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撿到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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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扶跌倒的老爺爺了。雖然網絡上總是盛傳各種各樣被老人訛到的臟事兒，但蘇逸羽並不在意，這種事發生概率太小，況且自己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大款，還能訛得上自己嗎？

再說，雷鋒不是說做好事不留名嗎？大不了一走了之，你看毛爺爺多有先見之明。

這一次他幫助的老爺爺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人，他的穿着十分古怪，頭髮好像被火燒過似的糊了半邊，還扎著一個古人一般的髮髻，尤其是一雙眼睛，就好似嬰兒一般，純凈透亮。

當時，他坐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周圍都是喇叭聲，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去攙扶他，交警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當仁不讓，蘇逸羽毫不猶豫地主動做起了好人好事兒。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樣一位看上去很正派的老爺爺品行卻是不純，他不但走路不長眼睛，看人也不長眼睛，還真訛上自己這個窮學生了。

「嗯，我看你骨骼清奇，氣質不凡，更難得的是有一顆向善之心，乃是人中之龍，貧道並不介意收你為徒。」那老頭兒坐在台階上，風塵僕僕的臉上掛着讚許的笑容：「快快背我去你家，奉茶拜師吧。」

老大爺，這話我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啊，您概不會是從《功夫》劇組裏跑出來的那個龍套吧？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蘇逸羽二話不說，掉頭便跑，在惹上麻煩前，他想要悶聲開溜。

「好徒弟，你怎麼走那麼快？」沒想到的是，剛跑出百米遠，他便驚訝地發現，自己彷彿跑了個圈，竟然又回到了老頭的身前。

難不成撞邪了？

「你想怎樣？」連着跑了N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撞了邪兒，次次都是鬼打牆，他終於放棄了，一臉無奈地問道。

「咳……」老頭兒老臉一紅，低聲說道：「你師父我好久沒吃東西了。」

「唉，魔女那混蛋的詛咒還真靈驗了！回去后我一定饒不了她！」蘇逸羽嘆了口氣，心裏念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只得將他背起，向自己的家方向走去。

「你看，以後千萬別人家做好人好事，被訛上了吧？」一位媽媽指著蘇逸羽，向自己的女兒教育道。

從十字路口回到他的家中，大約有三站路的路程，要背着一個成年人走這麼多路，按理說大約要累得眼冒金星了。可是出乎蘇逸羽意料之外的是，這個老大爺的身體居然輕得出奇，到家后也就額頭冒點汗，體力綽綽有餘。

武俠小說中所說的『身輕如燕』，大概就是這麼形容的。

在回家的路上，他試探著問了幾句，可是回答卻讓他感到匪夷所思。

這個名叫林雲之的老大爺似乎是得了老年痴呆症，滿口胡言亂語，自稱是什麼上清派的大長老，十歲築基，百歲練得大丹，現在已經得道成仙，還向他打聽去什麼『大羅天』的路怎麼走。

天可憐見，蘇逸羽還真以為有個叫大羅天的路，傻乎乎地拿手機上網百度了半天，結果不但連根毛都沒搜出來，還彈了一大堆網頁遊戲廣告。

「唉……林大爺，您一定是在捉弄我吧？」站在家門外，他嘆了口氣，問道：「家裏電話號碼是多少？我讓您的家人來接你。」

「電……話？家人……？」林雲之皺着眉頭，認真地想了好一會，最後卻搖頭道：「好徒兒，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蘇逸羽問了半天才知道，原來，這位老大爺自小便生活在上清派，如今已有三千三百三十三歲，平時結識的道友也不多，更是從未見過電話與親人。

我……我呸！您這是在玩什麼啊？角色扮演？您要是活了三千多年，豈不是跟姜子牙一個時代的人物？姜子牙親筆簽名有嗎？說幾段上古緋聞來聽聽啊？要我帶你去做碳14鑒定嗎？

嗯，這位老大爺的腦袋一定有問題，鑒定完畢。

?~

就在這時，忽然手機響了起來。

「喂？是逸羽哥哥？還活着嗎？」電話另一頭傳來魔女肖雛的甜甜聲音。

電話是女生打來的，居然還被親切地喊了『哥哥』，但是一點也不高興！

「啊哈，托你這張烏鴉嘴的福，我現在霉運纏身啊！」蘇逸羽陰著臉說道。

「嘁，還真活着。」魔女的聲音冷了下來，不滿地砸了砸嘴。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活着對你是一種困擾是不是啊！」

「嗚嗚，原來我在你的心裏是怎麼自私的嗎！哥哥，你一定要堅強地生存下去，你如果死了我真的會傷心的！死之前，我有句話想對你說……其實……其實我對你……」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彷彿能看到另一頭魔女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

不，完全想像不出來那個混蛋會說出這種話！這是在調侃，調侃對吧？別用這種認定了我會死的口氣好不好？蘇逸羽雖然這樣恨恨地想着，但心裏卻莫名地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

「……對你討厭透了！哈哈哈！你在期待什麼呢！魏姐姐是我的，你快點安息吧！我會為你開盛大派對的!」對面傳來標準的魔女壞笑。

「給我死一邊去！你這個百合女！」蘇逸羽氣得沖着電話咆哮，但話剛脫口，對面便傳來了『嘀嘀』的佔線聲。

可惡，明天一定要找她算賬！他恨恨地想着，如果不是那個烏鴉嘴，怎麼會攤上這檔子事？

掛掉電話，蘇逸羽忽然意識到，也不能在門口傻站着，萬一被鄰居看到可就不妙了。無奈之下，他只得將這位林大爺帶進了屋裏。

幸好，家裏父母都不在，這讓他鬆了口氣。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把一個來路不明的老人放進家裏來，一定會爆跳如雷的。

