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連幾天，葉柒晗都沒有給過慕洛川好臉色看。

成琳當然發現了兩個人之間的異狀，但是每次當她想要問葉柒晗到底發什麼什麼事的是黑，卻都被她一張殺氣騰騰的臉給噎了回來。

考研課上，葉柒晗端身正坐的記着筆記，完全無視了斜後方慕洛川甚是無奈的眼神，她專註的那叫一個心無旁貸——當然，如果葉柒晗能把偶爾發出的類似一聲冷哼的聲音去掉的話，也許成琳會更加相信她是真的心無旁貸。

扭頭看了一眼正望過來的慕洛川，成琳眨巴眨巴眼睛，眼裏寫滿了疑問。

她實在是好奇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慕洛川輕輕示意了一下手機，成琳點點頭，沒一會兒，手機震動，她收到了慕洛川發過來的短訊，只有一行字。

——「她還生氣么？幫我哄哄她。」

成琳乾咳了一下，摸摸鼻子，她扭頭看慕洛川，一張臉上寫滿了苦逼。

他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告訴她，要她怎麼幫他？要知道，哄人可是一個技術活，一個弄不好就苦逼不解釋了。萬一什麼話沒說好，直接一下子哄到老虎尾巴上可怎麼辦？估計到時候死的就不是他一個人了，成琳還得把自己搭進去當陪葬。

但是不管成琳再怎麼問慕洛川，他都不肯再多說一句話，只是很無奈的搖頭，嘴角似乎帶笑，很輕很淺，卻迷得後半個班的女生一片低聲竊竊私語。

「笑什麼笑，也不知道想勾引誰！」

葉柒晗一聲低咒，顯然早就看見了成琳和慕洛川私下互動的小動作。

成琳驚訝了一下，扭頭詫異的看着正咬着筆頭一臉憤憤的表示回頭望的葉柒晗，砸了砸嘴，她不無幸災樂禍的低聲笑了笑，「哎，我說，你聞見了沒？」

「唔？什麼？」葉柒晗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好酸，醋味。」

「……」扭回頭，葉柒晗呲牙裂嘴的一笑，然後手上不客氣的捏住成琳腰上的肉，三百六十度旋轉，「真可惜，最近鼻子不太好用。」

「嘶——！」成琳一張臉瞬間皺成了麻花，還好葉柒晗考慮了場合手下留情了一些，不然以她的「懲罰方式」，成琳絕對會一嗓子嗷出來。

收回了手，葉柒晗扭頭繼續裝自己的大尾巴狼，留下成琳自已幾個人內牛滿面的揉着腰間的肉，手指輕快的在手機鍵盤上跳動，她給慕洛川發過去一條短訊。

發信人：成琳

QAQ慕學長，要我說你還是放棄葉子，這麼暴力，將來你跟了她還指不定怎麼受虐待呢……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思想不能要啊！害人害己的……

慕洛川在看見成琳欲哭無淚的表情的時候忍不住輕笑出聲，眼裏略帶歉意的微微笑笑，對於成琳玩笑般的提議，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成琳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聽見旁邊的葉柒晗哼了一聲，小聲嘟囔了一句，「算他識趣……」

微微愣了愣，成琳扭頭就看見葉柒晗瞟了他們兩個一眼，然後無視般的扭回了頭去，只是嘴角輕輕勾起的弧度再也沒有變過。

嘖了一聲，成琳揉着腰趴在桌子上撇撇嘴，人家倆人打情罵俏，她就這麼夾在中間——還真是炮灰。

***

還不等下課，葉柒晗就背着跑提前從教室後門溜走了。今天公子和蒙小妞要走了，在S市待得這幾天，幾個人沒少廝混在一起，葉柒晗說好今天去送他們，所以理所當然的翹掉了最後的一節課。

看着葉柒晗瞪了自己一眼之後離開的背影，慕洛川無奈。成琳趁著老師一個不注意偷溜到慕洛川旁邊坐下，瞬間教室後幾拍的女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們身上。

