了。霍先生和郁小姐結婚與你們何干?」主管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焦急大喊著。

身後,幾名幹練的警察已經上了頂樓,紛紛緊張地注視着眼前的情況。

霍天擎狹長幽魅的眸子微微眯起,剛毅的臉部輪廓也映在餘輝之中忽明忽暗,異常英俊,卻冷如撒旦。而身邊的郁暖心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原本就凝白的小臉變得更像是失去血色的慘白,她甚至感到連手指尖都是冰冷發麻的。

「郁小姐,」站在最邊上的一名員工開了口,臉上是捉摸不透的神情,「實不相瞞,我們都是郁小姐的粉絲,今天之所以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來結束生命,目的就是想讓郁小姐知道我們是多麼失望你要結婚的消息,你是我們的偶像,也是我們心中最夢寐以求的女人,可是你卻要嫁人了,我們也只有。」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傻呢?」郁暖心再也忍不住,剛要上前,其中一名員工尖叫道:「不準上前,否則我們就跳下去。」

「好好好,我就站在這裏。」郁暖心嚇得腿都要軟了,別說是百層高度了,哪怕是二十幾層的高度跳下去也鐵定沒命了,不過如果只是二十幾層的話,那麼警方派出的特警起碼還可以從其他入口協助,現在是百層,就連特警都沒有辦法。

「你們都是我的粉絲?」郁暖心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靜一些,輕柔一些,生怕會嚇到他們六人。

「沒錯,我們都很崇拜你,甚至昨天和今天跳樓的那幾名員工都是你的崇拜者。」六名員工異口同聲道。

空氣中倒吸冷氣的聲音又陡然加重。

郁暖心一陣眩暈襲來,雖然她知道粉絲追星的行為有時候會很瘋狂,但她自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人達到跳樓阻婚的地步吧。

「你們聽我說。」她艱難地穩定住紛亂的情緒,「你們喜歡我,支持我,我很高興,但是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你們的喜歡,這種做法實在太極端了,無論我是否結婚,這對我繼續走娛樂圈沒有任何影響,你們冷靜下來,好不好?」

「也就是說你一定要嫁給霍先生了?」其中一名員工陰沉着臉。

「我。」郁暖心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生怕自己的答案會造成悲劇發生。

霍天擎的十指倏然攥緊,結實的指關節泛起鋒利的弧度,剛要上前卻被奇鷹閻攔了下來,示意地搖搖頭。

「幾位,我是霍氏的代表律師,既然你們跳樓的原因只是因為太喜歡郁小姐了,那麼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從長計議?我認為跳樓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如果你們真的跳下去了,媒體該如何評價這件事?他們會將所有的過錯歸集在郁小姐身上,我想你們既然這麼喜歡她,也不希望在死後還為她製造不必要的麻煩吧?」奇鷹閻的口吻很平靜,甚至透著專業的冷漠和淡然,身後的警方也不斷地開始規勸。

「你們不要再說了,我們只想聽郁小姐的一句話,你是不是一定要結婚?」其中一名員工顯然情緒太過激動,揮動了一下手臂后,聲音也變得粗魯起來,同時,他的身子也在空中晃了晃。

「好好,我答應你們。」郁暖心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脫口而出,這個時候她只要他們平安就好了。「你們先下來,好不好?」

「暖。?」身後揚起霍天擎低沉的聲音,不難聽出他的震驚和憤怒。

「天擎,這個時候我只能這麼做。」她的聲音柔如夜花,輕輕飄蕩在空氣中,如絲般滑入他的耳府,卻將他的心繞得生疼。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情呢,一貫不會受制於人、只擅於施控他人的霍天擎,自然接受不了被員工們所左右,而且還是婚事,但這個時候,她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穩定他們的情緒。

一邊的奇鷹閻也暗自輕搖頭,雖然他明白郁暖心的用心,卻不贊同她這麼做,畢竟這不是一個謊言就能解決的問題,就算用這種方式暫時阻止了他們的行為,但以後呢?難道這場婚禮真要被這麼荒唐地擱淺?

六名員工面面相覷,顯然他們是沒料到郁暖心會答應地這麼痛快,紛紛怔愣了片刻后,其中一名終於恍然大悟,「你在撒謊。」他的面色突然變得猙獰,「你只不過是想騙我們下去。郁暖心,你是我們心目中的女神,如果你真的要結婚的話,不光是我們六個,還有更多的人將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來對你們的婚禮提出抗議,你等著吧。」話音剛落他的身子向後一栽,瞬間,整個人在風中墜落。

「不,」郁暖心和眾人紛紛大驚,這個不字還沒等喊完,其他五名員工就像是商量好似的,也毫不猶豫地一同跳了下去。

眾人全都傻了,這也許是他們最真實地看到跳樓實況的發生。

郁暖心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下意識地用手掩住唇,呼吸早已經變得急促不已,顫抖的身子下一刻被霍天擎攬入懷中。

警察們先是反應了過來,立刻朝樓下跑去。

「暖。」霍天擎將郁暖心的驚慌看在眼中,從他認識她到現在,從來沒見過她這般恐慌過,連同臉上的肌膚都是冰冷的。

現實中不乏存在殘酷與無奈,面對現實,人這種往往自認為是高級生物的物種也不會嘆一聲無奈,自慚形穢,因為,現實太過強大,縱使人的力量再大,也只能改變環境,但現實仍舊是現實,無法改變,也不能去改變。

霍天擎關切的一聲「暖」徹底喚醒了深深處於獃滯狀態的郁暖心,她猛然反應了過來,二話沒說推開霍天擎跑下了樓。

「暖,」霍天擎臉色一驚,二話沒說,修長的腿一抬立刻緊追。

一大群人也反應了過來,紛紛跟着跑下樓去。

霍氏總部的樓下,盛開了六朵鮮艷的花兒,大大的,在金色餘輝的光照下顯得極其刺眼,雖說消防隊員已經備好了厚厚的防護措施,可惜仍舊是阻止不了這妖艷花兒的盛開。

因為是有血的滋潤,花兒才會這般美麗刺眼;因為是有血的滋潤,花兒才會在空氣中散發着腥甜的氣息。正因為樓層太高,人才會如此脆弱,即使摔在軟綿綿的防護墊上仍舊變得支離破碎;也正因為是百層的高度,圍觀的人們才會看到如此無奈和殘酷的現實。

幾分鐘前還在喘氣的六名員工如今變成了六具無法再說話的屍體,破碎不堪的樣子令在場的所有人無法忍受,有的人甚至當場昏厥了過去。

屍體的周圍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線,在現實面前,有時候就連警方也只能束手無策。警燈在落日的餘暉下不斷閃耀着,發出藍紫色耀眼的光。意外,造成了交通的阻塞,卻方便了聞風而來的媒體記者們,一時間,整個現場全都混亂不堪,警燈、喧嘩聲、推搡聲、閃光燈全都混雜在了一起,呈現一派令人煩躁不安的景象。

郁暖心早已經癱軟在霍天擎的懷中,她的面頰好蒼白,美麗的大眼睛閃動着一絲受過驚嚇的光芒。她的樣子更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兔,讓人想憐惜地摟在懷裏。

「不要看了。」霍天擎實在不忍見她這個樣子,將她的頭攬入懷中,輕輕拍撫着她受驚的情緒。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終於忍不住,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滑落了下來,很顯然,她還陷入六名員工集體跳樓的瞬間場面無法自拔,顫抖的身子以及絕望地聲音,一切的一切都令她近乎崩潰。

霍天擎冰冷的目光盯着不遠處正在處理的血腥場面,幽深的黑眸看不穿他究竟在想什麼,輕撫她的大手依舊地沉穩,不見絲毫的紊亂。

其實在頂樓,當他聽到這六名員工說着如此混賬的話,眼神中閃動着對郁暖心貪婪無度的光芒時,他都恨不得親手推他們下樓,如今看着這六具破碎不堪的屍體,他的心裏沒有一點傷痛,反倒是一種釋然的感覺在內心深處萌生。

他倒要查查看,究竟是誰給了他們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在他面前說着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來,甚至用這種方式來挑戰着他霍天擎的忍耐極限。

眼尖的記者們蜂擁而上,但還沒等接近到霍天擎身邊,便被幾名上前的保鏢攔住了前進的方向,冷凝的神情令記者們望而卻步。

趴靠在霍天擎懷中的郁暖心一直在顫抖,出於極度緊張中的她壓根就沒有注意到究竟有多少記者在關注她和霍天擎,兩人這般親密的動作很顯然又會成為第二天的頭條。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當她呼吸到空氣中甜腥的氣味時,胃部猛然一陣強烈抽搐,她立刻推開霍天擎,跑到路邊的垃圾桶前不斷乾嘔了起來。

「暖。」霍天擎心疼地上前,輕拍着她的後背,如果可能的話,他真的不想看着她這麼辛苦。

郁暖心好不容易止住了吐,許是太受到血腥味的影響,她的臉色更加透明了。

「你的臉色很不好,我叫醫生過來。」霍天擎說着便掏出手機。

他的大手被郁暖心的小手輕輕按住,搖搖頭,無力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懇求,「天擎,我不想看醫生,帶我回家休息,好嗎?」這場意外令她喪失了面對所有陌生人的勇氣。

霍天擎拿着手機的大手稍微遲疑了一下,看着她美眸間充滿疲倦的樣子,心疼地輕嘆了一口氣,「暖,可是你剛剛吐的很嚴重,我擔心,」

「我從來沒有見過剛剛的場面,有這種反應也很正常,我現在只想好好休息。」血腥的場面令她產生一陣陣的頭暈和噁心。

霍天擎拗不過她,許是見到她不勝風力的樣子也不免心疼了進來,只好點頭答應,將她抱起,霍天擎在保鏢們的保護下離開了現場。

透過人群的縫隙,郁暖心的眼神漸漸變得哀涼起來,尤其是蔓延在地面上的血液,令她的心愈加地冰冷,這血,就像是蛇一樣悄然鑽進了她的心底最深處,帶着令她不寒而慄的冰冷溫度。無力地閉上眼睛,卻怎麼也揮散不去六個人的樣子,以及他們的臨終遺言。

獨斷獨行

霍氏員工跳樓事件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雖然霍氏高層已經出面澄清此次的跳樓事件緣於員工的聚賭習慣,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媒體最終還是將矛頭指向了郁暖心,指明霍氏員工跳樓都是緣於受到郁暖心即將結婚的影響,導致瘋狂粉絲這種極端行為的發生。

一時間,輿論滿天飛,郁暖心更加成為了紅顏禍水的代名詞。

霍氏總部,股東大會

「霍先生,我們股東一致認為在這個時候,霍氏不適合舉行大婚。」

在座的很多都是霍氏的老股東了,有的甚至是在霍天擎沒有掌舵之前就是跟着霍氏打拚江山的,所以他們的話往往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偌大的國際會議室,處處彰顯著低調奢華之氣,空氣中卻透著愈加冷凝的氣流。會議室的四周全都是落地長窗,在室內的任何一個角度都可以鳥瞰整個城市,主席之位,霍天擎正襟危坐,挺拔偉岸的體格被深色的高級制衣包裹,那雙閃著寒芒卻美到極致的深眸在聞言其中一名股東這番言論后,倏然變得更加暗沉岑冷,毫無表情的冷酷面容散發着致命的威嚴之氣。

「POLET的意思,你們都同意?」

股東們小心翼翼地互相看了看,很顯然他們清楚看到了霍天擎的不悅神情,雖說在座一半以上都是元老級別的,但霍天擎做事一向是雷厲風行,甚至有時候不按常理出牌,可以說他比他的父親還有經營手腕,這也是他們不敢輕而易舉表態的原因所在。

「怎麼?都沒話說了?剛剛我沒進來之前大家說得不是挺熱鬧的嗎?一個個看上去義憤填膺的樣子。」霍天擎冷笑,淡漠的雙眸掃過在座的每一位股東的臉。

幾乎死一般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股東清了清嗓子,「天擎,其實剛剛POLET說得也就是我們眾多股東們商量后的結果,你也看到了,現在外面的輿論已經大到無法控制,員工接二連三地跳樓身亡,這的確嚴重地破壞了霍氏的企業形象。」他是霍氏的老股東,又算得上是霍天擎的長輩,所以在語氣上多了一份規勸之意。

「你也知道,我是跟着你的爺爺打江山的,到了你父親這一輩,我也為霍氏出了不少的力,按理說如今在天擎你的管理下,霍氏節節攀升,我本不應該插手你的私人事情,但目前的形勢的確不利於霍氏,天擎你也看到了,跳樓的都是郁小姐的粉絲,我不知道如果天擎你暫且做出妥協的話,後果會如何。」

