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賈貴出場

第46章 ,賈貴出場

安定縣,鼎香樓位於西關大街的西南角,夾在日軍憲兵司令部和特務機關之間,是縣城最大的驢肉館子。

要說這驢肉館子,那可有點歷史了,打滿清的時候就開在這兒,差不多有一百三十多年了。

和其他的大飯館一樣,鼎香樓也有自己的秘密招牌菜——醬驢肉。

用的是河北專門養的肉驢,毛色光鮮,膘肥體壯且不說。做好的肉咬起來都是一絲絲的筋道順牙。

驢肉好吃,鼎香樓的做法那更是沒的說,特特殊的材料腌制,特殊的方法製作,特殊的烹飪程序,這一道道的特殊,成就了鼎香樓一百多年的秘制醬驢肉。

也正是因為如此,鼎香樓能開門至今,成為百年老店。

下午,還不到飯點兒的時候,就有客人來了。

「掌柜的,一盤醬驢肉,一盤鹹菜,二兩燒酒。」

「哎,好勒!」孫有福麻溜的裝了二兩酒,給客人端到桌上:「您二位先坐,菜馬上就來。」

兩位客人落座,就說起了最近城裏發生的事情。

「聽說了嗎,那姓賈的缺德玩意兒,滿城找人,就要找臉上寫了這個的人。」他比劃了一個八字,這是淪陷區老百姓代指八路的手勢。

「怎麼沒聽說,他都找我頭上了。」

「怎麼回事?」

「姓賈的缺德玩意兒,指着我嘴角這兩道紋路,非得說它是個八字,你看這像是個八字嗎?」

說話這人長得乾瘦乾瘦的,鼻樑兩側向下的兩道紋路,還真有點像。

「那這樣只有一半,還有一個路呢?」

「我當時在趕路,那貨指着地下的路,就非要認定我是這個,你說說這是人乾的事兒嗎?」

「的確不是人乾的。」孫有福把鹹菜端上桌,幫着二位老客戶,埋汰某姓賈的偵緝隊長。

「對呀,這缺德玩意兒,害得我又破財。」

孫友福擺了擺手非常不認同,「他啊,不是個玩意兒!」

「對,他就不是個玩意兒。」另一名客人也笑着說。

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味道。

有了良民證的袁晨銘,輕輕鬆鬆的進了城。他進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鼎香樓。

「掌柜的。」一進門他就喊。

孫有福立即笑臉迎了上去,見是個陌生面孔:「哎,客人,我就是掌柜的,您是住店還是吃飯。」

熟悉的問候,熟悉的面孔,是他認識那個掌柜的。

「既是住店也是吃飯,這兒有什麼特色嗎?」袁晨銘大大咧咧的在一張空桌上坐下,抬頭問道。

掌柜的上下打量他兩眼,見他穿的一般,但頗有氣質,可能是個有錢的主,就掐着手給他報起了菜名:

「我們這兒開的是驢肉館子,看家菜有老齊家秘制醬驢肉,還有砂鍋驢雜湯。」

「這菜有燜驢肉,燒驢肉,燉驢肉,炒驢肉,熘驢肉,扒驢肉,還有酥炸驢肉,蔥爆驢肉,醬爆驢肉,還有水煮驢肉。」

「如果您愛吃點特殊的,驢身上的部位,驢板腸,驢蹄筋,驢三件,驢蹄子,驢頭,驢舌,驢尾,我們都有,您看您要吃點什麼?」

當是說相聲,報菜名兒呢?

倒是這口條說相聲也不錯。

就是孫掌柜的哪隻眼,看出來他是喜歡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什麼驢蹄驢尾巴等特殊的部位,還有內臟這些東西,他是通通不喜歡。

要吃就吃肉。

袁晨銘沉吟了一下,「給我來份醬驢肉,再來一個蔥爆驢肉,來兩個驢肉火燒。」

這年頭,一個人就吃這麼些,款爺啊!

