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王校長的故事
王校長大名王春生，是朱霞，王曉春等人以前的班主任王老師的兒子，他們的學長。
朱霞跟隨父母回到青峰村在村小插班讀書的時候，王春生已經在鄉上讀中學了，王老師經常在學生面前提起他，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朱霞知道那時他就是老師的驕傲，是同學們學習的榜樣，後來聽說上了師範學校，在朱霞的印象里應該是早就留在城裏了，沒想到這次回到青峰村支教，卻在這裏遇到了他，他在這裏當了個村小校長。
這在朱霞心裏一直是個疑問，只是她一直不好意思問。
沒想到這個疑問，在劉李即將結束支教的時候被解開了。
那天，劉李提議說：「既然我要走了，還是請王校長和老師們吃頓飯吧，感謝他們對我的幫助。」
當初來的時候王校長和老師們給他接風洗塵就像昨天一樣，這一晃，一年就過去了。
還真有些捨不得呀。
請老師們吃飯，劉建國當然沒意見，特地從鄉上回了青峰村，還說劉李懂事了。
劉李：我啥時候不懂事了？
李嬸：「我乖孫早就懂事啰。想得周到。就在家裏吧，需要什麼我去準備……」
劉李：「還是吃火鍋吧，又熱鬧又方便，正好新買的電磁爐還沒派上用場呢。」
李嬸：「對頭，那電磁爐還是我乖孫買回來的呢。」
樂呵呵地去翻箱倒櫃找東西去了。
劉建國：「肖書記和王主任呢，把他們也叫上。」
李福民：「他們不在。」
劉建國：「他們在忙些什麼呢？我在鄉上也沒見他們的面呀」
李福民說道：「到市裏去了。過幾天才回來。」
劉建國：「哦，那有點可惜。」
又低聲聞到：「王校長最近可好。」
李福民搖搖頭：「不太好。」
劉建國就不再說什麼了。
到了晚上放學，劉李把王校長和幾個老師請了下來，加李福民和李嬸劉建國劉李剛好一桌，酒是劉建國提供的，本地最好的沱牌捨得加啤酒雪花。
一些原料是早早就託人去鄉上採購的，蔬菜瓜果就是自家地里出產的，很新鮮，當然，調製湯料還得朱霞親自出馬，誰叫她能者多勞呢。
吃了一陣子，李叔李嬸和另外兩位老師就離席了，他們年紀大了，吃火鍋不行。
剩下王校長，劉建國，朱霞，劉李四人繼續，他們三個男的都喝得臉紅脖子粗。
王校長紅着眼睛，說「好久沒這麼痛快喝酒了，今天我們在這喝酒，過不了多久，就走的走，散的散了……」。
劉李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以為是捨不得自己走。
說道：「我走了，還有人會來的。」
王校長「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已經接到通知，不久之後，這個學校就得撤銷了，正式併入鄉上的新建的中心學校……」
劉李：「合併好啊，依我說呀這樣的學校，早該撤銷啦，新修的中心小學肯定設施環境好得多，對孩子們也好……這麼差的教學環境，留着也沒什麼意義……
」
劉建國：「劉李，你喝多了，胡說什麼呢？」
「我沒胡說，本來就是嘛，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嘛，現在農村條件好了，不是很多學生都去鎮上讀書了嗎，這樣的村小早晚也會關門大吉的……在這裏支教了幾個月，已經深有體會——
這樣規模的村小不可能真正提供有質量的公平教育，我們還沒有富裕到給幾個孩子或者十幾個人的學校，提供完整的資源保障。
從教室實驗設備到全部所有學科的老師，只能湊合，一個老師兼多門課程。而優秀的老師長期到村小工作也是不現實的。因此，相對集中辦學是更符合目前現狀的選擇。如果只是一味站在道義高地唱高調，讓這樣的村小繼續存在下去，恰恰只能繼續提供低質量的教育，從這個角度看，是好心辦壞事！」
「劉李，你……」
劉建國見王校長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阻止他再說下去。
「不，老劉，你別攔着他，他說得對，他說出了我曾經不敢說出的心裏話……要是當初我敢這麼跟我父親說的話，至少今天不是在這喝酒了。」
王校長又幹了一杯酒，陷入了回憶。
「你們不知道，我當初是怎麼當上這個校長的？」
「怎麼當上的？」
這也是朱霞一直以來想知道的答案。
王校長：「記得那年我師校畢業，城裏好幾所學校都要我去，可是父親卻找到我，要我回村小，說如果沒有人回來，村小就辦不下去了，就得撤銷了。
要我回來我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的，我拚命的努力，拚命的讀書，為的什麼，不就是為了跳出農門，走出這個窮鄉僻壤嗎？現在要我回去，我不甘心，村小辦不下去跟我有什麼關係？離了我地球就不轉了嗎？
當時我真的想不通，我在學校外面的小河邊一直徘徊到天黑，躲著父親，不想見他的面。
我以為他回去了，可我從河邊回來的時候，看見父親還站在校門口等我，他蒼老了很多，背也更駝了。
「孩子，你是爸爸的驕傲，爸爸一直以你為榮。可這個村小也浸染了爸爸幾十年的心血，爸爸也捨不得它垮掉呀，孩子們上學也需要它，你是從村小走出來的，你更能理解那些孩子有多渴望上學……
「我當然能夠理解。我能理解跳出龍門有多麼的不容易，也請你理解我。
既然要撤就撤吧，併入鄉上去不是更好嗎？」
「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以為每個人都有到鄉上去上學的條件嗎？當初建這個村小，就是為了照顧附近村社的孩子就近上學，現在撤了的話，孩子們怎麼辦？村裏窮本來就有好多人上不起學，這要去鄉上，路遠不說，還有費用也高，誰家拿得出來？孩子們就得輟學了。
這所村小是當初村裏爭取來的，已經存在這麼多年了，不能在爸爸手裏沒了。」
「爸爸，怎麼叫在你手裏沒了呢，你應該順其自然……反正你也不會失業的，你也快退休了，操那麼多心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