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艱難的抉擇
夜正擎知道，就算自己現在再怎麼發脾氣，也改變不了他父親那顆堅硬的心。他突然很憎恨，憎恨自己是夜啟明的兒子，更憎恨自己不是出生於一個普通的家庭。他甚至忍不住幻想，假如自己不是夜啟明的兒子，假如自己出生於一個普通的家庭，那麼現在一定不會有這麼多的煩心事，就算他想要和洛清在一起，也不會有任何人阻撓，只可惜……
「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嗎？」夜正擎突然問。
他的聲音並不高，低沉、沙啞中卻又帶着一絲清越，每個字都經過他再三思量，每個詞都經過他不斷的推敲，不斷的組合，這樣的一句話，才在艱難中產生了，又在艱難中，從他的口中說了出來。帶着些許的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中又帶着對未來的憂心如焚，最終所有的感情都化成了濃濃的疑問和不解。
夜啟明以同樣清越的聲音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我向來說一不二，這一點你應該了解。」
是的，他早就了解了的，這種怪脾氣，這種怪想法，曾害了多少人，現在仍然在傷害別人，包括他這個兒子。
他不再開口說話了，反正不管自己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他父親的決心，也改變不了事實。現在擺在他眼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要麼答應他的父親和楊琳結婚，結果讓自己一輩子不幸福，不快樂；要麼自私到底，為了自己的愛情和未來的幸福，頑強對抗他的父親，結果傷害了自己最親最愛的人。
事實上，不管選擇哪一條路，都無可避免的傷害到某一方。可是比起傷害洛清，他更寧願受傷害的是自己……
他胸口起伏，像海上的波浪，一波一波不斷的往外擴張，然而，極速到某一個極點后，他的心臟又猛降落，像停止跳動一樣，幾乎失去了一切的感覺，這種異樣，讓他感覺特別的難受，他多麼想抱頭痛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實際上，他也不想哭，不想在他這個冷酷無情的父親面前哭，免得被看低了。也沒什麼好哭的，人的一生當中，總會遇到很多難以抉擇的選擇，往往一個念頭，便決定了一生的好壞。可憐的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緩緩轉過身子，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得他幾乎邁不開步伐；又好像他的兩條腿是又兩條圓柱形的玻璃製品製作成的，偏偏這兩條圓柱形的玻璃製品早已經碎的不成樣，勉強粘全，想要頑力支撐他整個沉重的身軀，結果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搖搖欲墜，眼見就要潰不成兵、毀之一旦。
但他還是強撐著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直到走出門口，身後的門「啪」的一聲關上。
他沒有回頭，每踏一步，夜啟明的冷笑聲就在他的耳邊響起，那句「我不管你想不想娶楊琳，總之這個婚你結定了，我希望後天能在機場看到你，要不然的話，你就別怪我對那個戲子手不留情」在他的耳邊不停的縈繞，像個揮之不去的夢魘，在一點一點的吞噬着他，他拚命地掙扎，最終卻越陷越深。
夜裏，他還在想這些事情，身體明明困到了極點，精神卻清醒得不得了，兩相矛盾，讓他躺在床上睡覺不是，起床做點別的事情也不是，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還是掀開被子，悄悄地，一個人溜到了陽台。
夜裏的風很大，吹在人的身上，像是夾帶了碎冰，讓人感到無比的寒冷。冬天明明還遠著呢，他就提前感覺到了刺骨的冰寒。
他伸開雙臂抱住了自己，隔着薄薄的一層睡衣，他冰冷的手臂正好感受到了來自胸膛間的溫暖，但這份溫暖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也不知道是他冰冷的手臂吸光了他胸膛的溫暖，還是怎麼的，沒過一會兒，就連他的胸膛也冷卻了下來。
他仰頭看了看天空，今天天氣不是很好，有好幾朵烏雲在墨藍的天空飄來飄去，遮蓋了皎潔的月亮，透過那幾朵烏雲，他只能感覺的到月光的凄涼，像極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就在他看得出神的時候，突然身後有人輕聲叫了他一句：
「夜正擎——」
夜正擎轉過頭來，低眸只見洛昊正站在自己的跟前，七歲大的孩子，身高竟然已經到達他的肚子了。
「昊昊，你怎麼也還沒睡？」
「我剛才起來喝水的時候，看到你往這邊來了，所以就跟着你一塊上來了。」
夜正擎聞言有些苦澀地笑了：「跟我上來幹嘛？怕我想不開呀？」
儘管他說的是玩笑話，洛昊卻沒有感到輕鬆。
「不是。」洛昊面無表情地搖了下頭。「我知道你今天瞞着我媽咪，自己一個人偷偷去見了那夜老頭。」
夜正擎聽到「夜老頭」這三個字，又忍不住苦笑了起來：「那是我爸，以後說不定你還要稱呼他為爺爺呢。」
洛昊劍眉往上一挑，立刻露出不屑的表情來：「就算我願意認他做爺爺，估計他也不願意認我做孫子吧？」
洛昊的一句話便問得他無言以對。
如果沒有血緣關係，夜啟明不願意認洛昊做孫子，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夜正擎想了想，才問：「那你很想認他做爺爺嗎？」
他這問題問得非常巧妙，既避免了回答洛昊剛才那個問題，又可以藉機詢問洛昊的真實想法。
洛昊搖了搖頭：「老實說，我並不想認他做爺爺，畢竟，他又不是我親爺爺，我媽媽說了，我爺爺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不過——」他話鋒一轉，又說：「不過，如果我要是認他做爺爺就能夠幫助我媽媽和你在一起的話，我也是無所謂的。」
洛昊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他聽了這番話，忍不住憐愛地伸手摸了摸洛昊的頭髮。
「這話要是讓你媽媽聽到，她該得多高興呀。」
其實他想說的是，如果洛昊要是他的親生兒子的話，那該多好呀！雖然就算洛昊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也會很愛洛昊，將其視為己出，但是，他會為此感到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