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頭，我忍你很久了

「誰~有種給你道爺站出來~」

小胖子也急眼了，剛吃了一串，心中正癢的要命，結果肉被偷了。

葉青則站在那裏，柳眉微皺，瞬間反應過來，急吼吼道：

「師弟~快給前輩道歉~」

能在他們面前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羊肉，絕非泛泛之輩，那肯定是宮門中的某位大佬所為啊。

葉青話音未落，就從湖面上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好~好~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狂啊，老夫站出來了，你難道還想打老年人不成？」

只見在湖面上，不知何時漂浮着一位老者，長相略顯猥瑣，頭髮亂糟糟的，但那山羊鬍卻打理的挺文藝范的。

左手拿着一個酒葫蘆，右手則是油乎乎的，好像剛抓過肉。

「見過酒神前輩，我的兩位師弟不知前輩在此，出言不遜，多有冒犯，還望海涵。」

葉青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是哪裏的話，那她就白混了。

山門令牌中不顯示此地，但不能說明此地就不重要。

相反，此地無比的重要，因為在這裏修行的，都是宮門大佬。

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大佬。

外面的十三主峰確實很派氣，也是宮門的門面，但要說天神宮最重要的地方，除了封神大殿外，就屬無塵山谷了。

封神大殿，那是天神宮的象徵，自不必說，但這無塵山谷，卻是宮門真正的高層聚集地。

十三大主峰，管理著宮門十三個行政機構。

但天神宮真正決策的地方，不在主峰，而在長老殿。

長老殿就如同前世的內閣，主峰僅僅相當於州府。

長老殿有十大宿老，個個修為不凡，五位常駐地獄戰場，五位則留守宮門。

平常時候，留守的宿老們，可不會待在長老殿，而是隱居在此地，感悟那浩瀚的天地道韻。

也就是說，宮門的最高決策，幾乎出自此地。

所以此地的重要性，不亞於封神大殿，如果有人能把這裏的大佬一鍋端了，那麼天神宮的巔峰戰力瞬間折損五成。

有人會問，既然如此重要，為何莫夜三人還能闖進來？

重要不代表是禁地。

無塵大佬在世時，就曾說過，這個山谷任何弟子門人都能進來。

只是後來被大佬們強行霸佔了而已，那些門人弟子來這裏，不是找虐嗎？平時經過也是匆匆而過。

「行了女娃娃，老夫也不是小心眼之人。」

畢竟理虧在前，山羊鬍老者也不好意思說啥，只見他舔了舔右手，一臉的意猶未盡。

「酒爺爺，好久不見啊，您老人家不在長老殿，怎麼在這無塵山谷啊。」

其實在葉青開口前，小胖子就認出此人了，只是礙於剛才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故而遲疑了片刻。

「小胖子，把你爺爺的好酒拿來幾壇，老夫就認為你剛才是口無遮欖。」

「這。。。」小胖子一拍大腿，「不就幾壇酒嘛，小事~」

「你小子嘛~」山羊鬍老者最後看向莫夜，「繼續給老夫烤串，免你失禮之罪。」

莫夜心累，這個老混蛋，偷吃了自己的串，還說自己失禮？

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莫夜深吸一口，醞釀一番，大聲道：

「弟子的榮幸~」

沒辦法，拳頭小沒理唄。

然後莫夜三人，再次烤起了羊肉串，期間小胖子又去撿了幾次乾柴。

「嘿~酒老鬼，你可不能吃獨食啊。」

當第二次羊肉串烤熟后，又有三位大佬不請自來。

這一下，羊肉串瞬間被四位大佬瓜分了，其中一人因為少分了一串，差點打起來。

然後，莫夜三人只能再次當起了廚師。

一整隻羊，莫夜三人就吃了三串，結果全讓四位老頭吃了。

羊吃完了，莫夜以為可以拍拍屁股走了。

哎～年輕人啊，還是太單純了。

「小胖子，你偷的雞呢，統統拿出來～」

然後，又是一通忙活。

烤雞也吃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然而讓莫夜想不到的是，那糟老頭子，不知從那裏拿來了一籮筐魚。

「小子，剛才的烤雞沒有羊肉串好吃啊，這次的烤魚希望你莫讓老夫失望。」

莫夜看着那滿滿一籮筐魚，整個人都不好了。

尼瑪啊，有完沒完了？

你是個豬嗎？吃那麼多？

雖然心裏不爽，但臉上依舊面對微笑，「為前輩服務，晚輩義不容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早在藍星時，莫夜就深刻的知道這句話。

