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記憶

第160章:記憶

雲沃眼中的世界變成一個奇妙的扭曲空間,耳邊嘈雜的聲音不斷衝擊他的大腦,山洞和生化獸,怪異的人臉皇后,被肉腕纏繞成人繭的同伴全都消失不見,姐姐和靜媛亡魂的幻影也已經消失在眼前那條長河一樣的光帶,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奇異空間。

雲沃沒有宗教信仰,如果有的話當他看到眼前這片只有白光的世界一定會激動地膜拜,並且高聲呼喚主的名字,這裏的確很像是宗教故事裏的天堂。

緊接着,白光的世界變化了,變得嘈雜,那些雜音越發真切而迫近,眼前的世界不再是虛無空洞,一個個電影片段一樣的影像開始在眼前浮現,有的是他曾經的記憶,昏暗的童年,亞武星黯淡的日子,和佩鸞在地球的日子,還有的是他也不了解的景象,有人類,蟲人,甚至是異形的。

他隱隱約約知道了什麼,這些都是記憶片段,都是被人臉皇后入侵意識的獵物的記憶。雲沃忽然明白他現在是在人臉皇后的意識里,他的神經系統已經被那些細小肉腕入侵,他的記憶已經融入了那隻巨大的皇后意識里。

雲沃看看白光中的手腳身體,自己出現在白色光帶里,光帶裏面那些記憶碎片在他身邊環繞着,他順着光帶向前走去,就像走在博物館的藝術長廊,光帶的盡頭出現一隻巨大的人臉,冷漠地看着他,不出意外的話雲沃將成為皇后的又一個收藏品,和那些記憶碎片一樣永遠留在這個白光中的意識世界。

這一刻雲沃忽然心中有了一種明悟般的錯覺,沒有絲毫恐懼和絕望,他甚至想微笑着面對即將被主宰成為無主的意識,他甚至帶着好奇和興趣看着光帶走廊中那一幅幅記憶畫面。

雲嵐,瓦娜斯,雅弦,霍特等等所有人的記憶都在這裏面,只要他想便能夠看到。

這是一個嬌憨而柔弱的少女,消瘦而脆弱的身體裏面藏着的是一顆堅強的靈魂,當她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被父母扔在救濟院的門口,那是個日落黃昏的下午,廢棄星球昏沉的天空就像一灘渾水,夕陽無力地斜斜照射著救濟院門口對着的大街,讓街邊的懶漢看了不免打幾個哈欠,那個白髮少年和一群比他稍大的孩子們吵鬧着從街道上歸來,有幾個長得健壯的亞人身上還帶着傷,他們剛剛和街道上一個幫派火拚完,所謂幫派火拚不過是一群無業遊民和一群孤兒為了幾條街道或者某些雞毛蒜皮小事而引起的爭鬥。

少年們似乎看到了那個被放在救濟院門口無力哭泣的女童,他們似乎對此司空見慣,甚至有一個長得很討喜的亞人肋下多長出一個手臂,用他的第三隻手在女嬰面前揮舞,朝她做鬼臉,嚇得女嬰哭的更加急切,小臉因為哽咽而潮紅,少年們哈哈大笑,那個白髮的少年同樣跟着嬉笑,彷彿看到了一個新的玩具娃娃。然而他笑完後上前抱住了那個弱小的女嬰,那一刻起女嬰漆黑的眸子裏便永遠印上了那頭白色頭髮和那張消瘦的臉。

女嬰被帶到救濟院裏,老院長和那些善良的媽媽們將她放在醫療室中,她太小太虛弱了,根本不能可那些稍大的孩子一樣在救濟院生活。

在此後一年多時間裏,那個白髮的少年每天從街道歸來都會來看看這個女嬰,看着她一天天成長,看着那雙眸子越來越明亮,他有時就那麼趴在搖籃前望着女童的臉發獃,有時還很難過的喃喃幾句什麼。

又是兩年時間,女嬰漸漸成長,有時她也會向照顧她的媽媽們打聽那個少年的事情,直到有一天老院長將一批孤兒帶到另一批稍大一些孤兒面前。

「現在是我們救濟院的傳統項目,每個人挑一個小傢伙撫養,哈哈,我勸你們最好挑一個異性小傢伙,等他或者她長大了可以直接給你們當老婆丈夫什麼的,你們這些人想在街道上找到一個好女人可不容易----」那個蒼老的院長老臉笑的有些猥瑣。

她那時還不知道自己和這顆星球其他人有什麼不同,也不知道為什麼老院長會很老不修地建議那些少男少女們挑一個不同性別的撫養,後來她才知道對於一個基因有缺陷的人,在這個時代,在這顆廢棄的礦業星是很難找到一個伴侶的,她也無意中得知那個白髮少年的姐姐就是因為一段錯誤的愛情而喪命,那些日子每當他想念將自己撫養大的那個善良少女時,便去醫療室看她。

她被他挑走了,沒有過多的選擇和話語,那天她就那麼俏生生地站在那些少年面前,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着似乎一切都變得陌生的救濟院,那些少年們都調笑那個少年,「她是你撿回來的,你就養了她吧,哈哈,你看她在看你呢,想不想姑娘挑女婿----」

白髮少年眯着眼睛笑了,那笑容深深吸引了她,女孩兒知道自己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和這個少年擁有一段共同的生活,那笑容好溫柔。

