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餘孽

第161章 餘孽

===第161章餘孽===

京中這個年紀的子弟,多是帝后看着長大的。

帝后對這些後輩子弟本就親厚,加上阮奕自幼聰慧,又與宴書臣親近的緣故,在帝後跟前走動得比旁人多。

阮奕早前中過探花,又在騎射大會上同范逸你追我趕,多次拿下過頭籌。

順帝雖待他同范逸一樣嚴苛,卻也打心眼兒里喜歡他,還欽點了阮奕做東宮的伴讀洗馬,兩人自幼一起長大,情義可見一斑。

若非後來生了意外,阮奕應當早已入仕。

順帝痛心了許久。

在月牙湖時見到阮奕恢復,順帝龍顏大悅,直至賜婚,准禮部操辦阮奕的婚事和敬茶禮,這些都是京中後輩中少有的殊榮。

可見順帝對阮奕的喜歡。

所以得知並非天災,而是朝帝私下扣了阮奕在南順時,順帝當場動怒,也才有了後來讓豐巳呈和青木同趙錦諾一道去南順,又讓宴書臣在回京途中轉去南順的一幕。

眼下,阮奕回京,順帝喚他上前。

其實在南順的來龍去脈,豐巳呈都已同順帝回稟過,順帝亦知他在南順遭人看守羈押,甚是用刑。他一趟去南順不易,更不易的是,還能平安回來……

順帝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因是年輕,即便曾出生入死,也未留下明顯痕迹。

順帝頷首,「沒事就好。」

阮奕拱手,沉聲道,「若非陛下讓豐大人和青木大人來南順營救,又讓爹從長風趕來南順,阮奕這一趟應當是回不的……」

阮奕言罷,又在順帝跟前重重叩首,抬頭時,額間都有血絲滲出,「阮奕叩謝陛下和娘娘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阮奕定當銘記心中,永世不忘……」

順帝伸手扶他,輕聲道,「朕和梓童是看着你長大的……」

阮奕喉間輕咽。

豐巳呈和青木曾是陛下和娘娘身邊最得力的暗衛,陛下會讓豐巳呈和青木到南順,又讓豐巳呈全權動用蒼月在南順的暗衛勢力,是為了救他。若非陛下和娘娘,他應當會死在南順,再也見不到爹娘,宴叔叔,錦諾,甚至永遠不會知道小白兔的存在……

順帝扶他起身,亦問道,「開陽同朕說了在南順的事,這些事不足以讓宋祈對你起了心思。這裏沒有旁人,同朕說,宋祈(朝帝)為什麼要扣下你?是你知曉了他的什麼秘密?還是他有把柄握在你手中?」

順帝果真問到此處。

阮奕知曉此事避不過,朝帝不會因為一個無關痛癢的理由羈押蒼月的使臣,阮奕亦知順帝跟前,不會輕易糊弄過去,但宴叔叔的告誡仍在心中,阮奕知道既不能莽撞道出事情,更不能絕口不提朝帝,否則一定會惹順帝疑心。

阮家父子三人同朝為官,君臣之間一旦生了間隙,那阮家踏上的,又將是上一世的老路。

這也是他重生之後,最要避免的一條。

阮奕深吸一口氣,重新朝順帝低頭拱手,「微臣要同陛下說的事,許是聽起來有些荒謬,但實則,微臣是信的……」

順帝微頓,不曾想他開口說的是這麼一番話。

阮奕低聲道,「朝帝同微臣說,他重活過一回。」

順帝眸間微滯,似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而阮奕抬眸,眼中似是還有尚未褪去的緊張和駭然,卻仍由強迫自己鎮定道,「朝帝是同微臣說,他已經活過一次,知曉之前發生的事,也知曉未來即將要發生的事。在他重活前一世,陛下在去年十一月病逝,而後東宮即位,娘娘病逝后,蒼月在外戚專權和北部巴爾的頻頻騷擾下,內憂外患,東宮在風雨飄搖中,用了十餘年時間才站穩腳跟……」