「你這個敗家子的東西，怎麼能把這種人帶進家裏來？不知道什麼叫腦血栓嗎？萬一讓這老東西死在家裏，晦氣不說，你就等著這輩子麻煩纏身吧！」蘇逸羽完全可以想像的出來，父母會怎麼『教育』他。

「唉……」想到這，他不由地唉聲嘆氣起來。

進了屋，林雲之一雙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四周，顯得十分好奇。尤其是當蘇逸羽打開電視之後，他的一雙眼睛就完全被吸引住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好一件寶貝！有光有象，有音有聲，三清境竟然有如此神物，為何道藏中竟無描述？」林雲之讚歎道。

雖然蘇逸羽並不覺得他是什麼仙人，不過說句老實話，林大爺那雙腿盤坐的姿勢，的確跟記錄片里的眉山道士相差無幾，一般人還真學不來那股入禪的味道。

見到這一幕，他不由地露出了苦笑，真不知道最近到底撞了什麼邪，暗戀的女生喜歡超現實的東西，就連馬路上撿回來的老頭都是個專業級的神棍。

說不定這老傢伙年輕時也是個算命先生之類的『江湖中人』，可年紀上去了思想就『開小差』，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羅神仙。

尤其是這身打扮，根本是在玩cosplay吧？

「您餓的話，我給您下速食麵吧，燒飯做菜我還真不會。」蘇逸羽在廚房門外隨口問道。

「哦……哦……餓！很餓！」林雲之這才從電視上轉移了注意力，一拍肚子，竟發出咕咕的響聲。

「哇，您老幾天沒吃東西了！」蘇逸羽嚇了一跳，這腹鳴聲着實有些誇張了，就好似打雷似的，他頓覺慚愧，慌不迭地準備着泡麵。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電視上播放着周杰倫的MTV，林雲之閉着眼睛，不由自主地扣擊著桌子，暗合節拍，搖頭晃腦的，似乎沉浸其中。

一個老人竟然對流行音樂感興趣，這讓蘇逸羽對他頗有好感，換做是自己的爺爺，早就換台了。

不一會的功夫，一碗熱騰騰的泡麵便端到了林雲之的面前。本以為他真的很餓，卻沒想到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泡麵，便兩手相抵，嘴裏像是在唱歌一般，誦唱着一段莫名其妙的話。

「瓊漿玉液，北帝降來，王母親示，玉童捧杯。五臟受正真之氣，雙眸朗耀，一顧百神，變作塵埃，敢有當我，太上滅摧。急急如律令。」◎

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但讓蘇逸羽無比驚異的是，他唱的並非清聲，其中竟夾雜了塤、缶、築、排簫、箜篌、箏、古琴、瑟等樂器的聲音。

就好似一張口便是一個MP3功放。

其實這些聲音也並非全是由口中傳出，他渾身的肌肉都在抖動，骨節啪啪直響，腹部也一漲一縮，彷彿渾身上下都可以發音似的。

其實，這叫做道士唱經，與佛教的心經梵唱有異曲同工之妙。一般道士修鍊上百年時間就能同時發出七音，但林雲之一張口足有十幾種音律之多，可見其功底深厚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當然，蘇逸羽是根本不懂這些的，也看不出其中的驚異之處，只當這時尋常江湖把戲。

林雲之瞟了電視一眼，忽然變了調子，竟然將《東風破》的曲調代入其中，而且音律十分吻合，可把蘇逸羽給逗壞了，哈哈笑個不停。

沒想到這大爺還挺懂幽默的。

「老大爺，您一定是學口技的吧？學的還真像，這就是所謂的江湖把戲嗎？」蘇逸羽好奇地問道。

「什麼江湖把戲，這是……」林雲之正待反駁，就在這時，屋外卻傳來了鑰匙塞進鎖里的攪動聲。

聽到這聲音，蘇逸羽臉色刷地白了下來，一手端起泡麵，另一隻手拽著林雲之，把他生拉硬扯地帶到自己的屋子裏，然後鎖上門來。

完了，一定是老爸老媽回來了，怎麼辦？他心頭無比焦急。

而林雲之卻淡定無比，他環顧了四周，見到蘇逸羽房間里竟然掛滿了女子的照片，竟然勃然大怒。

「呔，下屍彭矯，竟敢亂我徒兒道心！妖女退散！」話音剛落，也不知明明窗門緊鎖的屋內為何竟颳起了一陣狂風，將牆上的海報統統吹落。

本章註釋

◎cosplay：利用服裝、飾品、道具以及化妝來扮演動漫作品、遊戲中的角色。

◎林雲之飯前所唱為道士三時食飯咒，出《北帝經》。——詳見《雲笈七籤·卷四十七·秘要訣法部三》

◎下屍彭矯：三屍之一，在人腹中，令人貪圖男女飲食之欲。最喜外陽之氣，當人們好色心動之時，腎氣發，元氣外泄（雖未遺精亦有），屍蟲最為高興。——詳見《雲笈七籤·卷十一·三洞經教部·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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