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阻疫病無私得敬重 開漢學心血得始終

第43章 阻疫病無私得敬重 開漢學心血得始終

第43章

阻疫病無私得敬重開漢學心血得始終

三藩市內,疫病四處流傳,尋常人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染了病,躲在家裏不敢出門。傳說由法國人製成的特殊藥劑並沒有很多,政府將特效藥劑優先用於隔離區附近感染風險最高的人群。至於已經患病並被隔離的病人,由於幾乎不可能治癒,已被政府放棄,只待最後的時候放火焚燒。

至於唐人街,又成了一片自生自滅的土地,查理宋已經上報過此處突發瘟疫,書信如泥牛入海沒了聲息。濟仁堂門前搭了爐灶,灶上始終放着土砂鍋,一鍋一鍋的藥水倒在木桶里供來往的人免費飲用。唐人街入口處更是加強了戒備,所有店鋪歇業,無關人等禁止進入。

控制、隔離、給葯,法國人制出來的特效藥數量有限,不能大面積使用,更多靠不斷的隔離阻斷疫病的傳染。人心惶惶,民眾藏在家中,關起大門拒絕任何人的進入,有些人染了疫病尚不自知,一家老小門窗緊閉,多日後才被鄰里發現,醫療人員無計可施,亦不敢過分靠近,唯有丟入火把任其焚燒,嚴苛審查病戶左鄰右舍,若有所發現就會一併推入火中。

散落在三藩市內各處的華人又一次遭殃,無論染病與否,都有可能被認定為病患,封門閉戶地放火焚燒,人們不得已整日躲藏,連政府免費派發的藥物都沒有多少人肯去領取。有靈醒的人,直往臨近的藥鋪中躲,若是連郎中都扛不過疫病,尋常人等想要躲下一條命來更是難上加難,那可真是到了沒活路的時候了。

唐人街內,最初發病的中年人已經死去,後續又陸續傳染了十幾個人,按照病情的嚴重程度,被查理宋安置在兩間廢棄的茅屋裏,茅屋周圍的屋舍都搬空了不再住人,熏艾燒醋,能想到的法子全都用上了,唐人街里家家戶戶都飄着特別的味道。解毒活血湯、毒核消除散、經驗塗核散等,是凡書中有的藥方,濟仁堂里有的草藥,輪番熬煮出來免費供唐人街老少飲用。

不知道是哪道方子起了作用,感染疫病的僅僅零散增加,不像最初時候的來勢洶洶。洋人就沒那麼幸運,沒有足夠多的特效藥,又沒有其他能夠替代的藥品,疫病堵了東邊又從西邊冒出,總有人會不幸感染。

洋人中一旦發現病症,政府就會出動警察及軍隊將其快速強制隔離起來,至於華人中的染病者,也會隔離。隔離就是關在一處廢棄的房屋中不聞不問,瀕死的人和染了疫病的人關到一處,擁擠踩踏,苦不堪言,直到人滿,無論生死,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

疫病讓本就躁動不安的三藩市更加混亂,疫苗有限,每日裏等著接種的人排成了長龍,隊伍中華人寥寥無幾,即便排隊又怎麼樣?不時有華人被推搡追打出人群。

東區外的一片雜居區域中有人亡故,時下疫病橫行,警察不敢上前翻檢死因,草草地丟了火把一燒了事。這一燒就燒出了大事。

東區本就是底層零散幫工的居住區,與東區相鄰的雜居區里窩居著偷兒、流浪漢、販夫走卒、有膀子力氣做粗活的人,胡亂搭成避風的窩棚里挨挨擠擠能塞下五六個人,很多都是活計沒有着落苦挨日子的華人。那搭成窩棚的少有磚瓦,多是雜亂的木料、粗布,到處堆著雜物,被火舌一舔就燒了起來,藉著風勢呼啦啦成了一片火海,想救火都下不去手。

