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一 易說與夢

外傳一 易說與夢

易沛踢了一腳地上的石籽,看那顆石頭籽在地上蹦跳了好遠直接落到了前頭那個池塘里。感慨了一聲,抬腳再踢了一顆,再感慨了一聲,準備再接再厲之時旁邊響起了輕咳聲。

他轉過頭,那清冷如蓮的女子正偏頭看着他,嘴角噙著笑意,淡淡的,若有似無。他臉上便是一紅,絞着手指:「語兒,我是不很傻?」低垂著頭,臉上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還在四處打量著,明顯與語氣不符。

白夢語覺得好笑,點了點他的肩頭:「像個小孩子。」

易沛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語兒,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是啊,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彼時,白夢語原本屬於孟洪嬌的的一部分歸體后她本以為自己會消散,卻沒有想到她還是那個她,只是失了神力,變成了個普通的鬼魂。

這片天地與月下城相似,是處於人世與死地中間的一個存在,由孟洪嬌施法劈出來的一塊天地。初時此處空無一物,白夢語與易沛兩人無所事事,硬是將這空曠的地方弄成了一個鳥語花香的之處,這自然少不得孟洪嬌的幫助。

雖不是人間,但與真正的人間美景並沒有什麼區別,山青地綠,碧波蕩漾。日出的朝霞,日落時的飛鳥,除了沒有人之外什麼都很好。

幾棵花樹下用籬笆圍了一個院子,幾間茅草屋,院子裏一個手編的藤椅,一對麗人踏步而歸。

推開院門,看着自家的小院子,女子笑容更明媚了些:「過段時日去人間時你得好好看看,或是問一問孟宗師,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鬼魂,咱們將他們給帶回來。」算一算她也帶回來了四個人,以後的以後,這裏會更加執鬧。

「語兒……」易沛擁著白夢語:「我能說一件事嗎?」

經歷了那麼多,他們如今能走到一起不得不讓人感慨,雖然無法在人間存在,雖然這處虛幻的天地寂靜無聲,但也與世無爭。她早受夠了那些爭鬥,那些一點也不願意再想起來的看不懂的,讓人痛苦的人心與往事。

她倚在他懷中:「好啊,你說。」

易沛終於抬起眼皮看向遠處正向這邊走來的四個人,明顯有些不高興:「為什麼每一次去人間都要帶不相干的人回來呢?」不是說好的就他們兩人嗎?不是說好兩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嗎?那幾個咧著嘴傻笑的人是怎麼回事!?

來就來了吧,每一日都要過來感謝一番,實在是大煞風景,影響他談情說愛。

走在前頭的是一個小兒,已經跑了起來,蹦蹦跳跳地跑進院子裏,將手裏捧著的一束鮮花一把塞進白夢語手裏,睜著一雙童真的眼睛看着白夢語:「白姐姐。」

白夢語摸著小兒的頭,轉眸去看易沛:「因為人生不易命運不公,有些人不該就那樣消散。我憐憫他們,如同憐憫你我的命運。」她有一瞬的愣神,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轉瞬便又搖了搖頭,將那些過往拋諸腦後。

易沛還是有些不樂意的樣子,看着那小兒往白夢語懷裏拱伸手將人提了出來:「站遠一點,好好說話。」說完了就趕快走。

那小兒懵懵懂懂地看着易沛點了點頭:「白姐姐可喜歡這花?」

白夢語笑着拿起那束花來,粉粉嫩嫩的一束小花:「喜歡。」

小兒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了,昨兒夜裏我不好玩,就來找白姐姐。聽到白姐姐說『輕一點,輕一點。」他學易沛的口氣:「易哥哥就說什麼最美的花,什麼什麼好好疼惜什麼的。」

他撓了撓頭,看向已石化在當場的兩個人:「然後白姐姐就說再美的花也經不起這樣摧殘,什麼每日如此,已經受不住了。」

眨了眨眼睛:「後來我阿父就來將我提走了。」他自己伸出小短手往領子上揪:「真是用提的。」想了想:「我就覺得白姐姐好可憐,一定是喜歡的花被易哥哥弄壞了,今日便去采了一束來。白姐姐說喜歡,真是太好了。」

說完回頭看向已愣在門口的三人,大喊道:「是吧阿父,昨兒夜裏我們都來過這裏的,都知道白姐姐的花被易哥哥給弄壞了。」

如果可以挖個地洞,易沛一定已經挖個洞遁走了,不會像此時此刻,他只能欲哭無淚地想着待會兒人都走了他會不會被白夢語打上一頓。安慰著自己白夢語那麼溫柔,一定不會對他動手的。

白夢語是真的腦子一片空白,她都聽到了什麼!?天哪,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為什麼夜裏有人來了她沒有發現?雖說她現在沒有神力了,但是易沛是習過武的,不該這樣子啊!他應該能聽到啊!難道變成了鬼便不一樣了?