「哦?」霍天擎聞言后,黑眸里有一絲興緻,「我倒想聽聽看,您這位老行尊認為後果會如何?」

老股東有些尷尬地舔了舔唇,說了句:「如果總裁想要一意孤行的話,說不準跳樓的人數還會增加,甚至在婚禮上出現差池也是有可能的,這正是我們不想看到的。」

「是啊,霍先生,如今的媒體干預力量越來越大,我們幾位股東也怕會影響到霍氏的股市,我們還是懇請霍先生能夠暫且放下私人問題,等過了這個風頭后再大婚也不遲。」另一位股東連忙應和著說道。

一時間,會議室中全都是應和之聲,一改剛剛冷凝的氣氛。

霍天擎的唇角抿成一條線,神情出奇的冷淡,沙漠般荒蕪的眼睛裏似乎藏着一些令人不敢探知的內容。

良久后他緩緩地說了句,「婚期我會如期舉行。」

整個會議室揚起倒吸冷氣的聲音。

「天擎,這樣不行啊,你這麼做會霍氏陷入僵局的。」

霍天擎將目光緩緩落在他的臉上,幽暗的黑眸有着讓人心悸的暗潮。

老股東自然捕捉到他眸底的不悅,硬著頭皮說:「天擎,你是霍氏的掌舵人,自然一切都要從霍氏的整體利益上出發,如果你在這個時候舉行婚禮,一則會引來更多的媒體干預,二則,競爭對手會利用這場輿論大做文章,如果到時候再發生員工跳樓事件的話,那麼霍氏就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我們是霍氏的股東,決不能坐視不理的。」

「沒錯。」股東POLET也一臉堅持之意,他算是兩代元老,所以自然也有發言權,「霍先生,您的爺爺有着華籍血統,他一向喜歡研讀中國歷史,就連您的父親也是如此,雖然我對中國的歷史並不熟悉,但多少也略有耳聞,中國在三國時期有一位天才名為呂布,霍先生,我想您對呂布的故事應該不陌生吧?」

霍天擎蹙眉看向POLET,心中自然明了他接下來要說怎樣的話,眼底的暗沉更加濃烈了。

POLET清了清嗓子,盯着霍天擎那兩道鋒利的眸光,強壓心頭的顫抖,「在中國,呂布的故事是家喻戶曉的,人人都說『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呂布的勇猛是在三國時期無人匹及的,他是最有本事奪得天下的人,可惜卻為了一個女子喪失了江山,最後命不保夕。我想霍先生也會精通中國歷史,應該知曉,自古以來往往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得江山者往往都要先摒棄兒女私情,正如霍先生此時此刻的處境,如果一味地貪戀美人,動搖了霍氏在世界上舉足輕重的權威地位,試問您要如何向您的爺爺、父親交代?」

「對啊對啊,霍先生,請您在作出決定之前一定要三思啊。」

霍天擎反倒是漫不經心地點燃一根雪茄,吸了一口,他的整張臉陷在裊裊煙霧中,陽光從落地窗投射進來,映亮他英俊的側臉,淡漠中帶着成熟男人的韻致。慢慢地,煙霧中透出他唇邊冷笑的弧度,終於開了口,聲音卻空冷凝透,「我想各位股東也應該好好研讀一樣中國歷史了。尤其是POLET。」他將目光落在了POLET略顯驚愕的臉上,異常的冷淡無奇。

「縱觀整個三國勇將,能在關羽張飛的聯手夾擊下走過五十回合的也只有勇將呂布一人,他的確是三國無可爭議的猛將,但鑽研中國歷史的人都會知曉,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君,驍勇無敵,善戰無前,然勇而少計,暴而少仁。恐眾叛旦夕之間。』這句話就是用來形容呂布的,哦,」說到這裏,霍天擎低頭輕笑,眯起眼來看着在座的各位股東,「我差點忘記了,在座的各位對於中國的古文不是很在行,那我就解釋給各位聽,簡單的來說,一個人要成就千秋事業,不單單要有驍勇善戰的本事,最重要的還要靠頭腦,決定呂布的失敗並不是一個貂蟬所致,更多的是他有勇無謀。在當今社會,經濟大環境下,謀策更為重要,在座的認為我霍天擎今天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能夠睨視和掌控全球金融環境,靠的是什麼?江山固然重要,但在我霍天擎的眼中,我既有本事得到江山,更有本事美人兼得。江山和美人,我霍天擎一個都不會放。」

「可是霍先生,」

「徐董事,你也是霍氏的元老,不妨跟大家說說看,自我霍天擎掌舵霍氏以來,霍氏的發展如何。」霍天擎沒等其他股東的發言,便轉頭問向坐在一側一言未發的股東。

徐董事沉默了一會兒,「霍先生在坐上主席位置的第一年就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先是併購了國內幾家不錯的金融公司,而後開始大力發展海外市場,在原來的市場佔有額的基礎上足足提升了一倍之多;第二年,霍先生收購了英資、美資的三家上市公司,一躍成為三家上市公司的最大股東,市場佔有率達到了21%;在第三年,霍先生集中開發海外市場,不但如此,還進行了產業重組,實現了產業與產業之間的有效結合,最大程度地利用了跨界營銷的市場規則,從第三年起,霍氏一躍成為了全球金融界的龍頭,不但全面佔有全球的金融份額,而且還進一步擴展了更多的產業鏈,如今霍氏的股價成為世界百強企業的目標,遙遙領先無人可以超越,這一切都是霍先生功勞。」

股東們紛紛點頭,徐董事的話句句屬實,這些都是他們看在眼中的。

霍天擎冰冷淡漠的黑眸掃過每一位股東的臉,像一束冰柱又如同低氣壓,僅僅是那樣的目光就讓他們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我霍天擎一向是說到做到,關於這點我想在座的董事們都很清楚。」他低沉的嗓音透著與生俱來的自信和不羈,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坐在這個位置上的第一年曾經說過,我要讓你們董事的腰包比上一年多出三倍之多,結果如何你們有目共睹,之後我又說過,只要我霍天擎坐在這個位置上,霍氏的產業鏈就會遍佈全球,如今霍氏即便打個噴嚏,全球的股市都要震蕩一下。這就是我霍天擎的本事,既然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全球的金融就要受我掌控。今天,我霍天擎坐在這裏向各位保證,今年的營業額非但不會受到影響,而且還會在原有基礎上再增加25%個點,霍氏的形象和股價絕對不會受損,相信我霍天擎的就無需再多言,不相信的,你們大可以表決甚至重新推選一位上市主席的人選出來,來頂替我霍天擎霍氏總裁之位。試問,在座的哪位覺得有這個魄力的,我霍天擎絕無二話,當場退位讓賢。」

他謎一樣的狹眸深沉如海,剛毅淡漠的臉頰泛起異常堅定的光芒,是一種自信篤定,又是一種駕馭掌控的能力體現。

眾多股東們面面相覷,臉上的尷尬神情更是不言而喻,他們心裏都明白,在座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能超過霍天擎的能力,沒有任何一人具備霍天擎這種天生掌控市場和世界的魄力手腕,不由得都低下頭,不再做聲。

霍天擎一雙狹長黑眸透著薄情的暗芒,卻散發着致命的吸引力,見各個都失去了聲音,唇邊勾起冷笑,「既然在座的都沒意見,那就要學會聰明地閉上嘴巴,所有的事情都照常進行,Candy,」他轉頭命令道:「送各位董事出門。」

「是,霍先生。」總裁秘書Candy站起身來,「各位董事,請吧。」

「我們自然相信霍先生的能力了,既然如此,我們也就放心了。」股東們臉上尷尬萬分地笑着,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魚貫而行離開了。

主席之位上,霍天擎帶笑的唇越來越冷凝,修長的手指倏然攥緊,眼底的冰冷更加明顯了。

是夜,清涼如水。

清風帶着入秋的味道,有一種淡淡的悲涼在其中,幾片瑩白的瓊花伴着風兒從窗中飄進,輕輕落在了主廳一側的黑色三角鋼琴上,伴着靜靜的琴聲,輕輕跳動着,散發着最後一抹清香。

郁暖心落座在鋼琴前,晶瑩的水晶燈映出她白若凝脂的臉頰,同時也映亮了她眸底那抹忽明忽暗的憂鬱。白色的睡裙裙擺垂落在腳下的地毯上,長長的青絲散落在肩膀上,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修長而優雅的雙手輕輕撫過琴鍵,揚起了層層泛著漣漪的樂音。

音色猶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湖面上的一陣清風,引人心中鬆弛而清新,卻又透著淡淡的憂愁。

輕柔的歌聲從她的櫻唇間逸出,

一滴一滴。

心湖盪起漣漪的圈圈

念你細細密密如冰裂

我豈敢攬鏡自照

惜你絲絲縷縷如冬蠶吐

深夜有纏斷呼吸的痛

在想念的時候

我也只有那樣子

一個一個黑鍵白鍵的

沉默的心痛的敲過去

IMissYou

我永遠的痛。

如蔥段的手指每一聲落下,都像是驚破了一個美夢,柔亮的長發寧靜地散在耀眼的白裙上,她的背影顯得出奇的寂寞。

琴聲,清澈透明,清越如泉水,淡泊高遠又帶着幾許婉轉幽深。又似有一股幽怨,一股驚艷,一股塵世間至沉至痛的情意,一股紅塵中最愛最憐的欣喜,漸漸地,郁暖心美麗清澈的眼眸就像被雨霧打濕,在瞬間綻放楚楚風情,此時這種決絕的美麗,簡直令人撕心裂肺。

最起碼,當霍天擎邁進主廳看到眼前這一幕後,他的心倏然一痛。她似乎真的沉寂在自己的寂寞之中,壓根就沒有察覺到身後的男人漸漸上前的腳步聲。沉穩有力,卻在她如水的琴聲中刻意放輕腳步,似乎怕驚擾她的歌聲似的,這首歌,此時此刻聽起來令他倍感窩心。

「暖。」

沉浸在音樂中的郁暖心顯然嚇了一跳,手指猛然一顫,下意識一揚,卻不曾想重重地磕打在堅硬的琴鍵上。

霍天擎眸光一緊,大步上前,執起她的手指,不難看到泛紅的一片。他深知她皮膚本質,哪怕是輕輕一磕,不久后都會泛起淤青。「對不起,驚到你了。」他心疼的表情不言而喻,轉身找到消腫藥水。

郁暖心的櫻唇緩緩勾起靜靜的笑靨,壁燈泛著輕柔的光芒,她看着為自己小心翼翼塗抹藥水的男人,心中情愫蔓延。「今天股東們應該不依不饒吧?」

「為什麼會這麼想?」霍天擎唇邊的笑痕漸漸擴大,揚起暗如深海的眸子,一眼望進她如水的秋潭之中。

「不難想像得到。」

霍天擎雙臂一環將她圈在自己胸膛的範圍之內,「女人有時候要傻傻的才可愛。」

「別鬧了。」郁暖心的臉上終於有了不屬於蒼白的紅暈,柔軟的身子依賴地靠在他的臂彎之中,擔憂的語氣中多了一絲小女兒般的嬌憨和撒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想知道什麼?」耳畔,傳來他性感低沉的笑。

郁暖心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霍天擎被她的模樣逗笑了,開始放肆地在她馨香的脖子與白嫩的耳垂之間來回遊移,惹來陣陣奇異的酥麻,熾烈的氣息,撩撥着她心靈的最深處,「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向那些股東們交待的,你也想知道我們的婚禮是否如期舉行,我的暖,」他的薄唇一勾,壞壞地說了句:「擔心我會不要你?」

「自大狂,我還想不要你呢。」郁暖心的心事全被他說中,一時間又羞又怒的,想要起身遠離他的懷抱。

「生氣了?」霍天擎揶揄地看着她,大笑着將她重新納入懷中,輕輕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就這樣能夠靜靜地呼吸著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也是一種享受。

窩在他的懷中,好聞的龍誕香將她深深淺淺地纏繞,令她倍覺安全。「對你氣不來。」

他何嘗不明白她的心思呢,她再裝作如何得冷靜,清澈的眸底也會輕易將她的心思泄露。

這幾天的連續報道令他產生唯一的擔憂就是郁暖心,出於對她的了解,她太過敏感,尤其是當她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更是無法接受這種事情,就像這幾天,她一直沒有趕任何的通告,只是乖乖地待在家中,他知道,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正在逃避些什麼。

只是短短几天,大大小小的會議不知開了多少場,不但是總部,就連分部他也要事無巨細,他不得不承認這次的媒體干預力量太大,總是霍氏啟動了反干預系統,仍舊是起到不大的作用。

如此一來,這場仗他不得不打下去。從他坐上霍氏主席的位置上時,他就知道商場如戰場的道理,商業運作,是一場沒有血腥的戰爭,甚至有時候比血流成河的戰場還要殘忍。

見慣了爾虞我詐,見慣了明爭暗鬥,他早已經變得麻木和毫不畏懼了,正如他從來都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自古以來,戰場上的勝利者都是踩着士兵們的屍體站起來的,如今的商場,他又何嘗不是?

