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厭人

「可維，你幹嘛呢？」

一片巨大的由花朵鋪滿的空地之上，坐着一個女生。

她身着一身碎花連衣裙，兩條露出的光潔美腿疊在一起，長相甜美伊人，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肩頭，這個樣子溫柔極了。

此刻，她正看着站在她面前不遠處的男生，面露笑容。

被喚做「可維」的男生輕輕的笑了笑，雙手揣兜，眼神中有着一絲無奈。

「說話啊……」女生的口氣嗲嗲的，蘇人極了。

可維看着她，緩緩走了過來，在她旁邊坐下，而那個女生則是順勢就依在了可維的肩膀上。

清可維的頭髮迎風飄揚，他看着女生的側臉，又看了看遠處正在緩緩落下的黃昏。

「怎麼總是夢到你呢？」清可維說出了一句莫名的話語。

女生一愣，抬起頭看着清可維，眼中有着些許淚痕：「你……以為我是夢嗎？」

清可維看着她，笑了笑，道：「她不會這個樣子，更不會喜歡我。」言語中的落魄可想而知。

清可維知道，這是夢。

女生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同時，眼角留下了一滴淚水。

突然之間，她的臉開始旋轉，十分恐怖的逆時針旋轉，慢慢的，伴隨着臉部的旋轉，她的身體忽然之間也發生了變化。

剛剛還青澀無比的身體，瞬間就變成了一具遍體鱗傷的軀殼。

周圍的環境在瞬間就完成了轉變，由那一片美好的花海變為了一間小小的房間。

房間中很是破亂，屋子中央，這個遍體鱗傷的女人對着清可維伸出了手。

似乎……在向他求救。

「可維……救救……救救媽媽。」女人痛苦的樣子簡直真實到了極致。

而此刻，清可維一直都低着個頭，沒人可以看到他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

良久，他的嘴角微微彎起一抹弧度，抬起頭甩了甩稍微有些長的劉海，露出了裏面那雙漆黑的眸子。

看着這個女人，臉色平靜：「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還出現在夢裏幹嘛？」

清可維說着，用手猛的一撕，試圖把這個夢境撕碎，但是事實上，他真的做到了。

伴隨着他手的動作，前方虛空瞬間出現一抹裂縫！

撕開了縫隙之後，清可維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裏，他不敢在這裏繼續直視那個女人了。

那是他的母親，五歲的時候就和父親離婚的母親；連撫養權都沒要過的母親；走了之後再也沒聯繫的母親。

終於，逃出了房間，他嘆息著打量着眼前。

這是一處懸崖峭壁，寸草不生，高高入雲的懸崖峭壁。

轉頭看去，剛剛自己撕開的那個裂縫已經消失不見。

不過他似乎早就知道，打量了一下腳下的這塊懸崖。

不，不應該說是懸崖。

應該是一塊石頭，立在萬米高空毫無支柱的一塊石頭。

嘗試了嘗試像剛才那般一樣去撕開虛空。

可是卻感覺吃力的很，再想撕開恐怕是不行。

這裏的虛空就像是一片粘稠的液體，你剛剛撕開，它就會立刻填補完畢。

到頭來，連一點划痕都留不下。

清可維看了看石頭周圍的雲，根本沒有離開的路，看來想離開，就只能跳下去了。

不過也好，跳下去就可以醒過來了吧？不是經常有人這麼說嗎？

深呼吸一口氣，他閉着眼睛站在了石頭邊緣，直直的往後一倒。

腳下一空，空氣劃過耳朵，清可維甚至感受到了自己身體周圍的雲在迅速略過自己的身體。

而自己，也一直在往下墜著。

可是……為什麼沒醒？

就在這時，天地色變，一塊一塊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巨石從天而落，宛如投石器正在攻擊著敵人。

整個世界也劇烈的顫抖著。

清可維，醒了。

……

「睡得挺歡的是吧？老師講課有這麼不經聽嗎？啊？」一個下巴上長了一顆痣、戴着一副紅色邊框眼鏡的女老師揪著清可維的耳朵把他拎了起來。

清可維無奈，睜開了有些迷茫的雙眼，待雙眼聚焦之後，他才看清此刻的狀態。

全班人都在回頭看着他這個坐在最後一排的小透明。

包括那個在自己夢中出現的女生，唯一不同的就是，夢裏的她有着一頭長發，現實的她一頭齊肩短髮不說，此刻還在大聲的笑着。

絲毫沒有夢裏的溫柔可言。

「我在和你說話？怎麼？沒睡醒是吧？」女老師拿着歷史教科書毫不客氣的扇在了清可維的後背。

清可維的眼中閃過一抹陰翳，但還是轉過身來低着頭給老師道了個歉。

「對不起，老師。」清可維的聲音並沒有什麼特徵，和他的人一樣。

「拿着書上後面站着去。」歷史老師說罷之後，白了他一眼，便拿着書走向了講台。

而此刻，眾人還沒有笑夠，所有的人都看着清可維的身影，眼中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反觀清可維，拿着書來到了教室的最後面，倚著牆站着。