要知道，現在成琳他們系考研班的女生都已經對慕洛川司馬昭之心了，只是女生多少都會注意麵子問題，有幾個覺得自我條件良好的女生在幾次對慕洛川明示暗示都得不到回應之後就漸漸的對其敬而遠之了，畢竟現在這個社會，又有誰可以保證一個長得帥條件又好的男生不是GAY呢？

但是成琳這一動作卻讓不少人吃驚。

平時也不是沒有女生提起膽子要求問慕洛川身邊的座位可不可以坐，但是每次慕洛川都會冷漠的點點頭，然後在對方喜形於色之時直接提着自己的筆記本換到另一個安靜的角落去，久而久之，會這麼要求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於是，成琳的動作似乎成了考研班枯燥課程里的一個興奮點。當所有人都在注意著慕洛川會不會直接從教室後門離開的時候，卻見到他們一向冷漠的助教唇角略帶笑意的看着皺眉跟他抱怨着什麼的女生。

瞬間，八卦風起雲湧了。

「學長，你信不信明天所有的學生里都會傳出來我在跟你交往的留言？」成琳眼裏不乏幸災樂禍，明明自己才是八卦主角，她卻一點都不在意。

「是么，」慕洛川只是隨意的應了一句，眼底的笑意表示他並不認為這會影響到他什麼。

「八卦主角不是葉子你都不會感覺困擾？」成琳趴在桌子上小聲的問了一句，「葉子可是去送公子了啊，你不在乎啊？」

「不是在乎不在乎的問題，」隨意的撥動了一下桌子上的鋼筆，他眸子裏很是清淡，聲音很輕，「他們兩個是朋友，我再怎麼樣也不能斷絕他們的關係。」

「……」撇了撇嘴角，成琳也知道慕洛川所說的事實。

「他們今天幾點的車離開？」慕洛川突然問了一句。「啊？」成琳愣了一下，顯然沒反應過來慕洛川突然的話。

「公子宛和蒙小妞，幾點的車離開？」

「十一點半？」

「這樣啊，」似是自言自語的低喃了一句，慕洛川笑了笑，看了看手機，他覺得這麼會兒的時間葉柒晗回宿舍收拾東西應該差不多了。微微笑笑，他輕聲說，「無論是作為遊戲里的對戰者還是現實里的情敵，跟葉子一起去送他們，這點還是不為過的？等會兒下課告訴一個叫許弋的人幫我收拾了教室，麻煩了。」

說完，慕洛川淡然起身，在成琳瞠目結舌的目光里腳步很輕的從教室後門離開。

瞬間，原本安靜的教室再次湧起一股竊竊私語的低潮，所有人看向成琳的目光都帶着一絲憐憫和同情，似乎有着一種「看！原本以為他們兩個有什麼，現在慕洛川還不是直接離開了？」的感□彩。

回過神來的成琳顯然也注意到了周圍人的視線，呲牙裂嘴的將眾人注視的目光一一瞪了回去，她唯恐天下不亂的用周圍人都可以聽到的聲音低呵了一句，「看什麼看！沒見過被甩啊！」

於是，憐憫而同情的目光上升到了一個悲天憫人的高度，在這片成群的注視下，成琳內牛滿面的單手掩面——兩個混蛋，居然都丟下我這麼跑了……

***

當葉柒晗把考研書拿回宿舍換了衣服重新出來的時候，慕洛川正好到女生宿舍區外。看着像是突然冒出來的慕洛川，葉柒晗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怎麼在這兒？」

「陪你去送他們。」

慕洛川很是自然的拉過她的手隨意說道，那樣的動作彷彿他們早就說好了一般。葉柒晗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任慕洛川拉着走出去好遠才突然站住，皺着眉甩開他的手。

「誰要你去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很是無奈的呼出一口氣，慕洛川看着她，「還在生氣？」

