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作家動芳心

兩人又說笑了一陣，超平才想起，他手上拿着她的書呢，忙低下頭——《美不為錯——朱夢玲短篇小說集》。

他打開扉頁，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彩照——著泳裝的朱夢玲她，坐在海邊的礁石上，面對着大海托腮沉思……

她的身材很勻稱。有藍色的大海作背景，她的倩影很美。看上去，整個照片上流動着一種詩韻，給人藝術美的情調享受。

可以想像，她是個愛夢幻大海、夢幻藍色的女孩。照片上的她，比此刻坐在對面的她美多了！

照片下面，有這麼一段文字：「本人出生教師家庭，從小愛看中外文學名著。上高中時開始在省級報刊發表作品。高中畢業后在商場做營業員。一九**年到老牛出版社任編輯。現已發表小說、詩歌等作品近百篇。這次編輯出版的二十五篇短篇小說，都是本人在商場化妝品櫃枱工作期間的產物，特選其中一篇《美不為錯》作書名。」

「哈哈、哈哈！洋洋得意的書名！」朱夢玲的這段文字，把他逗得又一陣大笑。「原來，你長得這麼白凈細嫩，是站化妝品櫃枱給熏出來的！」

「站了四年化妝品櫃枱，專賣各種香噴噴的化妝品。這對我們這些姑娘確實是好工種。我發覺，我確實是被熏白了一點。」她也笑。

「但是，」她隨即又是生氣的樣子，小嘴一呶噥噥道：「熏得白嫩嫩的，就成了老長不大的樣子。這有時給我帶來苦惱。因為，有時連信任也得不到——

比如什麼：不象個作家啦，象個幼兒園阿姨啦，搞創作只適宜寫兒童題材啦……

但是，我寫什麼偏要寫愛情題材！

說也怪，我寫愛情題材輕鬆：兩三千字的東西，一寫出來就成，簡直不用修改。

像《美不為錯》這篇小說，我就是根據看見的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展開想像寫成的。

那天下午，我的櫃枱前來了一對農村青年男女，女的對口紅呀眉筆呀看了又看。然而任憑我幾次熱情招呼，他們什麼話也不說。最後，他們互相對視了一陣，就默默地走了。

然而在我的小說里，我卻編他們站在櫃枱前講了不少話，女的還委屈地哭了，這矛盾被帶回了家裏；後來，那男的又怎麼想通了，偷偷跑來為女友買香水口紅；買這些東西的時候，那農村男青年又怎樣局促不安，等等。

你看，我就這樣輕輕鬆鬆地編，輕輕鬆鬆地寫，一個艷麗動人的愛情故事就出來了。

你可以想像，我每天要接待多少來買化妝品的顧客呀！

他們中：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個人來的，也有成雙成對來的，還有成群來的。他們中：有工人、農民、學生，也有老闆、幹部甚至解放軍……

對這些五八花門的顧客，只要認真觀察，腦筋一轉，美麗的愛情故事能不出來嗎？！

反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確實是的！

他們是初戀、熱戀、黃昏戀，隨你去想；他們是情竇初開、搶救青春、老來俏，隨你去編！反正，顧客天天有，想像就天天有，故事也就天天有……

那時我這個妹子，簡直是在『愛情櫃枱』工作！」

她越說越興奮，說到這裏「嘻嘻」一笑。她圓圓的臉上，因呈現出幸福表情而出現了兩個小酒窩。這時的她，差不多有小說集上那個穿泳裝的她那麼美了。

頓了頓，她又接着說：「想起那些年，一到晚上，我就躲在自己的房間里炮製愛情故事，那真是夠浪漫的！」

他笑嘻嘻地問：「那你自己那時談戀愛了沒有？」

「沒有。」她收斂了笑容，認認真真地說。「到現在也還沒有對象。看來是緣份不到……

你說怪不怪，自己沒談戀愛，卻被人家說寫愛情寫得像，大概我有這方面的天才吧。」說到這裏，她又「嘻嘻」一笑。

頓了頓，她又才接着說：「當然，我知道我是寫得比較淺的。這主要是我的人生經歷淺，不象你們這些下過鄉、挨過斗，進城后又讀電大奮鬥過的人有那麼多的人生閱歷。而且，我是趕上改革開放十年了來到商場工作，正好人們的思想在發生變化，人們敢買化妝品的故事往往有時代內涵，所以才有所成功。……可是往後呢？以後呢？唉，搞編輯以後，寫作品就少了，以後就看你們的了！」

她那張年輕的臉，竟出現了憂傷的表情，陷在一種傷感里。

他連忙換話題：「小朱，你已經很不簡單了——富於想像，又高產，年紀輕輕就出書了！又做了大編輯。來日方長，你會比我強得多！」

好啦，看來我們是有緣相識……今天就吹到這裏吧。」她突然臉紅紅地站起來：「我們再見吧。看完你的作品，我會找你的。」

想到今天來送稿，認識了她這樣一位姑娘，他很開心，也站起來，走過去，與她握手。

握着她那溫暖的小手，他發現：她竟兩眼脈脈含情地望他……

作者有話說：純文學作品的藝術，經常可以讓人產生意境幽遠的遐想——其實，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思想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