「所以,」阮奕再次深吸一口氣,「已經經歷過一回的朝帝,靠着對未來的發生事情和對人的熟知,在先太子手中奪下了皇位,提前了□□年登基。登基的一年多來,在慈州和富陽兩地秘密屯兵,也傾盡國庫,做好了與蒼月交戰的準備,更派人同長風私下會盟,只等陛下去年十一月離世后,同長風一道,趁著蒼月內亂和全力平定北邊巴爾入侵之時,無暇東顧,好趁機取下蒼月東部重鎮,只是,朝帝說,這一世陛下並未像早前他知曉的一樣過世,打亂了他的計劃……」

阮奕一口氣道來,說得都是實情,順帝也未打斷,一直聽他說完。

順帝心中是駭然。

但並非不信。

因為范逸早前從月牙湖回來時,便同他說在月牙湖的一天晚上,莫名其妙做了一個噩夢,夢裏他因為舊傷和風寒參雜在一處沒有在意,阿錦(皇后)回了平城,他在京中為盛家和陸家將外祖母牌位請到殿中一事動怒,又恰好逢著柏子澗在南巡路上遇到山洪去世,他急氣攻心,就是在去年十一月的時候駕崩……

駕崩過後,阿錦一人撐著柏蘇和蒼月,但在阿錦過世后,蒼月就進入了風雨飄搖的十年,范逸也死在那段時間裏……

這些,都與方才阮奕口中說的,不謀而後。

而宴書臣從長風傳回的消息,南順朝帝也確實邀請過長風私下會盟,也認定長風會在這個時機站到南順一遍,但宋祈無知,並不知曉他與肖玄(長風皇帝)之間在十餘年前就有會盟,也遠比宋祈想像中的要牢固得多。

這一條,還是同阮奕說的不謀而合。

重活一世這樣的事情,的確匪夷所思。

但如果阿逸都能夢到這些,又如何保准另一人不會?

朝帝心中莫名后怕。

若是當時沒有阿逸站到他跟前,同他說起那翻話,他提早收拾了盛家和陸家,又謹遵醫囑,還讓柏子澗在南邊呆到了年關后再回,許是後來的這些事情真的有可能發生,既而變成現實。

他既然連范逸的話都隱約信了,又為何不信阮奕的話?

兩人說的,其實都如出一轍。

順帝眉間微攏,沒有再去探究此事的真假,以及是否可信,順帝問起得是,「宋祈為何要告訴你?又為何要在告訴你之後,不惜大費周折要將你扣押在南順?而不殺了你?」

阮奕目光看向順帝,果真在順帝的目光里看見探究。

阮奕沒有猶疑,直接道,「朝帝說,在他記憶里,我早前一直呆傻,直到東宮登基后的第五年,錦諾過世,我受了刺激,忽然清醒,而後一路入仕追隨東宮,直至在朝中拜相,而後設計奪取了長風南部十二城,又從長風手中奪了本來屬於南順的北部六城,這東邊的十八城將曲江變成蒼月國中的內江,成為蒼月國中經貿最繁華的地區,也是最富庶的地方。朝帝,是想讓微臣留在南順京中歸順他……」

阮奕口中說出的這番話,才是真正讓順帝震驚和意外之處。

也讓順帝信了他之前說的所有的話。

兩人對視良久,順帝微微闔眸,才恢復了早前的溫和,同阮奕道,「朕知曉了,旁的不必再說了,去見見梓童吧,她為了你和錦諾的事擔心了許久。」

阮奕從善如流。

又從袖間掏出一封信,雙手呈給順帝,「爹說不回京了,這是爹給陛下的信,說陛下看過便明白。」

順帝接過,大監領了阮奕出了御書房,往皇后所在的和鳴殿去。

順帝雙手覆在身後,手中是那封未拆的信,看着苑外阮奕的背影,想起先前趙江鶴在御書房內同他的對話。

當時趙江鶴是同他說,「微臣是在懷疑,為何南順朝帝唯獨會扣下阮奕?而扣下了阮奕,阮奕為何還活着?」

他抬眸看向趙江鶴,「阮奕是你女婿,你不信他?」

趙江鶴淡然道,「微臣只信事實,朝帝不會費如此大周羈押阮奕而不殺,一定想從阮奕身上得到些東西,朝帝和阮奕之間有秘密,興許,宴相也知曉,但宴相併未同阮奕一道回京,這其間,怕是有陛下不知曉的事……」

