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

作品以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嚴酷的階級鬥爭為背景，以竹海、尤瑜、池新荷、黎疾等一批優秀青年為中心人物，反映了那個時代的青年的堅忍不拔的奮鬥、純真離奇的愛情、迷茫霧海般的苦悶與無可奈何的沉淪。他們縱情謳歌新時代的新生事物，猛烈抨擊社會上的腐朽落後現象，他們是冬末萌生的壯芽，敢與虎鬥的初生牛犢，寧折勿屈的鋼刀，電掣風馳的火車頭。可是在那場「引蛇出洞」的陰謀中，被所謂「陽謀」推入了階級鬥爭的陷阱，被描繪成青面獠牙的魔鬼，怙惡不悛的罪囚，當作反面教員，被釘在恥辱柱上示眾。青年的能否進步，往往是社會發展的晴雨表，一代青年的隕落，反映了共和國走過的二十年極左的彎路：真理與謬誤顛倒，賢能與宵小易位；社會經濟停滯、倒退，瀕臨崩潰的邊緣；**造成三年災難，萬民啼飢號寒。

這種似野獸撕咬的殘暴的階級鬥爭，扭曲了高尚的靈魂，也扭曲了聖潔的愛情。遭遇狂風暴雨的不日不夜的摧殘，一條條純真清晰的愛情軌跡，變成了萬馬踐踏過後的雜亂的蹄痕；明艷的春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冰雪摧殘過後的敗葉枯枝。全書以竹海被逼出走北國，二十二年後回到故里，重逢故人，思緒潮湧。通過他自己晨起所憶的美夢，午宴聽人所說的噩夢，夜茶品味夢幻人生，將五六十年代的廣闊怪異的人生畫圖，輻輳在一條畫廊里一天展現出來。以尤瑜、竹海與池新荷之間的戀情、婚姻為貫穿廣闊人生畫圖始終的中軸線，故事多條線索錯雜而行文並不零亂。

全書分六章。第一、二章：晨興憶夢，是初步展示主要人物面孔的展廳。第一章以尤瑜與池新荷就讀的西城中學為依託，敘述抗日戰爭勝利后，地下黨領導的反黨國民黨英勇的鬥爭，及尤瑜、池新荷成長的歷程。他們在愛蓮橋做豬八戒背老婆的遊戲，在愛蓮峰同唱《秋水伊人》歌，他們牽手走過鞦韆橋，他們一道參加昆江歌詠隊，在兩小無猜的嬉戲中，互助、互慕、互愛，初步產生了朦朧的愛情。可是，這種似清泉般純真、似珠玉般剔透的感情，卻遭到班主任姚令聞的妒忌。原來姚令聞與尤瑜的姐姐尤冬梅曾是同學，姚令聞過去曾狂熱的追逐過尤冬梅，遭到冷遇，因妒生恨，遷怒尤瑜，故意唆使流氓學生賴昌將清泉攪渾，誣陷尤瑜流氓成性，致使他們相互怨恨，揚鑣分道。在敘述尤瑜與池新荷天真爛漫、忍俊不禁的故事的同時，又敘述了以遊走四方補修皮鞋為職業、以掩護地委書記身份的豐滿樓，領導昆陽人民進行的波瀾壯闊的革命鬥爭，及其與尤冬梅的扣人心弦的無私愛情。豐滿樓苦勸尤冬梅的爸爸讓她繼續升學，尤冬梅一邊上學及為各學校送豆腐，一邊做地下黨交通員；在豐滿樓隻身夜闖青龍潭的時候，熱戀着豐滿樓的尤冬梅，忍住內心滴血的悲痛相送。豐滿樓終於查清國民黨將青年沉於青龍潭的罪惡事實，利用《強報》揭露了國民黨『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走一個』的劊子手的猙獰面目；又以《強報社》為陣地，成立歌詠隊，有效地組織革命力量，在昆陽掀起了一個又一個反蔣**。後來因姚令聞告密，《強報社》的社長長風慘遭殺害。第二章緊承第一章，敘尤瑜升入昆陽師範后，與竹海、永遠、黎疾、彭芳、仇虯、喬俊、柳沛雲等同學的友情、愛情及矛盾衝突。尤瑜競選班長、評定助學金、文藝演出、當總採買、智賺『鐵板洋船』、巧擒穿山甲，上演了一幕又一幕的讓人瞠目咂舌的喜劇。後來，由於尤瑜替工人李師傅籌措妻子住院的巨額醫療費，貪污了伙食團的伙食費，不得不離開學校。這兩章比較全面地介紹了書中的主要人物，初步展示了人物的性格。

