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榮媽的心機

()陽光明媚晃眼，有微微的風從東邊吹過來。七路中文】

溫晴懶懶的倚著游廊上的美人靠，看着一卷小說，書冊上的字卻一個也看不進去，心底里只盤算著去廢園子探個究竟的事兒。

正垂首尋思著這事，一抬頭，卻冷不防一個高大的黑影擋在她面前。

這些日子未見，他石雕般線條利落的的臉上，亦顯出掩不住的憔悴與疲累。

「讓讓，你遮着我的光了。」她撇撇嘴角。不知為何，驀然見到多日不見的他，她心裏還是忍不住湧起一陣小小的雀躍。

他卻只盯住了她看，絲毫沒有讓的意思，見她目光不躲不閃，直直的迎着他，略略一笑，挨着她身側坐下。

「你這些日子都沒有安睡么？」溫晴盯着他仔細的觀察了一會道。

「唔。」他懶淡的應一聲，合上眼，自然的把頭側靠在她的肩頭，他實在倦極了，便多說一字都無力般。

「這地兒丫鬟婆子，並那些石府的女人們，來來去去人多眼雜，你倒好意思。你不做人我倒還要做人呢。」溫晴微窘，顰了眉心伸手去推他，只那眉目間深沉的倦意，觸目間，倒讓她軟了心腸。

「噓——莫吵。靠一會子罷了。」他嘶啞的嗓音低低的，竟帶了絲求懇的意味。

「你眼下於黑，眼中滿布血絲，甚為憔悴。我實在疑心，你這些日子都未睡過一個渾淪覺。溫晴卻不理他，徑自叨叨，莫非你夜裏翻瓦爬牆的做賊去了，抑或與美女夜夜？年紀輕輕倒不怕過勞淬死？須知睡眠不好便肝經不暢，肝主目，於中醫上來說……」

「閉嘴。安靜會。」石浩忍無可忍的打斷她。天啊，他真的累極，她就不能閉嘴讓他小憩片刻嗎？

溫晴惱了，便徑自翻書，不再理他。七路中文】

耳邊凈了，石浩倒有些不可思議，他徐徐的睜開眼眸，從她手中一把奪過那本書冊。

「無聊至極。我原以為你會看些調香方面的古籍，倒愛看這些個神神怪怪的。」他一邊翻看一邊嗤之以鼻。

「你莫非海水灌大的，管的倒寬。」溫晴笑着搶過書，嬌媚的白他一眼，「我不出聲，你倒又來招我，這叫什麼事兒。我不過悶着無聊，看些閑書打發時間罷了。」

「小姐，你要的丫鬟我帶過來了，你瞧瞧罷。」這廂正說着話，采霞領着個怯生生的小丫鬟朝這邊走來，走至跟前方看見石浩倚靠着溫晴，忙垂首行禮。

溫晴尷尬異常。心想好在是采霞，若換了旁人瞧見，可要找了個縫鑽了才好。

「我還有些事。」好在石浩已經起身，站了起來，恢復了一貫的冷漠道。

「要去煉香坊打理生意？」

石浩微微搖頭。

「那你要去何處？」

「女人，你問的太多了。」石浩冷然看了她一眼，與剛才的眼神已迥然不同。不理會溫晴的詫異，轉身大步而去。

「變得倒快。」溫晴啐了一口，目光卻緊隨着他走遠，那是——禁地的方向，他是要去那裏嗎？

「小姐？」采霞見她走神，喚了一聲，方拉回溫晴遊離的思緒。

「恩，就是她嗎？叫什麼名字？」

「回小姐的話，她叫彩心。快叫少夫人。」采霞忙把瘦弱的彩心往前推了推。

「少夫人好。」彩心怯怯的抬頭看一眼溫晴，又急急的垂下頭去。

「彩心，你入府多久了？」溫晴摸著捲起角兒的書頁溫和道。

自從發現禁地一事之後，她深感自己對府里的大小事物皆不熟悉。在深府大宅里，貼身丫鬟乃是小姐夫人們的耳目，於大宅里求生存的女人們而言，乃是至關重要的一環。但自小紅被遣走，這一環就斷了。身邊另幾個伺候的三等小丫鬟，入府晚，也不知個什麼。采霞雖可靠，卻是自家帶過來的，與自己一般對石府中的事不甚熟悉，況且這丫頭心地純良，亦不精明，因而她才決定再要個大丫鬟。