孫有福眼睛亮了,把茶沏好了,「得了,您稍候,菜馬上就來。」

等待的時間裏,袁晨銘打量著鼎香樓這環境。

一進門的大廳,擺着六張桌子。西邊是兩個雅間兒,一個中式的,一個日式的。

袁晨銘記得,那應該是蔡水根搞的,弄出一個日式包廂來,專門給日本人用。

他為了搞情報,不得不跟日本人混的熟一些,討好日本人。

甚至在別人眼裏,他就是半個漢奸。

東南角是掌柜所在的櫃枱,緊挨着就是通向院子的房門。

鼎香樓前面是吃飯的飯店,後面也有一些房間,提供住宿。

可謂是此時集餐飲和住宿一體的縣城大酒店。

正琢磨著,就見一人進來。人乾乾瘦瘦的,臉上帶着笑意,是一挺精神的小伙。

「哎呦,二位老主顧,點菜了嗎?」

「哦,那您吃好了。」

「哎,這位客人有點面生,是頭一次來小店吧?」

跟誰也客氣,熱情中帶着點兒分寸,鼎香樓的大夥計蔡水根。

只是袁晨銘認得他,他不認得袁晨銘。

在得知袁晨銘是剛來,蔡水根熱情的介紹:「客官您是來對了,我跟您說,小店兒的驢肉可是一絕。

都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驢肉可是一寶。來了這兒,如果不吃驢肉,那可真是白來世上走一遭。」

除了熱情過度,他倒說的也沒錯,驢的確是一寶。

驢皮可以做阿膠,這阿膠是女人的補品,美容養顏、補氣養血。

這肉的亞油酸和亞麻酸的含量,遠高於豬肉和牛肉,簡單來說呢就是營養價值高。

什麼河間驢肉火燒、上黨臘驢肉、米脂驢肉、洛陽驢肉湯、保定漕河驢肉火燒等等很多很多。

基本都集中在晉東南、晉西北、河南、河北一帶。

袁晨銘以前雖然不常吃,但也是吃過驢肉的。尤其是驢肉火燒,那叫一個好吃。

回味無窮啊!

說話間,掌柜的就已經把菜端上來了。

先上的是醬驢肉和兩個驢肉火燒。前者是早備好的,只需要切片裝盤就行。後者稍麻煩一些,不過面早就和好了,在爐子上一烤就成。

孫有福把菜上了,看見蔡水根回來了,便問道:「水根,酒買回來了沒有?」

「沒有。」一說這事兒,蔡水根也覺得惱火。

離縣城五十裏外的小王莊,有一個釀酒的作坊。釀的酒不說有多好吧,但味道是不差,非常正。重點是還便宜。

這縣城的人買酒,都找他們買。

以往,小王莊會有一個人趕着車,拉着酒進城賣。

可在昨天,賈貴那缺德玩意兒,愣是說趕車的老王頭是八路。理由是他臉上寫着八,趕着馬車走路,一定就是八路。

這不是誣陷栽贓嗎!

老王頭氣的不行,可他也不敢得罪這些狗漢奸,準備掏倆錢兒破財消災。

賈貴手下偵緝隊的老六,發現車上裝了好幾罈子酒,跟賈貴一說。

得,破財消災也難了。

老王頭被當成八路抓進了偵緝隊關了起來,那一車酒自然也落在了賈貴手裏。

「嘿,這幫孫子真不是玩意,這種事兒也做得出來?」之前被勒索的那個食客,聽到蔡水根的講述,一拍桌子義憤填膺的說道。

合著他昨個也從鬼門關走了一道。

進了偵緝隊那還有好?橫著出來的比豎着走出來的都多。

誰都知道,那地方吃人不吐骨頭。

無論如何,千萬不能被抓進去。

老王頭因為一車酒算是栽了。

孫有福難得有罵人的衝動,但一想對過就是憲兵隊,硬生生的把這衝動克制住了。

只能指著偵緝隊的方向,憤憤的罵:「這幫人真不是個玩意兒。」

他也就只能罵兩句了。

袁晨銘聽完也放下了筷子,這麼長時間沒什麼好吃的,今天總算能大口吃肉的好心情,因為這事兒也都被搞壞了。

這幫狗漢奸太無法無天了,因為貪人家一車酒,就把人污衊成八路抓起來。

何止是無法無天,簡直是太太太無法無天。

過分的不得了。

如果連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整天惶惶不可終日,那日子還怎麼過?

