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想不開

第99章 想不開

「姜淼。」

時景出聲喚她,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沒有一絲慾望。

「OK。」

她知道她又撩翻了車,慢騰騰地比了個OK的手勢,便又乖巧地躺了回去。

「你能陪我一會兒嗎?就一會兒。」

她低聲道。

語氣中帶着些可憐巴巴的味道。

以前的時景,肯定會直接出聲拒絕。

但他現在只是默了默,沒說話。

也沒下車。

車內氣氛很靜,姜淼艱難地翻了個身,渾身暖洋洋的,彷彿被抽盡了力氣一樣,有些睏乏。

「我眯十分鐘,你叫醒我,好嗎?」

她懶洋洋地問。

「好。」

時景低聲答。

姜淼是真的很累。

一晚上沒怎麼睡好,擔憂著姜昊的事情,午飯沒吃又遇上時夫人這麼一茬,她感覺自己忽地有些心力交瘁。

疲憊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幾乎是聽着外面呼嘯的風聲,她一合眼,就沉沉睡去。

時景的手機一直在響,他扭頭看了一眼熟睡的他,起身想下車,卻發現自己的袖口被她伸手抓着。

似是怕他會跑一樣。

默了默,他終是抬手掛斷了電話,呆坐在座位上想事情。

……

姜淼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后了。

時景並沒有開口叫她,而是任由她睡得香甜。

她睜眼的時候,發現他正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眼鏡被他摘了放在一邊,眉頭微微凝結著,眉間有一道淺淺的溝壑,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不戴眼鏡的他,看起來眉眼更加凌厲些,少了幾分儒雅,反而更攝人心魄。

她一直獃獃地看着,直到他深邃的眸子對上她的,才回過神來,咧嘴一笑。

「時醫生,你睡覺的樣子真好看。」

她像個痴漢般盯着他。

時景伸手拿起眼鏡戴上,才舒了口氣,坐直了身子。

「我要上班了,送你回去。」

她也沒再矯情,乖巧地點點頭,應了下來。

本來想讓他抱着上去,但這會兒醫院門口全是人,她便撒了手,自己撫著腰,慢慢挪。

「沒事,你趕緊去吧,我順便去給我媽卡里交點費。」

姜淼朝他揮了揮手,自認體貼地說。

「你骨折了不要亂跑。」時景忍不住出聲叮囑。

「好嘞,放心。」

她沖他擠出個笑容來。

大廳人很多,她行動不便,扶著牆挪了好一會兒,才到自動繳費機前面交錢。

如果順利的話,杜娟做完這個手術,她就可以再也不用每天都來這個破地方了。

想着,她心裏難得的有些雀躍。

「砰!」

正在繳費的空檔,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奇怪的巨響。

像是什麼東西被砸壞了。

伴隨着玻璃碎裂的聲音。

這一聲異常的巨響,讓大廳里的人如同被召喚了一般齊刷刷地往外跑。

「跳樓了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有人跳樓了!」

眾人的喊聲不絕於耳,姜淼見周圍的人一股腦地往外涌,無語地搖了搖頭。

她向來懶得湊熱鬧,這會兒心煩意亂的,加上行動不便,收起了繳費卡就想回病房。

出了繳費大廳的門,她險些被擠得走不出去。

住院部樓下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不少人捂住口鼻小聲議論著,經過的時候,她踮起腳往裏瞥了一眼,看到一灘暗紅血跡。

一輛車的車頂被砸出個大坑,擋風玻璃碎了一地,車輪旁趴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鮮血淌出去老遠,血腥味瀰漫着,殘忍得不忍直視。

「天吶,這是誰家的家屬啊想不通跳樓了?」

「就是,還穿着病號服,估計想不通了吧。」

人群中議論紛紛,姜淼聞着血腥味胃中有些難受,捂著口鼻就艱難地繞到旁邊想走。

一扭頭,就從人群的縫隙中,看到了車牌號。

三個8。

時景的車被砸了。

她下意識的腳步一頓,多看了兩眼。

「讓一讓,讓一讓!」

一群醫護人員推著病床過來,迅速地將傷者抬上了病床風一樣的奔向搶救室,殷紅的血液順着病床流淌,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長長的印記。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她拍打着酸水泛濫的胸口,一扭頭,就見時景正在跟趕來的警察說話。

見了姜淼,他眸光一沉。

姜淼弔兒郎當地沖他扯出個笑容來。

嘖,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倒霉孩子,親人沒了,還得給人賠修車費。

她深吸了口氣,轉身想走,卻不經意地發現車輪旁躺着張照片。

儘管被血沾染了不少,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她剛出生的時候,杜娟在產房裏抱着她的照片。

