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冰雪開始消融,漸露出春日的氣息,而姜承顥遲遲沒消息,燕王妃的病卻開始加重了起來。
燕王妃原本就是因為心病而體弱,這段時間加上茹素和憂心不已，終於熬不住了。
林楚楚心中大急，她早就把燕王妃當做自己的親人一般，自然是希望她能長壽安康的,誰知道這病來的如此兇險。
她給姜承顥寫了好幾封加急的信過去，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音訊，這時候交通落後,這裏距離京城,一來一回就要幾個月的時間，短時間內沒有回復也是常理之中。
林楚楚寸步不離的守着燕王妃，親自端茶遞水,喂葯照顧她，這讓一直以來對林楚楚有些不滿的趙嬤嬤都滿心的信服了。
至於加了桃花瓣的藥丸，則是沒有斷過，可就是這樣卻依然無濟於事，在燕王妃又一次暈眩過去的時候夜晚，這是一個下春雨的晚上。
久病之人，不能看強光,屋內只點着一盞燈,昏黃的燭火映射出橘紅色的光線來,照在床榻上,越發顯得燕王妃面容消瘦，膚色暗黃，林楚楚想起安王妃以往端莊淑婉的神態來，只覺得心痛的不行。
她在這個世界上牽掛之人不多，燕王妃卻是為數不多一個，如果說一開始真的是帶着目的接近，再後來她肯壓下姜承顥的意願，護着她，這就足以讓她動容了。
她又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如何能沒有感覺？
跟隨他們一同南下的孫太醫給燕王妃施了針，不過一會兒，燕王妃就緩緩的醒了過來，只是眼中早就沒有了之前的光彩。
她帶着幾分期望望了眼四周，在林楚楚的擔憂的目光里停留了一會兒，顯然是想對她笑，卻是只是扯了扯嘴角，顯然是太虛弱沒有力氣了，然後望向了窗外。
一旁趙嬤嬤之前就大哭過，但是這會兒卻看不出半分的痕迹來，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臉上還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叫人看着就十分的舒服，柔聲說道，「娘娘，想來王爺還沒收到您的信，這會兒還沒回消息呢。」
燕王妃眼神黯淡了下來，只是那目光依然盯着窗外，林楚楚會意，說道，「去把姨母最喜歡的那盆茶花搬進來。」
丫鬟們很快就把茶花搬了進來，果然燕王妃臉上的神色就緩和了許多。
晚上，林楚楚在外間怎麼也睡不着，披着一件衣服去了院子。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林楚楚一回頭，就看到滿臉憔悴的趙嬤嬤正憂心忡忡的看着她，見她回過頭來，一下子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她不敢大聲，捂著臉，嗚嗚的哽咽著。
「表小姐，您拿個主意吧，王妃娘娘在這樣下去……」
林楚楚難掩傷心，道，「姨母這是想回京城了。」至於到底是想京城的人還是其他……，林楚楚卻是看不清。
按照原著燕王妃雖然和皇帝還彼此相愛，但是並沒有重歸於好，兩個人到了這會兒，已經有太多的背負，身上的責任和義務，並非可以任性的孩童，可以按照心意過活。
可是起碼原著中，燕王妃還是安然的活着，沒有這麼快就病逝。
林楚楚幾乎是失眠到天亮，終於在破曉的時候，才沉沉的睡了過去，只是沒睡多久就被人叫醒了。
「表小姐，是王爺的信！」
林楚楚激動的打開了信件，一看就是姜承顥的字跡，力道堅勁，氣勢渾厚，已經初有帝王之氣，內容就是說已經救出了皇帝，還捉拿了企圖殺父的太子一黨，整個京城已經在他的掌控中，讓她照顧好王妃，太醫和藥材馬上就跟上了，等着他那邊安穩下來就會馬上來探望王妃。
一看這信林楚楚就知道，姜承顥那邊肯定是走不開，不然燕王妃病重，他如此孝順，也不會就這樣安排。
這封信是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後面還派了太醫過來，但是太醫的速度畢竟是不能跟信使的相比，還要半個月才能趕過來。
林楚楚根本就不相信太醫能治好燕王妃，畢竟靠着她起死回生的藥丸都沒辦法讓燕王妃治癒。
至於姜承顥能不能及時趕回來……，先不說他能不能在京城脫身，就算是回來，也只能起到稍許的安慰作用吧。
心病還須心藥醫，現在恐怕只有一個辦法能讓燕王妃治癒。