隨後三年,五年,十年,少年在長大,她也在長大,他們相依為命,他們分享著自己擁有的一切,那些日落黃昏,那些卑微歲月,那些秋雨臨街的日子----

她叫雲嵐,是哥哥送給她的名字。

雲沃抹了抹眼角,深深看了眼雲嵐的記憶碎片,然後轉身。

面前出現的是一幅幽暗的畫面,這是一座很華麗的建築,滿是圓頂和圍牆的藍海人風格和太安星土著建築風格混雜着,看上去的確很華麗,卻顯得有些突兀,想必設計它的房主人並不懂什麼建築審美學,僅僅是模仿藍海風格以顯得自己比住在這裏的其他人更懂得生活情趣,然而真正的上層人看到這些只會覺得好笑。

此時站在建築門口的那個少年卻一點兒也沒有好笑的樣子。

那是一個面容冷峻,眼神犀利如刀的男子,手中同樣握著一柄犀利的長刀,刀刃上有道缺口,缺口上染著血跡,他剛剛將這柄刀插到某個人的心臟里,此時卻有種衝動將這柄陪伴他很久的長刀折斷,然後吃到肚子裏。

建築裏面傳來一聲聲讓人浮想聯翩的呻*吟呢喃,那個熟悉的聲音此時卻不再熟悉,他不敢進去,生怕被某些事實瞎他的眼睛。然而那越來越激烈的喘息和囈語像核輻射一樣侵入他的耳朵,身體,靈魂。

終於少年的臉越來越紅,眼神中殺氣已經衝破了一切阻擋,所謂兄弟,所謂忠誠,所謂愛情全在那一股無法泯滅的痛心和憤恨中被火焰燃燒殆盡。

他輸入電子門的密碼,然後握緊長刀走了進去,就站在那張大床上,在床上男女訝然失措中舉起他的長刀,一刀,兩刀,不知一共砍了多少刀,似乎那個女人在哀求,在求饒和解釋,但他什麼也沒聽清,只憑着本能揮舞手中的利器,兩刀下去時那個女人已經說不出話,只能躺在床上抽搐她的豐滿身軀。

最終一聲怒喊讓他清醒過來,他瞥一眼床上的碎屍,然後跳上窗子,身後是一陣陣槍聲和保鏢們憤怒的喝罵,不久前他們還是一起喝酒的好兄弟,想到這兒少年覺得有些好笑,不久前,他和她還是知心的戀人,然而天生不善言辭的他註定孤獨。

他逃走了,走到那個神秘男人面前,他的本能告訴他那個年輕的男子值得信賴,更多的是他想要逃離這裏,躲開仇家和那些不堪的記憶。

他叫天行,一個已經滅絕種族的最後一人。

星空間的戰火就像美麗的煙火,那些鋼鐵合金戰艦巨獸一般懸浮在無垠的星空空間里,當它們爆炸時卻能散發出五彩的光芒,看上去就像飄在空中的綵帶,看不出任何毀滅的氣息。

為了那幾顆星球和海盜王國的繼承權,戰爭已經打了一個月。他們是星空間的流浪者,他們是星空間的劫掠者,或許海盜團早就有資格成立一個國家,但他們更喜歡自由,搶劫的自由。

所以外界依然習慣叫他們海盜。

戰火中間的女人叫瓦娜斯,是這個海盜團團長的女兒,也是這個海盜團理應的繼承者,但星際海盜們的自由也讓他們更加暴躁,血統在他們眼中只是第二位,當老海盜團長死亡后,他的女兒便失去了最強有力的保護者。

那些曾經的叔叔伯伯們公開反對她的繼承權,並且發動了奪位的戰爭,這樣的戰爭在三角星域每一個海盜團中都時有發生,當年她的祖父也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從一個蟲人手中奪來這個海盜團,現在輪到別人從她手裏將權力拿走。

瓦娜斯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她同樣有自己的支持者。

那是一群和她要好的年輕人,一群敢打敢拼的新生代,每一代海盜團長的誕生都伴隨着一批年輕強者的崛起,瓦娜斯身邊有她自己的利益團體,那些年輕人將通過這場戰爭證明自己並不比那些老輩海盜大梟差。

她是一個很直接的女人,一個混血亞人,具父親說他們家族天生具有冒險精神,這是遺傳自他的某位安開亞人曾祖,小時候瓦娜斯最喜歡的娛樂就是聽父親講述那些星空流浪者安開亞人的故事。

她很直接所以不喜歡繞圈子,既然有人不服從她的統治,那便打到他服。

瓦娜斯命令自己的旗艦直接撞向了最主要反對者的艦隊,然後飛船頭部撞進了那艘巨大戰艦的中部,瓦娜斯駕駛當時使用的二代人形機甲,衝進了那艘戰艦,她就像一名女武神一樣,將所有反對者全部踩在腳下。

當瓦娜斯駕駛那輛老舊的機甲從重重火力中突圍並且站在那個中年海盜梟雄面前時,他和他的支持者甚至拒絕相信能有人將機甲駕駛到這樣出神入化,然而沒等他接受現實瓦娜斯的機甲已經一腳踩下,那艘戰艦最終墜毀在一顆廢棄星上,瓦娜斯則用這種方式宣告了自己的繼承權。

十幾年的海盜生涯並沒有在她外表產生什麼變化,她依然是那個性*感美麗的混血女人,然而每當一天結束,她總會被某種孤獨所籠罩,當她看到好朋友紅月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時,她竟然心中會湧現一種叫做羨慕的情緒。

這種情緒讓她茫然。

雲沃看着記憶碎片中瓦娜斯一個人坐在窗口看着外面平台上兩人發獃,眼中隱隱泛起憂鬱,雲沃記得那天那個平台上的兩人正是他和紅月在吃晚餐。

每一個畫面都代表一個人的一個故事,雲沃感到自己也在漸漸變得單薄,他知道也許自己也要消失了,變成這些畫面的某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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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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