「……」葉柒晗不說話。

看着那張故意板起來的臉，慕洛川真的發現哄女生絕對是個技術活。抬腕看了看手錶，他決定把戰線拉長再說，「好了，葉子，哪怕你跟我生氣，也不能誤了他們的車點啊。公子宛和蒙小妞我又不是不認識，走的時候去送人，這也不過分？」

哼了一聲，葉柒晗仍然不理他，但是態度卻有了很大的鬆動。心裏再三掙扎了一下，她瞥了他一眼，背着包自己溜達溜達的向學校外面走。站在她身後的慕洛川失笑搖頭，這麼下去，他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哄她了。

攔了一輛的士，慕洛川拉着葉柒晗上車，他實在害怕她扭頭再要求跟他分開走。不過看樣子葉柒晗就算彆扭但理智還在，瞪了他一眼，她倒也沒有再說別的。

無視了慕洛川，葉柒晗給蘇沫洵打過去一個電話。他們已經提前到了車站，蘇沫洵語氣很輕的要她來的時候注意安全，認真的應下來，葉柒晗笑了笑要他們等着她。

旁邊的慕洛川顯然聽見了他們兩個的對話，下意識的握了握葉柒晗的手，他扭頭望着車窗外沒有說話。

從葉柒晗他們學校到S市火車站打車也就二十分鐘的時間，一下車還沒來得及張望，葉柒晗就聽見了蘇沫洵和蒙小妞叫她的聲音。跟其他或是等車或是剛下車的人們相比，只一人背着一個背包的蘇沫洵和蒙小妞顯得悠閑了很多。看了一眼跟着葉柒晗身邊的慕洛川，蘇沫洵和蒙小妞顯然對於他的存在有些詫異。

「喲，這不是落雪大神么？」蒙小妞笑了笑，眯眼打量了一下慕洛川和葉柒晗，「落雪大神過來送我們？真榮幸啊。」

「怎麼會呢，」慕洛川無視了蒙小妞話里略帶諷刺的意味，他四兩撥千斤，「應該的，不是么？」

「別看我，他自己要過來的，跟我沒關係。」葉柒晗不客氣的拆台，哼了一聲不去看慕洛川。

蘇沫洵和蒙小妞都知道慕洛川最近惹了葉柒晗，雖然具體原因不知道，但是看着兩個人天天在遊戲里的追殺與心甘情願被追殺就能了解。葉柒晗雖然無視了慕洛川每天在世界上的求婚，但是這不代表其他人會一起無視。

尤其是公子。

看了一眼葉柒晗跟慕洛川兩個人的小互動，蘇沫洵嘴角的笑容多少有些失色。

幾個人的聊天完全以葉柒晗在不時的噎慕洛川為主，直到後來蒙小妞跟慕洛川開始談開九界OL，情況才漸漸好起來。

「葉子討厭他么？」蘇沫洵看着正跟蒙小妞聊天時嘴角略帶笑意的慕洛川，很是隨意的問了葉柒晗一句。

葉柒晗愣了一下，聽着蘇沫洵的問話，似是糾結的皺了皺眉，「唔，還好。」

她的回答讓蘇沫洵愣了一下，看着葉柒晗抓了抓頭髮的模樣，蘇沫洵笑的無奈。

她對他似乎有着莫名的信任，如果這句話換蒙小妞他們來問的話，她一定會咬牙切齒的回一句「恨不能宰了他的討厭」，但是公子知道，這不過是她的嘴硬。

所以當他問起來的時候，她只是模模糊糊的應了一句還好。

或者，這其實也是她的嘴硬罷了，只是嘴硬的程度略有縮減？

「這樣啊，我還以為葉子會討厭他。」蘇沫洵像是喃喃自語似的說了一句，也許連他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想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怎麼說呢……」葉柒晗抿了抿嘴角，似乎也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才有些底氣不足的小聲道，「他……唔，其實……還好。」

