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束手無策

夜晚如期到來，歐陽瓏隨着顧瀟然一起坐着馬車進宮去了，但離去之前，請託魚薇薇在逸仙居中看顧一下顧蝶，因為顧蝶雖然睡著了，但實則情況不太穩定。

顧蝶就睡在不遠處帳幔后的床榻上，朦朧的帳幔籠罩之下，看得出她睡得很沉。魚薇薇則坐在屋中圓桌邊的金絲楠木圓凳上，心裏有些緊張。一來，這個人是顧瀟然的母親，所以她免不得有些緊張，二來，顧蝶是病人，可她不是大夫，萬一顧蝶醒了，情況不太好，她怎麼處理？她只能不斷的祈盼顧蝶睡得安穩，能一直堅持到顧瀟然和歐陽瓏回來。

然而老天爺似乎故意和她開玩笑，這份祈盼她才在心底默念結束，床上的顧蝶就輕輕的哼了一聲，似是有些不適，然後，坐起了身：「歐陽……咦，你是？」

魚薇薇微驚，遲疑了一下，掛上自認為和善可親的笑容走到床邊去，「顧小姐，我是魚薇薇。」她還是說了自己習慣的名字，卻也不知道如何介紹自己的身份，便說：「歐陽先生有事出去了，馬上就回來。」

顧蝶卻愣了一下，打量着她：「你長的很漂亮。」

「……你也是。」魚薇薇無奈尬聊，心裏卻一頭霧水，她感覺顧蝶好像狀態和白天見的時候不太一樣？

顧蝶又說：「你就是瀟然喜歡的女孩子吧，瀟然眼光不錯。」

「啊……」魚薇薇愣住了，「你……你知道了？」

「嗯。」顧蝶點點頭，「歐陽與我說過的，瀟然是我兒子。」說到「兒子」這兩個字的時候，她臉上顯得有些無措，看着魚薇薇說：「歐陽說，我病了，所以……我忘了自己什麼時候有的兒子了……我這個病，時好時壞的，但是歐陽說有可能治得好，你別怕我，我現在什麼都知道的。」

魚薇薇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只得點頭：「嗯……」

顧蝶拍拍床邊：「來這裏坐。」然後翻了床榻邊上半晌，「怎麼找不到了……」

「你在找是老虎頭的寶寶鞋子對不對？你已經送給我了。」

顧蝶「啊」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上次歐陽與我說了，我便做了那個，我女紅不好，你別嫌棄才是。」

「怎麼會？我很喜歡！」魚薇薇就坐在床邊陪着顧蝶說話，看她唇瓣有些乾裂起皮，又起身去幫忙倒了杯水給她潤唇，之後，顧蝶才遲疑的說：「瀟然……他這幾日來過嗎？」

魚薇薇拿不准她的心思，也不敢貿然說話。

不過顧蝶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她悠悠嘆了口氣，慢慢說：「我這些年渾渾噩噩，什麼都記不得，但是從歐陽與我說的那些話里，我知道自己必定是對瀟然很不好……他不想來看我一點也不意外，我可能……以前做錯了一些事情，但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那樣對他……我想見見他，小魚姑娘，我知道瀟然很喜歡很喜歡你，你能不能帶他來見見我，我只看他一眼，就一眼就好。」她眼底帶着祈盼的看着魚薇薇，那其中，真切的流露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熱切和愧疚。

魚薇薇又怎麼忍心拒絕：「他……他也很想見您，只是您一直病著，所以他不好打擾，他今夜有些事情去忙了，等忙完了就會來看您的。」

「真的？」顧蝶是不信的，「歐陽也是這麼和我說的，但我每次醒來，都見不到他。」

魚薇薇說：「這次不會，您瞧，您住的這地方，就是他在京城的宅子，他每日都回來的，只要您住在這裏，肯定能見到他的。」

「真的嗎？」顧蝶眼底流露出明顯的喜色，握住魚薇薇的手說：「多謝你小魚姑娘。」

魚薇薇又安撫了顧蝶一會兒，顧蝶看起來又疲憊起來，不一會兒考上枕頭睡著了，魚薇薇坐在床邊瞧著，深深吸了口氣，她忽然有點懷疑顧瀟然說過的，顧蝶恨不得他死，不喜歡，想拋棄他的話，她所看到的顧蝶，分明就是個對孩子充滿愧疚卻無處表達的悲情母親。

當然，前提是顧蝶正常的時候。

只希望下次顧蝶醒來的時候，還是正常的，讓他們母子相見，也好解了顧瀟然的心結，讓他知道，一切和他想的不一樣。

……

宮中養心殿

歐陽瓏診脈已經結束。

李平趕緊上去將龍床邊上的明黃色帳子拉好，以免冷風侵入又讓盛通皇帝著了風寒，拉好退出去的時候，看到顧瀟然在和歐陽瓏說話。

「如何？」顧瀟然問。

歐陽瓏搖搖頭：「這脈象，你都沒有辦法，我更束手無策。」他的確是顧瀟然的師傅，但這些年，顧瀟然已經青出於藍，而且潛心鑽研，搜羅各類典籍雜方等等充實自己，醫術早已爐火純青。反觀自己，這些年全副心思都在顧蝶的病情上，缺少鑽研，用心不足，醫術停滯不前，早已不復當年說的那般出神入化。

李平驚的臉色發白：「歐陽先生的意思是，聖上的病體……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盛通皇帝長期用香，雖然每過一兩年便換一種，但那些香都是動過手腳的，看似凝神靜心，實則內有文章，如同罌粟一般，一直不斷的用那些香，會讓精神萎靡，人身體慢慢衰弱下去。這些年，盛通皇帝已經用了太多，即便是顧瀟然用藥膳幫忙調理，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他的五臟六腑都虧損的厲害，一直是強打精神，這一次因為薛家事情的刺激，如今徹底卧病不起了。

顧瀟然面無表情的皺了下眉。

他與盛通皇帝，其實說直白了，便是利用皇帝做他靠山解決薛家，保護魚薇薇，才相處幾日，又有多少父子深情？可到了如今，聽聞歐陽瓏也束手無策的時候，他的心底竟然扶起幾分……無力合著沉重的複雜感觸來。

平心而論，盛通皇帝待他不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賞賜萬千，庇護周全，是他活了這麼久，除了魚薇薇和祖父之外，少有的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如今……回天乏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