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群英會

張文若歡天喜地的從招賢館里出來，好像媳婦已經娶到手了似的，熊廷輝和盧象生兩個在館外等着他，見他這副模樣，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就知道有好事。」

張文若笑道：「今天的確是個好日子，我的人生剛剛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再有就是結識了兩位志同道合的新友，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無聊了，怎麼樣，我們找個地方大吃一頓，慶賀一下吧。」

結果二人面露難色，盧象生為難道：「武舉還沒開鑼呢，咱們胡吃海塞上了，好像不太合適吧，叫人知道了影響不好，還以為咱們走了什麼後門，提前慶祝呢。」

熊廷輝在一旁默不作聲，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怕什麼！」張文若大手一揮，豪氣干雲道：「我請客，大家就敞開了吃，能吃多少。」

「那行，我們哥倆今天就捨命陪君子！」

這倆人立即改了口風，張文若微笑着點點頭，這是同道中人，深諳不吃白不吃的道理。

於是三個人一道，在城西挑了一家狀元樓，也是要搏一個好彩頭，點了十個碗八個碟，八珍八絕十六色，滿滿一大桌子的菜，仍嫌不夠，最後點了一頭烤乳豬，總算是對付住了。

這就是武夫的飯量，本事大小先放在一邊，飯量上絕對不能輸人，理由也很簡單，飯都吃不飽，怎麼會有力氣打人？俗話說得好，金山銀山，不夠武夫吃穿，主要就着落在吃上，多少武夫生活困頓，全都因喂不飽這一張嘴，張文若一家的壯勞力，在他踏上武夫的道路之後，生活水平大踏步後退，以至於都快揭不開鍋，要賣田抵債，就是這個緣故，窮修富武，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也正因此，要結交武夫的最佳法門，便是真心實意的請吃一頓，若是能管吃管住，就可以稱得上生死之叫了。

張文若不喝酒，熊、盧二人卻是諸戒不守，於是又點了兩斤桃花釀，二人且酙且酌，觥籌交錯之間，三人在席間縱論橫談，天南海北的胡侃，關係自然突飛猛進，很快就打成一團，相互之間以兄弟相稱。

酒足飯飽之際，張文若開始談正事兒了：「兩位大哥，實不相瞞，這一飯不是白吃的，小弟有事相求。」

「說！」吃飽喝足了，武夫的嘴那就是乾坤的袋，能包天地。

張文若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次武舉，關乎小弟一生的幸福，所以着實是想有一番作為，要說比武較技，那沒說的，也沒聽說那個武夫怕死的，可是這個文考，實在是……請兩位大哥指條明路吧。」

盧象生笑道：「那這事非得求廷輝不可了，賢弟有所不知，他可是參加上次大聯考的，還中了進士，授了推官，是武夫裏頭的文曲星啊。」

張文若吃了一驚，再度仔細打量了一下他這虎背熊腰的個頭，好奇道：「那不對呀，大明從來只有棄武從文叫躍龍門，哪有反著來的？」

熊廷輝苦笑道：「我家本來就是武夫傳家，從小也是苦熬練起來的，只是父祖從小期望，能在我這一代逆天改命，就叫我學了文，苦熬苦學十幾年，總算是不負眾望考上了進士。可是你瞧我這塊頭長相，坐在那裏也不像文官吶，加上我的軍戶出身，個子是高人一頭，可論交是低人一等啊，見了誰都得點頭哈腰，跟他媽孫子似的，哪有做武夫快活。

我本來就有心棄官不做，在軍營里一刀一槍搏個前程出來，可是家裏死活不許，幸好這一次新開武舉，趕上了太子主考，千載難逢的時機，說什麼也要拼一把！」

熊廷輝一拍桌子，旁邊兩人齊聲叫好，嘖嘖稱嘆不已。

大明武夫地位低下，遠不及文官進士來得風光，打生打死的活兒，哪有人家坐在大堂上就旱澇保收好。這位熊大哥能舍高就低，從頭再來，足見是個行事果決，胸懷大志的漢子，這樣的人只要不死，將來成就必定非凡。

張文若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位：「不知盧大哥有什麼英雄事迹，讓小弟敬仰敬仰。」