但是今天,他卻怕了,心,更是膽怯了。當眾多股東公然提出婚期后延的要求后,他第一次沉默不語、第一次眉頭緊鎖。不是因為他在猶豫,恰恰是生怕這個女人會因此而逃避,直到今天,霍天擎才終於發現,眼前的這個女人在他的心中已經深深紮下了根,發了芽。

「暖,在你心中對我是否還有恨意?」霍天擎的大手輕輕撫着她柔軟的髮絲,若有所思地問道。

從開始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強迫所致。他強行得到了她的身子,用強迫的手段逼她離開最愛的男人,又強迫她的心中只能有他這麼一個男人,這一切都是他強求來的。到了今時今日,他真的很想知道,她是否已經心甘情願了。

郁暖心微怔了一下,美眸含着淡淡的疑惑凝着他,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

恨?這個字似乎早已經從她的心底消失了,從什麼時候起?發現愛上他之後?

「嗯?」霍天擎低下頭,修長的手指將她的小臉執起,深邃的眼有着濃濃的眷戀和堅持。

「為什麼這麼問。」輕柔的一句話,卻有着一絲遲疑,像窗外輕柔飄過的瓊花似的,盈盈間會為人的心尖帶來顫抖的力量,感覺不到重量,卻像是落在心頭的雪花一樣,亘古不會融化。

霍天擎溫溫地笑着,「我只是很想知道,我的暖是否真的心甘情願了。」

「天擎。」郁暖心眸底閃過一抹憂鬱,答非所問地說了句:「我們的婚禮還是延後吧。」

霍天擎墨黑的瞳孔倏然一縮,眸光也變得暗沉起來,削薄的唇緊抿。

郁暖心見狀後知道他生氣了,連忙勾住他的胳膊輕聲道:「你不要誤會,我、我不是想要悔婚,只是、只是我真的怕,」

「我說過,將一切都交給我,不要擔心任何事。」霍天擎見她焦急的樣子后,心中不忍,摟緊她的身子,嗓音變得溫柔,「我只希望你真的是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

「天擎。」郁暖心心底動容,當然是心甘情願,從很早開始。

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霍天擎輕嘆一聲,「怎麼?對我這麼沒有信心?」低低的笑回蕩在她的耳畔,「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來保護你,除非我死了。」

郁暖心猛地抬頭,「不准你胡說八道的。」伸出手指掩住他的薄唇。

對他的愛意,頃刻可見。

霍天擎笑了,笑容彷彿初凍的冰河,有說不出的柔情,他順勢輕握她的小手,然後火熱的唇輕吻她纖長的手指。「放心,我怎麼會捨得離開你?」他深邃的眸中閃過一道堅定的目光,「我自認為在商場上得罪不少人,自然免不了結下仇家,不過我的命是你的,別人拿不走。」

郁暖心的心突突跳着,緊緊咬着唇,深情的眸子帶着對他的心疼。

修長的手指將她的唇輕輕掰開,從她細細的貝齒中解放了出來,深鐫有若斧鑿的五官線條變得溫暖,沈沉的聲音含着低笑:「所以,不準再胡思亂想,因為我不忍心看到你太過憂鬱的樣子。」

郁暖心的眼中漸漸被水霧所掩蓋,絕美的容貌靈動剔透如漫天飛揚的瓊花,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的情感卻像決堤般,「天擎,難道你不知道,我何嘗想看到你為難的樣子呢,這樣我會更加心疼。」

她無法再去隱藏自己的心情和愛意了,她無法揮去這個男子在自己腦海中的身影,更無法忽略他在自己心中佔據的位置。

縱使她以前在他的要求下承認了對他的愛情,不過這次她會主動,主動讓他知道她是心甘情願的。

「暖?」霍天擎臉上揚起驚喜,聲音竟然變得有些輕顫。

郁暖心的淚水裹着一抹笑容流了下來,下一刻,便被霍天擎火熱唇吻干,大手緊緊摟住郁暖心,靜靜的,充滿著甜蜜和溫情。

「暖,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準離開我。」

郁暖心的眼底泛起絲絲溫暖,卻顯得那麼得無力。心思縝密的他不難收斂她的情緒,卻沒有說什麼,眸間似乎在醞釀着某種計劃一樣。

「暖,剛剛你彈琴的樣子美極了,所以你要一輩子彈給我看。」他的手撫着她細白的臉龐,溫熱修長的手指如同在鑒別精美大理石精品,細眸中流淌著一種專註唯美的神情。

郁暖心心中一暖,轉而凝向他,聰明地跟着他轉移了話題,「其實我也很想看看堂堂的霍氏總裁彈鋼琴是什麼樣子的呢。」

霍天擎眉峰一挑,細細打量着她眸間一躍而過的壞笑,遠山蛾黛眉,如同惡作劇的仙子一樣,心,更是柔情至極,深邃的黑眸漾上淺淺笑意,「你在故意為難我?」

「怎麼?你不會認輸吧?」郁暖心掩唇一笑,盈盈落花在眸間飄落,他的氣息漸漸地將她不安的心緒撫平。

霍天擎二話沒說,抱着她一同轉向鋼琴位置,「激我可以,不過你不能做不稱職的老師,懂嗎?」

「那就看你這個學生的資質如何了。」

霍天擎的心被她柔美的神情融化了。

「怎麼樣?還要不要學曲子呢?」郁暖心輕笑着問他,腦海中浮現出他彈鋼琴的樣子,可想而知,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如果坐在演出台上,優雅王子般的形象一定會迷煞眾多少女芳心,想來他不做企業家也餓不死。

「當然,來吧,郁老師。」霍天擎一副興緻盎然的狀態。

「乖啦。」郁暖心的心情也變得很好,開始教他彈起了曲子。

月光,在他們身後灑下,將兩人完美的身影融化在一起,美輪美奐的一幕成為了最浪漫的視覺體現。

典禮上的震撼之言

DRT國際頒獎

三年一度的DRT是全球娛樂的盛事,也是最值得國際藝人們關注的頒獎典禮,光是出席名額就具有一定的分量,這也是眾多明星們擠破了頭都想往裏擠的原因所在。來自全球的大牌明星、歌星、創作型歌手,自然也有演藝界的後起之秀,這一場聲勢浩大的頒獎盛典將會有數十項的頒獎名額,挑剔的條件近乎苛刻。

盛典的華美奢侈,水晶燈泛著炫耀的光芒映亮了每一位走入紅地毯的明星們,這顯然也是眾多明星爭奇鬥豔的平台,一時間,各色的笑容、各色的姿態令媒體記者們應接不暇,而在外等候的粉絲們也狂喊不已。當聚光燈將即將走上紅地毯的郁暖心映亮時,全場儘是粉絲們瘋狂的吶喊聲和媒體相機不斷閃爍的聲音。

紅地毯上,郁暖心輕挽著蕭銘熙同時出現在媒體面前,這是主辦方安排的。而郁暖心面帶笑靨的美態也狠狠回擊了媒體們的猜測。近日,由於霍氏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所以眾多媒體們開始紛紛議論郁暖心是否可圓豪門一夢,甚至有的八卦雜誌放出消息分析,郁暖心近日來連連推掉通告可能與婚姻受阻有關係。

今天,郁暖心一改往日清純風格,一襲黑色的時尚禮裙亮相,繁花抹胸,若如雪的肌膚透亮,柔順的青絲高雅地挽起,沒有任何多餘誇張的墜飾,但僅僅只是頸部的項鏈就足可以看出她的低調奢華來。

她所佩戴的項鏈正是目前王室都在爭奪競拍的MACUM,這是由世界頂級珠寶大師MA設計的一款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項鏈,之所以獨一無二是因為它採用了24塊色彩斑斕的巴西璧璽而至,光是這種材質就無以倫比,珍貴異常了,再加上精工細緻的常春藤形象,嫩葉以及花序披有星形鱗片,綴以閃爍耀眼的圓鑽,高貴優雅。

這樣一款罕見的珍品自然成為全球淑媛們的關注焦點,而就在前一天卻被霍天擎高價競得,親手戴在了郁暖心如瓷玉般的頸上。

這所謂首飾不在多,而在於精,身上閃亮點不需要紛雜,只要有一處能夠鎮壓全場便可。郁暖心優雅的頸項閃爍異常,清晰可見的性感鎖骨,裙幅褶褶如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絕美的出場自然帶有成熟誘惑的魅力,再加上當紅影帝蕭銘熙的陪伴,兩人一時間成為全場關注的焦點。

「暖心,看到你今天神采奕奕的樣子,我也就放心了。」走完紅地毯后,蕭銘熙親自為她拿過一杯香檳,面帶微笑地說道。

「當然,今天是你要拿影帝的日子,我自然不能病怏怏地陪你走紅地毯吧。」郁暖心與他輕輕一碰杯,笑了笑。

「借你吉言。」蕭銘熙溫柔一笑。

「暖心姐,」身後揚起柔美的聲音,帶着淡淡歡愉的味道。

是麥溪。

她今天美得如同瓷娃娃似的,一襲銀色的夢幻晚禮裙將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勾勒得更加完美,美麗的捲髮鬆鬆地披散在肩頭,就像是從城堡中走出來的公主一樣,令所有男人眼前一亮。

「麥溪。」郁暖心欣喜地看着她,卻在見到她眼底若隱若現的憔悴后,心中倏然一痛。

今天的麥溪雖然很美,卻美得令人驚心動魄,略顯蒼白的小臉似乎將她心底那一份沉重顯現,別人看不出,郁暖心卻能看出。

「銘熙哥哥,這屆的影帝之位非你莫屬了,先提前祝賀你哦。」麥溪微微一舉杯子,朝蕭銘熙甜甜一笑。

「麥溪的嘴巴永遠是這麼甜。」蕭銘熙很喜歡這個女孩子,每次見到她就像是見到最令人心疼的小妹妹似的。

「不耽誤你們姐妹淘了,一會兒頒獎大典見。」他不難看出麥溪有話要對郁暖心說,笑了笑,走開了。

「麥溪,DRT的新人獎分量很重的,一定會對你的前途有幫助。」郁暖心輕聲說道。

麥溪臉上如花的笑靨漸漸隱去,不過也可以看得出她又在強作歡笑的樣子,「暖心姐,我知道這次的國際影后之位非你莫屬了,你有這個能力坐上這個位置,我真的很替你高興。」

「謝謝。」

「我也很高興能參加這場難得的盛宴,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參加,也是最後一次了。」麥溪語氣雖然很是輕鬆,但隱隱可以聽出她的如鯁在喉。

郁暖心心頭一顫,「為什麼?」話音剛落,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晚那位冷漠男人的高大身影,像死神一般。

難道。

麥溪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又勾起燦爛的笑靨輕輕一歪頭,「無論如何,我喜歡你,所以看着你能一步步在這個圈子裏越走越遠,我也高興啊。不過令我最高興的是他真的愛你。」

郁暖心微微一怔。

「是霍天擎啦。」麥溪拉過她的手,如水的美眸就像是飄落着幸福的花瓣一樣,「我沒想到他真的為你改變了,我聽說他將所有股東們的意見都駁回了,霍天擎這個人在我心裏一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這麼做的,如今他卻為了你破了例,恭喜你。」

郁暖心聞言后臉頰泛起一絲紅暈,同時眸間也漾著淡淡的幸福,「麥溪,其實那天我真的很感謝你。」

麥溪輕輕一搖頭,「我真的錯了,我以為他們都是一類人,暖心姐姐,從你的眼中我已經看出你很愛很愛他,是不是?既然如此,就不要顧及那麼多的流言蜚語了,霍天擎他,是個可以令你託付終身的男人。」

「謝謝你,麥溪,不過我也希望你能幸福。」郁暖心關切地看着她蒼白的小臉,深吸一口氣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是不是雷胤?」

麥溪的眸光明顯輕顫一下,「暖心姐,我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跟你不同,霍天擎寵你,所以只要你高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惜我不行。我,只是一個被人操控的娃娃而已,可悲吧?」

郁暖心怔愣了,美眸只剩下木訥,良久才握緊了麥溪的手,驚然發現她的手指泛著的冰冷幾乎可以透過皮膚直入骨髓了,「麥溪,你遇上了麻煩對不對?告訴我好嗎?」

有一瞬,麥溪的眸光閃動了一下,就像黑夜間隱隱亮起的燭火似的,微弱的光最後卻只能被如墨汁般的漆黑撲滅,唇似乎動了動,但最終還是被那一抹無奈的笑意取代了。「暖心姐,總之我很羨慕你,你一定要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無論怎樣都要在一起。」

「麥溪。」郁暖心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說些什麼,她總覺得在麥溪的眼中隱約可見那種令人心疼的痛楚和無奈,她究竟是怎樣的女孩,這麼小的年齡就要承受比同齡人都要多的凄涼呢?