午宴說夢（三、四、五章）等三章是第二部分，三章分三條線平行承接第一部分，全面展開故事。每章以一個人物為核心，以簡潔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幅幅反右派鬥爭及大躍進時代匪夷所思、光怪陸離的生活漫畫。第三章以昆陽師範為平台，展現了為人民鞠躬盡瘁的老教師洪鷁璀璨壯麗而又凄涼悲慘的人生，反映了老一輩知識分子的隕落。洪鷁是北大學子，曾積極參加『五四』運動，二三十年代，與長風一道南下東海市，長風供職《文匯報》，洪鷁執教光華大學。他與光大學生、長風的妹妹長芳一見鍾情，結成伉儷。他在地下黨的領導下，進行了堅苦卓絕的鬥爭。他的入黨申請迅速得到了基層黨組織的批准，但地下黨東海市的領導人崎嶇認為，洪鷁有學者風範，在知識界的影響很大，兼之，他哥哥又是國民黨的要員，留在黨外，能更好地掩護黨的活動，要他做黨外的布爾什維克。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東海淪陷后，他偕長風回到昆陽，他於昆陽師範執教，長風創辦《強報》，在昆陽地下黨領導下，繼續進行頑強的鬥爭。臨近解放，長風為革命英勇地獻出了生命。革命勝利后，黨擬安排洪鷁擔任領導職務，洪鷁則認為習慣使槍的不擅長耍刀，自己教書熟門熟路，繼續做這工作，對革命貢獻更大。可是樹大招風，昆師的現任領導李健人，雖然是洪鷁的學生，但他覺得這個不識時務的老師在昆師的威信太高，是橫在他青雲路上的大山，因而決心摧垮它。先因洪鷁家藏有一件綠地白梅花旗袍，便誣陷是洪鷁相好的女人向特務機關告密，致使長風慘遭殺害，將他定為反革命；繼則整黑材料，將他劃為右派；最後又污衊他與不三不四的女人通姦，是地道的流氓分子，送回原籍洪家垸監督勞動。幸好不知是什麼原因，抗戰勝利后，回東海去的他的妻子長芳，給他送兒子來了，人們才知道洪鷁根本沒有性功能，他決心與長芳分手，分手時長芳允諾她再結婚，生下的第一個兒子就給洪鷁，這綠地白旗袍是她留給洪鷁作紀念的。三頂帽子摘了兩頂，但這最重的右派帽子還是壓得他爬不起來，極度困難的折磨摧毀了他健康，他嘆自己的命不如過不了端陽的老牛，在端陽節前他跟蹤屈原去了。

第四章以過虎崗中學為舞台，讓池新荷、永遠、黎疾、彭芳、尚文、柳沛雲這一代朝氣蓬勃的青年，演出了一幕幕令人扼腕抆淚的悲劇，也勾畫了姚令聞、賴昌、勞昆等一夥吃人不吐骨頭的陰暗的心地與魔鬼般的猙獰嘴臉。解放后，姚令聞為掩飾自己的反動面目，假裝積極，憑藉與地委宣傳部長尤冬梅的同學關係、與縣長池中偉的師生關係，得到提拔，擔任了過虎崗完小附中的校長。開始，他也想有一番作為，憑藉關係，將竹海、池新荷、永遠等人才羅致到自己旗下，想通過他們卓有成效的工作，為自己臉上貼金。可是不久他發現，這是一顆顆燙手的山芋。能衝鋒陷陣、建樹奇功的人，就不馴服。他想實現野心，他要滿足**，處處受到牽掣。於是轉而利用賴昌、勞昆，陰毒地陷害他們。他心裏竊愛着池新荷，可池新荷卻偏偏熱戀着竹海。為了把池新荷死死攥在自己手裏，就讓竹海考大學，離開學校，又無中生有，『揭發』竹海的反黨言行，在大學里將他打成右派。仍在學校工作的永遠、黎疾等人，工作之餘，搞了次創意活動，寫了幾篇幽默的小品；為了釋放工作的緊張情緒，弄了次月下游湖野餐，以後通通成了他們划右派的罪證。繼竹海之後，永遠、黎疾、尚文都被劃為右派。柳沛雲原來在過虎崗學校所屬的洪家垸小學任教，與尚文情投意合。可是同在學校工作的賴昌想橫刀奪愛，他請姚令聞為他作介紹。姚令聞來校以後，借故支使尚文回家，又借談工作的機會，姦污了柳沛雲，被沒有回家的尚文捉住，姚令聞只好被迫與柳沛雲結婚。為了達到離婚的目的，在反右派運動中，姚令聞便誆騙柳沛雲，要她承認他無中生有揭發她的的反黨言論，以證明他立場堅定，以達到日後陞官的目的。糊塗的柳沛雲不當作一回事，按照他的意旨行事，也被打成右派。按政策他們離了婚，可她肚裏還留下了禍根，最後被姚令聞將她沉入河中淹死。右派死無葬身之地，尚文的繼父林鎮南讓出自己的墳地掩埋了她。尚文聞訊，從監督勞動的場所闖關逃回夜祭她，其情真感天動地。反右派前，黎疾與彭芳已經結婚，反右後，姚令聞威逼彭芳與黎疾離了婚。離婚後彭芳仍然熱戀着黎疾，黎疾為了讓彭芳擺脫因他造成的噩夢，得到片刻安寧，先是裝瘋，後來投水自盡。剛參加工作不到十八歲的曹桂英，被賴昌看上，可曹桂英不同意，於是先將她打成右派，再將他姦污。事情敗露后，曹桂英無面見人，被逼逃亡他鄉。