等著孫太醫走後，林楚楚就去了內室，跟燕王妃把事情說了，「表哥向來都是不做無謀之事，就知道不會失算，這下姨母應該是放心了吧？」知道皇帝已經被救出，王妃臉上頓時就有了神采，林楚楚又道，「姨母，我想着表哥一個人在京城，孤立無援，總有人去幫忙，這才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咱們明日就動身去京城吧？」
林楚楚其實還有些不確定，但是看到燕王妃居然一下子就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要知道燕王妃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神態來。
不過很快，燕王妃就露出黯然的神色來，道，「我這病，如何能去京城？」說道這裏，語氣變得凝重了起來，「我就在這裏等着我兒，要是有個不測，就跟你表哥說，把我單獨葬到玉泉山的那個莊子裏去。」
「姨母？」
燕王妃神色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沉穩，似乎剛才的激動不過就是林楚楚的錯覺，她道，「楚楚，我曉得你是真心為我着想，姨母心裏很高興，這就夠了。」
林楚楚一時說出話來，盯着燕王妃灰白的病容，心裏如同扎針一般的難受。
走到了外面，錢嬤嬤遞來一杯熱薑茶，林楚楚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她忍不住露出滿足的神態來，這讓一旁一直盯着她的錢嬤嬤也鬆了一口氣。
林楚楚坐在院子裏的竹椅上，朝着屋內望去。
那一盆燕王妃從京城帶來的花，原本青蔥的綠葉，已經有些發黃，似乎在預示着什麼，錢嬤嬤見林楚楚盯着那花看，忍不住十分的憂心，林楚楚不會堅持要去京城吧？
林楚楚當然知道錢嬤嬤的顧慮，但是她明知道去京城是燕王妃唯一的希望，還要因為怕擔責任就放棄嗎？
過了片刻，林楚楚突然就站了起來，說道，「收拾東西，去京城找表哥！」
「姑娘！」錢嬤嬤驚道！
按照如今的形式，姜承顥大權在握，早晚都是人上之人，而燕王妃是他的生母，根本就沒必要得罪他，就這樣按兵不動，也會有滔天的富貴落下來。
再說句難聽的，就是姜承顥自己也沒有說讓人把王妃帶回京城去，林楚楚一個外人堅持什麼？
錢嬤嬤擋在了林楚楚的前面，卻看到她朝着她笑了笑，曾經那個為了過上好日子，勢利計較的孩子，即使看起來端莊大方，但實際上還是因為生活無法安穩，每日裏只能汲汲營營的討好賣乖。
現在的林楚楚沉穩大氣，已經有了真正大家閨秀才有的氣度。
錢嬤嬤忽然就感覺到，自己根本就攔不住她，她已經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她的這點見識已經顯得淺薄了。
林楚楚見錢嬤嬤面露不贊同，還想解釋幾句，結果就看到錢嬤嬤很快就恭敬的低下頭來，說道，「姑娘，這些年來姑娘待老奴親厚，讓老奴都忘了自己的本分，是老奴僭越了。」
到晚上的時候，燕王妃看到自己常用的東西都被人歸納起來，這才察覺出了異樣，她見林楚楚笑吟吟的走了進來，依偎在她懷裏，像個乖巧的小女兒，這讓燕王妃心裏滿心的柔軟，聽到她說道，「姨母，我想回京城了，又不放心您一個人在這裏，就辛勞您跟我一同前去吧。」
燕王妃突然就嘆氣，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來，「你這是何苦呢？」
燕王妃啟程回京，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不要說她還病著，需要準備許多藥材，不然在路上斷了葯可就不好了。
即使林楚楚一刻不停的安排，等著出門的時候還是三天後了，一開始孫太醫還十分的不放心，覺得林楚楚決定這件事太過倉促了，但是等著看到燕王妃這三日居然睡了比往日還要安穩，終於也明白了幾分。
路上的不能走的太快，畢竟有病人，就這樣走走停停的，讓人意料之外的是，燕王妃的病情雖然好轉，但卻沒有繼續惡化。
林楚楚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加快了進京的速度。
在路上，林楚楚知道太子一黨被徹底廢除，甚至牽出許多人來，其中有這幾年給姜承顥穿小鞋的臣子，林楚楚估摸著，這些人不一定參與了謀反的事件，但只是姜承顥不願意留着他們了。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姜承顥已經徹底掌握了整個京城，也讓林楚楚放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