這把火把雜居區的人都趕了出來,黑壓壓一片人頭怕不是有成百上千人,這些苦挨日子的人哪承想着禍從天降,連最後的棲身地都燒成了一片焦土。死亡的威脅,警察的呵斥驅趕,讓綿羊一樣只知道低頭認命的人們露出了猙獰的狼牙,成群結隊不怕死的華人搶劫商鋪,甚至圍攻政府和學校。他們想看看,扒下高高在上的洋人老爺們身上那層皮,底子裏跟他們這些受欺壓的窮苦人到底有什麼分別。

三藩市裏,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疫病阻斷了消息的傳遞交流,唐人街里的亂子暫時還壓得住。

丁龍換上了西洋醫生慣常穿的白大褂,帶着喬裝成助手的王海,來到卡氏商會所有的十一街商鋪,老朋友吉米矇著牛仔巾,早就等在了店裏,遞上只小號提箱,言明其中有二十支針劑,簡要講解了怎麼注射。

隔着口罩,丁龍聞不到什麼味道,沒有冒着危險摘下口罩,翻出一條經過醋蒸后看起來髒兮兮的帕子遞給吉米:「這是拿醋蒸過的,按照華人醫生的說法多少能起些抵擋的作用,」隨即遞上一提幾個草藥包:「這些葯,唉……沒那麼多講究,每次煮一包,多喝一些。」

「喔,這是神奇的東方草藥嗎?」吉米驚喜地接過藥包,隔着面巾舉在鼻子跟前聞着味兒,「有植物的味道,可是醫生說東方的這些樹根雜草並沒有用,味道又苦又怪,像是毒藥。」

丁龍不是郎中,說不出來各種草藥的作用,也不想跟他多費口舌,只說道:「唐人街上人人都喝這個,染病的人很少。你自己小心,再見。」

三藩市裏,有死寂的冷清,也有無路可投的混亂,動蕩和不安充斥着每一個角落。看似不見人影的街道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冒出個發狂或者搶東西的人來。回到唐人街的路上,王海握緊了手中的短棍跟在丁龍身後,警惕地打量著周圍,找話頭刻意沖淡著街道里瘮人的空曠:「阿龍,你那個洋人東家給的葯,能救得過來那些人嗎?」染了疫病的人他見過,是由他和七爺查理宋一道勸說進唐人街的隔離區的。

有人覺得進了隔離區就是個死,那又如何,若是命就這麼長,進去是死,不進去是拖着左鄰右舍家裏親眷一起死。俗話說響鑼不用重鎚,自然知道該如何取捨,有那冥頑不靈、窮凶極惡地要拖了旁人一起下地獄的,王海手下也不留情面,不去的就哪兒也不用去了。臨了一把火乾乾淨淨,絕了後患。

查理宋忙於查探唐人街內疫病的情況,生怕一個疏漏釀成大禍,一天到晚忙得腳不沾地。這西洋的藥劑用不用,怎麼用,需得找個明白人說說,不能胡亂白費了。丁龍無奈只得尋宋嬌茹商議。

「宋先生,我從東家……卡朋蒂埃先生那裏取回二十支針劑,據說是法國醫生制出來的葯,對付疫病有奇效。只是醫藥一道,我不敢多言,先生你看看這葯能不能用。」

「這個東西我知道卻沒見過,早就聽說有法國人制出了不一樣的葯,只用來對付這疫病,在香港試驗過,確實有些效果……只是我沒法斷定,這是不是真的法國人做出來的葯。」

「東家想必不會騙我,左右沒有這些葯,疫病橫行,我也不見得就能倖免。」

宋嬌茹不客氣地捅了他一下道:「快呸呸兩聲,怎麼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這要命的時候搬弄口舌,得罪了行瘟使者豈不糟糕。」宋嬌茹眼珠兒一轉道,「這葯不過二十支,唐人街上這麼多街坊如何分得,給誰都得罪人,何況還不知道這藥用下去是福是禍。我倒有個主意,隔離的草屋那邊,都是久治不好或者病情太重沒有辦法的,不如把這葯給他們用了。有效,就能救回來一條人命,無效,也只能是命了。」