在這陌生的異世，不管自己多麼優秀，在成長起來之前，還是低調做人，不就是烤魚嗎，哥們還不至於翻臉。

整整忙活了一宿，等到東方魚肚白時，莫夜三人這才得空休息了一下。

都這個點了，也來不及再回去了，就地盤腿打坐起來。

「吃飽喝足了？」

驀然間，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讓四位老者，猛然一驚。

「嘿嘿～吃飽了。」

四位老者砸吧砸吧嘴，滿意一笑。

坐在那裏的莫夜，心頭一震，這又是哪位大佬啊，怎麼讓面前這四個老頭如此害怕？

「吃飽了，還不給老夫滾過來上課～」

一聲低沉的爆吼，宛如天地傾倒一般，嚇的莫夜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位大佬真牛逼啊。

唰～

莫夜根本不知道四位老者是如何離去的，就那麼在自己面前憑空消失了，一點波瀾都沒有。

「爺爺～」

坐在哪裏的葉青慌忙站起身，朝東面一座青山，微微恭身。

爺爺？

沒有前綴，就是乾巴巴的爺爺兩個字，卻讓莫夜猛然想起一人。

葉青的親爺爺，不就是自己的外公嗎？

那位神秘的外公，據說還是神品神符師，自己手裏還有幾張對方給的道符呢。

「夜兒，青兒，最近修行進展如何了？」

那道威嚴的聲音，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聲音溫和的像是鄰家老爺爺。

果然啊，對方喊自己夜兒足以說明一切。

「師弟，走～去拜見爺爺。」

葉青同樣為沒吃到羊肉而鬱悶呢，此刻急忙拿出飛舟，帶着莫夜還有小胖子，朝青山飛去。

青山之巔，一棵萬年松樹下，擺放着一張古樸的石桌，一位白衣老者，閉目坐在那裏。

此人，面如冠玉，不看頭髮的話，真的就只有二三十年歲的樣子。

莫夜看了老者一眼，頓感面前之人，年輕時絕對是大帥哥。

「拜見爺爺～」

葉青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拜見外公～」

學着表姐的樣子，莫夜同樣行了一禮。

然而不等老者回應，莫夜眼睛的餘光，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瞬間呆住了，慢慢的眼睛瞪大，然後一步一步朝山崖邊上走去。

「咦？表弟你去哪裏？」

原來在山崖邊上，設立了四個木桌，四個老頭，就跟小學生一般，並排坐在那裏，正前方懸浮着一幅畫，四人手裏拿着一種神奇的筆，正在作畫。

沒錯，就是作畫。

準確來說，是在臨摹前方那張畫。

這個可是莫夜前世的專長啊。

這一刻的莫夜，渾身顫抖，那久違的感覺正被他一點點喚醒。

已經五天沒有摸過畫筆了，莫夜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了。

天天提着大刀，不是修鍊就是打架，早讓他無比厭煩了。

藝術早已深入骨髓，就算穿越過來，也無法忘記那份熱愛。

可以為之奉獻出生命的那種熱愛。

前世這位夜狂人，是真的把藝術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默默的站在四位老者身後，就那麼靜靜的看着。

莫夜極其好奇異世的畫家，是如何作畫的，更想知道這個世界的藝術，達到了一種怎樣的高度。

然而看着看着，莫夜傻眼了。

如果不是考慮到面前老者的實力，早就開始噴了。

這尼瑪也叫畫？

這也叫藝術？

那畫得跟鬼畫符一樣，是個什麼玩意？

臨摹都不會？

逗我呢～

哥們在藍星教的學生都比你們強好不。

葉青跟小胖子紛紛也看向四位老者。

「太玄奧了，師姐你看得懂嗎？」

小胖子看了幾眼就感覺腦殼暈。

「神符師繪製道符，絕非一般人能看懂，那需要極高的天賦，才能領悟道符的奧妙。」

葉青看了片刻，也看的雲里霧裏。

反觀莫夜依舊看的目不轉睛。

不過心裏已經將四位老者，鄙視的一無是處。

手指也太僵硬了吧，畫個線條都歪歪扭扭，基本功也太差了吧。

尤其是那個山羊鬍老者，你就不能放下酒葫蘆好好作畫？你那手能不能別那麼死板？

哎呦～辣眼睛啊，太尼瑪辣眼睛了。

片刻后，四位老者接連放下畫筆，坐在那裏也不說話，就那麼看着。

「小子，看懂了嗎？」

淡淡的話語從山羊鬍老者口中傳來，聽得莫夜一愣。

看懂了嗎？

這話問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藝術大師，在問學生呢。

但莫夜就不同了，真不是自誇，他雖不是世界級的，但也是國內一流繪畫大師了，你竟然問我看懂了沒？

小瞧誰呢？

搞藝術的，就有這點臭毛病，尤其是那些成了名的，通常都很自大，目空一切，總認為自己的畫，才最有藝術氣息。

還有最致命的一點，那就是在自己的領域內，最聽不得別人的質疑，你一質疑他，他就說你不懂藝術。

莫夜深吸一口氣，默默的告訴自己，這是異世，這裏不是藍星，一定要忍住脾氣，低調低調。

「小子，愣什麼神呢？老夫問你看懂了嗎？」

莫夜剛剛平復下心情，耳邊再次傳來老人的聲音。

莫夜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壓下翻騰的內心，在心中醞釀到底用何種語氣來表達自己的「專業」眼光。