賣酒老王頭的遭遇,給袁晨銘提了個醒,也讓他第一次真正的了解到淪陷區的黑暗。

想當個順民,也不是那麼容易。

想了一陣兒,袁晨銘又拿起了筷子,不得不說,鼎香樓的醬驢肉的確是一絕,簡直讓無肉不歡的他大叫過癮。

心情不好就不吃飯,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化悲憤為力量,大口吃飯大口喝酒,讓自己的心情好一些。

一會兒的功夫,兩個菜和兩個驢肉火燒全被解決,袁晨銘甚至很沒形象的摸起了肚皮,讓圓鼓鼓的肚子加快消化。

「掌柜的。」公鴨嗓子的聲音,讓他不由掉過頭去,看看是誰發出這樣難聽的聲音。

一見其人,他有點後悔了,看了這副尊容,他今天晚上得做噩夢。

瘦弱乾枯皮包骨的身材、稀少的頭髮梳了一個中分頭,斜吊的小眼睛,兩撇狗油胡,偵緝隊賈隊長是也。

一千年出一個的漢奸像,名不虛傳。

賈貴一來准沒好事兒,不是白吃白喝,就是尋釁滋事。孫有福苦着一張臉迎了上來:「哎喲,賈隊長您怎麼來了?」

「你是說我不該來?賈貴拿着個扇子,指著掌柜問道。

「這可是您說的,我可沒這意思。」孫有福嘴上這樣說。

心裏卻那樣想:「你倒是有點自知之明啊,不來最好。還拿着把扇子附庸風雅,也不怕冬天把你凍死!」

賈貴是不知道孫掌柜的心裏話,不然非得把他帶到偵緝隊,好好說道說道。

「掌柜的,你這兒有沒有臉上寫着八路的八路?」

繞口令一樣的問句,差點沒把孫有福給繞進去。

「哎喲,賈隊長,我們鼎香樓怎麼可能有八路,對過就是憲兵隊,八路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來我們這兒。」

「那可說不準,萬一有那不怕死的呢!」賈貴在堂食的客人中掃了一眼,最後落在了袁晨銘的身上。

他走到袁晨銘旁邊,一隻腳踩在長條凳上,伸手將盤子裏一片剩下的驢肉撿起來放進嘴裏。

「小子,有點面生,有良民證嗎?」

袁晨銘也是頭一回跟這樣的漢奸打交道,他麻溜的把良民證掏出來遞上。

賈貴把證件翻開,一雙三角眼兒貼上去瞅:「怎麼沒有眉毛啊?」

「賈隊長,你拿倒了。」袁晨銘坦然自若的提醒道,如果換了別人他可能有些擔心,但是賈貴,他不識字。

賈貴又把證件翻過來,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眼,「哎,不對,我看這照片上的人不像你。」

「怎麼不像我,那就是我啊!如假包換。」

這一點,袁晨銘非常有信心。

可賈貴還是不依不饒:「不對不對,這個人不是你。你的良民證呢?拿不出來,那就跟我偵緝隊走一趟吧。」

話說到這份上,袁晨銘算是明白,賈貴這就是來找事兒的。

蔡水根見到這邊的事情,趕忙迎了上來,「賈隊長,賈隊長,這就是他的良民證,他是大大的良民,您再確認一下。」

賈貴接到蔡水根遞過來的準備票,搓了搓塞進了腰包,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那倒是他的良民證。」

把良民證扔到桌上,他瞪着三角眼說:「以後識趣兒點。早點把真的良民證拿出來。」

「我明白了,賈隊長。」

袁晨銘這回是真明白了,查良民證,不是真的查你是不是良民,就是要錢。至於說賈貴為什麼盯上他,他剛開始百思不得其解。

後來跟掌柜的一打聽,才知道。他是生面孔,看點的菜,也像是有兩個錢的,這幫漢奸最喜歡敲詐這樣的人。

當然,也不是說本地人就不會敲詐了,只不過有個先後順序。

本地人跑不了遲早會被敲詐,而外來的生面孔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了,敲詐也要儘早。

萬一白白放走了,他們就覺得那是損失。

賈貴的目光在一眾食客身上掃了一圈,被掃到的人不說是噤若寒蟬,也是大氣不敢出一個,生怕被這狗漢奸給盯上了。

而似乎覺得敲詐一筆也夠了,總得讓韭菜長一長。

賈貴也沒有繼續下去,而是跟掌柜的說:「給我來個醬驢肉,再來三個驢肉火燒,一會兒給我送隊部去。」

「哎,好好好。」掌柜的就像送瘟神一樣,把這貨送走了。

轉過身來又得安撫食客,最後在賬本上記上一筆,幾乎永遠都不可能平的帳。

「唉,虧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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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從亮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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