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世界

門外是常見的走廊，牆壁上嵌著燈，所以還是可以視物。走廊看起來很老舊，牆上塗料掉落了不少，而且粘滿污漬。上面的塗鴉表明，他們不是最早的來訪者，至少這裏曾經有人活動。

千喜跟在小啞身後，謹慎小心地步行。走廊兩側有許多房間，門開着或關着，千喜不敢去看，怕跟丟了小啞，也怕招惹危險。

牆上的塗鴉多畫着不規則的線條，就像兒童提筆亂畫的圖案，只有少數寫着文字。千喜沒機會細看，目光恍過，好像有「救命」等字眼，讓人心驚。

突然身邊出現人影，千喜嚇得叫起來。

「是我！」何勁第一時間抱住他。

千喜按住胸口，「嚇死我了。你怎麼來了？」

「用隊友瞬移啊！這裏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小啞發出魚缸技能，就把我帶這裏來了。我跟着小啞走，看他會幹什麼。」

小啞在他們說話間已經拐進一個房間。千喜、何勁不能把他跟丟了，馬上跟着進去。

這個房間與其它房間一樣，光線昏暗，擺設陳舊。千喜看到桌椅、立櫃，像是居家的普通套房。小啞鑽進了更裏面的卧室。

千喜跟進去時，小啞已經捧住窗台上的魚缸，大小剛好讓他雙手捧住，他好像知道這裏有魚缸似的。只是這枚魚缸佈滿灰塵、苔蘚與水藻，裏邊殘留着深綠色的水。小啞得到魚缸就很安心，坐在床沿不走了。

跟着來的兩個成年人更加深了疑惑，他們立即查看屋子。

千喜很快注意到書架上的照片，擦了擦相框上的灰，一個小男孩和一個位婦女的合影顯現出來。小男孩與小啞長得很像，千喜有了種猜測。

何勁查看房間另一側，他打開衣櫃，裏面的衣服依然整齊掛着，衣服下蜷著具乾屍，從穿着看是位女性。何勁不動聲色，關上櫃門。

「我有個極不好的想法。」千喜對何勁說，「這個世界與小啞有關，很可能是他生活過的『原世界』。」千喜把照片給何勁看。

「小啞能回到原世界？」何勁也有了猜測，「這麼說小啞的那個技能應該是這種功效了，打碎魚缸，穿越一層空間。我曾遇到實在無法通過的場景，砸碎魚缸，馬上離開了場景。在『昨日重現』里我也打碎了魚缸，然後離開了『昨日重現』。其實無論死亡場景，還是『昨日重現』的幻境，原理都是一樣的，製造獨立小空間，把人困住。而小啞的技能有破除空間的功能，打碎魚缸就好比打碎空間壁壘，看破了眼前表象。」

「這麼說，確實是這樣。我按照『友誼之光』的提示，也打碎了它。」千喜驚道，「還有個問題，在廣播室打碎魚缸，怎麼就在這兒來了呢？」

「都是一樣的。」何勁說，「那個逃生世界也是個空間，在沒有套上別的場景空間的情況下，自然只能離開逃生世界了。」

千喜更驚，「那麼這個世界是……」

「逃生世界之外的真實世界。」

真實世界？千喜無法接受。

「我叫它『真實世界』，只是相對而言。逃生世界或許是在這個世界中產生的，隊友瞬移在這個世界依然能用，說明它們之間存在很深的淵源。」何勁望向窗外景色。

窗戶外是一片城市廢墟，灰濛濛的，特別寂靜。

「這個世界一定發生了很多事，只是對我們來說是個謎了，因為無人為我們解答。」何勁淺笑一下。

既然隊友瞬移能用，他們返回逃生世界也很容易，只是小啞不會主動使用技能，要怎麼帶走他呢？千喜一直在想辦法，他看到了昏暗不明的燈光，忽然背脊發毛。

「何勁！」他趕緊說，「不覺得詭異嗎？這個世界有電！」

也許不是電，但反正是種能源。有能源傳輸，說明還有人住！

對電燈已經習以為常，何勁並未注意到它們，經千喜提醒，確實不正常。他立刻抱起小啞離開房間，回到走廊上。

「何勁，怎麼回事？」千喜追着問。

「剛才來的時候沒留意到，大概以為是正常的吧，現在覺得不尋常了。」何勁邊走邊說，「你看，電梯的燈亮着。」

樓房有電梯運轉很正常，電梯不運轉才不正常，才會引人注意，所以他們剛到時沒在意這個現象，直到發現這是個無人世界。

「真的還有人住在這裏？」千喜猜測。

「肯定有，不然維持能源做什麼呢？」何勁按下電梯鍵。

千喜抓緊了心，另一個世界，另一種人，要碰面了嗎？

電梯「叮」的聲響，門打開了，箱內空無一人。何勁抱着小啞走了進去，千喜也跟上。

要說擔心，千喜不可能不擔心，畢竟面對未知世界，所有恐懼起源於未知。萬一出了狀況，他們三個就死在這兒了，但保持原地不動，也不會有任何進展。千喜靠緊何勁，只要死的時候他們在一起，就無所謂了。

電梯內有兩列樓層按鈕，門前電子盤顯示本層為七樓，上面還有一層，這幢樓應該共八層，可按鍵卻有三十多個，這幢樓沒表面上的那麼簡單，多出的樓層應在地下。

「就最下層吧。重要的怪物頭目不都在最上面或最下面嗎？千喜，害怕嗎？」何勁問他。

「不怕。」千喜微笑，「我等著揭開最後的謎底。」

「那好。」何勁按下了最下層的按鍵。

電梯啟動，感覺到它往下移，電子顯示器的數字也在跳動。

又是「叮」的聲，門緩緩打開。

門外是光線昏暗的走廊，他們大膽邁出電梯，沿着走廊前進。

只有這條路，一通到底，沿途沒有阻攔。這個世界沒有人，連阻攔入侵者的守備都一同消失了嗎？

前面看似是條死路，當他們靠近時，一扇門自動開啟。裏面光線明亮，習慣了黑暗的眼睛無法睜開。

何勁一手抱穩小啞，一手牽住千喜的手，邁向最後的房間——他們預感，這裏就是盡頭。

眼睛適應了光線，千喜為眼前景象震驚。

這是個極大的房間，稱它為「房間」已經不確切了，它就像地底掏出的洞穴，極高極寬。巨大的設備聳立中央，聽得見它運轉的「嗡嗡」聲。千喜不知道這是什麼，何勁也不知道。

【已經很久沒人到這裏來了。】

一個聲音迴響。

他們立刻尋人，但沒看到說話的人躲在哪兒。

【我就在你們面前。】

他們的目光回到巨型設備上。

「你是誰？難道你是……」千喜想到個答案，「系統？」

【可以這樣叫我。我就是系統，最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