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午夜驚魂

「跟我走！」

「跟我走！」

「啊——————」

肖雨再度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旁邊的婆婆睡得香沉，她下了床，將空調調高一點，夜裏總覺得涼。

已經不記得第幾次做這樣的夢了，一次一次的從懸崖上跌下，自己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他總是拚命的拉着她，要她跟他一起走，她不肯，他居然一把將她推下懸崖。

那個人——————到底是誰？

肖雨打了寒噤，彷彿是預知了自己悲慘的未來似的，恁地慘凄，不由的悲從中來。

她向來不願意屈服自己的命運的，四歲那年，慘遭親舅舅遺棄，那是童年時一段難以抹去的黑暗。

「小雨，舅舅走開一下，等下回來接你，你可別亂走！」

這是舅舅的話，言猶在耳，物是人非。

肖雨嘆了口氣，夜涼如水，外面卻又是一片天地，整個城市裏面是涼的，外面卻熱烘烘的，彷彿是地獄一般，恨不得一年沒有四季，只得春秋。

偏偏春秋也不好，秋過於乾燥，沙塵四起，夏季里出的汗一直留到秋天，生生的蒸發掉，可見有多乾燥！！

春是多雨的季節，地上的潮濕令人無端惹惱，彷彿是發了力的想勻掉秋天的干。

四季不怡，永遠永遠。

明天還要上班，油膩膩的環境，一天下來，每個人的臉都可以刮下一層油來，連衣服也是，泡在水裏都浮上一層油脂。

肖雨眉心緊擰。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的人生絕不可能只是與魷魚串，牛肉丸，羊肉串為伍。

不能。

她打開那台老式的電腦，開始在網上試投簡歷，她現在簡歷上沒有放她的相片，有了幾次面試遭騙的經歷。

她對於面試已心存恐懼。

婆婆翻了個身，肖雨過去替她把被子掖好，她的眉心永遠是攢著的，一根麻繩似的解不開，肖雨嘆息，這個城市裏的人都是各懷心事。

隔壁棟的四樓又傳來令人難以忍受的聲音。

男人罵罵咧咧，女人哭泣尖銳的聲音，一聲一聲地，在這樣的夜裏清晰的傳了進來，而且——————她還是關着窗的。

她搖搖頭，不明白這樣的吵鬧是為何故。

聽說是因為男的有了外遇，正室苦於無法，可得天天跟他吵鬧，意圖令他回心轉意。

肖雨有時候也問，如果自己將來遇上這樣子的事她會如何？她想，或許她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坐在電腦邊上瀏覽了一下子網頁，眼睛發花，肖雨不喜歡上網，更不會在網上看任何關於娛樂的新聞，她的世界裏，圍着金錢和婆婆轉，當然，少不了炸魷魚須。

那是，她們店裏最暢銷的東西。

她坐不住，來回走了幾趟，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隔壁男女的爭鬧聲，她也聽不到什麼其它的聲音，她停到一處，衣柜上面還塞着她舅舅給她的小書包，裏面的三套衣服還在，是舅舅給她買的，婆婆一直幫她保留着。

她一直能記得。

下雨的天，刮著大雨，她就躲在電話亭里，舅舅一直沒來，直到夜幕降臨，倒是來了一個人，一臉橫肉，看着她，道：「跟我走！」

「跟我走！」

肖雨心頭一跳，這句話甫一跳出腦中，她手足皆冰，只那麼一剎，就想到了自己落入那個人手裏苦不堪言的日子。

她險些死了，被丟到亂葬崗，旁邊躺滿了屍體，上面的咀蟲蠕蠕的動，有一條爬在她的手上，彷彿是蛭一般吸着她的血肉，肖雨身子一顫，外面的吵鬧聲變本加厲，她莫名地心驚膽戰。

無數個夜裏，一次又一次的自懸崖上跌下來，夢中的男人跟她說，跟我走，跟我走。

她最後沒有跟着他走。

他一發狠，反手一推，送她入萬丈懸崖。

肖雨走回床上躺下，旁邊是婆婆溫熱的身子，是活着的，活生生的血肉，她有了幾分心安，依着她，閉上眼睛。

不曾真正入睡。

直到天方見曉，她才有了一點睡意，然而卻不夠時間睡了，她翻身下床，走到廚房淘米下鍋。

新的一天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