「嗡……」

幾乎是瞬間,姜淼腦子裏嗡嗡作響,只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渾身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只幾秒,便將打底的衣服都濕透了。

愣了許久,她上前兩步,躬身撿起照片。

「哎這位同志,請不要隨意破壞現場!」

「喂……」

有人要上來攔着她,被時景給叫住了。

她腦子裏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半晌才拖着沉重的腿,顧不上腰間的刺痛,渾渾噩噩地轉身奔向搶救室。

杜娟還在搶救,她腿上沒了力氣,歪歪斜斜地蹲坐在地上。

「家屬聯繫上沒有?」

「家屬……在這。」

姜淼輕不可聞地回答,目光一直盯着搶救室的燈,沒有挪動半分。

時景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發,他喘著粗氣,一言不發地站在她旁邊。

他也是林霄打電話給他,他才知道,杜娟想不開做了極端的事情。

「姐,姐……」

姜昊哭哭啼啼地過來,看着地上的血跡,「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都怪我,都怪我沒有看好媽,都怪我……」

他悲痛地哭着,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姜淼到現在還耳朵有些轟鳴,聽不清他說的話,自己整個人也是麻木的。

久久回不過神來。

似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搶救室的燈滅了。

姜昊飛快的迎上前去。

「醫生,醫生,我媽怎麼樣了?啊?我媽怎麼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病人出血過多,顱內損傷嚴重,臟器也破裂了,我們無力回天,望節哀。」

姜淼聽得不太真切。

直到醫生走了,她才啞著嗓子問:「死了嗎?」

「姐……姐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姜昊懊惱地自己抽著自己,哭得整個走廊都回蕩着他的哭聲。

姜淼目光獃滯地看了一眼病床上被白布蓋住臉的屍體,許久才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杜娟枯瘦的手還垂在床沿,上面全是已經乾涸的血跡。

她呆愣地站了許久,才將剛才就捏在手中的照片,抬手扔在了白布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啞著嗓子問著,語氣里沒有一絲情緒,眼裏也沒有淚。

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精氣神的破敗娃娃。

姜昊趴在杜娟的屍體上哭得昏天暗地。

只有她,一顆心彷彿墜入了寒冬的湖水中,連痛,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麻木的感覺順着心臟,順着血液,侵入四肢百骸。

她忽地有些想笑。

「既然不想活了,為什麼不早點去死!」

姜淼嘴角扯出一抹笑,冷冰冰的問道。

「為什麼,我休了學,我賣血,我給你捐腎,我去網貸,我去賣笑,我每天都想着怎麼去弄錢治好你的時候,你又想着去死了?!」

「怎麼,你死了,你很偉大?!」

「姐……」

姜昊淚眼婆娑地看她,終是忍不住上來一把抱住了面無表情的她。

「姐,都是我不好,我沒照顧好她,你要罵就罵我吧……」

「這……」

林霄風塵僕僕地趕來,正在門口遇見了靜靜佇立在那裏的時景。

「時主任,這,這……怎怎麼辦?」

他也是慌了。

自己的病人想不開,在醫院的住院病房跳了樓,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時景沉默著不說話。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想不開了呢?!」

林霄看着裏面的姐弟倆,內心無比地自責和難受。

「是我的錯。」

沉默良久,時景開口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就今天休了一天假,怎麼就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了?!」

林霄急壞了,抓着他的衣袖一直問,時景被他搖得退後了好幾步。

「我該怎麼面對姜淼啊?我以為她媽媽願意接受手術,一切都會好起來了,我該怎麼面對她?」

林霄一聲聲地問著,最後氣惱地一拳打在了牆上,捂著臉蹲下了身子。

時景緊咬着牙,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捏著。

疼痛緩緩蔓延開來,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痛。

「時主任,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林霄這邊哭着,姜昊在病房裏面哭。

他感覺自己如同身處在令人窒息的深淵,抬眼看不見前路,只有冰冷和痛苦涌動在他的血液之中。

不知站了多久,醫生通知姜淼處理杜娟的遺體。

姜昊被嚇壞了,只知道哭,她哪怕心裏再冷再難受,也還是要振作起來處理杜娟的後事。

她現打電話聯繫公墓,那邊有專門的靈堂可以安置遺體,還能租冰棺保存兩天。

她取出了自己所有的錢,忍着身上的痛,東奔西走,給杜娟買墓地,刻石碑,定棺木,一直忙到深夜。

「姜淼……」

林霄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直跟着她,見她疲憊地靠在牆壁邊,忍不住上前叫她。

「林醫生,有煙嗎?」

她啞著嗓子問著,一抬眸,就見林霄的車旁,正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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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醫生,可否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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