盧象生哈哈笑道：「我只是淮南的一介武夫罷了，沒有什麼好講的。」

說是沒什麼好講的，其實是不能自己講，英雄好漢，難道還有自誇的嗎？

熊廷輝適時介紹道：「這位盧兄，是淮南響噹噹的的一條好漢，在前線抗擊狼族，屢立戰功，威名赫赫，南北皆聞……」

盧象生擺擺手，不好意思道：「沒有那個地步，就是敢戰敢死，兩邊知道有這麼號人物罷了。」

熊廷輝接着道：「盧兄本來已經被選入了淮南王的護衛軍，聽說太子開了武舉，狼族要來金陵逞威風，因此舍了那邊的前程不要，也要來尋他們的晦氣。」

「其實也沒有那麼高尚。」盧象生喝了一口小酒，跟二人實話言道：「我想了好久，在淮南王麾下效力，再是有為，頂尖了也不過是一護衛長罷了，大丈夫要做，就要做國家的棟樑！武穆王就是兄弟的榜樣！」

「說得好！」熊廷輝和張文若齊聲贊道，兩個人臉色通紅，顯然被這番話說到了心坎里。

張文若心情激動，乾脆道：「咱們三人一見如故，又志同道合，不如結拜做個兄弟如何？」

說起來這還是他頭一次如此請求，他和李昊自然情逾金蘭，遠勝兄弟，但李昊畢竟身份尊貴，肩負國家之望，他要上趕着跟人結拜，未免有攀附之嫌，後來一起經的事多了，又不用這些虛禮了。

豈料此話一出，熊盧二人的酒勁立時醒了八分，連連擺手，異口同聲的拒絕道：「不可不可。」緊接着又往四處張望了一番，沒見什麼異常，這才鬆了一口氣。

盧象生連忙解釋道：「不是我們二人看不上張兄弟，實話講，是求之不得。只是朝廷對武夫私下結義成黨之事深惡痛絕，錦衣衛番子對這等事從來都是追根究底，有殺錯不放過，蠻橫得緊。咱們三人交好，有事互相幫襯，彼此心知肚明就行了，還是不要落人口實的好。」

「錦衣衛管得也太寬了吧。」張文若忍不住道。

「張兄慎言，慎言。」

「你們也怕錦衣衛？」張文若眯着眼睛問道。

熊廷輝道：「我們不是怕錦衣衛，只是明王在上，拿它無可奈何罷了。既然惹不起，乾脆躲他們遠點兒，有什麼辦法。」

張文若不復多言了。

熊廷輝接着武舉的話題說道：「朝廷以往不太重視武舉，文場更是不堪，不只是水平底下，徇私舞弊更是家常便飯一般，濫竽充數之輩不可勝數。」

「真的嗎？」張文若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

「但這次不一樣。」熊廷輝解釋道：「朝廷似乎有意重振武舉雄威，自然不可能像往屆那樣馬虎了事。太子主持武舉，文場的事情應該由兵部尚書於大人負責，此公行事幹練有素，為人剛正不阿，是絕對不會再容忍這樣的情況發生的。」

「啊？」張文若頹然想到，我的運氣怎麼這麼差呢，但是轉念一想，要是還像往常一樣，考出個武進士也沒人把你當回事兒啊。

熊廷輝道：「其實邊大人在招賢館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考慮到武夫的平均水準，考太精深的內容也沒有多大意義，只要把《武經七書》背熟了，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那要是……背不熟呢？」張文若試探著問道。

「那就臨陣磨槍，抓緊時間背唄，這七本書其實沒有多少字，死記硬背的話還是很簡單的，關鍵在於裏面的知識，言簡意賅，含義深邃，如果要深刻體會，活學活用，真的是一輩子都不夠啊。」熊廷輝深有感慨的說道。

張文若撓了撓頭，無奈道：「那我就先背一下試試看吧，至於其它的，以後再說吧。」說是以後再說，其實以他的性子，恐怕武舉過後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熊廷輝道：「我那裏有一套家傳的武經七書，釋義俱全，還有歷代名家註解，可以說超過了市面流傳絕大多數的版本，可以借給你看。」

「這合適嗎？」張文若有些猶豫，這種兵書，對於武夫世家來說那是真正的家傳之寶，比神兵利器還要珍貴。

「沒有關係，如果有什麼疑問的話，我們可以共同探討。」

張文若還不放心，又問道：「我把書借走了，那你呢？」

「沒關係，我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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