麥溪不再說話了,只是勾唇笑着,如輕輕飄零在水面的梨花般,若隱若現,卻凄美無比。【有關麥溪與雷胤的愛情故事請看拙作《十惡不赦》】

頒獎大典正式開始了,也開始了明星們各種獎項的角逐。

從沒有這樣一個盛況,可以包攬整個影視和金曲獎項,DRT卻可以,它一改往年將影視劇和金曲頒獎兩項分開舉行的習慣,將其合二為一,不但擴大了傳播的效果,更使得這項原本就具有權威性的頒獎大典真正做到空前,獨一無二。在這個頒獎台上,獲獎的明星們各個笑靨如花,說好聽一些是相互實力的比拼,實則卻是背後勢力地撞擊。

想必其他頒獎大典來講,DRT已經算是透明化的了。國際影后一位,在國際上一共有六名藝人提名,也就是說共有六部影片的主角參加角逐。開啟影后獎項的是影壇上的兩名戲骨,一男一女配合十分默契。

當郁暖心提名的影片從大屏幕上顯現時,坐在台下的她不由得恍如隔世。這是她曾經在紫荊頒獎典禮上被提名的影片,她甚至還記得當時發生的一切事情,甚至記得當她滿心歡喜準備接受新人獎的時候,卻碰撞了投資商賈先生與女配角在休息室最激情的一幕。

時間真是造化大師,以前的事情雖然歷歷在目,再度想起時卻早已經不那麼心痛了,就是在那場頒獎大典上,她與霍天擎相遇、相識。

緣,真的是妙不可言。

今天,當這部影片又重新被提名后,她的心情反倒是平靜了,看着熒幕上熟悉的臉頰,連她都開始懷疑,當初那麼清純的女主角究竟還是不是她了。今天的她和當初的她在對未來的憧憬上仍舊是一樣的,只不過,星轉月移,現如今的她心態早已經改變。

當台下如雷般的掌聲響起時,「郁暖心」與「國際影后」這四個字終於如願以償地融為一體,她從座位上站起,在全世界目光的注視下優雅至極地走上頒獎台,一時間,她成為全世界的焦點,成功地拿到了這個重量級國際大典的最重要獎項。

雖然這個獎項對於郁暖心來講拿的一點懸念都沒有,甚至她也知道這一切都是霍天擎的功勞,但當她真正站在這個頒獎台上,面對眾多藝人們嫉妒和羨慕的眼神時,她終於明白了女人始終還是虛榮的,是無法剋制這種異常激動的一幕的。就算是背後金主們勢力的相互競爭,對於藝人來講,拿獎才是最重要的,這一刻,雖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仍舊是無法拒絕那種天生寵兒的驕傲和感動。

「在這裏,我要感謝溫陽導演,今天他也來到了頒獎現場,我感謝他在我人生的轉折路上給了我希望和機會。」郁暖心將心底最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暖心啊,今年收視率最高的無非是由你主演的《衛子夫》了,我想明年這個時候,憑藉着這部片子,影后一位還是非你莫屬。」男嘉賓開始調侃著。

「借你吉言。」郁暖心笑了笑,轉而看向台下的溫陽導演和蕭銘熙,「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大部分功勞都是屬於溫導和銘熙的。」

其實她真的很想在這裏對全世界的人說她最感謝的人是霍天擎,可惜在這種場合下,在全世界的目光關注下,她自認為自己沒有這麼大膽。

「暖心,今天為你頒獎的嘉賓可不是普通人哦。」女嘉賓故意賣著關子,魅然的眼神透著一絲異樣的神采。

郁暖心雖然面帶微笑,心中卻微微一怔。

她身邊的男嘉賓笑了笑,剛要宣佈,卻又被女嘉賓搶先了話語權,「還是由我來描述這個人吧。」

男嘉賓顯然有些怔愣,許是跟準備前有出入。

「暖心,其實現在被媒體炒得最熱的就是你是否能夠順利嫁入豪門的猜測,其實我們都很想知道,這場婚禮是否可以順利舉行呢。」女嘉賓笑着問道。

台下一片嘩然。

郁暖心驚愣地看着女嘉賓,就連男嘉賓也徹底傻住了。這顯然已經脫離了原來的劇本,在來之前,主辦方已經明確暗示不要提及郁暖心的私人問題,沒想到這個女嘉賓還真是大膽,公然提及不說,還將話語權直接扔給了郁暖心。

整個現場由嘩然終於恢復了平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郁暖心的臉上,媒體更像是打了興奮劑似的,雞血般地死死盯着台上的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錯過精彩環節似的。

郁暖心就像是一個被剝光了的人站在台上似的,略顯驚愕的美眸已經不難想像她在強行壓抑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良久后她的唇緩緩勾起,如花的笑靨又重新回到臉上,「今天是眾人期盼的國際頒獎典禮,我們還是將目光放在頒獎上比較好。」四兩撥千斤,她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啊,是啊是啊,我們不妨來聊聊暖心的,」

「暖心,剛剛只是開個玩笑,希望不要介意,不過今天為你頒獎的嘉賓可來頭不小哦,特別來賓,」女嘉賓又打斷了男嘉賓的話,沖着郁暖心神秘一笑。

沒等郁暖心反應過來,便聽到女嘉賓揚起尖銳而異常興奮的聲音,「下面有請全球百強企業霍氏集團總裁霍天擎先生親自上台頒獎。」

女嘉賓的話音剛落,全場徹底倒吸了一口冷氣。身邊的男嘉賓愣住了,郁暖心則徹底震驚了。

就像是被重重撞擊了一般,她的表情只剩下毫不遮掩的驚愕,眸底最後一絲冷靜都消失了,她沒有聽錯吧?

果不其然,在主辦方過於獻媚地簇擁下,那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震愕不已的視線中,僅僅只是一個身影,便令全場都產生一股強大的異樣之感。

霍天擎的出現不亞於一場風暴,尤其是在這場令世界都矚目的場合,一襲黑色西裝將他的尊貴優雅彰顯無遺,身軀凜凜,銳利深邃目光,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

全場的明星們全都紛紛站了起來,瞬間的驚愕頓時轉化成愛慕聲,繼而現場變得躁動起來。

他一步步朝頒獎台上走來,成熟韻味的臉上雖是一貫的漠然,黑眸卻透著一絲興緻,一瞬不瞬地盯着郁暖心蒼白而震驚的小臉。

那雙閃著寒芒卻美到極致的深眸令她無法閃躲。

他毫無表情的面容卻散發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的唇角抿成一條線,放肆地鎖住她的詫異和驚慌,諱莫如深的黑眸中似乎藏着一些她不敢探知的內容。

「霍先生,」女嘉賓似乎早就知道,連忙上前。

霍天擎站定,漠然的眼中卻只有郁暖心,像是好笑她仍舊處於深深震驚的樣子似的,削薄的唇角帶着一絲玩味地微微勾起。

郁暖心幾乎連呼吸都沒了,台下蕭銘熙則玩味地看着台上的一切,深邃的眸有了一絲瞭然。

主辦方將國際影后的獎盃親自遞給了霍天擎,這尊獎盃是由罕見的玉石和絕好水晶製成,閃爍間盡顯奢華之氣,晶瑩的光芒映亮了郁暖心仍舊是含着疑問和震驚的眸子。

霍天擎眸底泛起盈盈笑意,卻只是精緻到被她看到,高大身軀俯下,鋒利的俊臉倏然靠近她的臉龐,淡淡的龍誕香襲來,「不用像盯着外星人似的盯着我,自然些,親愛的。」最後一句曖昧的稱呼不難聽出他低沉中的一抹笑謔。

台下倒吸冷氣的聲音如潮水般襲來,甚至有尖叫聲揚起,雖然他們聽不到霍天擎的話,卻足被這曖昧的一幕所深深震驚。

「你,」郁暖心一驚,剛要退後一步卻被男人有預見似的重新攬住。

「恭喜你。」霍天擎好聽的嗓音透過麥克風蕩漾在整個頒獎典禮的現場,說完這句話唇邊壞壞勾起,緊接着再度俯身,一枚輕吻落在了郁暖心光潔的額頭上。

全場都瘋狂了。

男人略顯微涼的薄唇輕輕貼合在她如瓷般的肌膚上,引起她的微微顫抖,台下的驚叫聲和相機不斷閃爍的慌亂令她這一刻極度想逃。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是他來親自頒這個獎項,難道還嫌媒體關注度不夠嗎?雖說在見到他的瞬間,心中被喜悅填滿了,但接踵而來的擔憂、猜疑和不解就像是無形的大手在死死卡住她的脖子一樣,令她喘不過氣來。

「今天,」霍天擎像是看穿她驚慌不已的心思后,微微一笑,轉而面對眾人的驚愕,低沉的嗓音揚起,「我之所以親自頒這個獎項,是有重要事情宣佈。」

全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郁暖心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這個男人,剛毅的側臉有着深不可測的盤算,就連他的眸都閃爍著諱莫如深的光芒,不經然,心開始狂跳不止,似乎有一種預感正在悄悄蔓延開來。

霍天擎鋒利的黑眸泛著堅毅的光,「近日來,所有人最關注的就是霍氏大婚一事,在這裏,我會對在座的各位鄭重澄清,我與暖心的婚禮,原本定於十天後的婚禮取消。」

一句話不亞於原子彈的威力,將全場的冷靜炸個粉碎。

所有人都震驚了,就連主辦方、女嘉賓原本知情的人都差點大跌眼眶。

郁暖心倏然瞪大了眼睛轉頭看着他,他鐫刻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就像是在敘述一件與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樣的漠然,她甚至在懷疑,眼前這個男人還是霍天擎嗎?

他要取消婚約?前一晚還在她耳邊纏綿的男人,今天破天荒地親自為她頒獎,竟然送來了這麼一個令她顫抖的決定。

一切來得太突然,令她還來不及收拾慌亂的心情,震驚的眸漸漸騰起尷尬和心痛。她,註定要做飛蛾是嗎?他早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既然如此,又為何給她希望和安慰?

全場的驚愕程度絕對不低於郁暖心的,只有兩個男人是冷靜的。

一是始作俑者霍天擎。

二是蕭銘熙,只見他仍舊是用玩味的眼神看着發生的一切,眸底像是信誓旦旦,只是這信心卻是賦予別人的。

「霍、霍先生,您的這個消息未免太突然了。」女嘉賓不難看出郁暖心近乎透明的臉頰,不由得於心不忍,尷尬地笑着打下圓場,「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在開玩笑對不對?」

郁暖心的手指下意識攥緊,纖細的指甲幾乎快要嵌入掌心之中。

深深的痛不是來自掌心,而是來自心底,當她承認自己愛上了這個男人後,她就在賭,可惜,她最終還是做了輸家。

霍天擎不難察覺懷中女人的緊繃和眸底的哀涼,唇慢慢勾起,「開玩笑?我從來沒有開玩笑的習慣,十天後的婚禮之所以取消,是因為,」他陡然將手臂收緊,成功地引起郁暖心的低喘聲,壞壞的漣漪倏然在他的眸底蔓延開來,「我和暖心的婚禮要在三天後舉行。」

「啊,」郁暖心驚叫一聲,絕望的美眸倏然瞪大。但她的驚叫聲還不足以被聽到,因為全場的驚叫聲更大,這番峰迴路轉的意外之言再度引爆了全場。

「天擎。」郁暖心的手指終於顫抖了起來,瞬間,淚水將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她真的以為。

來自心底的寒冷和絕望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激動的顫抖。

「傻丫頭,看你一副對我失去信心的樣子就心疼。」霍天擎低低地笑着,輕聲說道:「我說過,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

「天擎。」郁暖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覺得一股幸福之意在她的心底油然而生,直到填充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

「各位媒體朋友,」霍天擎摟緊了郁暖心,幽深的黑眸掃過全場,「對於近日來霍氏員工跳樓一事,我霍氏集團正在積極解決,要不了多久就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霍氏大婚是不再更改的事情,婚禮提前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明白這一點。屆時,霍氏將會舉行隆重婚禮,歡迎各位捧場。最後補上一句,我會全力支持我未婚妻郁暖心的演藝事業。」