「宋先生說的是,誰的命都是命,只這二十支葯,能救得一個便是一個吧。」

當下兩人換了酒醋反覆熏蒸過的衣物,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便往唐人街那最最兇險之處——疫病隔離區去了。

三藩市內,不知為何傳出了政府會在唐人街內設立救治華人的免費醫療點,並提供能治好疫病的法國特效預防葯。施藥數量有限,這批葯被洋人用去了大半,下一批還不知什麼時候能送到。

得了信兒的華人紛紛到唐人街尋找政府設立的醫療點,王海帶着民團的幾個人根本攔不住擁入的人流。人群漫無目的地把唐人街找了個遍,才相信了守在牌樓下的王海說的話:「沒有醫療點,洋人從來沒管過唐人街人們的死活,要是想討葯,濟仁堂門口有免費的解毒活血的湯藥,唐人街里的人沒有死絕,全靠那口湯藥吊著。」

蜂擁的人群去而復返,擠在濟仁堂門口討要湯藥,幾乎擠翻了葯桶。喝了碗苦水的人,失望地擁出唐人街,街外還有更多的尋找免費醫療點的人擁入,兩處洪流擠在一處,本來頗為寬敞的唐人街上挨挨擠擠滿是人。你要出,我要進,人流涌動下想讓路都挪動不出空隙來。

查理宋將唐人街的街坊們查問過一遍后回到濟仁堂,就看見人流擠在一處無法挪動的情景,心下着急,藉著梯子爬上了房頂,大聲吆喝着王海,要他把人群分開。如此稠密的人流,一個不慎,就是要出大事的。

人太多,王海等人勢單力薄,根本疏散不通,就在這時,查理宋擔心的事發生了,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火把,十幾支紛紛揚揚地扔了出來,落在房頂上,地上,人群中,讓本已纏在一起的人流更加混亂。一些房屋似乎被事先澆了火油,遇火即燃。

這下,擠著討葯的也發現了不妙,葯也等不及拿,跟着人流往外擠,王海已拆掉了唐人街街口處的欄馬刺,放眾人離開。又有槍聲響起,搶先人群被打翻幾個,人群瞬間炸了鍋,無頭蒼蠅一樣亂沖亂撞,都想離開這個要命的地方。

地面忽地晃悠一下,又晃悠一下,一些本來就驚慌失措的人站立不穩歪倒在地上,被同樣驚恐的人群踩到,慘叫連連。有人大喊著:「地龍翻身了!跑!快跑!」

一時間,地震、大火、槍聲,唐人街彷彿陷入了混亂的煉獄。查理宋好不容易擠到了王海跟前,問道:「丁龍呢,嬌茹呢,張掌柜呢?那些夥計們跑出來了沒有?」

王海一拍腦門道:「壞了,丁龍帶回些洋人的葯,說是要去救已經隔離起來的重病人。小宋姑娘怕是也跟着他一起去了,我去找他們。」王海話音沒落就沖了出去,唐人街的屋舍上不知道被灑了多少油,離得老遠熱浪卷裹來都燙得人換不上氣兒來。

王海趕到時,丁龍正給從草屋釘死的窗欞縫裏伸出來的手注射,笨拙地抽好藥液,擠出內里的氣泡,再注射進伸出來的胳膊上。每換一支葯,就換一隻胳膊,這麼一會兒時間已經處理完了六支葯。

方才丁龍和宋嬌茹就已經感覺到了地震,只是隔離區這片地方,原本就是塊空地,只有兩間看地的草房,如今用作了關押病人,此處倒是不懼怕地震。

「你們是不是傻,外面起了大火,再不走,咱們都得死在這兒!快走!」王海心頭火起,一手扯著丁龍一手扯著宋嬌茹,將兩人毫不客氣地用蠻勁兒拽了出去。宋嬌茹眼疾手快,抓起了裝着特效藥的盒子,裏面還有十來支針劑,不能浪費。