「行了昂，同學們，翻開第38頁，我們今天來複習一下前幾天的課程，認真聽……」歷史老師一邊畫着板書一邊講解著。

而後面的清可維，雖然人還在這裏，但是卻早就已經魂飛天外了。

剛剛的那個夢，到底是自己醒的還是被老師弄醒的？

話說自己以前做到這種跌墜的夢時，應該會立刻驚醒的啊。

可是這一次……到底是為什麼會往下墜了那麼多？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清醒夢？

在夢中，自己能夠撕破虛空，潛移默化可以改變世界，這種感覺，真的很爽啊。

「咱們華夏，有很多神話故事，你們初中的時候應該就學過一些。」

「誰還記得有哪些故事？列舉一下。」歷史老師推了推眼鏡，看着台下這群躍躍欲試的學生，思索片刻，選擇一個成績很好的學生。

「老師，我記得《女媧補天》、《盤古開天》、《女媧造人》……」被點名的男同學叫做魏金宇，一直都是一個好學生，也很討老師的待見。

歷史老師聽着他吧啦吧啦說了一大頓，非但不覺得煩惱，反而還很是高興的等他說完。

終於，魏金宇把自己能夠想到的所有神話故事都說完了一遍，這才坐下。

「不錯，金宇很棒。」歷史老師帶着頭鼓了鼓掌后，才再次開始講課。

後方，清可維看着魏金宇坐的筆直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一抹嫉妒。

這個魏金宇，長得好、身材好、家世好、打球好。

似乎上天的眷顧，在他們這一波人中，全部都給到了魏金宇的身上。

反觀他清可維……呵呵。

聽着歷史老師在講解著與神話故事時代相關的三皇五帝時代，清可維冷笑兩聲。

他可從來不相信有神的存在，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話，至今為止去了哪裏？

又為什麼創作一個這麼不公平的世界？有人天生富貴，有人就一輩子窮鬼。

有的人花點錢，找找關係就可以上國際名校，而有的人無論你怎麼努力，都只能止步高考。

話說世界上明裏暗裏的戰鬥發生過多少？既然那些神那麼慈悲為懷，他們倒是出來普度眾生啊。

當然，這是一種類似杠精的行為，所以他也只是在腹誹罷了。

忽然間，剛剛清醒的他又打了一個哈欠，似乎在催他繼續睡下去一般。

晃了晃腦袋，強制自己打起精神，否則照這種困意席捲下來的話，哪怕此刻的他是站的的，也一定會睡過去。

看來以後得兼職需要減少一點了，這樣下去的話學習成績怎麼辦？

清可維嘆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靜靜的繼續聽課了。

「哼……」

忽然間，一陣巨大的呼嚕聲傳來，所有的人都看向了穿出聲音的方向。

教室最右邊那一列的最後一排，四個男生不約而同的枕着胳膊沉沉的睡着。

歷史老師見狀臉色鐵青，但是沒有去理會，而是看向了教室後邊老老實實站的的清可維。

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道：「看到了嗎？宋廣友他們這樣的我都不屑於管，你這樣的是還有救呢知道嗎？」

清可維撇了撇嘴，點了點頭。

他雖然動作對老師的說法表示同意，但是表情卻顯示出了對她的看不起。

說到底，還是不敢管。

宋廣友的家裏，據說有教育部的高官，所以整天在學校里藉著這個名頭無所事事，打架鬥毆。

那麼多老師，還真就沒有一個敢管的。

歷史老師冷冷的瞪了清可維一眼，眼中儘是不待見。

清可維知道自己發佈最客觀的說法又得罪了這位老師了，索性閉上了嘴。

不多時，在宋廣友四個人的「交響樂」中，下課鈴響起。

歷史老師和往常一樣拖了一會堂后，才宣佈放學。

「清可維，你留下把教室衛生打掃一遍，然後再回家。」歷史老師撂下一句話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教室。

於是乎，本來的值日生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一下，清可維再次成為了全班的焦點，這種感覺屬實讓他有些難受。

相對於此，他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待着的時光。

反正被留下了，他也不急，坐在椅子上等著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開始幹活。

迅速的從教室後方的小水房裏拿出了笤帚，同時把拖布放在了水池了清洗。

「我幫幫你吧？」這時，一個女生走了過來。

她叫盛伊人，也就是這個女生，屢次出現在清可維的夢境中。

面對女生，清可維有些不善言辭，瞬時間就滿頭大汗，慌亂的搖了搖頭。

夢中可以那麼霸道的說話那是因為他知道那是夢，可是現實中就夠嗆了。

盛伊人見他如此，掩嘴笑了笑，拍了拍清可維的肩膀，道：「害羞個啥？我家長還沒來呢，我等著也是等著，幫幫忙沒什麼。」

清可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后，拿着笤帚走向了一邊，開始打掃衛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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