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進宮前夕

第一章 進宮前夕

永元四年十月,初冬才至,酷寒已盛。

晨曦的陽光,透過裊裊如仙氣一般環繞輕游的薄霧,照射在一串串壓滿枝頭,豐黃得有些泛紅的肉桂花上。護羌校尉府的後院之中,瀰漫着一股濃郁而不失清雅的桂花之香。

身着粉紅綢襖的女子,手中拎着提籃,急步朝着正廳的方向走去。那精綢覆蓋的提籃之上,不時地冒起陣陣熱氣。散發着濃郁的糕點清香。

女子身材纖細修長,身高恐已逾七尺之多。那如同白玉般精雕細琢出來的五官,羊脂白玉一般光滑細嫩的肌膚,像是天下飄落凡塵的仙女,美到讓人忘我而窒息。一雙鳳眼,無需絲毫的點綴勾畫,猶如深潭溫泉一般,閃動着漣漣靈光,又似帶着勾魂攝魄的魔力。讓人一看,便再也無法收回目光。

那薄襖雖長,在她的身上卻也是過膝之及。帶着幾分寒意的清風吹過,過道兩邊的桂花樹上細小的花瓣如同碎雪般飄落,帶着透人心菲的清貴之香,自女子頭頂飄落而下。遠遠的看去,那種如同夢幻一般的柔美,讓人如痴如夢一般的虛幻沉迷。就連枝頭上在微風中嘰喳歡唱的喜鵲,忽地收聲屏息,痴柔地看着急步而走的女子。

女子的身後,兩名丫鬟提着裙擺,一路急步追隨,不時輕聲呼道:「小姐,小姐,路有薄霜,休要快走,當心點啊。」

「我與父候多日未見,昨夜聽聞父候今日歸來,便親手給他準備了桂花糕。」女子放慢腳步,抬頭朝着大殿的方向看了看,嘴角邊上露出一絲輕柔的淺笑,面頰之上浮出一抹紅暈,笑道:「父親一生為民操勞,難得歸家顧女,此一見,出門之後又不知要何時才能再見。」

眉目之間那抹輕笑,如同充滿暖意的陽光一般,在寒意甚濃的初冬清晨,忽地讓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暖流。此女,恐是九天的散福仙子罷。那一頻一笑,如同天上散落的花瓣一般,所到之處,陰霾盡散,溫暖悅人。

說罷,眉頭輕皺,帶着幾分憂傷的惆悵。可是,雙目之中依然藏不住激動的驚喜,抬手輕撥額邊過眉劉海,嬌笑道:「你等休要着急,待我先去見過父候,今日父候恐有事交代與我,故你等無需隨從。」

說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着台階上跑去。

正廳之中,鬚髮花白的老者,坐在暗紅的太師椅上,伸手端起茶杯,正欲飲茶。忽地,門外傳來一聲輕快的嬌嗔之聲,道:「父侯。」

嬌細修長的身影,帶着一陣桂花的清香,飄到老者的身後,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提籃,手臂便纏上老者的脖子,帶着幾分撒嬌的委屈,低聲道:「父親此回,可是很快便要出門了?」

老者眉頭故作輕皺,臉上帶着幾分威嚴,沉聲道:「綏兒,你已為大姑娘了,還如此嬌蠻。」雙目中帶着幾分心疼,放下茶盞,伸手接過提籃,放到桌上,伸手捧著女子略帶冰涼的手,正色道:「你可記得,今日是何日子?」

這面容慈祥的老者,便是名動天下的護羌校尉,鄧訓。鄧訓為開國太傅鄧禹後人,半生為國平亂,為民謀利。素來以德立信,深得羌胡之族擁信。鄧氏為漢朝功臣之第,世代與皇室為世交之襟。自曾祖父鄧禹之輩與先帝共同打下東漢王朝江山開始至今,數代為忠臣之府。

此女子,便是鄧校尉獨女鄧綏。鄧綏雖只年過二六有餘,可是富貴名門之女,早已經長成了仙柔之身。特別是那玲瓏有致的身嬌,更是萃取了皇室與重臣良秀之將的精髓。纖細修長之餘,更如九天朱雀一般靈活柔韌,活力無限。

「父親可是說,綏兒進宮之事?」鄧綏面色微紅,低下頭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可是,可是綏兒不捨得父親啊。」長及腰后的秀髮如同瀑布一般輕滑,遮住了那一臉的嬌羞和不舍。

「綏兒,」鄧訓輕輕等拍了拍鄧綏的肩膀,正聲道:「為父自你小時便與你說過,為官者為民。你身為我鄧氏唯一女眷,只有進宮,才是回報國民最好的歸宿。」富貴之第的女子,唯有進宮,才是最好的出路。一來能立宮取位,鞏固自家門第。二來能輔佐皇帝,造福於世人民眾。

想那陰氏之人,便是自光烈皇后之時,便依女而榮。雖陰氏門第在朝中並無能人大將之才。可是皆因女眷入宮成貴,所具之勢,在整個天下,絕不輸於重臣之府。

鄧綏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道:「一切聽從父親安排便是。」她自小便喜歡識文斷字,鄧氏家教甚嚴,鄧綏從三歲開始便表現出過人聰慧,熟讀詩書古卷。加之儒家思想於她早已經根深蒂固,一切都遵從百善孝為先之詣意。父母之言,皆大過天。

她雖自小不喜閨秀女紅之術,可是依然聽從母親陰氏教誨,深詣女工之術。隨從母親學習寥寥數日之後,那一身的刺繡之術,已經超越母親陰氏之上。花草蟲魚在她的手下,無不活靈活現。

鄧綏學習女紅之後,在空餘之時依然熟讀四書五經,經常與哥哥們討論立人行事之論。雖年齡尚小,卻無人能駁。在鄧訓的心中,如此奇才之女,唯有進宮輔聖,才是最好的歸宿。

鄧訓哈哈一笑,伸手拂著花白的鬍鬚,雙目中帶着無比的慈祥,道:「三月之前,皇帝招納之書已下。為父已經安排好了,早已經將你上報至納院祿公公之處。如無意外,三日之後你便可進宮了。」

鄧綏身子一顫,澀聲道:「為何,為了如此急迫?」緊張地咽下一口氣,搖著鄧訓的手,道:「孩兒,孩兒一切都還未準備好。」

十三未滿之齡,雖為大家閨秀。可是鄧綏從未出過府邸。雖偶有隨母出府請願,可也是素裝簡出,車馬軟轎代步。就連生人,也不曾經見過幾個。如此唐突進宮,必會驚恐焦急。

鄧訓坐到椅子上,伸手揭開錦綢。提籃之中,精緻的青花瓷盤中,盛着幾塊金黃色的糕點。那糕點熱氣未消,濃郁的香氣登時撲面而來。

「綏兒,休要慌張。」鄧訓取出一塊糕點,放到口中,慢慢地閉上眼睛。就像在品嘗著世間少有的珍饈佳肴一般,慢慢地嚼著,不時地發出一陣陣讚歎之聲,「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便已經足夠了。」

府有此女,鄧訓深感安慰。鄧綏不但博覽群書,詩書滿腹,女紅之術更是技藝術超全,就連廚道菜品,也是信手拈來,無師自通。家人上下,無不嘖嘖稱讚。非但如此,鄧綏品性善良,柔以待人。縱是對待下人,也是尊禮有加,寬宏而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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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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