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空城

就如丁寒所預想的一般，在舊校區這個地方上學遲到根本不算什麼大事，不如說老老實實地來上課才比較奇怪。

「看來我不該來。」

身上包滿繃帶的章星源與丁寒相對而立，教室空曠得有如荒蕪的原野，章星源表情冰冷，眼中流露出若有若無的死氣，彷彿在絕望中渴求解脫。

「現在才知道，晚了。」

丁寒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否定章星源，還是在否定自己，或者……是在否定這個世界。

因為現在教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上課時間，只有兩人。

兩個人很好，戰鬥的時候可以互相守護後背，孤獨的時候可以互相傾訴心聲，就像丁寒現在這樣心中充滿強烈挫敗感的時候，總也還能找到點認同。

「你以前也是在普通的中立學校上學的吧。」

章星源問道。

「是啊，一下子還不太習慣，果然你也是。」

「真他媽的丟臉啊，一大早過來連根毛都沒有。」

兩人之間的共同語言很快就多了起來，如果想交到朋友，第二好的辦法是共同患難，而最好的方法，則是以彼此的生死作為賭注暢快一戰。

當丁寒與章星源共同發泄了一通不滿，心情稍微暢快之後，章星源突然說到某個話題。

「我是剛才翻學生手冊才知道的，每星期只有星期五要強制到校，剩下時候都可以不來，別的地方都沒說，早知道昨天先看一眼今天也不至於這熊樣。」

「上面還寫着這個規定？」

「不信你看。」

「我沒帶那種東西。」

「那邊有的是。」

章星源指向教室的角落，那裏還真就散佈着不少學生手冊，可見這個學校也像學生一樣把它當做了一種看都不想看的東西。丁寒頓時覺得親切不已，看着那堆學生手冊的眼神，彷彿在嘲笑着「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順手拾起一本翻開，丁寒卻震驚不已。

胸無忠節，背信棄義者，萬死。

恃強凌弱，以貴欺人者，萬死。

臨陣脫逃，賣友求榮者，萬死。

惡逆不孝，違逆人倫者，萬死……

萬死，萬死！一條條的萬死彷彿在謳歌輝煌聯合爭霸之路上的血淚歷史，丁寒看得心驚肉跳，這是學生手冊還是山寨版的約櫃十誡？

「天可逆而志不可折，血可盡而心不蒙塵……」

各種萬死之後又是一大堆雖然看不懂但是好像很厲害的句子，念著念著，丁寒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抬頭問道。

「你看得懂嗎？」

「看不懂，誰看得懂這鬼東西。」

果然，連會背九九乘法表的人居然都看不懂，可見其玄妙古奧到了什麼地步，那麼這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寫出來的啊？自我滿足？還是故意寫成這樣拿來坑人的？

「那規定什麼的在哪兒？」

丁寒再看了一段，都是差不多的東西，像什麼「熾熱的心鎖鏈亦無從拘束，阻擋的人一根手指將其擊倒」之類。

「你從後面翻。」

丁寒依言從後面翻起，果然看到了這樣那樣的諸多條款，越看越像隨便胡扯出來的。比如學校內部可以攜帶犬科動物而禁止貓科動物，這是新興的宗族歧視還是把隨手打的草稿印到上面了？反正完全不理解有什麼意義。還有如此說：禁止在學校的公共場所身穿30公斤以上的鎧甲，這一條有着強烈的穿越風格，真想看看到底什麼樣的人會違反。此外還有禁止戰敗自殺這樣的恐怖條文，人已經掛了這違不違反校規好像也沒多大意義了吧。

「別看了，你累不累啊？看你看這東西我都腦袋疼！哎喲！」

章星源拍案而起，這一拍案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小腿恰好撞在桌子的邊角上，疼得單腿向後連跳了幾步。

「噗通！哐眶！」

教室里雖然沒有人卻還有些桌子椅子，絕大部分還堆在牆邊，少數有幾套散亂扔在教室各處，章星源后跳的這兩步偏偏就恰巧絆在一把椅子上，摔了個眼冒金星。

「沒事吧……」

「沒事，比昨天強多了。」

拒絕了丁寒伸過去的手，章星源一腳把絆倒到自己的椅子掃得好遠，好像還不太解氣，又朝着那椅子瞪了一眼才站起來。

回復能力很強啊，丁寒望着活蹦亂跳的章星源也覺得有些意外。

昨天章星源受的傷不是鬧着玩，形容受傷有一個詞語，叫做「傷筋動骨」，這個詞未必明確指的就是人體的筋和骨，更可以指代人體的根基。章星源骨頭和筋脈完好，但是由於過度疲勞透支了大量的體力和元氣，是以導致在肉體和精神兩個方面嚴重受損，正常人可能需要至少一周的時間來恢復。

然而現在的章星源看起來既沒身體疼痛也沒有精神不振，除了物理上的傷害一時間沒法徹底痊癒以外，身體至少已經回復到七成以上的水準。換成丁寒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但這是經過特別修鍊的結果，章星源就昨天的戰鬥方式來看不僅沒有學習過任何功夫，甚至連打架這方面都算不上熟練，全憑自己的身體素質和一股狠勁硬撐。

只能說是天生具有這樣的天賦。

提起昨天的戰鬥，丁寒方想起那場全年級的混戰好像是為了決出「每個班級」的最強者，但這該誰說了算呢？打到後來的確可以用「還站着的」與「倒下去的」來分類，但是這和班級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

「說起來，咱們選學長怎麼選？武鬥大會？」

「你——」

「這個問題很蠢嗎……」

望着瞪大了眼睛傻傻張開嘴的章星源，丁寒心中有點忐忑，難道只有自己不知道？

「暫且問一下，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種叫做手機的東西吧？」

「我基本上還算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

「那你趕快把手機拿出來！裝上這個應用！馬上！」

「誒？等等，我馬上裝！不，我先看看怎麼裝……」

丁寒也有所謂的智能機，但他對手機的觀點依然停留在「流動電話」這種基礎概念上，短訊除了必要信息以外也不經常收發，如何安裝手機應用丁寒本來是知道的，情急之中卻搞得手忙腳亂

「算了，你回去再弄，先看我的。」

章星源摸出自己的手機，點擊了一個應用，交個丁寒看。

「這是……」

丁寒接過手機，只見上面顯示的是「輝煌聯合爭霸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