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成全

伊貝彷彿能夠看透她的心事，溫和一笑，她沖何歡道：「其實剛才，我一直都在。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你那麼害怕我出事，是因為這個。而你，應該也是喜歡我哥哥的，只是礙於我，所以不敢去愛，一直在逃避，對嗎？」

何歡像做錯事被老師抓住的孩子，低着頭，怯弱地說：「伊貝，對不起……」

伊貝搖搖頭，平靜地說：「何歡，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對不起你自己。」

「伊貝，為什麼？……」何歡漠然抬頭，愣愣地看向伊貝。

伊貝認真地開導她：「何歡，你為了自己心中的愧疚感，推開了我哥哥，不敢去接受他。也因為害怕豆豆的事情在我身上重演，所以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但是，難道你真的要一輩子做孤家寡人嗎？如果你喜歡的人，永遠都有別人喜歡，那你是不是就會一直退縮？」

「我不知道……」何歡茫然地睜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里飽含淚水。

「所以，我說，你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你的人生，應該有自己把握。愛，就好好的去爭取。不愛，就放手。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我和你相反，正是因為我知道愛一個人必須爭取，所以，明知道跟哥哥沒有結局，我也不願放棄。」

伊貝說完這些話，深深地看了黃少華一眼，繼續道：「我本來以為，我可能會帶着對哥哥的執戀，一輩子都放不開。但是，你出現了。是你提醒我，我該放手了。」

「何歡，去吧，去到我哥哥身邊，去愛他，珍惜他，給他幸福和快樂，代替我做我所不能做的。不用擔心我，我不是豆豆，這麼多年的苦戀，我沒那麼脆弱。相反，我要祝福你，也要感謝你，謝謝你對我的擔心，讓我看清了，原來我的愛對別人來說，只是一種負擔……」伊貝的聲音似乎帶着催眠的力量，將何歡慢慢地推到黃少華身邊，她靜靜地微笑着，說：「你看，你們兩人這樣站在一起，多般配！」

「伊貝……」何歡心中百味交加，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黃少華也只是靜靜地注視着伊貝的所作所為，在心中感嘆著，自己的這個妹妹，終於長大了，成熟了。他是不是該感謝何歡的出現？

「哥哥，你們好好聊聊吧，我先回去了。這個周末，我要回家一趟，有事情跟爸媽商量，到時候你也回家，行嗎？」伊貝懇求地看着黃少華，這是她對他最後的要求了。

黃少華點了點頭，幾乎能夠猜得出來伊貝是為什麼，卻不點破。

伊貝目光落到何歡身上，朝她點頭笑了笑，便翩然轉身，靜靜地離開了蘆葦盪。

蘆葦盪里恢復了寂靜，只剩下何歡與黃少華。

四目相對，何歡的臉刷地一片通紅。

黃少華戲謔地看着她，笑道：「怎麼樣，之前你一直擔心伊貝，現在她自願退出了，你還有什麼理由要退縮？」

何歡低頭，這下臉紅到了脖子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黃少華忽然發現，這個笨女人兇悍的時候可愛，這樣逗到她無話可說的時候更可愛。他緊緊地擁住何歡，呢喃道：「臭女人，不許再跟我說要離開我，不準說你不喜歡我！聽聽你自己心裏的聲音，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樣了，讓我來分擔你的快樂和憂傷，讓我陪伴在你身邊，好嗎？」

懷中的何歡，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幸福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倘佯在天堂，踩在柔軟的雲端之上，忘記了一切的煩惱與痛苦。

兩人經歷過這次開誠佈公的交流之後，何歡終於決定放下那些過往。沒幾天，便去黃少華公司上班了。

黃少華本以為是柳暗花明，卻哪知，麻煩才剛剛開始……

這日，他正在辦公室聚精會神地研究材料，門外卻響起了捶門聲，是何歡：「老闆，3號線電話，有女生找你喔……」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拖得特別長，黃少華聽了，忍不住渾身汗毛倒豎。

待他接起電話，就聽見電話那頭小紅的聲音分外嫵媚：「少華呀，你好久沒來我們店裏玩了，姐妹們都想你了，什麼時候再來呀？」

黃少華警覺地看了門外一眼，彷彿何歡會有透視眼似的，「砰」的一聲，立即掛斷了電話。快速走出辦公室，只見何歡正面無表情地處理著雜事。果然是她的風格，每當她生氣時，總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進的樣子。

黃少華訕笑着走過去，低眉順眼地問道：「歡歡，工作還順利嗎？」

何歡盯着電腦，不冷不熱地說：「挺好。」

黃少華趁機站在她旁邊，一隻手扶住了她的椅背，柔聲道：「那你中午想吃什麼呢？我半個小時后就處理好了，你提前下班，我們去吃西餐，好不好？」

「老闆，上班時間勿談私事。」何歡看都沒看他一眼，故意提高了聲音說道。

頓時，辦公室內其他幾人向他們這邊看來，黃少華氣得咬牙切齒，卻又只好笑着道：「好吧，那你先工作。」

走回到辦公室內，黃少華無奈地以老闆的身份，以有工作交待為由，命令何歡馬上進辦公室。

何歡走進辦公室去，輕輕關上了門，站在黃少華的辦公桌前，與黃少華對視着，平靜地開口道：「什麼事，說吧。」

黃少華賠笑道：「歡歡，剛才那個電話是……呃，其實是這樣的，她們只是我的朋友，你別誤會。」

「我沒誤會，看來是你誤會了，我該工作去了。」何歡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這傢伙，竟然不老實！

黃少華看出了何歡的表情，一咬牙，狠心道：「好吧，我老實交代。那家秀吧，我以前經常和朋友過去。有時候工作累了，也會去唱唱歌，喝喝酒什麼的。可是我對天發誓，我真的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而且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去了！」

何歡冷冷地盯着黃少華，彷彿要聽出他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

黃少華被何歡看得渾身不自在，道：「真的！以後有你了，我再也不會去那裏了，累的話，我更願意跟你一起回家，你給我按摩一下就好了。」說到這裏他又開始嬉皮笑臉想入非非了。昨晚由於何歡加班到太晚，宿舍關門，黃少華只好帶她回家了。父母都不在，他洗澡之後喊頭痛，何歡便讓他躺在沙發上，溫柔而細緻地替他按摩。

何歡被黃少華的邪笑看得一個激靈，嘴角扯了扯，道：「我知道了，沒事就好，我出去了。」這傢伙，八成又在打什麼歪主意！說罷她不再理會黃少華，徑直出了辦公室，但唇角卻依稀上揚著一抹笑容。

午飯並沒有去吃西餐，因為何歡更偏愛中餐。在公司附近的湘菜館里，二樓的一間小包廂，何歡沒好氣地瞪着黃少華，佯裝慍怒道：「黃少華，我警告你，以後再有這種電話打進來，休想讓我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