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情、無恨

()「快！快點，他們要追上來了！」茫茫雪原之上，兩個瘦小的身影亡命地奔跑着，稍大的男孩拉着另一個男孩的手，臉上充滿緊張之色。「無恨，這裏是一袋魔核，你拿好，記住往那個方向逃，逃出去千萬不要再回來了！」稍大點的男孩悲切地說道。「不！我不走，這是我的家，我為什麼要逃，我要等父親他們回來，嗚……嗚……」另一個孩子顯然心性尚不成熟，話里透著堅決，可是心裏已經害怕得涕不成聲。「不行，如今到處都是想要殺你的人，你等不到父親回來的，快走，記住哥哥的話！」稍大點的男孩急切道，同樣的稚嫩卻多出一種擔當。「不，我不要離開家，我不要離開哥哥，離開這裏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叫我今後怎麼辦？」聽到哥哥急切的話語，稍小的男孩反而哭鬧的更加厲害。被稱為哥哥的男孩情急之下，「啪！」一個巴掌打了過去，「哭！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哭鬧？追殺你的人眼看就要追上來了，你記住！想要活命便要走出這茫茫雪原，想要回家就要變得足夠強大，收起你的眼淚，眼淚是留給懦弱與失敗者的，你想要活下去便沒有這個權利。」也許是這一巴掌將男孩打醒，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居然止住哭泣倔強道：「嗯，無恨不哭，從此無恨不會再留一滴眼淚，總有一天我要活着回來看你，我要看到我的仇人哭。」「這才是我的好弟弟，弟弟你切要記住，只有真正強大后再回來，否則哥哥保護不了你，好了，你快走，哥哥去引開他們。」說着，稍大的男孩轉身向另一個方向逃去，在他轉身的剎那，一顆晶瑩的淚珠順着他的臉頰划落空中，頃刻間變成冰花。看着哥哥遠去的背影，剩下的男孩倔強地拭去眼淚，拔腿向遠處跑去，可是茫茫雪原之上到處都是積雪，所過之處佈滿足跡，又如何逃得出去，兩個男孩剛走不久，十幾個身影便凌空出現在這裏，看着地面明顯分成兩路的足跡，領頭的一位婦人冷笑道：「好個孽種，竟然讓他逃到這裏！」婦人一張佈滿殺氣的俏臉上卻有一絲無奈。「小姐，此處有兩處足跡，顯然無情少爺帶着那孽種逃到這裏便分開了，咱們該怎麼辦？」身後一位老者有些猶豫道。「哼，這個逆子，看我回去后怎麼收拾他，咱們兵分兩路，無論是哪路見到那孽種，都不要留手，斬草除根！此時恐怕凌霄宮裏已經有所察覺，切不可錯過機會。」婦人聽人提起兒子，流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過這副柔情轉瞬即逝，狠心下達了格殺令，哪怕對方只是一個剛滿八歲的孩子。身後幾人躬身領命，展開身形直飛長空，分成兩路尾隨而去。一方在地上跑，一方在天上追，何況還有一連串的足跡指引，眨眼之間，兩個孩子便被分別追上。「無恨少爺，你還是不要跑了，你認為你能夠逃得掉嗎？」領隊的老者看着地面上如同獵物般的孩子，戲謔道。聽到這個聲音，男孩心急之下，腳下一滑摔倒在地，此時嬌小的身影顯得凄涼無助，但是哥哥離別的話依舊在耳邊，要活着！要活着回來報仇！對，要讓仇人在自己面前哭泣！想到這些，男孩奮力爬起，蹣跚著雙腿向前跑去，此時他早已迷失了方向，前面是萬丈懸崖也恍然不知。看到男孩慌不擇路，老者並沒有因此升起一絲憐惜，他知道此地是北冥家族的屬地，雖然已經地處外圍，但是想要在此擊殺其家族成員，還需快些動手，否則遲則生變，於是展開身形，一道鬥氣猛然向前方的弱小身影劈了下去……「噗！我要死了嗎？我不甘心啊！我要活着回去見哥哥，我要報仇，看到仇人在我面前流淚……」灌入雙耳之中的風聲，嗚嗚響個不停，隨着身子的下墜，男孩漸漸失去了知覺，世界上弱肉強食，每天都有不甘的人死去，他也不會例外，所留世間的只是一具不斷向深淵中墜落的屍體，不知過了多久，男孩的身體彷彿碰觸到一層七彩的薄膜，薄膜如同泡沫般一觸即散，男孩的屍體繼續下墜，但是比起剛剛的下落速度明顯要緩了不少，彷彿有種莫名的力量在托着他，生怕損壞。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男孩的屍體即將接觸地面的時候，一紅一白兩道光團飛快地向屍身奔來，那速度只能用快若閃電來形容，如果此時男孩還活着，一定可以看出，這一紅一白兩道光團中隱隱有兩張人臉顯現，他們此時的眼中只有興奮，彷彿被困萬年的囚徒，突然看到了脫困的曙光一樣。「厲勿邪，你無恥！」