如果說上面兩章寫的反右派鬥爭，描繪知識分子靈魂備受煎熬、心頭時刻滴血的慘景，那麼第五章則是展示其造成的嚴重惡果。右派反面教員的沉淪，震撼了人們心靈，封住了知識分子的嘴巴，誰還敢再說話？於是神話般的大躍進、無頭蒼蠅亂撞的瞎指揮就出籠了。這一章以尤瑜為核心人物，上演的一曲曲禍國殃民的鬧劇。尤瑜離開昆師，考取了小學教師，為了逃避人們的白眼，他遠走人們都不願去的偏遠的白浪湖。他標新立異，學習蘇聯美化生活，帶頭穿蘇聯花布襯衣，成為學習標兵。掃盲運動中，他下到誰也不願去的邊遠南門橋村，他能與群眾一道艱苦勞動，贏得了很好的口碑；他浮誇虛報，出色完成了掃盲任務，當上了地區掃盲模範。爾後節節提拔，當掃盲專干、當鄉長、當區委書記。他假公濟私，讓同學蕭陶用一個芭蕉蔸子冒充芋頭，當上了勞模，順利地給他轉干。不過，在關注國計民生的問題上，他比較能從實際出發，維護群眾的利益。圍湖開河時組織鼓足幹勁生產競賽，利用物質獎勵，有效提高了功效；全部勞動力上了開河工地，他巧妙調度，逐步將糧食收回來了；大鍊鋼鐵中，他對脫離實際的瞎指揮陽奉陰違，幾至遭到「火燒中游」的懲罰；深耕中巧設陷阱，讓惡意來挑刺的賴昌、焦禮達陷入泥潭；他的向縣委上報產量的報喜隊伍，開始像水分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待到姚令聞報過產量之後，他們似從地底突然冒出來，報上的產量正好壓過姚令聞。姚令聞憑藉地委書記的撐腰，先發制人，時時想將尤瑜踩入泥底，可到頭來處處姚令聞被尤瑜按住頭，鬧出許多捧腹的笑話。賴昌海誇「筍子炒肉」萬能，可卻被剃去半邊眉毛；「吃飯賽」的「狀元」，剖開馬肚牛腸，取出一筲箕臭飯；姚令聞耕深一丈，將良田變為沼澤地，可他高產量衛星依舊囂九天；他強逼人們砸爛鍋鼎煉鐵，到頭來泥鐵爐只結「烏龜」不見鐵；他治下的百姓過年無米，強忍悲憤磨稗子，開春無糧，樹皮與草根和著淚水咽。反右派鬥爭種下的萬馬齊喑的禍根，為害之慘烈，真是罄竹難書！

第六章為全書的結束部分。其中一部分是情節的結尾交代。第二部分展開故事時，留下諸多懸念：池新荷與尤瑜分手了，竹海又「撒手人寰」，那麼池新荷的愛情歸宿究竟在哪裏？竹海「死」不見屍，黎疾雖有腐爛的屍骸，卻又無法辨認，他們是死是活，耐人尋味。本章開頭敘述竹海池新荷一見鍾情，互贈字畫；竹海湖濱巡堤夜寒，新荷夤夜為他趕織毛衣；他們落紅雨里泛舟，攜手同釣春江：濃墨重彩，將幸福的愛情渲染得淋漓盡致。一朝竹海被打成右派，萬劫不復，池新荷卻飛蛾撲火，擬將玉體售知己；為了心愛的人的幸福，竹海決心以死斬孽緣；可是投江無石難沉，偶得機緣爬上火車赴絕域：比翼鳥從此折翅隔千里。接着敘述尤瑜池新荷的愛情的曲折，他們的分離，原是紅玫瑰假傳書信、從中挑逗、奚落尤瑜的惡作劇。隨着時間的推移，紅玫瑰認識了自己「敗事蕭何」的罪孽，轉而做「成事蕭何」，向新荷說出傳書謎底，使池新荷走出思想圍城，與尤瑜重續前緣。這裏還補敘了黎疾為讓彭芳擺脫婚姻情愛的枷鎖，冒着生命危險，偷渡香港，得到發展的故事。這些交代，讓人對這些故事有個完整的印象。在交代故事的結局之後，兩位主人公暢談了自己的一生只不過是一場噩夢，並對這場噩夢產生的根源極其嚴重危害，談了自己獨特的認識。他們堅信我們黨和全國人民從噩夢驚醒后，一定會用極大的決心和勇氣，來結束聳人聽聞的噩夢，讓人類理想的美夢變成人民看得見、摸得着的現實。

故事以吃蛇肉開頭，又以吃吃蛇肉結尾。故事發生的時間跨度大，演繹故事的地域廣，內容似乎鬆散，但結構尚屬嚴謹，條理也不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