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北極祥光籠兌地

第378章 北極祥光籠兌地

「庄赦!你背反朝廷,如今還敢回欽天監!」

清本手中長劍猶如一道長虹,閃著光輝直接奔向庄赦的喉嚨。

庄赦右手拎起腰間的長劍,用劍柄一擋,隨後直接將淚石劍抽了出來,兩人用劍貼身拼殺起來。

清本的劍法顯然是練家子的劍法,一招招打得一板一眼,而庄赦則完全是靠被無數龍子強化過的身體,以速度強行招架清本那套十分沉穩的劍法。

「清本官正,朝廷是什麼?是為天治九州之人,而結果呢?萬姓背離!」

清本聽到這話,張眉怒目高聲道「即便如此!也不是你行這種無君無父的惡行的理由!莊家身為西山郡本地士紳,世受君恩,理當知恩圖報。食君祿,就應忠君事!」

「君祿?那是君祿么!那是九州百姓的祿!九州百姓納了皇糧,我們應為九州百姓做事,而非為那尸位素餐的滿朝文武做事!」

兩人就這樣邊打邊罵,從西陵正中用來保護那樓梯的亂廊子中一路打到承旭帝的墳前,又從承旭帝的墳前,一路邊打邊罵,而口中的內容也是越來越下作,這個罵那個是無君無父狼心狗肺,那個罵這個是不顧蒼生飲血啖屍。到後來,也不知是兩人因為都是士大夫出身所以罵人的時候肚子裏詞兒多,還是完全丟了士大夫的臉面,才把這些詞全說出來的。

清本心裏很淡然,庄赦雖然從來沒正式地告訴他們為什麼他要背反朝廷,不過從話語中大概也能聽出,庄赦顯然認為只有大胤倒了,天下黎民才能得救。

他從周智那裏得到了他今晚會死的預言,無論如何,今晚,他這條命都留不住。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倒不如玩些從來都沒用過的賭命的把戲。

「庄赦,我實話告訴你!你目前交過手的幾位官正,清安是練內丹的,清玄是練符籙的,他們兩人一個是奔著登仙去,一個是奔著延壽去。」清本回頭一看,身後已經是後山的羊腸小道,隨後冷笑一聲「清元清正兩人則是修的降妖伏魔的功法,只有我一人,學得了一身殺人法!今日,就來教訓教訓你這小字輩!」

說罷,清本朝天上一躍,整個越過庄赦的頭頂,一劍襲向庄赦胸口。

庄赦見這招平平無奇,將淚石劍往胸前一格,擋住這一擊,而下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身後突然傳來幾股極為突然的破空聲,庄赦急忙將長劍換到左手中,右臂迎風膨脹起來,在身後變成巨大的觸腕群,將身後突然射來的幾把飛劍裹挾其中。

清本收劍后跳,拍了兩下巴掌,周圍飛起了更多的長劍,這些長劍形制不同,看起來鋒利程度也不同,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在空氣中飛行,如同一隻只隼鷹一般的姿態。

「果然生疏了。。。修道這麼多年,連劍法,都只有這個水平了。。。」清本嘆道「庄赦小子,你知道,我的來歷么?」

庄赦沒說話,聚精會神地自水珠之中感受周圍不斷游竄的飛劍,而清本則繼續道「我本是雁翎衛中的一員,後來因為些不必要的事情,被逐了出去,然後便在武林豪俠之間,尋人逼視。對方若是用劍的,輸給我就要把劍給我,對方若不是用劍的,輸給我就要抵給我一個月飯錢,這麼活大概活了三四年。。。」

「但是後來吧,我發現這樣的生活,還是太沒有意思了。我就想到了一個非常刺激的事情,那就是,刺殺皇帝。我想看看,我離開之後,雁翎衛同僚們,有沒有好好乾活。」

清本在那裏自顧自地說着,但是顯然沒有耽誤那些飛劍不斷地朝庄赦攻來,觸腕能夠護住背後,但是保護面前的,只有手中一把淚石劍。

「後來,我想要刺殺憲宗皇帝,就是康赫仁宗皇帝的大伯,結果,卻碰上了當時正準備和憲宗談道的師父,一番教導之後,我便被收入門下。」

他說着說着,突然餘光發現庄赦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他微微皺起眉,雙眼不斷地掃視着周圍。

庄赦顯然不可能逃走,因為他雖然沒有一直盯着庄赦,但是也仍舊十分在意周圍的情況,如果說庄赦逃走了的話,他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麼也就是說,庄赦很有可能還在這周圍。