他自信真摯的言語令全場嘩然,緊接着便響起暴雨雷鳴般的掌聲,這一刻,他們的愛情得到了全場的祝福。

「謝謝你,天擎。」郁暖心眼底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炫耀在美麗的獎盃上,幸福的光環油然而生。她終於體會到做他的女人究竟有多幸福,這一天,她,將會一生難忘。

危險的認真

「啪。」幾份雜誌被不滿的力量扔在了餐桌上,仔細看去,有商業類也有娛樂類,雖說刊物種類不同,可頭版頭條都像是統一過的,霍氏總裁神秘亮相,親自澄清婚期將至。

餐桌對面,霍天擎進餐的動作停了停,修長的手指懶洋洋地挑翻了一下雜誌,見到雜誌上儘是他們兩人在頒獎典禮上的照片后,深邃的眼底滲出絲絲譏諷,清泠淡涼卻帶着一種莫名的蠱惑,「暖,沒想到我的照片在娛樂雜誌上也不會顯得太差。」

郁暖心心中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安娜.溫斯萊特,已經沒有心思來回答霍天擎的消遣之意了。

這群媒體也真是的,報道頒獎盛典,竟然將所有的重點全都放在了霍天擎的身上,這下子地球人都知道霍氏總裁是有多麼信誓旦旦迎娶她這位國際影後進門了,感動是感動,不過見到安娜.溫斯萊特愈加不滿的臉后,她也着實高興不起來了。

「讓我看看,」霍老太太倒是一副興緻盎然的樣子,與安娜.溫斯萊特的盛怒形成兩個極端的對比,拿過雜誌,卷卷的頭髮隨着驚呼聲一同起伏着,「我的孫兒簡直比那些男明星還帥,看看你們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嗯,好,很好。」

霍天擎笑得很是得意,手臂一伸,毫不避諱地將身邊女人摟住,英俊的側臉帶着曖昧的幸福,「聽到沒有?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天擎,別鬧了。」郁暖心謹慎地瞄了一眼安娜.溫斯萊特,小手輕輕推了一下他。

果不其然,霍天擎漫不經心的樣子終於將安娜.溫斯萊特潛伏的怒火勾出來了,她忍無可忍地喝道:「天擎,你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可以做出如此幼稚的行為?」

霍天擎放下餐具,動作優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暗如星子般的眸泛著隱隱的薄涼,「母親的這番話,我不是很明白。」

「不要跟我裝糊塗。」安娜.溫斯萊特莊重高雅的臉龐有着不可侵犯的威嚴之氣,「員工接二連三地跳樓是為了什麼,都是為了這個女人,」她染著紅蔻的手指倏然指向郁暖心,高傲的眼神帶着不屑和憤怒。

「你作為霍氏集團的總裁,不去處理員工問題,卻為了一個女人跑到頒獎台上公然亮相,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引來怎樣的後果?」

郁暖心的小臉泛著隱隱的透明,她壓根就無力去反抗安娜.溫斯萊特的指責,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霍天擎此次的行為在她眼裏看上去都會覺得太過大膽了,更何況是一直將集團利益和形象放在至高位置上的安娜.溫斯萊特呢?

她蒼白的小臉和緊咬櫻唇的樣子落入霍天擎的眼中,英俊的眉心下意識地緊蹙了一下,溫熱的大手帶着心疼的氣息將她的小手緊握。「我明白母親的擔憂。員工跳樓的原因我正在找人查,暖心的確有令粉絲瘋狂的資本,但那幾名員工都不是幼稚的青年,這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因,婚期宣佈,母親只不過在擔心會不會再有員工跳樓事件發生,我跟您保證,大婚之前,一定會查出真正原因。」

「天擎,我知道你很想娶這個女人,婚期突然提前,你讓商界這些人怎麼想?」安娜.溫斯萊特一臉不滿地問道。

霍天擎涔薄的唇泛起冷笑,「我霍天擎結婚與他人何關?當然,出於賓客之道,我自然會重新制訂請帖。」

「你,」安娜.溫斯萊特氣得倏然站起身來,臉色極度難看地盯着霍天擎,又將盛怒的目光落在了郁暖心身上,看着她臉色泛白的樣子后,最後問向霍天擎,「你是不是一定要娶這個女人?」

「是。」

「就算再發生跳樓事件你也不會收回這個決定?」

「沒錯。」

霍天擎擲地有聲的兩個字就像是烙鐵一樣重重地砸在安娜.溫斯萊特的心頭,令她眼底的怒火徹底將原本的尊貴打破。「那好,天擎你給我聽着。我還是那句話,我永遠不會承認這個女人是我的兒媳。」說完,她便帶着一肚子的憤怒離開了餐桌。

郁暖心的眸光徹底黯淡了下來,拿着餐具的手開始了顫抖。

「暖丫頭,不要聽她胡說。她不承認你,還有奶奶在呢,在奶奶的眼裏,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天擎,你說對不對?」霍奶奶也吃不下去了,看着郁暖心蒼白的小臉,心疼至極。

霍天擎輕嘆一聲,將無助的她輕輕摟在懷中,渾然天成的威儀和貴族氣從他盈盈的笑意間傾瀉而出,「暖,你要嫁的人是我,只要這麼想就可以了。」

郁暖心抬頭凝着他,苦澀間泛起感動。

他的眸深邃如海,就像是帶着一種魔魅的誘惑力,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獨特無一的味道,像咖啡,像罌粟,看着他,就不由得被他吸引,如食大麻,每多看一眼便會覺得他更誘惑她一分,讓她的視線再也離不開他的臉。

她點頭,含淚而笑。

「傻丫頭。」霍天擎徹底將她攬入懷中,性感有型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呼吸著屬於她的淡淡清香,像是眷顧,又像是心疼,低低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輕落下,「婚後如果真的答應你搬進御墅,我不在的時候真的會擔心你。」

郁暖心心頭一暖,幸福油然而生,她何等幸運能夠得到這樣的男子眷顧呢。

「是你說的,我要嫁的人是天擎你,正因為是你,我才要努力做好霍家太太啊。」

霍天擎幽深的眸底泛起顯而易見的動容。

「暖丫頭,奶奶支持你。奶奶陪你一起努力,加油。」霍奶奶舉起叉子,替郁暖心加油。

三人相視一笑,幸福在蔓延。

純黑設計格調的會館,只接待了兩名客人,足可見這兩人身份的尊貴,在他們身後則分別站在幾名訓練有素的保鏢。

兩人男人,同樣高大挺拔的身材,只不過,其中一位過於冰冷。

「這是你要的資料。」身着黑色西裝的雷胤抬手接過保鏢遞上來的文件,緩緩推到霍天擎面前。

修長的手指帶着權威的力量輕輕敲了敲文件,他有着流暢完美的身材,精緻而一絲不苟的着裝,讓雷胤整個人流露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卻透著不同忽視的貴族氣息。

霍天擎拿過文件,翻了翻,狂狷的眉心倏然一蹙,隨即抬眼看向對面的雷胤。

「怎麼?你的這幅表情告訴我,你在驚訝?」雷胤悠閑自得地晃動着手中的酒杯,雖說調侃語氣,卻仍舊遮不住他近乎沒有人情味的冰冷。

「只是沒想到而已。」霍天擎自嘲地一笑,「有時候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一個人的勇氣和智慧,為了達到目的,竟然能夠想出這種辦法來。」

「結果已經給你查出了,想怎麼處理是你的事情,不過,」雷胤英挺的身子微微探前,鋒利薄冷的唇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

「早晚會還的。」霍天擎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出了一句:「但我情願你這個傢伙不會有事來求我。」

雷胤聳聳肩,「借你吉言。」

霍天擎拿起文件,起身,

「你打算如何處理?」身後,雷胤的聲音再度揚起。

霍天擎止步,眸底的寒意驟然加深,一貫的危險之氣悄然蔓延,「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太自以為是插手霍氏的事情,一般情況下,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下場都不會太理想。」

雷胤挑了挑眉峰,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一定會這麼做似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後,薄唇微啟,「看樣子你似乎沒有陪我喝完這杯的打算了。」

「我看你的這杯酒,還是要留在我的婚禮上喝比較合適。」霍天擎說完大踏步離開。

雷胤仍舊坐在那裏,若因若無的笑意透過剔透的酒杯邊沿輕輕蔓延開來。

「行了,我知道了。方顏接完一通電話后,臉色幾乎蒼白,就連拿着手機的手指都開始顫抖起來。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映在她的臉頰上,卻泛著死灰般的驚悚,半晌后,她才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抓起包包匆匆忙忙出了門。

MV拍攝現場

「暖心,這次通過的好快啊,沒想到你真的有唱歌天分呢,這段拍得真不錯。」小宇這一陣子幾乎是每天都跟着郁暖心進進出出,生怕她有任何的情緒不對勁或者意外發生。

郁暖心輕輕一笑,看着導演朝這邊走來。

「暖心,今天就到這吧,不錯,繼續努力。」導演朝她豎起拇指,拍了拍她的肩膀離開了。

小宇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着導演的背影,「哇塞,我沒有看錯吧,他可是在歌壇出了名的撲克牌,竟然會夸人,不容易。」

「撲克牌?」郁暖心不解。

「就是面目表情嘛,你們這是第一次合作,沒想到他還挺好說話的,你知道嗎,跟他合作過的歌手藝人不知道有多恨他呢,光是被他罵哭的藝人就數不清了呢。」小宇一臉八卦的樣子說道。

「不過他真的很專業啊,跟他合作的歌手哪一個不是大紅大紫的呢。」

「也是哦,所以這人要是真有本事,連臭脾氣也變成了一種個性。」

郁暖心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正要準備去換衣服,卻見小宇眸底閃過一絲怪異,「咦?這個人怎麼來了?」

郁暖心循聲望去,唇邊溫潤的笑在下一刻卻倏然冷卻了。方顏?」

方顏走上前,靜靜地看了郁暖心好久,目光中儘是複雜之情。

小宇見狀後上前一步,唇邊的笑容也泛起不自然,「方小姐,您怎麼會在這裏?」

方顏隨意看了小宇一眼,仍舊是將目光落在了郁暖心的臉上,「我是專門來找暖心的。」

郁暖心淡淡地問了句:「你找我有事?」雖說她與凌辰的感情不能再繼續了,但也不能當成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尤其是再次見到方顏,她的心頭縱使泛起隱隱的苦澀。

方顏不難看出她眸底的抵觸和淡漠,輕柔的嗓音透著顯而易見的讚歎,「暖心,我真的很羨慕你,一個令女人見了都忍不住驚艷的女人,的確是有幸福的資本。」

「你想說什麼?」郁暖心很聰明,她知道方顏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到這裏來,只是為了說這麼一句話。

「跟我來吧,你應該很關心霍氏員工跳樓事件。」

郁暖心一愣,身邊的小宇也愣住了。

「你怕了?放心,我會讓你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所以,跟我走吧。」

「方小姐,你要帶暖心去哪裏?」小宇有些擔憂地問道。

「去一個,會讓她知道真相的地方,放心,我不會害她的。」方顏輕柔的聲音就像是飄散在空中的花瓣。

「可是,」

「小宇,你先開車回去,放心,我沒事的。」郁暖心決定跟方顏走,她一點都不擔心方顏會對她怎麼樣,堂堂的方氏千金壓根不可能做出來綁架殺人的事情來。想必今天方顏的前來真的就是為了霍氏員工跳樓一事,她怎麼會知道真相?這點也令郁暖心極其好奇。

小宇暗自輕拉了一下郁暖心,低聲說道:「凡事小心一點。」

「放心吧。」

奢華的主廳儘是純凈的白,方顏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她的臉頰如同房間的格調一樣,儘是蒼白無力。窗外淡淡的光芒將她眼底的那抹蒼涼映亮,琥珀色的瞳孔無意地收縮了一下,繼而抬眼,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冷漠男人。

曾幾何時,她多麼想讓這個男人踏進她的別墅;曾幾何時,她多麼渴望能有這樣的時刻,與眼前這個男人在這裏度過美好的時光。

可惜,他從來沒有踏進她的別墅一步過,從來沒有。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到女人家的習慣,哪怕她曾經是他的未婚妻。

然而到了今天她才終於明白,這個男人一切的堅持和固有的原則都可以逐一被打破,而能令他改變的就只有郁暖心一人。想到這裏,苦澀的笑意終於染滿了漠涼的眸子。

一份文件扔到了方顏的面前,冰冷的文件夾如同男人的冰眸一樣泛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看看這些吧,你應該不陌生。」霍天擎修長的左腿優雅地疊放在右腿上,精良制工的西裝將他一身的威嚴之氣彰顯無遺,他遣走了身邊的保鏢,只不過是看在世交的份上,為她留下一份薄面而已。