「普羅休斯，你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兩道光團幾乎同時衝進這具弱小的軀體，兩聲震顫山野的怒吼也憑空響起，隨即四周恢復了平靜，只剩下男孩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山谷之中。突然，天空烏雲聚集，濃密的黑雲夾雜着閃電旋轉起來，宛如一張巨口想要吞噬掉這天地一般，全大陸的人幾乎都可以感覺到這漩渦的存在，幾個身影憑空出現在漩渦周圍，面色凝重，不敢向前踏進一步，只能遠遠地抗拒這股力量，好在漩渦出現的突然，消失的也快，漩渦過後，天空恢復了原貌，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幾個身影彼此點頭示意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呼，便逐個消失在空氣之中。此事也就從此揭過，漸漸被人所淡忘，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那漩渦之中，一道流光划空而過，不偏不倚地砸進了男孩冰冷的屍體之內，隨即便聽到兩聲大吼：「不要！」「混蛋！」兩個聲音略有不同，但是卻同樣地透出不甘、絕望、憤怒等等等，反正就是你娶了個漂亮媳婦，卻在進洞房的時候發現便宜了別人，比這種感覺再強烈個八百十倍就對了。懸崖下的一切，並沒有驚動雪原上的生活，但是一個消息卻悄悄地傳遍整個鬥法大陸，被稱為有史以來與北冥家族聖靈契合度最高的三少爺，北冥無恨在外出遊玩時遇到魔獸不慎墜崖身亡，此事着實對北冥家族打擊不小，對於歷史最為悠久的四大古武家族來說，與家族守護聖靈的契合度越高，也就代表此人將來的成就越高，作為大陸鬥氣最頂峰的存在，四大古武家族是整個大陸所有習練鬥氣武者仰望的存在，與法神九塔一樣，那是斗者的朝聖之地，四大古武家族從不輕易入世，但是每個入世的弟子無一不是驚世絕艷之輩，而北冥無恨與聖靈的契合度如此之高，可見其今後的成就絕非一般。雖然此事被北冥家族悄悄壓下，但是還是讓有些人感到蹊蹺，為什麼北冥無恨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在其八歲測試與聖靈契合之後？聽說事發之時，其同父異母的兄長北冥無情也在場，要知道在北冥無恨之前，與聖靈契合度最佳的人便是北冥無情，甚至被族中長老肯定為下代家主的不二人選，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貓膩，實在是值得讓人玩味。「滾！滾開，我說了我不見，我誰都不見！」一聲憤怒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自從三少爺墜崖后，大少爺便變的如此了。」「是啊，真可憐！要知道大少爺與三少爺平時最要好了，如今三少爺去了，大少爺肯定是傷心透了！」「哼！我聽說有人說：是大少爺嫉妒三少爺的天賦，暗害了三少爺，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門外幾個侍婢小聲地嘀咕著，心裏為兩位少爺感到惋惜與不平。「你們亂嚼什麼舌根？不想活了嗎？」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傳來，可以比擬雪域的寒風，嚇得幾個侍婢宛若驚蟬。「夫人！饒命！」幾人連忙跪倒求饒，要說這偌大家族，誰最讓這些下人懼怕，那就是眼前這位家主夫人，大少爺的生母——西門憐。「哼，再有下次，必然家法從事，你們暫且退下！我有事要和情兒講。」西門憐此話一出口，幾個侍婢如逢大赦，連忙稱謝，起身離開院子，宛如避瘟神一般，躲的遠遠的。西門憐自是不會與這些下人計較，命人把住院門，不准他人打擾后，這才進了院子，不等她推開房門，便聽到裏面傳來陣陣哭泣之聲，其中的悲哀如同杜鵑啼血讓人揪心不已。「唉！無情我兒，母親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啊！」西門憐一改平常的冰冷，頗為憐愛地勸解道。「為我好？呵呵，你怎麼不說是為了你自己？無恨他才八歲，你怎麼就下得了手，你說！你怎麼就下得了手？」屋內的男孩見到母親，憤怒地撲到其懷裏，不停地廝打，顯然事實讓他感到無助與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