丁龍忽然道:「海哥,我們就這麼走了,病人們怎麼辦?」他已經感受到了附近的熱,隔着眼前的瓦房,已經能看見從旁邊溢出的火苗。「鑰匙,鑰匙在哪兒。」丁龍急切地問道,「海哥,鑰匙在不在你身上,快把病人們放出來,他們會被燒死的。」

王海惱怒地給丁龍的後腦勺來了一下子道:「這個時候還管得了疫病的人?被燒死那是他們的命,比起讓他們出去害死更多的人,我倒是覺得就這麼了結了更好。畢竟他們身上的病,七爺也沒了法子。」王海不再言語,拽著丁龍埋頭向外沖,不時有槍聲響起,人們尖叫着亂跑,生怕下一次槍子兒就落在自己身上。

王海看不下去了,扯著脖子吼道:「想逃出去的,跟我走!」一邊吼著,一邊不管不顧地向唐人街外沖了出去,一隻手還不忘死死地拽住丁龍。宋家姑娘他倒不擔心,有丁龍護著總不會走丟。

忽的有槍聲在丁龍耳邊響起,他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似乎看見了吉米躲閃的臉。怎麼是他?當下是逃命,容不得他多想。

跑出唐人街后,丁龍聽得身後跟着的宋嬌茹腳步越來越沉,越來越慢,甩開王海的手,喘著氣道:「海哥……跑不動了。」一邊扭頭去看宋嬌茹,只見宋嬌茹臉色慘白,一手抱着裝了特效藥劑的盒子捂在胸前,手指縫間溢滿了鮮血。

丁龍顫聲問道:「先生,宋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宋嬌茹看着他,慘然一笑,忽地全身力氣都像是抽幹了,軟軟地倒了下去,丁龍緊趕兩步衝上去,抱住宋嬌茹,慢慢地坐了下來。宋嬌茹舉起染血的盒子,笑道:「丁大哥,這個你收好,還得拿它去救人的。」木質的盒子中間,被槍子兒穿了個窟窿,血灌了進去,倒像是盒子在流血。

怎麼會這樣,怎麼就這樣了?丁龍的心揪成了一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痛苦地喊了聲:「宋先生!」

宋嬌茹笑道:「怎麼還是宋先生?我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個稱呼,好似我真的做了你的先生一樣。唉,從前不敢說,怕被大哥笑不知羞,後來又不敢說,怕是配不上卡氏商行大股東,現在不怕了,卻也沒用了,我還是不說了吧。」宋嬌茹絮絮叨叨的,慢慢閉上了眼,「要是有來世呀,我可不能這樣了,什麼都怕,可怎麼辦呢?要什麼都不怕……」

宋嬌茹並沒有什麼遺言,就這樣念叨著離開了這個世界。

唐人街的大火燒了兩天兩夜,熱浪翻滾,燒得三藩市的天都變了顏色,黑夜裏像是天幕下涌動着的一片血色。幸得一陣大暴雨澆滅了殘餘的火苗。大火彷彿燒去了所有人的精神,廢墟上,人們默默地翻找著遇難者的屍身,要給逝者最後的體面。

地震、大火,上百人集在一處的死亡,終於驚動了三藩市政府,然而他們除了默默地看着,並不會多做什麼。從那之後,沒人再見到過宋嬌茹,那個總是笑臉迎人的姑娘。

宋七爺和丁龍都像是變了個人,臉上再無半點兒笑容,他們放棄了燒毀的唐人街,在廢墟之外搭起了一里長的帳篷,失去一切的人們挨挨擠擠地住在帳篷里。

帳篷外,架了一口大鍋,查理宋從碼頭倉庫以及其他藥鋪里調來了草藥,繼續熬煮解毒湯藥。

丁龍不言不語,只是帶着人,挑了一擔擔熬出的藥水,分發給看見的每一個人,無論華人還是洋人。只因為她曾經說過,想讓所有人都能平等地、順遂地活着。

也許是瘟疫的災劫已經過去,也許是解毒湯正對了疫病的路數,喝過湯藥的人,彷彿都被疫病繞了過去。

三藩市的坊間都在流傳,有神明落入凡間,將疫病的解藥分發給應該得到救贖的人們。飽受驚嚇的羅先生和他的男爵朋友,亦在被救贖之列,熟知歐洲黑色病典故的他們,切實地知道這一切意味着什麼。