方顏的手指顫抖了一下,她沒有翻開文件夾,卻不難猜出他的用意。

霍天擎見狀后,英俊的臉龐愈加地漠然冰寒,「方顏吶方顏,我一次次縱容你,只不過是希望能給方世伯一個薄面,誰知你變本加厲,棋下得一步比一步狠,我這個男人也自嘆不如了。」

方顏再抬頭時,眼底的驚慌早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視死如歸」的平靜。「你真的變了,以前的霍天擎從來都不會過問女人的事情,現如今你可以為了一個郁暖心做了這麼多的事,我真的想不到。」

霍天擎狹眸結了冰,「人都會變的,正如你方顏也是如此,不是嗎?我真的很好奇,原本單純的綿羊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毒蛇?」

方顏與他目光對視着,雖說是勇敢,卻也透着絲絲戰慄的浮動。

「我時常在想,你究竟是以一種什麼心態來做出這種事?一開始,你利用霍左兩家競標事件,故意將標底泄給左凌辰,表面上看是你幫了左氏,實際上你不是不清楚以我的個性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結果你成功地引來我和他更大的矛盾,而左凌辰這個人呢,剛一開始也不可能不明白你的用心,有意為之只不過是想鋌而走險,只是沒想到他算是贏了江山卻賠了夫人。」霍天擎修長的身子狀似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依靠在沙發背上,點燃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平淡的語氣就像是在敘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他的整張臉陷在裊裊煙霧中,影綽地映出他的側臉,精緻中帶着成熟男人的韻致,鋒利的眸光卻像是劃破煙霧的利劍一樣,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對面女人的心底,「直到我今天看到了方氏的數據才終於明白什麼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霍左兩家的矛盾加深,在股市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方氏了,怎麼樣?利用這一點你的確是為方氏賺了不少錢。」

方顏原本平靜的眸底倏然一緊,就像是死一般寧靜的湖面被投下巨石一樣,瞬間激起千層浪,「你、你怎麼會查到方氏的數據,我明明已經,」

「已經通過國外的安全體系加密了七道防盜體系,可惜啊。」霍天擎打斷了她的話,平淡的語氣看不出是怒是喜,不疾不徐地為她答疑,「雷胤手下的做事風格你多少也會了解一些,他總是這樣,明明只要求他查一件事情,每次都會間接地扯出很多相連的事情來,就好像拔蘿蔔的時候也會扯出一連串的泥來。」

方顏的呼吸變得急促。

霍天擎的唇抿成一線,眉頭輕壓,雙眸低沉地盯着她,「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商業天才,只可惜,你漸漸收不住自己的本性了。」他將煙頭狠狠地捻滅在剔透的煙灰缸中,淡漠的眸掃過她冰涼的臉頰,「取消婚約后,你這位方氏千金自然不會甘心,但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於是便利用你表妹憎恨虞鈺的心理借刀殺人,準備一石二鳥,只是你沒想到,」

「我沒想到你堂堂霍氏總裁,竟然能夠親自插手這件事。並且在公眾面前一次又一次為郁暖心澄清,我以為一向就覺得女人很麻煩,並且不會纏上任何緋聞的霍天擎對於這件事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萬萬沒想到你會這麼認真。」方顏攥緊了拳頭,淡漠的眸底泛著哀涼的光芒。他,從來就沒有這麼用心對待過她。哪怕只有一次,她也不會越陷越深。

「接下來的事情還用我一一說出來嗎?」霍天擎冷笑着,對於她的話不置可否,他從來不會否認郁暖心在他心底的重要程度。

方顏的心漸漸冷卻,麻木,漸漸地眸底呈現一種空前絕後的絕望。「我的確不想看到你和郁暖心結婚,所以通過關係找到霍氏的一些員工,他們也的確該死,在外面欠下巨額高利貸,這時候有人出面不但替他們償還,而且還能保證他們的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但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以郁暖心的粉絲身份抗議婚期跳樓自盡。他們已經是一群走投無路的人,活着跟死了無異,自然有這麼豐厚的條件,他們何樂而不為呢?」

霍天擎冷笑,「你策劃了整場的跳樓事件,只是為了阻止我和暖的婚禮,見霍氏遲遲不出面做任何的澄清,於是跳樓人數開始增加,甚至傳出謠言,如果霍氏堅持大婚,跳樓人數將會繼續增加。只是令你沒想到的是,我竟然會出席頒獎典禮,並且當着媒體的面將婚禮提前,你終於慌了,命人再準備籌劃下一起跳樓事件時卻被雷胤的手下抓個正著,你說這叫不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呢?」

方顏唇邊勾起一抹蒼涼,就像是最後一絲燭光也被熄滅一樣眸底終於失去了光華,「既然我敢面對你,就已經知道了會是這樣,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只是我很想知道霍總裁要如何懲罰我?」

霍天擎將身子重新依靠在沙發上,「在你害死虞鈺的時候如果知道收手就不會逼我查下去,虞鈺這個女人工於心計,我曾經就警告過她,不要去搞郁暖心,她不聽落得如斯下場也算是解脫了,你呢?我原本有心饒過你,畢竟虞鈺的死就算是有真憑實據,你也只不過是借刀殺人,看在方伯伯的面上我才不會追究,這次你搞得太大了,我不得不追究。」

「你想怎樣?」方顏抬眸,靜靜地看着他,沒有驚慌,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切都會來臨似的。

霍天擎的眸光銳利深邃,有着一貫的冷酷和讓人戰慄的因素,隨即將早已經備好的另一份文件扔到了她的面前,「簽了它。」

意外之舉多少打破了方顏的平靜,她拿起文件,翻開,卻在掃過裏面的內容后,美眸倏然瞪大,

「啪」合上文件,原本安靜的聲音也倏然提高,「霍天擎,你、你收購了方氏?」

與她激動的情緒相比,霍天擎反倒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他勾唇冷笑,糾正了一句,「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只是收購了方氏一些股東們手中的股票,成為方氏最大的股東而已,當然,要算上你手中那6%的股權才行。」

「我不會將股權讓給你。」方顏的呼吸變得急促。

「不妨試試看。」霍天擎意外地笑了,「你是方伯伯的女兒,我自然不能拿你怎麼樣,但是你父親這幾年在背地裏做得不法勾當,再加上你慫恿霍氏員工跳樓的行為,足可以讓所有人都知道方氏是一家多麼道貌岸然的集團,到那時,你可以想想看,方氏的股價會一路狂跌,恐怕跌到幾毛錢都不會有人買,何必呢?」

「霍天擎,你,」方顏攥緊了拳頭,她想到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招來懲罰她。「你好狠。」

「狠?」霍天擎笑得言不由衷,低沉的嗓音透著一股子徹骨的寒意,「要論狠我怎麼也抵不過你方家大小姐吧?」

方顏不由得冷笑,眸底泛起譏諷,「堂堂霍氏總裁將自己說得如此清白,真是好笑。當初你搶走郁暖心的時候,手段何嘗不是這麼卑鄙?你知道凌辰有多痛苦?他情願自己痛苦也不想去傷害郁暖心,而你呢?為了一己私慾不但傷害了郁暖心,還將其作為棋子對凌辰打擊報復,所以我要替凌辰搶回郁暖心。」

「嘖嘖,」霍天擎不怒反笑,「真是可歌可泣的勇氣,如果凌辰知道你這麼為他,不知道會不會感激地痛哭流涕?既然心裏有他,當初為什麼還要投入我的懷抱,縱使知道我只是將你當成是報復左凌辰的棋子。」

方顏眼底倏然一痛,指尖幾乎嵌入掌心之中,她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咬痕之下一絲血色都沒有。

「還是讓我替你回答吧。」霍天擎的眸底越來越岑冷,就像是一塊冰一樣,透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暗芒,「你的確很愛左凌辰,但當初我也開始追求你時,首先動搖的是你的父母,在他們認為,左凌辰只是個剛出茅廬的年輕人,在父母雙亡失去所有依靠之後,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能力支撐起整個左氏,而我就不同了,就算我當初繼承家業年齡尚輕,不過上頭還有一個雷厲風行的母親,在你父親眼裏,霍氏怎麼都算是優勝一籌的,你呢,經不過你父親的遊說,自然也明白身在豪門無奈的道理,為了你們方家,所以成為了我的女人,我說的沒錯吧。」

方顏眸底破碎不堪,身子更是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良久后才看向霍天擎,看着那張曾經令她傷心欲絕的臉頰,「你說的都對,我當初的確是為了方家才同意放棄凌辰的,一入豪門深似海,這本來就是我無法推卸的責任,只不過你還是說錯了一點。」

霍天擎看着她,等着她說下去。

方顏凝着他,眸底閃過若隱若現的光,「我最終還是愛上了你。」

霍天擎眉心一挑,冷笑的譏諷在眸底驟現。

「我明白你心中所想。」方顏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愛着你,卻跟凌辰保持着親密關係,我承認這是我無法抗拒的,也許女人真的可以同時愛着兩個男人。」

「你的愛情理論我不想去評價,今天我來的目的只要你一個簽名,簽與不簽就看你了。」

「堂堂霍氏總裁,說到一定會做到,我明白如果我不簽的後果會是怎樣的,你的確有本事來裁判別人的生與死,可是霍天擎,」方顏倏然面色一冷,「你認為你有資格擁有郁暖心嗎?」

「有沒有資格不是你來評定的?怎麼?你認為你的那位左凌辰就配擁有郁暖心了?」

「霍天擎,你早已經習慣了掌控一切,但是你別忘了,紙最終還是包不住火的,凌辰知道自己虧欠了郁暖心,所以當他再次見到郁暖心時,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彌補當年的過錯,他想用這一輩子的愛來好好對待郁暖心,而你呢?」方顏站起身來,在霍天擎面前停住腳步,溫柔的嗓音透著同樣的冰寒,「你只會用卑鄙的手段來得到郁暖心,強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包括她的愛情、她的事業,甚至是她的貞潔。」

霍天擎墨色瞳孔倏然一縮,黑眸里閃著危險的火苗,他的面色也陡然變冷了,像罩着一層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霜,「你想說什麼。」語氣透著越來越危險的權威。

方顏毫不畏懼地與他危險的黑眸對視着,冰冷的言語一字一句地從她櫻唇間崩落,「三年前強暴郁暖心的人,不就是你嗎?」

拆穿

空氣,如死一般的寧靜。

霍天擎的面色如同瞬間結上冰霜,深邃的暗眸散發着寒星般的光芒,良久後站起身來逼近她,她沉溺在他的瞳眸里,如同掉落冰冷的海洋。

「這句話,我只想在你嘴裏聽到一次。」他的聲音過於低沉而冰冷,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帶着血腥的殘忍氣息倏然穿透方顏的內心,令人不忍顫抖。

方顏幾乎沒有見過霍天擎如此陰冷的一面,心尖跟着他的岑冷言語驚顫了一下后,強忍着心頭的駭異,輕輕冷笑了一下。「怎麼?霍總裁是在威脅我?」

「你認為呢?」霍天擎一聲冰冷反問,面色如罩寒霜,倨傲的下巴綳直,涔薄的唇無情地宣判,「飯可以多吃,話最好不要多講,管好你的嘴巴也就是管好你的命。」

方顏不難看到他眸底隱隱浮動的嗜血暗芒,若隱若現間閃動着危險的火苗,強行抵住牙齒在舌尖顫抖的衝動,「你以為只要我不說郁暖心就不會知道?她早晚要知道這件事。當初就是你不擇手段出爾反爾,利用凌辰對你的信任強暴了郁暖心。難道,你徹底忘記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

霍天擎的大手倏然攥緊,猩紅的眼、鐵青的臉頰不難看出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三年前的那個晚上,郁暖心在你身下苦苦哀求,可惜你就是不放過她,因為你知道她是左凌辰的女人,所以你要佔有,你要徹底毀了左凌辰所有的幸福。結果你強暴了郁暖心,更可笑的是,三年後你竟然還做出一副道貌岸的嘴臉與她結婚?哈哈,真是可笑,」

「閉嘴。」霍天擎一聲冷喝打斷了方顏近乎瘋狂的冷笑,眸底近乎是魔鬼的溫度。

「沒想到你知道的這麼多,看來我真的對你太縱容了。」

「怎麼?你想殺人滅口嗎?」方顏對上他冰封的黑眸,「霍天擎你怕了,你很怕郁暖心知道當年的真相對不對?原來高高在上的霍先生也有害怕的一天。你強暴郁暖心已經構成了事實,你以為你還可以跟她幸福相處一輩子嗎?」

霍天擎大手陡然緊箍她的肩頭,眼底幾乎迸射出殺人的火花,「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

