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因為方府已不是原來的方府，雲霽乖乖的就搬入了新的府邸。

居然就在皇城外，而且一進去裏頭全是頂着賣身契的傭僕，這可不是一天就能辦到的。這麼說來，他是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意見，明裏君臣，暗地情人了？

她來不及多想，賀喜的人已經來了，北苑眾人，還有朝中故舊紛紛登門。

雲霽叫了新出爐的總管方昌去安排宴席。反正是皇帝讓人找來的人，能力應該不成問題，只是從此以後自己就得在這些人眼皮底下過日子了。不過這個監視也只是由暗到明而已。

一則她交遊廣闊，二則誰都知道這是天子寵臣，自然上趕着巴結，到後來竟是在府里的空地上擺起了流水席。

方回兩口子幫着她招呼著男賓女眷的。展鳳過來的時候，方夫人有些不自然。

對展鳳，她心頭有些不舒坦。白白被她分去了一半家產做嫁妝，到底是意難平。如果是分給這個戰功卓著的將軍弟弟也就罷了，一個沒有名分的侍妾！

展鳳跟在方文清身邊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不大不小的收拾了她兩次。這還是看在她是方文清侄兒媳婦的份上，不然出手不會這麼輕。

所以現在再見到，多少有些不自然。

「方夫人，小霽還未娶親，還要你這個嫂嫂多照看了。」

「好說，我自家小叔子，自當照看。肖夫人請進！」

直到晚間，一眾人等才各自散去，有些喝醉了的就直接留宿客房。

雲霽同展鳳坐在房頂上看星星，一抬頭就能看到巍峨的皇城。

「這地兒找的可真好，近得不能再近了。怎麼就剛好有這麼一棟宅子空出來呢？」展鳳玩笑的說。

「管他是誰的，皇帝要人能不給么。我這算是被圈養起來了。」雲霽自嘲。

「哈哈，照你這麼說，這滿京城的權貴，哪個不是被圈養起來的。咦，你的客人來了，還不只一個。」

雲霽也看到了，坐小轎來的是劉香，另一邊慢慢走來的是杜生生。這兩人倒是不約而同，都這個時辰來。杜生生懷裏還抱了一攤子酒。

兩人在大門口碰到，相視一笑，客客氣氣的互相打了個招呼，然後一起走進來。

展鳳躍下去，叫了管家安排菜，這個時刻正好吃宵夜

「是。」方昌恭恭敬敬的下去了，侯爺說了，要當這位是老夫人一般的看待。

雲霽給劉香介紹，「這位是彩暉班的班主。」

劉香撇嘴，「杜老闆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我怎麼會不知道。」

「他還是我的先生，我跟他登台唱過戲的。」

「哦，原來如此。杜先生，久仰了！」

杜生生拱拱手，「在下對劉姑娘也是久聞大名了。」

雲霽伸手接過杜生生手裏的酒，排開封泥穩穩，「嗯，好酒！」在場四人酒量都不小，於是滿上。劉香和杜生生對吃喝玩樂一類很有共同話題。

雲霽問劉香，「我封侯，你送我什麼啊？」

劉香美目流轉，「我把自個兒送你怎樣？」

雲霽看着她，「你消息挺靈通的嘛。」和談之後，兩國互派使臣，西陵來的果然就是呼延浩，聽說是自己爭取的。不過，這消息也才剛傳過來，她還是喝酒的時候聽客人說的。現在她只有爵位，沒有實職，這些消息聽不到。

杜生生挑挑眉，在旁邊小口喝着酒。

展鳳卻看着雲霽，「厄，如果你真的要這麼過下去，的確需要一個女人裝點門面。」只是這個女人出身青樓，有點不妥。想嫁給蘭陵將軍的女子從這裏排到城門恐怕都不止。但是，找良家婦女，恐怕對方不甘只做裝飾。說起來，這個長袖善舞的劉香倒是挺適合的人選。

這些雲霽也想到了，只是她不知道李謫是不是真的接受她的方式了。

「你那麼怕他幹嘛，人家自請前來，顯見得對你是余情未了啊。」

劉香搖頭，不欲多說，「如果你實在為難的話……」

雲霽指指她，「以退為進，激我呢是吧。你放心，只要我……這京城我絕對橫著走，我怕他個西陵人作甚。」

杜生生責怪的看她一眼，「就是沒有什麼，你幾時又怕過事。別這麼想自己。」他從雲霽口型看出沒出聲的幾個字是『乖乖讓人關着』。

雲霽看他難得彰顯的怒氣，乖乖點頭，「我知道了，杜先生。」她不會妄自菲薄的。

劉香稀奇的看一眼杜生生，方才她以為也就是跟着學過唱戲而已，看着樣子，這人不簡單啊。

一隻手伸過來按住雲霽的酒杯，「你也喝了不少了，更深露重的，你能喝，人劉小姐可不能奉陪了。杜先生，劉小姐今夜就留在方府吧，我已經讓人去收拾廂房了。」

「好！」

劉香跟着丫鬟去了，杜生生緩下腳步，雲霽趕緊湊過去，「先生？」

「這個劉香，之前你跟她交好，我也讓人查過她的底細，沒查出什麼來。不過，你確信她不是西陵的細作？」

雲霽點頭，「她若是，當日在我軍帳中早就暴露了。我放她在身邊，也是不會大意的。放心吧，她此時就只是一個曾為人所迫的女子。如果將來起了變化，那也是將來的事。此際她既然求援，朋友一場，我自然不會拒絕。」