順帝目光黯沉落在他身上,冷聲道,「趙江鶴,那朕告訴你,朕信宴書臣。」

趙江鶴似是怔住。

他沉聲道,「你跪安吧。」

……

順帝斂起思緒,心中清楚,趙江鶴已經開始針對宴書臣。

甚至,針對阮奕。

還是心太急……

順帝搖了搖頭,的確因為趙江鶴的一番話,他對阮奕在南順之事並非全然沒有好奇和疑慮,但阮奕先前說的,全然打消了他的疑慮。

說全然打消了疑慮,並不是說他全然相信阮奕說的。

只是因為冉義說的是真是假,其實於他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願意去相信的人,這人也願意相信他會信他。

順帝低眉笑笑,遂想起方才阮奕同他說起的,宴書臣不會再回京了。

順帝緩緩拆信,不想字裏行間只有簡短的兩個字。

順帝嘴角微微勾了勾——等到。

順帝輕笑,在身前的燭台將信箋點燼。

「大監回來了嗎?」順帝心情似是很好。

內侍官入內,「回陛下,還未。」

順帶朝他道,「讓人去和鳴殿告訴梓童一聲,朕今日想留阮奕和錦諾在和鳴殿用膳,再去東宮一趟,將東宮請來。」

「是。」內侍官領旨,匆匆出了御書房。

……

車輪軲軲停在趙府大門口,小廝置好腳蹬,趙江鶴踩着腳蹬下了馬車。

夕陽西下,落霞掛滿了苑中枝頭,苑中趙琪和趙則之在圍着王氏說話。

「娘,是姐姐回京了嗎?」

「我們可以去看看?」

趙琪和趙則之兄妹兩人一人扯了王氏一遍的衣袖,王氏有些心不在焉,又似是心中有事,有些走神,直至兄妹二人扯了她的衣袖,她彷彿才忽然回過神來,眼中有些驚慌失措。

趙江鶴正好入了苑中,盡收眼底。

見到趙江鶴,王氏緊張起身,「大人回來了?」

趙江鶴臉色不是很好看,微微頷首。

趙則之擁上前道,「爹,姐姐回京了,我們明日去見姐姐,姐夫吧。」

趙琪也在一側起鬨。

趙江鶴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龍鳳胎,低聲應了句,「讓娘親明日帶你們去吧。」

龍鳳胎歡呼,也不搭理王氏早前是不是同意了,撒腿就跑。

王氏這回竟也沒有斥責,只是待一雙兒女走了,才近前,朝趙江鶴問道,「見過阮奕和錦諾了?」

趙江鶴一面解下外袍,一面道,「見到了阮奕了,沒見到錦諾,聽說去見娘娘了。」

王氏一面接過,一面嘆道,「聽說錦諾有七八個月身孕了?」

趙江鶴疑惑看了看她,沉聲道,「你今日怎麼了?」

王氏搖頭,支吾道,「沒什麼……就是覺得,有身孕了,還在外奔波有些不妥當……」

言罷,似是小心翼翼看他。

趙江鶴告誡,「是娘娘讓她去的,背後不要多議論了,房中有水嗎?我今日有些累,先沐浴。」

「有的,備好了。」王氏一面掛衣裳,一面應他。

待得趙江鶴撩起簾櫳入了耳房,王氏才伸手撫了撫心口。

趙錦諾有身孕了,又是一個前朝餘孽!

趙家和王家,要為她擔多大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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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啦,突然來了個工作,先處理下,再繼續寫。

目前看三更應該沒問題,四更可能過凌晨

等寫完三更看。我還是想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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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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