方顏強忍着肩頭的劇痛冷笑着,「我看還是先顧着你自己吧。」

霍天擎眸底倏然一驚,敏感地捕捉到方顏眸底一躍而過的陰謀,他恍然,鋒利的鷹眸快速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卻在掃過二樓拐角處的方向時,臉色倏然一僵。

樓梯口,一抹纖細的身影落入霍天擎的眸底,那抹身影看上去是那麼地無助,那麼地絕望,輕得如同一抹遊魂似的。

身影在霍天擎心痛的眸底漸漸凝聚成傷心的臉頰,緊箍方顏的大手下意識鬆開,微微顫抖著,甚至他異常堅定和冷硬的眸底都泛起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沒料到郁暖心會出現在方顏的別墅。

郁暖心一步步下了樓梯,高跟鞋無力地接觸在地面上,發出冷絕的聲音。唇輕抖著,面色蒼白如紙,美眸早已經被如櫻花般的霧氣籠罩,她沒有哭,只是含霧的雙眸多了深深的楚痛。

「暖。」霍天擎高大的身子極其僵硬,高傲的脊樑也僵硬地挺直,驚愕惶恐的黑眸漸漸映出郁暖心近乎絕望的麗靨。

終於,郁暖心走到了他的面前,抬眸凝視着他,就像是在重新認識和審視他一般,卻不難看出她的手指在輕輕顫抖著。「三年前那晚的男人。真的是你?」她的聲音乾澀低啞,如同枯萎的花兒般,似乎在等待着一絲期待和希望,然而更多的是絕望后的死亡。

深深的心痛與深深的歉意像兩股暗潮在霍天擎的胸臆里攪動,讓他呼吸急促,腦子裏如同有什麼東西炸裂一般,沉默了良久后,終於說出了這輩子他都不想說的字眼,「是。」

隨着他的這個字眼落下,郁暖心眼眶中的霧氣終於幻化成心痛的悲涼,淚珠,順着她蒼白的面頰淌落,美麗清澈的眼眸被雨霧打濕,在瞬間綻放楚楚風情,這一刻,她真的很希望他能否認,甚至說一些話來騙騙她,可惜,事實就是事實。『

「你聽我解釋。」霍天擎徹底慌了神,他不想再去欺騙她,但也明白一旦事情說出後果會是如何,他真的很怕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這麼抽身離去。

郁暖心沒有他想像中的歇斯底里,更沒有仇視般的瘋狂舉動,眸光近乎蒼涼,帶着如沙漠般的荒蕪,沾染著哀痛的淚水,靜靜地抬眸看着他,美麗的櫻唇卻微微地勾起,帶着一絲凄美。

「你解釋,我聽。」只有短短的五個字,透着她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霍天擎許是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更加沒料到她會如此安靜地想要聽他的解釋,一時間胸口處漲得滿滿的,就像是即將決堤的洪水般將他瞬間吞噬,「暖,我。」他竟然不知道要同她解釋什麼,事實上就是,他當年強暴了她。

見他言辭吞吐,郁暖心眼底的凄涼更深了,她盯着他,無一絲雜念的清冷出塵,聲音更是清泠淡涼,「說不出來,換我問你。」

霍天擎凝着她。

「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

霍天擎點頭,臉色凝重。

「那晚你就知道我是凌辰的未婚妻,對不對?」

「對。」

「凌辰也知道這件事,是不是?」

「暖,我……」

「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霍天擎眉心緊蹙,重重地嘆氣,卻怎麼也無法遮掩心底對即將失去她的恐慌和不安,「是。」

郁暖心的面色漸漸轉成更加蒼白的平靜,輕輕一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沒有再欺騙我。」

一句話如同匕首一樣狠狠扎在霍天擎的胸口,腦海中不由得響起她曾經的話,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要欺騙她。

「暖,」霍天擎很想抱住她,很想很想。

郁暖心漠然地轉頭,目光落在了方顏的臉上,「這樣的結果令你真的快樂嗎?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人心真的是深不可測。」

方顏的臉上泛起尷尬,原本釋快的眸在聞言她的話后漸漸轉暗。

霍天擎倏然冰冷地看向方顏,雖然沒有說話,卻不難察覺到那股危險的嗜血之氣。

方顏原本轉暗的眸在見到霍天擎冰冷的眸光后也倏然轉冷,「霍天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招不也是你玩剩下的嗎?當初如果不是你用計將郁暖心引到凌辰的別墅,她也不會親眼見到凌辰和我的關係,你不也是用這招令她徹底對凌辰死心的嗎?」

霍天擎面色更加陰冷,郁暖心終於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原本安靜的眸光更加多了一份絕望。

原來……

她的唇泛起自嘲的弧度,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當初她還那麼傻以為他會受傷?

「暖,我當初那麼做的確是有私心,我只不過、只不過是想你留在我的身邊。」霍天擎心中大感不妙,一貫高傲強制的語氣中竟然結巴了起來。

郁暖心眸間染上蒼涼,她漠然地看着他,看着他過於緊張的黑眸,看着他不斷遮掩的言語,看着看着,聚集在眼底的淚水越來越沉重,終於再度滑落。

「暖……」

「知道我現在最想怎樣嗎?」郁暖心開口,凝視着他的眼睛,含淚的樣子令人心疼,「我真的好想失去所有的記憶,因為,我真的不想恨你。」

「暖,」霍天擎眼底倏然一驚。

「不要為難方顏,就算是我最後再求你一次。」說完這句話,她冷然地抽身離去。

雨夜

天氣說變就變,原本晴朗的天空倏然烏雲密佈,低低的雲層壓下來,沉悶的氣息令人喘不過氣來,似乎暴雨將至,當霍天擎追出別墅時,卻只能看到車子的尾煙在空氣中不斷盤旋著。

「該死。」他連忙掉轉,飛速地啟動了車子,一路狂追出去。

待他的車子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時,郁暖心從樹榦后漠然走出,淡薄的眸含着凄美的淚水一路滑下,狠狠拭去后,她重新叫了車子。

烏雲,徹底壓下,大顆大顆的雨珠砸在車子的玻璃上,就像一顆顆巨石一樣狠狠砸在郁暖心的心頭,閉上眼睛,黑暗倏然來臨。

大顆的雨珠終於蔓延至夜幕降臨,直到月華徹底被遮掩,終於轉化成漫天的瓢潑大雨。暗夜的街道,兩旁的路燈不斷閃動着雨水的狂野,路上幾乎沒有任何行人,只有一抹小小的身影如同一具屍體般在漫無目的的遊盪。

雨水砸在郁暖心的身上,令她呼吸愈加的困難,卻怎麼也不及那份來自心底的痛楚,白天發生的事情就如同晴天霹靂一樣狠狠地將她的心擊垮,令她再也無法面對所有人、所有事。

手機被她關上了,不難想像霍天擎應該派人四處找她,但她,此時此刻只想用這種方式來逃避所有的一切,一切的現實。淚水混合著雨水一同落下,她全身上下都被淋透了,昏暗的燈光映在她過於蒼白的臉頰,近乎沒有血色的透明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更加單薄。

郁暖心一步步艱難地朝前走,沒有目的,沒有依靠,毫無血色的唇冰涼顫抖著。三年前那晚的一切又重新回到腦海之中,撕裂般的疼痛將她徹底貫穿,這次不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是來自心底最悲涼的痛楚和絕望。

與霍天擎曾經的一幕幕也在眼前不斷晃動着,與三年前那晚上的男人交叉重合著,她難以置信,這兩個人原來就是一個人,他殘忍得如同一個儈子手般徹底將她的一切毀掉,卻又用最溫柔的表象令她一步步沉迷。

於是。

她愛上了他。

愛上了曾經強暴過自己的男人,卻從來沒想過,如果有一天從天堂墜落會怎樣?想到這郁暖心開始大笑,淚水沿着眼眶跌落在唇邊,伴着她肆意的冷笑盡顯蒼涼。

她從來沒有這麼恨過自己,從來沒有。

霍天擎曾經很認真地問過她,如果有一天發現他曾經欺騙了她會怎樣?她幾乎快要忘記當初她的答案了。

是啊,事到如今她會怎樣?恨他嗎?也許,更恨的人是自己才對。

兩道強烈的車燈將整條街映得亮如白晝,也映亮了郁暖心近乎靈魂般的身影。她沒有躲閃,甚至連抬頭遮眼的動作都沒有,帶淚的眸只是極度平靜地看着急速向自己駛來的車子。唇,慢慢的勾起,眸,漸漸閉合,這一刻,她終於想到了答案。

刺耳的剎車聲在雨夜中戛然響起,如同劃破天籟的聲音,伴隨着女人的身影緩緩倒下而停止。

「給我找,就算把整座城市給我翻過來也要找到。」

御墅註定要度過一個不平靜的夜晚,霍天擎全身濕漉漉的,很明顯為了尋找郁暖心的下落已經完全顧不上形象了,鋒利的黑眸不難遮掩痛楚,冷酷地聲音揚起,落在御墅所有保鏢的心頭,如同鞭子一樣,「找不到她,你們都不要回來見我。」

「是,霍先生。」

御墅充滿雨水的腥味,甚至帶着一絲鮮血的甜腥之氣。

霍天擎一刻也坐不住,二話沒說,抓起外套又要往外走,「你給我站住。」樓梯上,安娜.溫斯萊特威嚴冰冷的聲音揚起,下一刻,主廳中回蕩著優雅高跟鞋的聲音。「你鬧夠了沒有?為了一個女人看看你成什麼樣子?」

「我的事情,母親還是少管。」霍天擎心急如焚,壓根就沒有時間來跟她耗下去。

「少管?你還知道我是你母親嗎?你回來御墅就是為了集齊所有的保鏢找一個女人?她既然有心離開,就不用找了。」

「母親。」霍天擎眼神極度認真地看着她,倏然泛起的心痛令他苦不堪言,他沒有惱怒她的話,只是哀涼地說了句:「是我對不起她。」

安娜.溫斯萊特眸底一驚,「兒子,你剛剛說什麼?」

他的兒子那麼驕傲,居然能主動承認對不起一個女人?雖然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不難從他的眸底看到那抹深深的痛,這種表情,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霍天擎難以遮掩心頭巨大的悲痛和那份害怕失去的恐懼,一貫自信的黑眸早已經佈滿傷痕和憔悴,「母親,我不能失去她。」

短短一句話,卻徹底將安娜.溫斯萊特震驚,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兒子,這個從小被她看到大的兒子,此時此刻卻流露着令她陌生的脆弱和憔悴。

「難道。她真的那麼重要?」

「是。」

「如果你再也找不到她,會怎樣?」安娜.溫斯萊特抬眸凝視着他,語氣遲疑地問了句。

霍天擎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落地窗外,一道閃電倏然劃破天際,亮如白晝,卻令人心慌不已。

「我會一直找,直到找到為止。」

「我明白了。」安娜.溫斯萊特雍容的臉頰泛著一絲異樣的寬容,半晌后才說了句,「不要像個傻瓜一樣那麼盲目,上樓換件衣服開着車子慢慢找。」

她的語氣有些許鬆軟,看在霍天擎眼中多少有點意外。

「我想郁暖心失蹤,着急的人不止你一個,想想看還能有誰跟你一樣着急。」安娜.溫斯萊特理性地提醒了一句,最後又淡淡地補上,「還有,我的兒子從來沒有這麼失去理智過。」說完轉身上樓。

「母親。」

安娜.溫斯萊特微微停住腳步,沒有轉身。

「謝謝你。」低沉的嗓音透著顯而易見的態度轉變。

安娜.溫斯萊特背部一僵,嚴肅的臉上有着絲縷的動容和苦笑。動容的是,從來不會對人言謝的兒子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這三個字;苦笑的是,她養大的兒子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對她言謝。

「我只不過不想看着霍氏大婚當天被人看笑話罷了,所以將她找回來吧,我倒想要好好調教一下這個沒規矩的兒媳婦。」安娜.溫斯萊特故意冷聲地替自己打了圓場。殊不知,她的一句話已經將她固有的堅持打碎,一貫強硬的她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在話中,已經承認了郁暖心作為霍家兒媳的事實。

霍天擎敏感地捕捉到這一點,深邃的黑眸閃過一絲動容,他看着母親略顯孤寂的背影,不由得放軟了聲音,「您放心,我一定會將她找回來,讓母親您好好教她怎樣才能成為合格的霍家兒媳。」說完,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安娜.溫斯萊特靜靜地站在樓梯處,堅強的眸光中漸漸滲出複雜之色,剛要抬步,不經意看到樓上拐角處坐在輪椅上的霍奶奶。

