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回府探望
外面都在傳，丞相大人現在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現在辭了官職，還不知道能活多久。一直卧病在床，做什麼都力不從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撒手西去了。一路前往丞相府，嵐依從街上聽到了這些話，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她也在問自己，一定要等到他和自己陰陽相隔的時候，她心裏的恩怨才能徹底放下嗎？其實，也不全是這樣的。
她也給了父親很多機會，只是過去的他，總是讓自己失望，她也漸漸心寒了。
站在丞相府門口，她遲疑了許久，這才邁出步子。管家看見是她回來了，趕緊上前迎接，吩咐人進去通稟。
相比以前生機勃勃的丞相府，現在這諾大的府邸倒顯得清冷了許多。這個家裏的人，嫁出去的也都不在了，幾個姨娘都沒了，老夫人也走了。
只剩下一個卧病在床的風清揚，還有玉蓮帶着個孩子。
三弟政務繁忙，在府里的時間也不多，自然沒了以前熱鬧的場景。
一路走進去，物件陳設還是和以前一樣，卻再沒有以前的感覺，這讓嵐依想到了一個詞：物是人非。
玉蓮聽聞凌王和王妃來了，趕緊出來迎接。
些許日子不見，六弟也長大了，奶聲奶氣喊了風嵐依：「二姐！二姐夫！」
「六弟乖！」嵐依對孩子格外溫柔，將早就準備的糖果和玩偶泥人交給孩子，小傢伙看見了，高興得不得了。
玉蓮以為，自從上次以後，她們之間就要生分了，這個家，風嵐依是永遠不會進來，現在看她對自己的孩子還是如此疼愛，玉蓮心裏萬分感激，又覺得愧疚。
當時她不肯出手救自己的父親，玉蓮對她還是責怪的。
「王爺，王妃，屋裏歇息吧！」
「蓮姨娘客氣了，都是自己人。」
三人落座，玉蓮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尷尬地笑了笑：「昔日，妾身還以為，王妃不會再進這個家門。」
「不管怎樣，還是我的娘家，之前事情太多，忙着沒有時間，這才沒回來。聽聞父親辭官在家中養病，今日得了空，特地回來看看。」
風清揚的身體，風嵐依很清楚，這麼說，自然是客套。
玉蓮勉強笑了笑：「老爺的身子越來越不行了，妾身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滄溟皇帝已經駕崩，妾身真的擔心，老爺……熬不過今年。」
她說着，紅了眼睛，忍不住哭了起來。
自從那夜看見老爺毒發的樣子開始，他們的日子就像度日如年。每一天都在熬著，可是，她又不忍心看着老爺就這麼走了，痛不欲生，也不過如此。
如果說，現在誰還有辦法救他，這個人怕是只有風嵐依一人。
玉蓮沒有顧忌自己的身份，也顧不得他們今天來是為了什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給風嵐依和墨凌雲磕頭。
「哪怕是懲罰，這麼久，也夠了。真的夠了！王妃，您是善良的人，我知道，老爺曾經做了很多錯事，您這麼做，也是為妾身考慮。可是，妾身真的不忍心看下去了，你們沒有看到他每天毒發的樣子。那就等於在妾身的身上扎刀子！」
風嵐依皺起了眉頭，回來，她就料到了玉蓮會說些什麼。
自己……真的是鐵石心腸嗎？
玉蓮說着，痛哭了起來：「就當妾身求求您了，您要出氣，妾身願意替老爺受過。只求您，救救老爺吧！他真的撐不下去了。您是那麼喜歡孩子的人，妾身的兒子還那麼小，他需要父親陪伴長大。就當您可憐可憐您的六弟吧！」
玉蓮拚命給風嵐依磕頭，她最怕的就是這種場面，看着心裏堵得慌。
風嵐依起身，朝她走了過去，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今日我來便是為了此事，先帶我去看看他吧！我想和他，再好好談談。」
玉蓮眼前一亮，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連連點頭，在前面帶路。這麼說，便是有了轉圜的餘地，老爺的身體，有希望了。
長廊迂迴，每走一步，風嵐依想的都是過去發生的點點滴滴，這個冷血的父親對自己做了些什麼。
他怎麼被折磨，都償還不了自己犯下的過錯。
可，這個人說到底，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她想做個冷血狠心的人，可她做不到。
站在門口，她看着玉蓮推開門，只有窗外一縷陽光，照亮了陰暗的房間，外面傳聞非虛，她不曾想，這麼一段時間不見，記憶里的父親，竟變成了這般模樣。
花白的頭髮，模樣憔悴，早已沒了朝堂上意氣風發的樣子，看着，就是個重病垂危的老頭，隨時可能一命嗚呼了。
「老爺！您看看，誰來了？」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風嵐依和墨凌雲站在陽光里，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看不太清，可是這輪廓模樣，是那麼熟悉。
風清揚有些不太清醒，恍惚間會心一笑，沙啞著嗓子呢喃道：「玉蓮，我……是不是又做夢了？我好像……看到如雪了。是她……來接我了嗎？」
他每天都盼著自己早早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可是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小兒子，他又放不下，就這麼一絲執念，支持着他活到了現在。
「老爺，您不是在做夢。這是凌王妃，王妃和王爺回來看您來了。」
「王……王妃？」風清揚的思緒飄遠，過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又看向了風嵐依：「是嵐依！那可是我最優秀的女兒，呵呵……」他笑着，眼角流下了眼淚。
「嵐依，你今日來，是要助我解脫的嗎？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太久了。你母親，正在九泉之下，等著和我團聚呢！快些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他說着，又笑了起來，彷彿看到了有誰在朝他招手。
「你捨得這一切，你忍心離開六弟嗎？」提到最小的六弟，風清揚才收回了思緒，眼神空洞看着遠處。
「是啊！他……還那麼小，我……我放不下，又能如何？我這命……留不住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