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幸運的尼瑪

只有愛麗絲夫人對她的女兒顯示出了足夠的溫柔和耐心，即便周邊所有的人都拿異樣的眼光鄙視着這個黑頭髮的小洛瑞，但是愛麗絲絲毫不以為意。

因為愛麗絲很清楚，自己的女兒絕對不是怪物，更不是白痴，也不是得了什麼自閉症，她只是心情不好，她厭世，她不想理人。

在認清楚了這點之後，愛麗絲夫人放出話來，誰能逗女兒一笑，賞金幣一百。

在高額賞賜的勉勵下，形形色色的馬戲團小丑，各種自以為有搞怪天賦的人，都差不多把男爵家的門檻給踏平了，但是，他們的結局都只有一個：就是被狠狠地掃地出門。

這件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幾乎所有的市民都知道了，韋爾斯伯爵的孫女不光相貌奇特，而且還是個連叫人都不會叫，笑都不會笑的白痴。

於是，很不幸，「怪物」這頂大帽子被死死地扣在了洛瑞的頭上，一直伴隨着她的童年。戴上了這種程度的帽子，恐怕下雨天出去都不用撐傘了吧？

事情，在洛瑞三歲的時候發生了轉機。

一場狂風暴雨，天空雷鳴閃電大作，雨若瓢潑一般，而男爵府里卻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這位洛瑞小姐趁著照顧她的女僕沒注意，居然一個從房裏跑了出去，在雨中就這麼傻傻地站在院中，抬頭看着老天。那天空一道道閃電，和雷霆的轟鳴聲下，這個孩子卻彷彿沒有半點懼怕，她卻反而捏緊了兩個小小的拳頭，對着老天陡然哇哇大叫起來：「柳豪，你這個王八蛋……」

任憑雨水沖刷在她小小的身子上，等僕人們發現的時候，她從頭到腳，都好似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全身都冷得發抖，臉色煞白，嘴唇都咬得紫了。

聞訊趕來的愛麗絲夫人看見這一幕，當即就暈了過去。府里的僕人七手八腳的趕緊把小姐和夫人都抬進了房，夫人倒是很快醒來，抱着已經暈過去的女兒痛哭一場，叫來的醫師慌手慌腳的勞累了半天，各種藥劑餵了下去。

可眼看這孩子發着高燒，蜷縮著瑟瑟發抖，愛麗絲夫人就像發了瘋似的，冒雨衝進了澳古斯丁神學院，從裏面請來了一位狂魔導級別的魔法師，親自對孩子施展了神聖祝福的治療術。這才保住了她的小命。

洛瑞昏迷的時候，愛麗絲夫人幾乎是不食不寐的抱着自己的女兒。

忽然睡夢中的洛瑞小姐卻開口說話了，她閉着眼睛，卻彷彿夢囈一樣的，從口中蹦出了幾個位元組音符來，只是這聲音大家聽了半天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愛麗絲夫人伏在孩子身邊聽了半晌，卻終於聽出了一點頭緒了。

回頭看着噤若寒蟬的一群僕人，低聲道：「平時照顧小姐的僕人里，有沒有一個叫尼瑪的僕人？」眾人面面相覷了半天，終於有一個膽大的冒頭，躬身道：「夫人，似乎負責小姐起居的人里，沒有一個叫尼瑪的……」，隨後滿男爵府里找了一個遍，卻從茅房裏找到了一個打掃茅房的僕人名叫尼瑪，立刻被夫人傳到面前來。

「我女兒睡夢之中都在喊你的名字……尼瑪……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喊你的名字，不過這是小姐第一次開口叫人，你以後不用打掃茅房來，你來服侍小姐吧。」

尼瑪頓時大喜，她忽然從一個最低級的清潔工，一躍成了男爵府內的小姐的身邊人，她彷彿看見閃亮的前途已經在對她招手了！

只是，睡夢裏的洛瑞自己卻不知道，她不過是那雨夜忽然想起了自己慘死的父親，一時激憤之下，跑到外面對老天吼了幾聲，淋了一場雨，就險些送掉了自己的小命。更不知道，只不過因為自己昏迷的時候罵了兩句「你媽，你媽的」，就因此有一個人而大受好處。

很快，這個被小姐欽點的僕人展示出了她高超的手段，因為她，逗樂了洛瑞。

就在洛瑞病癒的當天，愛麗絲夫人把尼瑪帶到了洛瑞的跟前，指著這位僕人說道：「從今天開始，就由她來服侍你。」

尼瑪恭恭敬敬地向洛瑞行了一個大禮，「小姐，我叫尼瑪，……」

尼瑪短暫的自我介紹還沒做完，洛瑞就「噗」地一口噴了出來，將喝了一半的藥水吐到了尼瑪的臉上，

隨即，整個大廳里傳來了歡快的童聲：「哈哈哈哈，尼瑪？哈哈哈哈……尼瑪……」

愛麗絲夫人兌現了自己的諾言，親手將沉甸甸的一百枚金幣交到了尼瑪的手中。

老天，一百枚金幣啊！尼瑪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就連她自己都沒能搞清楚，到底是怎麼把小姐給逗樂的。

而洛瑞，則像是一隻斗敗了公雞，垂著腦袋，不再說話。

因為，她笑了。在這個世界上，她第一次舒心地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