她無語地抬手擋在臉前,有點想哭怎麼辦?清咳了一聲,看着眼前愣著的,不敢動的幾個人,握著花束的那隻手開始發抖。她終於戰勝了自己,偏頭狠狠地瞪了易沛一眼轉身跑進了屋子裏。

「砰」的一聲門響才將眾人驚醒,門上一個壯漢一腳跨了進來,連說了三個「對不住」,提起小兒的后衣領往外頭退去,絲毫不理會小兒在他手下手揮腳舞,哇哇亂叫。

小兒最後終於偃旗息鼓,雙手攏在嘴兩旁大聲喊道:「白姐姐,我阿父昨兒夜裏就是這樣將我提走的。白姐姐,你喜歡那花我明兒再給你摘啊……」

門裏傳來「咚」的一聲,像是什麼物什被撞倒在了地上。易沛從石化狀態恢復過來,心裏想着:語兒啊,你可看見了吧,帶這些人回來的結果就是「行事不便」。

辦個事情都得分一半的心神聽着外面會不會有人來聽牆角。易沛覺得他是真的做不到啊……

他走進房間前想着白夢語一定也同他一樣尷尬,他有些覺得沒臉見她。轉個彎想一下,那幾個人經此一事說不一定就不會再來打擾他與白夢語了,這個地方天大地大,大家繞開了走不一定能碰到,這樣看來,還是一件好事。

怕自己見到白夢語就語塞,易沛打開房門前還將打好的腹稿前前後後背了一遍。本着如此勸慰白夢語,這頭他還在給自己做建設,那頭白夢語已經一把拉開了房門,清冷冷地站在門口看着他。

易沛覺得自己又初回到了第一次見到白夢語時那樣驚艷的感覺,可眼下的他不再是那個膽怯的小男孩,他已經長大了,雖然是一隻鬼,但可做的事情就很多了。一時間激情澎湃,早忘記自己要說些什麼。

一雙手還沒有摟上去就被白夢語一把抓住了往屋子裏拉,他的心情更加澎湃,可這大白天的……不過對於他來說,白天黑夜都是一樣,這種事情白天黑夜都可以。

白夢語看着易沛盯着她的傻樣子,一肚子的氣和羞憤一下就憋在了胸口,倒不是她臉皮厚得連這種事都可以不放在眼裏,而是對着的人是易沛,她就是有一肚子的氣也發不出來。

這個人,可愛又痴情,他們愛得那樣難,他為了她而死,為了她魂魄不得安息在陽間飄蕩多年。如今,他們總算是安定了下來。兩人日日相對,易沛對她的依戀愈發不可收拾,她說不清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此一刻,她覺得這種事情得有個限制。易沛看着她的眼神太過直白,她已經明白他想要做什麼了。在被那小兒將他們的事情點破不過幾口茶的時間之後,易沛便已經將那把她炸得外酥里嫩的尷尬事給忘了個七七八八。

不僅如此,他居然還有心情……白夢語只想撫額,全然不知道易沛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再一次握住易沛伸過來的另一隻手,她沉下臉看着他,看他一臉的激動慢慢變得冷靜,再慢慢變得疑惑,再慢慢變成若有所思后的瞭然。

她就曉得他又想岔了。

易沛一臉的認真,用一種安撫的口吻:「沒事,這樣也好。我想過了,那孩子不懂事,另三人以後也一定不好意思來打擾我們了,所以我們反而更方便了。」

白夢語一雙美目慢慢睜大,易沛仍是一臉認真地說道:「你看,帶人進來是真的不方便,以後我們都不要帶人進來了好不好?」若是以後將這裏的四個人清理出去就更好了,但是他不敢說。

白夢語朱唇微啟,不敢置信。易沛點了點頭:「你放心,我進屋來之前他們都走遠了。」

白夢語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了,若是再聽下去她一定會忍不下那怒火與羞憤將易沛給罵上一頓的,但是罵了他她又會心痛。便有些無可奈何地看着他:「易沛……」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他一邊說着一邊靠近她,雙手攀上她的肩膀。白夢語眉頭一跳一把將他的手撫了下去,就看到易沛一臉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大有一副被她嫌棄了的樣子,白夢語就更不忍心了。

她嘆了一口氣,忍下了他攀到她後背上的手,又忍下了他逐漸貼近的身體,再忍下了他湊過來的嘴唇,接受了那個溫柔又小心翼翼的吻。他的手開始順着她的脊背往下滑動,大有將她點燃的意思。

原本她是在想些什麼,此刻腦子也迷糊了……他果然是她的冤家,一遇到他她就只能繳械投降。

屋裏是一室的旖旎景象,讓人面紅心跳。

果然,還是著了易沛的道……

「白姐姐,我不怕我阿父,他不講道理。我溜回來了,白姐姐……」

屋子裏響起一聲即壓抑又痛苦的悶哼,接着是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着小心翼翼被敲響的門傳來一聲易沛的怒吼:「你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嚇得屋子外的胖小子一個哆嗦,還不待白夢語開門便慌慌張張的跑走了,一邊跑還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嚎叫:「阿父,大叔……易哥哥又在欺負白姐姐了!他還罵我!我聽到他在扯白姐姐的衣服,他一定將白姐姐的衣服扯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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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蒂難為雙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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