「我……我到府里兩年了。」彩心不安的深垂著頭，扭捏著，大氣也不敢喘。

溫晴心中納悶，石府是清源鎮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府裏面的一等丫鬟也都是見過世面，調教有素的，飲食起居上自然也比那些個二等三等的粗使丫鬟要精細些，怎的這個彩心瞧著怯弱膽小，還面有菜色營養不良似的？

「彩心，你跟我說實話，你入府多久了？你若與我扯謊，我立馬差人拿了厚板子掌你的嘴，再把你逐出府去。」溫晴瞧着她眼神閃爍，心知有鬼，冷了聲恐嚇道。

「不，不要啊。少夫人饒了我——我，我是昨兒個才入的府。我家裏窮，被我爹賣到石府做丫鬟了。求求你，莫要趕我走！我們一家都指着我呢。」彩心腿一軟，跪到地上哀泣。

「昨日？你先起來。采霞，你莫非沒跟榮媽交代我要個對府中事務較熟的大丫鬟么？」溫晴慍怒。

「我都按小姐的意思說了，不想那榮媽就領了這個給我，說這個都待了兩年了。因而我就……就把她領來了。」采霞委屈的辯解。

溫晴把手中的書「咚」的一砸。

榮媽是府里的管事，給各房分配丫鬟一向都是由她負責，她如此做是何意？采霞，你去把她叫來。

「榮媽。」溫晴笑魘如花的坐在錦鯉池中央的涼亭里。涼亭四面環水，清澈的池水裏許多紅頭錦鯉悠閑的搖頭擺尾。

「少夫人找我何事？那個丫鬟采心，少夫人用着可合意么？」榮媽的老臉上一臉淡定。

「合意的緊，昨兒個才剛入府，敢情你指着我給你調教丫鬟罷？」溫晴譏諷道。

「少夫人，你這話何意？」榮媽不愧是老而彌辣，經了風浪的人，竟毫不動容。

「你心知肚明。我已交代過你，我要個對府中事務比較熟悉的大丫鬟。」溫晴冷冷的看着榮媽。

「少夫人，安排采心伺候您，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說，怕原來府里的丫鬟會如小紅那般被收買，新來的雖則愚笨些，但不會與其他幾位夫人有什麼交情。這也是為了少夫人好。」榮媽不慌不忙的道。

「娘還真是為我着想。」溫晴淡淡一聲，心裏卻道原是石蘭在搞鬼，「不過這采心不合我的意，這點兒小事也不需要勞動娘，我自己挑一個便是。」

「少夫人既對采心不滿意，我另外安排一個給你，翠錦那丫頭倒很不錯，眼快手勤。保管把少夫人伺候的妥妥帖帖的。」榮媽立馬推出了後備的丫鬟。

「我這就把她帶過來給少夫人瞧瞧？」榮媽見溫晴但笑不語，以為她默許了。

「不用，你只需把剩下的丫鬟們集中過來，我自己挑便可。」溫晴站起，憑欄遠眺，抓了一把魚食撒下去。

「這……」榮媽面有難色，似乎很不情願。

「這什麼這，莫不是作為石家少夫人，這點子權利都沒有？還杵在這幹嘛？」溫晴冷了腔調，看也不看她一眼。榮媽只得不甘願的轉身去了。

「笑話，你們安排的耳目能有好的？我豈會任你們擺佈。」溫晴看着榮媽的背影，閑閑的拍掉手上魚食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