杜生生看她心裏有數，也就不再說別的，「只是皇上時常過來，如果西陵人來行刺，還是要防的。」

雲霽笑了，在李謫同她面前行刺，那得是霍達那樣的人才敢來吧。嗯，霍達，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李謫真『駕崩』了，李凜顯然要好對付的多。到時候她打這麼多年的仗打回來的優勢全沒了。納真那小子的確比李凜厲害，還有個宗燁虎視眈眈的。

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費了心的，富貴而不外露，清雅韻於其中。門上提着『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的對聯。

「杜先生，這裏以前是誰的府邸啊，看着氣派，非得是國公以上的人才有資格住的。」

杜生生笑道，「這裏啊，這裏是當年應帝第三子洛王李宏在京的王府。後來，爵位代降一等，他的子孫都在封地，且失了王爵，這裏就被朝廷收回了。不過，你只佔了一半，如果都給你，御史肯定是要彈劾你的。」

「哦，原來是曾經的洛王府啊。」洛王李宏在史書上向有賢名，在應帝退位后輔佐昭帝可謂是鞠躬盡瘁。

雲霽安安心心的回去睡覺，府里留了這麼多客，萬歲爺肯定是不可能今日跑來的。嗯，他給她找的這座府邸，也算是很不錯了。

今日到賀的人從皇長子一下，百官都來了，招呼起來還是挺辛苦的，她打個哈欠睡覺。

第二天剛打開大門，宮裏的馬車就把早早晚晚送回來了，還有一輛馬車專門裝她們進宮得的各種賞賜。皇帝雖然沒有給封號，但各宮還是卯足了勁的送了不少見面禮。兩個丫頭到了宮裏發現雲霽不見了就吵著要回來，太后說她很忙，讓她們再呆幾日。只是剛呆了這一日，兩人就吵著要回家找『爹爹』。沒奈何，一大早就套馬車送回來了。

「哇，好大哦。」

雲霽還沒怎麼睡醒就被兩個興奮的小丫頭吵起來了。

「跟皇宮比可小多了。」

「那又不是我們家。」兩丫頭站在腳踏上，振振有詞的說。不但有自己的房間，還有自己的院子，還有好多好多玩具。

雲霽點頭，「沒錯，這裏才是我們的新家。」

候府一連熱鬧了小半個月，到後來，雲霽在江湖上那些朋友也都來道賀。所以，李謫直等了這小半月才有機會摸出來。

面對早早晚晚的抱怨，他只能說自己在忙。

「都不著家。」兩姐妹嘟囔。

好容易哄走了兩個女兒，李謫盯着雲霽，雲霽摸摸腦袋，「皇上，您受委屈了。」

「哼！」

雲霽看他眼眶下一團青黑，估計是這十來日忙的。之前堆了不少摺子，然後還有理清朝中的局勢，該打壓的打壓，該平衡的平衡。

雲霽每日裏就帶着女兒在京城的各處景點流連，早早晚晚是頭回到京城，看什麼都很稀罕。她又是個閑領俸祿的，反正沒事，又難得有這樣的時候，便每日安排下去處，帶着府中傭僕到處郊遊。總之一句話，看好看的，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兩丫頭覺得好極了，美中不足就是父皇在那個黃圈圈裏忙，都沒有時間回家。

所以就造成今日一個忙得要死，一個閑得要死的局面出現。

厄，這又不怪我，你活該！不過這話雲霽還是沒敢說出來刺激李謫。

只是覺得奇怪，既然累得都不想動彈了，跑出來幹嘛。明兒不到四更就得起呢。

快到四更的時候，段康在外頭叫起，把雲霽都叫醒了，李謫還兀自沉睡着。

沒奈何，雲霽只得推他兩下，「皇上，該上朝了。」

李謫這才醒過來，「好像才剛躺下呢。」坐起身子，「嗯，不過這一覺睡得還挺好。」

雲霽瞅瞅，的確精神多了。

「那你回頭告訴早早晚晚，我又到那個黃圈圈裏頭去忙去了。」

「嗯。」

李謫走了，不過當日又來了個不速之客——太后。她說她想孫女了，在宮裏閑着也是閑着。要求跟着雲霽一道踏青去。

雲霽看着刻意沒穿宮裝的太后，嗯，看着就像公侯之家的老夫人，只是氣質好多了。肯定是這幾日著人打聽早早晚晚的去向心動了。可是帶個太后出去閑晃蕩，這合適么？這個安全問題能保證么？

兒子剛走，老娘就來了。看太后那是一臉的興奮啊，正聽早早晚晚連比帶划的給她講著這幾日的行程。

「小霽，我們今天去哪裏啊？」何大美人心情甚好的問。

「皇祖母，昨天就說好的，今天去游湖。」

「乖啊，出了那個黃圈圈，就叫祖母就好了。不然別人都知道是我偷跑出來玩了。這麼多年了，這還是頭一回呢。」

頭一回啊，難怪了。看您那興奮勁跟早早晚晚有得一比。

可是帶上太后出門，畢竟非同凡響，雖然府里也有高手，但還是再加重保險比較好。李謫這才出門不久，肯定還沒有下朝呢。

「方昌，叫人給段總管帶話去，就說太後跟着我們去游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