「……」看着低了低頭的葉柒晗，蘇沫洵眼底深邃不見光，半天沒有說話。

「唔？怎麼了？」等了一會兒不見對方有聲音，葉柒晗抬頭詫異的望着他。那麼一瞬間，他的表情竟是她看不懂的陰霾。

「……」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蘇沫洵笑了笑，只是笑意始終未到眼底。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他聲音很輕，「不，沒什麼。」

不一會兒，候車大廳里系統播報S市通往A市的XXX列車開始檢票，蘇沫洵是A市人，而蒙小妞也要去A市倒車才可以回去，兩個人結伴倒也正好。

聽見系統女聲的播報，蘇沫洵和蒙小妞看了看時間，似乎也到了準備離開的時候。站在檢票站門口，葉柒晗使勁揮了揮手。蒙小妞先進了檢票站，看着回望的蘇沫洵，她笑了笑，往外推了他一把。蘇沫洵愣了一下，扭頭看了看蒙小妞，見蒙小妞抬抬下巴示意葉柒晗，他抿了抿嘴唇。

然後，在人來人往的人流中，蘇沫洵突然返身折了回來。葉柒晗詫異的看着馬上就要進檢票站卻突然又走了出來的蘇沫洵，越來越近、嘴角明明微笑着卻又有着莫名的哀傷的人，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下，將等在檢票站之外的女生牢牢的抱在了懷裏。

「……！」葉柒晗眼底全是詫異，蘇沫洵的動作太過突然，她怎樣也反應不過來。

「葉子，」微微收緊手臂，他輕聲的低喃像是情侶間最親密的耳語。語氣略微頓了頓，他欲言又止。

「公子？」

蘇沫洵的動作在她的輕喚中頓了下，輕聲笑了一下，他放開她，眼底里那抹濃重的哀傷褪去，只剩下淡淡笑意，「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抱一下不會不可以？」

「怎麼會！」他的話語總是在無形中將她的一切不適全部化為烏有，葉柒晗皺了皺鼻子，突然想到什麼的笑着道，「下個月三號不是還要聚會么，還會見嘛。更何況還有遊戲呢！」

「……」看着面前人的笑容，蘇沫洵微微恍惚了一下。略略低頭笑了一聲，他手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是，還有遊戲。」

擁抱放開，蘇沫洵進站檢票，對着還站在外面的葉柒晗揮了揮手，等他回過頭來時，嘴角的笑容已然收盡。

「不後悔？」蒙小妞突然開口，沒前沒后的問了他一句。

「……」微微沉默，蘇沫洵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等了很久，蒙小妞才聽見他有些無力的笑，然後是一聲輕應，「嗯。」

***

回學校的路上，慕洛川異常的沉默。

他突然的沉默讓葉柒晗有些彆扭了，扭頭看着不說話的人，葉柒晗皺了皺眉。

「葉子，你喜歡公子么？」

突然之間，慕洛川開口問了她一句。

葉柒晗嚇了一跳，一臉詫異的望着慕洛川，半天之後才憋出來一句話，「想什麼呢你。」

「喜歡？不喜歡？」慕洛川拉住她，眼底很是認真，那樣的眼神讓葉柒晗無法躲閃。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她所看到的那樣淡然，被她拒絕他也會害怕，看着他跟她之間的感情，他也會害怕，當她被他那樣擁抱住的時候，他也會害怕……

等了許久，慕洛川都不見葉柒晗開口說話。頹然的放手，他嘴角的笑有些無力。

「抱歉，問你這個問題。」閉了閉眼，他用了很大力氣才讓自己不那麼失態，「葉子，我還是那句話，我喜歡你。哪怕你真的對我沒有感覺……」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葉柒晗一個人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

直到慕洛川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葉柒晗才咬牙切齒的額角青筋暴起——擦，他能不能不要在她好不容易考慮好要怎麼給他說之後自己一個人自說自話的扭頭走掉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