失去家園的唐人街眾人,沒有吵鬧,也沒有任何抗爭,只是三五成隊地遊走在整個三藩市裏,挑着瓦罐,沉默地分發着湯藥,或是清理著廢墟,如螞蟻搬家一樣重建著曾經的家園。越來越多在疫病中失去容身之所,一無所有的人們加入進來,廢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有成隊的洋人默默地送來糧食,沒有喧鬧,沒有痛哭也沒有歡笑,人們無聲地重建著希望。

賽斯·羅,主動地找到沉默的丁龍,向他致謝,並表示立即着手籌備哥倫比亞大學東亞系,用於中國文化的系統研究。丁龍只是淡淡地致謝,並無其他表情。同來的卡朋蒂埃表示,將捐出二十萬塊,用於籌建東亞系。面對他,丁龍連致謝都沒有,似乎選擇性地無視了他。

查理宋一夜之間蒼老了起來,為了哥倫比亞大學東亞系,曾向駐美的伍廷芳大人請求朝廷贈書、賞賜便宜行事的恩典。伍廷芳大人大為讚賞,認為這是宣德外洋的好機會,積極上書清廷。幾經輾轉呈送朝廷,當其時,慈禧與光緒西逃在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瑣事,抱病在床的總理大臣李鴻章大人緊急督促,令人漂洋過海賜予番邦人士《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等五千冊官制藏書。

與書籍同到美國的,還有對丁龍的褒獎旨意,並賞七品頂戴。

經由華盛頓的清廷聖旨送到三藩市之時,唐人街舊址前狼藉依舊,人們沉默地忙着各自手頭的營生,無人朝聖跪拜。傳旨之人也是個伶俐的,剛擺出刁難的嘴臉做出問罪的架勢,就見幾名陰沉着臉的漢子目光兇狠地逼了上來,話鋒一轉就換了諂媚的嘴臉。這奴才心裏惡狠狠地想着好漢不吃眼前虧,跟一幫不知禮的賤民撕扯太掉身份,待回到伍廷芳大人面前定要告這些人個藐視朝廷之罪。

丁龍接過明黃的聖旨,看了兩眼上面陌生的毛筆字,僵硬了多時的臉上忽地冒出了笑容,笑聲越來越大,竟至於笑出了眼淚。

笑罷,隨手將聖旨扔到唐人街舊址的廢墟里,不理睬哥大信使邀其參與東亞系成立的慶典的請求,揚長而去。

多日之後,唐人街眾人在查理宋的安頓之下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卻不見丁龍的人影。

一隻信封躺上了卡朋蒂埃的書桌,見是來自丁龍的書信,卡朋蒂埃急忙拿了起來。打開一看,裏面掉出一摞鈔票,不同面值由小到大整齊地捆成一紮,並一封簡短的信函:

先生,感謝多年來的收留,令我衣食無憂。我之一切,均為先生所給,無以為報,自當奉還。卡氏商會之紅利,留由先生處理。

略有積蓄,請先生轉交於哥倫比亞大學,以茲東亞系之籌建。——丁龍

另有致賽斯·羅信函一份,內容為:

先生

我在此寄上12000美元的支票,作為貴校漢學研究的資助。

丁龍,一個中國人

1901.6.28紐約

數年後。

中國廣州。

濛濛細雨後的景緻分外可愛。

古樸的學堂內,傳出琅琅的讀書聲:「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身穿樸素的粗布褂子的老人,背着手在學堂窗外靜靜地聽着,露出欣慰的笑容。

丁龍致哥倫比亞大學校長賽斯·羅的信函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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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四海:一個華工的美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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