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拜會父親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寂靜。
而後，許言莜聽到女人嗚嗚哽咽的低泣。
平時也還算會安慰人吧，此刻，許言莜卻笨嘴拙舌，擠不出一個溫柔的字眼。
她就靜靜地聽着女人發出小獸般的哭聲。
後來，那頭傳來男人的聲音，縱然刻意放柔了聲線，久居商場的那種威嚴和清傲還是無法掩飾。
這位曾有兩面之緣的帝華總裁約許言莜見一面。
許言莜閉上眼睛，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她吞了吞發緊的喉嚨，從喉管里擠出兩個字，「好的。」
結束通話，許言莜在陽台上的藤椅里呆坐了許久，茫然地看着夕陽飛去，彩霞隱退，天空被一隻濕漉漉的水彩筆沾着墨，一點點地暈染成黑色，秀手沾上清水，輕輕地撒向畫布，擊打出一個個白點，於是，蒼穹之上，閃爍了發光的點點星子。
這是許言莜從前看安鈺誠畫星空的手法。
如果她是華夫人再嫁前失散的女兒……頂着「華家千金」的頭銜，安董事長就沒有反對她和安鈺誠在一起的理由了吧？
不，是她想得天真了。
「安董事長對我的介意，可是因為我曾經坐過牢呀！」而且，若他老人家看在那一層身份上，認可了她，她也接受了，未免顯得自己太可悲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屏亮了，悅耳的鈴聲將許言莜的思緒拉回現實。
是表妹純心的電話。
「喂？」
「姐，蘇州這邊下暴雨了。我今晚不回去了。」
許言莜望着天空，嘴角勾起一朵柔美的微笑。
蘇州下雨了嗎？
這是連老天都幫陳毅笙的節奏呀！
「行，我知道了。你的身體不好，別淋雨，趕緊訂個酒店，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明天回來。」
許言莜假裝什麼都沒聯想到，聲音溫柔地叮嚀電話那頭也許動心，卻還懵懂的小表妹。
通話結束，她站了起來，這才發覺自己已經餓得不行，胃裏空落落的難受，讓心臟也跟着發慌，卻沒有做飯的慾望。
這個時候，許言莜真的非常非常感謝外賣這項偉大的業務。
往沙發上盤腿一坐，許言莜點開美團APP，榴槤千層，墨魚餛飩，艇仔粥……一口氣給自己下了五個單子。
最近的商家，也要二十五分鐘才能送到，許言莜決定先去洗個澡，然後，一身清爽地吃吃喝喝！
吃飽喝足，許言莜去刷牙洗臉，爬到床上，刷刷B站，看了部電影，關機睡覺。
不知為何，竟是一夜好眠。
醒來時，窗外雨聲潺潺。
昨晚忘記拉窗帘了，於是，一個清亮的雨中世界呈現於許言莜的視野之中。
透過窗戶的縫隙鑽進來的空氣清洌洌的，讓人覺得連自己的身心都乾淨了。
許言莜發了一會兒呆，清麗白皙的臉龐浮現淺淺的微笑。
一個小時后，許言莜撐著把兩人用的墨色打傘，出現於商業街上的一家花店門口。
「老闆娘，麻煩您幫我扎一束送給父親的花。」
許言莜對伏在桌子上，手執毛筆，專心作畫的女子低聲道。
女子抬起頭來，一雙澄澈如湖水的眼睛茫然了幾秒，方才回神，連連點頭，「好的。」
「謝謝。」
許言莜瞥向那副未完成的畫。
看得出來，老闆娘還是新手，線稿畫得很細緻，卻也很笨拙，然而，她卻覺得可愛。
因為每一個花瓣，每一片葉子都帶着她賦予的特色，圓鼓鼓的，那叫一個萌！
是誰說過來着，畫畫並不追求逼真，有時候，我們畫的是自己想要的喜歡。
「您看這幾種可以嗎？」
許言莜眨了下眼睛，看向工作枱上陳列的老闆娘挑選的那幾種花，黃玫瑰，白百合，尤加利，以及紫陽花，她點了點頭，「幫我把黃玫瑰換成非洲菊吧，以這個為主！」
老闆娘愣了一下，投去一個滿懷歉意的微笑，「好的。」
「這個送給你。」
許言莜愣愣地看着老闆娘額外贈送的黃玫瑰。
「我相信你父親在天上一定會守護你的。」
許言莜大方接過，「我也相信着，謝謝您。」
從花店出來，許言莜抱着花束，直接打車前往城郊的墓園。
大約是今天的雨勢熱烈，又是周末，交通狀況雖然糟糕，卻不擁堵。
二十來分鐘，的士師傅將許言莜送到了墓園。
沿着墓園一側的台階拾級而下，許言莜抬起頭，入目是一座座的白石墓碑。
根據溫敏行提供的詳細信息，許言莜很快找到了。
看到墓碑上目光炯炯，面帶微笑的男人，許言莜眨了眨眼睛，也笑了。
唔，她的確長得更像父親。
其實，不止是長相，個性也酷似吧？否則要如何解釋她自己的生活已經夠艱難了，卻還為別人打抱不平和古道熱腸呢？
「爸，我來看您了。」
許言莜彎下腰將花束放下，伸手撫摸冰冷光滑的照片。
「爸，我就說嘛！誰會給女兒起名叫許言莜啊，我才不是小草呢！」
眼淚一瞬間迷糊了視線。
「爸，您如果見到小姨，不要怪她，好不好？我相信她給我改名叫許言莜，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和簡單，她和您一樣愛着媽媽。」
「爸，你放心，媽媽過得很好很好……我也會過得很好！」
許言莜用後背摸了摸臉上的淚水，「我好開心。原來我不是孤兒，我有爸爸，也有媽媽。爸爸還是個大英雄呢！這樣就好了，這樣我就有根了，無論去哪裏，我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咦，你是？」
許言莜身體一僵，偏頭看去。
對方錯愕地眨了眨眼睛，「是你？！」
許言莜卻一臉茫然。
「七年前，那場車禍，你的妹妹還好嗎？」
許言莜瞬間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還記得你，你妹妹出了車禍，好像傷的很嚴重……」對方指指許父旁邊的墓碑，「我今天來拜會家母，沒想到竟然遇見你，還是像當年那樣靈氣逼人，讓人一見難忘啊！」
許言莜吞了口唾沫，「你，你的意思是，當年那場車禍，你目擊了？」
「嗯。」
許言莜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那，那你還記得當時的肇事者嗎？能認出她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