兩人沒有說話,只是。

霍奶奶看着她,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郁暖心醒來,渾身酸痛,在滿眼可見的白色格調房間中,她誤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堂。

疲倦的眸光掃過房間一周,最後落在了幾乎佔據房間2/3面積的落地窗上。

雨水沖刷著玻璃,卻被有效地隔住了聲音。

腦海中又浮現出昏倒前的一幕,當車燈劃過她的眸時,她再無知覺。

原來她並沒有死。

窗外依舊是墨黑的雨夜,沉沉地壓在她的心頭。從床上坐起,偌大的床榻顯得她的身影更加嬌小和憔悴。濕衣服不知被誰已經換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長長的白色睡裙,看樣子是新的。

這個房間很眼熟,但她有些想不起什麼時候來過,房門,被修長乾淨的大手輕輕推開,走廊的燈光將男人偉岸修長的身影投射進來。「暖心,醒了?」

郁暖心循聲看去,「凌辰?」這才想起,眼熟是因為這是他的別墅。

左凌辰將冒着熱氣的姜水暫且放置一邊后在她身邊坐下,「怎麼一個人在那條街上?霍天擎呢?他怎麼沒有陪在你身邊?如果不是我及時踩住剎車,後果不堪設想。」

郁暖心的眸漸漸轉冷,漠然地看着他,如水的眸光泛著令他不安的光芒。

「暖心,我已經叫了醫生,一會兒乖乖地讓醫生檢查一下。」左凌辰只覺得她的表情過於怪異,但見她無助絕望的樣子仍舊是心疼不已。

「你瘦了。」她沒有拒絕他的話,當然也沒有同意,只是意外地輕吐了這麼一句話來。

左凌辰眸底泛起柔柔的光,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三年前,回到他們兩人相戀的日子。

郁暖心凝視着他,一瞬不瞬,他的確消瘦了很多,英挺的臉頰遮掩不住一絲憔悴,抬手,蔥白的手指輕輕勾勒屬於他的輪廓,曾幾何時,他的溫柔一直是屬於她的。「是為了我而消瘦的嗎?」又是一句輕聲詢問,然而眸底卻沒有如言語般的溫柔。

耳邊貌似綣漣纏綿的言語令左凌辰感到一絲異常,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倒是擔憂地看着她,拉下她的小手輕輕揉捏著,「暖心,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郁暖心像是置若罔聞,靜靜地看着左凌辰擔憂的眸子,半晌后才問了句:「凌辰,你很愛我嗎?」

左凌辰微怔一下,隨即目光堅定,「我愛你。」

「你有多愛我呢?」

「你是我這一生想要用全部心思來愛的女人,我可以為你做任何的事情。」

郁暖心笑了,笑容如同繁華般美麗,又如夜籟般寂寞。

「暖心?」左凌辰總覺得郁暖心不對勁。

郁暖心凝着他,蒼冷地笑着,輕柔的語句從齒間落下,「也包括親手將我送到其他男人床上?」

空氣倏然轉冷,原本溫柔的手指也陡然透著一股子寒意。左凌辰眼神驚顫了一下,「霍」地站起身來。他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驚遂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她決然凄冷的眼神已經告訴他了一切。

「暖心,」良久后才重新坐下,抬手想要碰她,卻被她一把甩開。

「我當初那麼信任你,你卻那麼對我?」她站起身來,顧不上一陣陣襲來的頭暈和身體的疼痛,看着他,臉上儘是譏諷和楚痛,「左凌辰,這就是你愛我的表現?你愛我愛到跟方顏上床?愛我愛到在新婚的前一夜卻將我獻給其他男人?」

「暖心,事實不是這樣,」左凌辰黑眸佈滿痛苦,「當初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郁暖心冷笑,「這個時候你還要說些什麼好聽的話來安慰我嗎?就算三年前你不知道這件事,那麼三年後呢?當你重新再見到我的時候,究竟是以什麼心態要娶我?一定是內疚吧?」

「暖心,三年前我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只想讓你幫我完成一個密碼交易而已,但我沒想到霍天擎他會。將你強暴。」左凌辰臉上的悲痛不言而喻,「暖心,我知道就算這輩子我做什麼都無法消除對你的傷害,所以當我在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以為這是老天給我的機會,讓我能夠照顧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郁暖心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你親手將你的未婚妻送給了別的男人,你還指望一生一世?直到今天我終於明白你當初為什麼那麼堅持,你說我可以嫁給任何人,唯獨霍天擎不可以。左凌辰,你早就知道了事實,竟然和霍天擎一起來欺騙我,隱瞞我,你們太可恥了。」

「暖心,你聽我說,」

「我不會再聽你們任何的解釋了。我恨你們,就算我死了也不會原諒你們的。」郁暖心內心的傷痛徹底爆發出來,她痛苦地大喊著,用力地推開他,衝出房門。

「暖心,」左凌辰大驚,立刻追了出去。

郁暖心的步伐踉踉蹌蹌,離開的態度卻很堅決,左凌辰疾聲喝道:「你們幾個,攔住她。」主廳的保鏢們立刻行動了起來。

郁暖心轉身朝樓上跑去。

「暖心,」左凌辰緊張地看着她蒼白無力的樣子,更是心疼。

由於別墅的樓梯是圍繞式,所以左凌辰不可能一下子將她攔住,直到她上了最頂層,樓梯變窄,卻會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會發生意外。

左凌辰不敢上前,「暖心,那裏很危險,你先下來好不好?」他近乎是懇求的語氣。

「你不要再上前了,否則我就會從這裏跳下去。」郁暖心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岑冷的聲音透著如死花般的決然。

「好好好,我不動,暖心,我對不起你,所以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你可以用任何方式來報復我,但請你不要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懲罰我,好嗎?」左凌辰痛苦地看着她,聲音透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和關切。

郁暖心不說話,單薄的眸像死灰一樣,毫無生機可言。

左凌辰的手指微微顫抖著,而樓下的保鏢們也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就在氣氛焦灼時,主廳的大門陡然被扯開,緊接着一道焦急低沉的男人聲音揚起,「暖。」

一群黑衣人猛然湧進,霍天擎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雨夜的狂風透過大敞四開的門襲來,將樓上郁暖心青絲長發倏然吹起,一襲白色睡裙也在風中搖擺不定。深沉的雨夜註定了不再平靜,就連夜風也似乎在配合著此時此情,狂躁大起,令郁暖心看上去在頂樓之上搖搖欲墜。

「關門。」霍天擎反應了過來,一聲令下,黑眸緊緊盯着一臉蒼白的郁暖心,生怕門外的狂風會將她隨時隨地吹落一樣。

主廳的大門緩緩關上,風,倏然不見,郁暖心一襲白裙停止了搖擺,而她眸底的哀默卻仍舊蔓延。她居高臨下,漠然地看着突然闖進的霍天擎,他的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卻仍舊遮掩不住身上的英挺之氣,這是怎樣的男人呵,能夠在如此傷害她的情況下依舊令她心悸。

他終於還是來了。

「暖。」霍天擎見她矗立頂樓之上,低沉的嗓音透著小心翼翼和異常的緊張,剛要抬步卻被郁暖心過於清冷的聲音打斷,

「不要上前。」

「你先下來,這個樣子令我很擔心。」霍天擎聲音透著焦急,就連一貫漠然的黑眸也泛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和擔憂。

左凌辰站在樓梯中間,也同樣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哪個動作不小心就會引起郁暖心的想不開。

因為,郁暖心過於蒼涼的眼神不像是一時賭氣,她真的就像是一尊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樣,就連那雙美如秋水的黑眸也失去了光彩。

與霍天擎的焦急相比,她過於安靜的神情令在場所有人都為之緊張。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你們男人之間的戰爭,我卻成了犧牲品?」聲音是如此得輕柔,輕柔得如同天籟間最飄渺不定的空靈之音,透著對人世間最悲涼的絕望,像是控訴,又像是對人生命運本該如此的無奈。

「暖。」

「暖心。」

兩個同樣是那麼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時此刻臉上卻是悲切的,兩人都恨不得上前將她緊緊摟住,卻只因她的凄涼眼神深深被刺痛。如果可能的話,他們情願一切重來,不會再去傷害她。

「凌辰。」郁暖心漠然地看向左凌辰,眼神之中透著霧般的寧靜,「你讓我看透了愛情的本質,原來,最心愛的人也是可以拿來出賣的。」

「暖心,不,我愛你。我知道我做錯了,三年前的那晚,當你笑着跟我說再見時,我就知道錯了,我。我真的開車回去找你,可是、可是。」左凌辰說不下去了,胸膛急速的起伏着,三年前那晚的痛苦回憶再度將他包裹,撕碎。

他真的回頭找她了,可一想到他的兄弟隨時都可以喪命,最終還是踩下了剎車。

他的痛苦映入郁暖心的眸間,她輕輕地笑着,笑中似乎少了人類的情感似的,只像是一種標誌性的表情一樣。清澈空靈的美眸又轉向泛著焦急神情的霍天擎,瞬間,深深的楚痛劃破了她眸底的寧靜,就像是倏然將一切沉幕撕扯般,蒼涼的唇瓣下意識地顫動了一下,「天擎,在錯的時間裏愛上了錯的人,註定是一場悲劇吧?」

「暖,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這麼事實,你也可以恨我,但不要這麼折磨自己好不好?」霍天擎的心就像是揪在一起似的,疼痛不已。

郁暖心輕輕搖頭,「我說過,我真的不想再恨你了。真的好累。」

「暖,」

「天擎,你為什麼要瞞我?如果你真的將實情告訴我的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對不起,我只是、只是怕失去你。」頭一次,霍天擎破天荒地在所有人面前承認了他心底的感覺,悲痛的神情看在眾多保鏢的眼中,引來他們下意識地詫異和震驚。

就連左凌辰都怔住了。霍天擎一貫霸道和唯我獨尊的影子不見了,此時此刻,他就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面對郁暖心的冷絕和絕望變得束手無措,不敢上前一步,因為他在怕,他還是霍天擎嗎?

她的眼神也漸漸變得悲愴,「天擎,令我傷心的不是你當年的行為,而是你徹底令我失去了對愛情的信任。原來一切都是註定的,我和你只有孽緣。」

「你先下來好不好?只要你肯下來,你讓我做什麼都行。」霍天擎就像是一頭困獸似的,焦急地眸子都泛著熏紅,當他看到她的笑容越來越蒼白無力時,心就像是被大手狠狠撕碎一樣。

「做什麼都行?」郁暖心凄美一笑,「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霍天擎倏然一攥拳頭,連思考的時間都沒用上,直截了當地說道:「暖,我說過我的命是你的,只要你想要,今天就是你的。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你的安全。」

左凌辰終於看懂,原來在郁暖心的眼中就只有霍天擎一人了。他的確背叛了他們的愛情,而她也徹底地愛上了霍天擎,一切都變得毫無掌控而言。

郁暖心聞言輕輕一笑,如同驚萬朵飛花一般,「天擎,我真的很想被你隱瞞一輩子,什麼都不知道,只可惜,到了現在我和你再也回不去了。我怎麼可能捨得讓你為我死?我愛你,愛到再也無能為力,所以,我只想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霍天擎的心口被狠狠撞擊著,倏然,他意識到一股強烈的不安,剛要開口,便聽到左凌辰凄厲地喝了一聲,「暖心,不要,」

一襲純白似雪的身影從頂樓上墜落,裙衫飄落,女人蒼白的麗靨泛著淡淡的笑,被飄落的白衫遮掩,美得如同瓊花在空中倏然散落下來。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了,從來沒有這樣一幕,縱使躍身跳下,也美得恍如隔世,凄涼地令人驚顫不已。

「暖,」霍天擎心臟差點停止了跳動,瞬間,幾乎是從二樓的高度直接跳下來,大步沖向前。

左凌辰也同樣箭步上前。

兩個男人同時想要接住那不斷墜落的美麗身軀。

女人落下,強勁的衝擊力被霍天擎硬生生接了下來,兩人一同倒在地上,由於是高空墜落,郁暖心的手臂還是划傷了,頭部卻被霍天擎的大手摟得緊緊的。

左凌辰心痛上前。

「走開。她是我的女人。」霍天擎倏然將冰冷的目光釘在他的臉上,強硬的語氣有着毫不留情的宣告。再度將目光落在早已經昏厥的女人面頰上時,他冰冷的目光就像是融化的水般,透著對她的心疼,二話沒說,抱起她的身子大步離開了。

整個過程,左凌辰都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他們一行人離去,他的眸光才漸漸變得絕望。他是個男人,自然不難了解霍天擎剛剛眼神中傳遞出的訊息,霍天擎,真的愛上了郁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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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擎天(上、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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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君情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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