張了張嘴，總感覺語言沒有組織好，組織了幾次，這才相當溫和的說道：

「人人心中皆有一把尺子。。額，不對，標準，您老是想聽在下的標準，還是大眾的標準？」

「嗯？」

別說山羊鬍老者了，其他人都一臉懵比。

什麼叫你的標準？

什麼叫大眾的標準？

這尼瑪什麼跟什麼啊。

「說出你自己心中所悟。」山羊鬍老者按耐住性子，這還是考慮到這小子是某人的外孫，這才沒有發作。

莫夜再次確定道：「您真的要以在下的標準來評價？」

「嘿～小子，信不信老夫抽你？」

老者的火氣，成功被點燃，你丫的一個黃毛小子，哪來那麼多彎彎繞？叫你說，痛快說不行嗎？非要在那裏裝莫做樣，你以為你誰啊。

「從美術角度看，前輩臨摹出了五成神韻，但從藝術角度看，」莫夜盡量保持溫和的語氣，一字一字道：「線條略顯僵硬，佈局略顯粗糙，層次略顯模糊。」

前世被人稱為夜狂人的莫夜，這次說的已經很給老人面子了，至少用的是略顯。

「嘶～」老人深吸一口氣，心中火氣蹭蹭往上沖。

你丫的說的是人話嗎？

啥叫美術角度？

啥叫藝術角度？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聊天嗎？老頭子我落伍了？

老夫咋一句都聽不懂呢？

老夫的畫，可是蘊含天地道韻的，你小子到底懂不懂啊。

神符師之所以神秘強大，是因為他們畫畫的目的，是把從天地間領悟來的天地大道，通過道符這種形式表達出來。

換句話說，神符師追求的藝術，是天道。

天地運轉之道。

而莫夜呢？他追求的藝術，是一種自我思想的抽象，是美的藝術，是現實生活的升華。

來自不同時空的兩種藝術，在這一刻，產生了第一次碰撞。

這一碰撞才發現，二人完全是站在各自角度來看的，壓根就不在同一頻道。

「小子，你懂個屁！」

老人一吹鬍子，心裏那叫一個不爽。

自己好歹也是中品神符師。

神符師沒有極高的天賦，連入門都做不到，整個天神宮，也就老夫幾人能懂，怎麼到了你小子嘴裏，竟然一文不值？

就算慕容長空來了，也要客客氣氣的說話，你小子的臉比宮主還大？

「你說我不懂畫？」

莫夜也愣住了，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他不懂畫。

嘿～我這火爆脾氣啊。

我夜狂人不要面子嗎？

「那就讓在下畫一幅，讓您老欣賞欣賞～」

莫夜強忍住脾氣，快步走過來，緊挨着老人，就那麼半蹲在那裏，伸手就將老人的畫推到一旁，然後又拿來一張特製的黃紙，抓起桌上的畫筆，就畫了起來。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莫夜臨摹的畫，層次分明，佈局完美，幾乎跟前方懸浮的那張畫，絲毫不差，就跟打印機複印出來一般。

尤其是那行雲流水般的畫風，看的眾人一愣一愣的。

「如何？這才叫臨摹，這才叫作畫。」

莫夜傲嬌的放下畫筆，直視老人。

「小子，老夫畫的乃是天地道韻，而你畫的，老夫只送你四個字：一無是處。」

從神符師角度看，老人自然看出莫夜的畫，就是大直白的在依樣畫葫蘆，毫無天地神韻可言。

莫夜噌～一下就站了起來，心中的小宇宙，再也壓制不住了。

自己追求了一生的藝術，結果被人當面說成一無是處，不管那位藝術大家來了，都要發火吧。

麻蛋～異世怎麼了，異世的人就能隨意貶低，那美妙的藝術嗎？

要是一無是處，藍星為何有那麼多藝術大家？你侮辱誰呢？

偷吃哥們的烤肉，我忍了。

使喚了哥們一夜，我也忍了。

但你說我追求的藝術，一無是處，堅決忍不了。

「老頭，我忍你很久了。」

莫夜又忘了自己的身份跟處境了，腦子一熱，張嘴就噴了一句。

年輕人啊，吃虧就吃虧在太年輕了，血氣方剛，容易衝動。

「嘿～小子，找削呢～」

老人徹底被惹毛了，你丫的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敢喊我老人家「老頭」？知道跟誰說話不？

嗖～

莫夜還沒來得及反應，屁股上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接着他就從山崖上飛了出去。

葉青跟小胖子，完全楞在當場，不知道自己這個師弟，發的什麼瘋。

「兄弟～你是真的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