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發軔（一）

等到伍大成和韓種進去后，李逸等人才離開。李青蓮和袁文朗雖然知道李逸以前曾在軍隊呆過，可是卻不知道他居然是伍大成的部下。這時看到后才知道，而且看情形，兩人關係顯然不錯。都是大感好奇。

特別是袁文才，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好奇心最盛的時候。這時更是圍着李逸問個不停，李逸被纏的沒法，只好撿無關緊要的給他說了。可後來，他居然發現李逸這是在敷衍他，不免大是生氣。

幾人都同乘袁文朗的馬車，所幸這馬車做的極為寬大，這時裏面坐了五個人也不顯太過擁擠。這時，杜子美似乎想起了什麼，不由問道：「對了，逸之兄，剛才太尉大人似乎踢到了一個什麼許虎，不知這人是？」

他這話本就是隨口一問，開始聽了伍大成提起許虎，言語中似乎對這人頗為看中，而且那人和李逸關係不一般。可眼下，那人卻並沒和李逸一道。由於當時他所在的位置離李逸和伍大成還有一段距離，而且當時門口本就吵鬧，因此他並沒有聽到李逸說許虎已經死了。

可是，他雖然不知道，袁文朗當時就在李逸身邊，他卻是知道的。只不過，他並不知道李逸和許虎的關係，因此聽了杜子美問話，也並不以為意。

李逸聽到問話后，眼角一陣抽搐，內心傷痛更盛，沉默片晌，才啞著嗓子答道：「那是我大哥，為了從蜀軍手上救我，他自己被亂箭射死了。」

車廂內一片沉默。

良久，杜子美才澀聲道：「小弟莽撞了，還請逸之兄見諒！」說完，在車廂內費力的站了起來，彎著小腿，一揖到底。

李逸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至此，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李逸還沒睡醒，便有下人來叫他，說是懷王有事要找他商量。李逸心中奇怪，這麼多天也不見懷王的影子，今天是怎麼回事？一大早就找自己，還有事情商量。

想歸想，李逸心頭還是高興，畢竟懷王並沒有把他拋在一邊不理。趕快起床梳洗，雖然昨夜和王家兄弟，還有那王子成在一起喝的有點多，有點宿醉，可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等來到懷王書房，李逸才看到，李青蓮早已經端坐一旁。兩人顯然正在商議什麼事，而且看樣子，李青蓮已經來了很久了。

懷王看到李逸到來后，便停止了兩人的談話。哈哈一笑，上前執起李逸的手，微笑道：「逸之來了不少日子了，本王近來一直忙於俗物，倒是怠慢了逸之了。」

李逸連道不敢。

懷王牽着李逸坐下，道：「看逸之的樣子，本王是擾了逸之的清夢了。不過，想來昨夜喝了一夜的酒，逸之想來也餓了。這麼早叫逸之來，也沒有其他的意思，逸之便陪本王一同用早膳吧。」

李逸心頭苦笑，這麼早叫自己來，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原來便是陪他吃早飯。心裏雖然不快，可李逸口上卻還要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偷眼打量李青蓮，卻發現一向灑脫，萬事不縈於心的他，今天早上居然皺着個眉頭。李逸不由暗暗奇怪。

經過王萍和昨夜伍大成無意中的指點后，現在的李逸與以前相比性情大變。現在的他，已經開始學着揣摩起他人的心思，並且學會了使用手段。而不再像以前，不管是在軍中，還是在慕容山莊，都只是一心只管打仗。於其他都不管不問。

幾年來的遭遇已經使他明白，這個世界是黑色的、是紅色的，甚至是雜色的。卻決不會是單一純潔的白色的。

這時，他心頭流淌過一個句子，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他去尋找光明。

懷王的早餐很簡單，就算是有了客人，依然還是簡單。一碗蓮子粥，幾分小菜，若是不夠，還有幾樣糕點。

懷王不愧賢王之名，這點早在李逸剛來的時候他就體會到了。可是，到了這一刻，李逸的體會更深了一些。貴為楚國的親王，懷王在飯桌上，居然會親自為別人夾菜。這是李逸萬萬想不到的。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懷王知道他昨夜喝酒太多后，在飯桌上，居然不然他吃太過油腥的東西，而是多喝了兩碗蓮子粥。說這樣才不會傷胃。

飯後，有下人端上了香茗。懷王品了一口，眯眼回味片晌，咂咂嘴，這才悠然道：「揚子江心水，蒙山頂上茶。這蒙山仙茶，每年火前採摘，而且只從七株老樹上採摘，每次只採三百六十葉。最後所得最多也不過兩斤。這茶都是做為最上等的貢茶，一般情況下，不要說王公大臣，便是皇親國戚，也難得一嘗。現在所喝的，都是前不久父皇開恩，賞給本王的，而且還不過辦兩。唉，這點要是沒有了，以後還有何茶可以入口？」

「呵呵，殿下，這蒙山茶，雖然都已仙茶稱之，可其中卻也還有細分。」李青蓮看着杯中那漂浮的稀稀的三五根茶葉，彷彿怒海小舟，載浮載沉，又如同銀槍鐵戟，根根插在碧波之中，倒指蒼天。他也知道，這並不是懷王小氣，捨不得多放茶葉，而是因為這蒙山茶，只需三五根便可盡享其味。若是多了，反為不美。

「哦？還有什麼說法，青蓮快說來聽聽。」

「這蒙山茶，每次採摘后，還要根據樹根、樹中、樹頂，進行不同的抄制，而制出來的茶，也是各有不同。據在下所知，便分有雷鳴、霧鍾、雀舌、白毫、鳥嘴，這些或是因形得名，或是因味得名，或是因韻得名。總之，各有各的妙處，各有各的味道，俱都不凡。」

「唉，聽完青蓮這話，本王恐怕要幾天也睡不好了！若不能盡品其味，唉……」

李逸在一旁愣愣的聽着。他雖然也喝過不少茶，可是他卻只知道喝，還不知道這茶中還有這等講究，而且還有人把茶看的比吃的還重要。當下，不由疑惑的看了看杯中之物，這玩意喝着確實別有一番滋味，可真有那麼好？

「對了，停青蓮說，昨晚逸之遇到了故友？」懷王彷彿拉家常一般，不經意問道。

「是，是碰到了兩個昔日的朋友。當時他們遇到了平西侯府的惡奴，發生了點誤會，不過後來都沒事了。」

「哦，聽說那兩人武功很厲害？」

「是，在下以前在軍中時，便認識了他們。他們在江湖中如何在下不知，可是身手卻真的不錯。」

「唔，那他們現在何處？來京師是訪友，還是……」

「他們此來是打算留在京師，不過一時還沒找到好的去處。」

「哦，既然那兩人是你的朋友，如果他們願意，逸之可以把他們帶到府上。逸之初來京師，多兩個相熟的人也是好的。」

李逸心頭暗喜，他本就有意讓王乙兄弟來懷王府，只是不知道懷王的意思，作不了主。正在想什麼時候給懷王說說，這懷王便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到先提了初來。

當下便答應了。

三人又閑聊一陣，懷王便讓李逸下去了，卻留下了李青蓮，看來他們開始的事情恐怕還沒有商量完。李逸暗暗看了李青蓮一眼，果然，這時的他，又是一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