他冷笑一聲,手指捻了捻,感覺到了空氣中驚人的濕度,隨後大笑起來「庄赦啊庄赦!你不會就這種本事吧!靠着操控水汽,來隱匿身形么?!」

庄赦一驚,他的確是這麼做的,但是問題是京師距離江水還有些距離,水蒸氣的數量並不是很多。他很難像之前那樣,直接在自己的位置造出一個幻象來,只能短時間內先把自己變成暮色之下的一片漆黑。

而這漆黑,顯然已經被清本看出了破綻。

清本感受到周圍濃重的水汽,故作沉着,實際上心中也有些慌張。

他在長青真人門下多年,修了這麼長時間,一是修出了遠過常人的五感,二是對天象有了很深的了解,此外,他只學了一種應敵法,那就是飛劍。除了飛劍之外,他真的不會什麼別的諸如噴火變形之類的玩法,就連符籙他都是一知半解。

不過清本畢竟還是老人,老謀深算,他將六把飛劍護在身邊,其他飛劍在周圍巡迴飛行,尋找庄赦的蹤跡,而自己,則閉眼聆聽庄赦可能的位置。

很快,他聽到了,他聽到了庄赦觸腕吸附着地面緩緩移動的聲音。登時就讓一支飛劍將那位置的東西刺穿,他想要操控著飛劍朝自己的方向飛回來,卻發現飛劍飛行的速度實在不像是刺中了什麼人。

的確,那支飛劍停在清本的面前,上面,只有半條觸腕。

清本知是中計,閉上眼又仔細聆聽,發現周圍出現了不止一處的蠕動的微聲。

他頓時難以分辨這些聲音到底哪個才是庄赦,突然,他想到了一個更為特殊的辦法。

曾幾何時,他在深不見底的洞穴中修行時,曾經用過的辦法。

他拎起手邊的長劍,直接敲向旁邊的另一把劍,而他周圍用來護著自己的六把飛劍,也彼此碰撞起來,發出金屬的聲音。

金屬的聲音朝着他前方蔓延過去,他豎起耳朵,一切,彷彿變得慢如龜爬。那比弩矢還要快上三分的飛劍,此時此刻在他耳中,就如同輕輕撲扇著翅膀的蝴蝶,那些發出的金屬碰撞聲,撞到了什麼東西,隨後反彈回來。

他的耳朵捕獲到聲音的一瞬間,他知道了,那個最為龐大的身影,就是庄赦。

「小子!你還是百密一疏啊!」他大吼一聲,隨後周圍的二十三把飛劍一齊朝那個位置攢去,空氣中頓時暴起一陣火星。

庄赦朝後連跳數步,那二十三把飛劍的攻擊,直接讓他把手中的淚石劍甩到了九霄雲外,他急忙將背後背着的鐵中劍拿了出來。

現在,清本正在用聽覺捕捉着他的位置,也就是說,實際上現在清本想要找到庄赦的位置,反而更加依賴於聽覺。

庄赦這樣想着,想着可能廢掉清本的聽力,就可以解決問題,但是卻發現,自己現在連動都不敢動,剛剛落地的時候,他甩出了幾個觸腕也落在地上模擬他落地的聲音,而如果他真的接近清本哪怕一步,恐怕就要被飛劍穿出幾個孔來。

既然如此,他到底應該怎樣才能勝過面前的清本。

庄赦看着霧氣之後的清本,現在他深處西山之上,周圍也沒有什麼靠譜的水源,深潛如果強行用出來的話,消耗過大,很有可能無法繼續支撐。

雙方就這樣對峙著,現在庄赦急需一個能夠迅速扭轉勝負的機會,他雖然嘗試着自己創造了一個機會,但是那個機會,說到底還是要看運氣。

他仔細地想了想西陵的構造,後山的入口處距離伙房似乎很近。西陵用的水都是自山下拉上來或是從後山的一口井裏取的,現在伙房裏有幾個巨大的水桶,而如果他往後山去的話,則應該直奔井口而去。

清本閉着眼,感受着周圍的氣息,庄赦此時此刻操縱着水珠在空氣中模擬出了多個呼吸音和心跳音,面對清本那敲劍尋人的法子,也做出了數個假身一樣的東西在空氣中反彈著聲波,影響着清本獲取庄赦位置的準確性。

現在清本同樣也在想着這個問題,庄赦想要怎樣破局?

他作為欽天監的頂點,五官正之一,自然不知道後山還有口井這種事情,不過欽天監的飲水用水絕大多數都是從山下運過來的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也就是說,伙房毫無疑問會成為庄赦的第一目標。

他命十一把劍在後山的小道入口處巡弋起來,以避免庄赦直接強闖後山的儀式現場,而剩下的劍,則悉數在他周身環繞,以封鎖前往伙房的道路。

但是他完全沒料到的是,空氣中,突然出現了好幾個聲音,幾乎是一齊朝着伙房的方向跑去。

清本一愣,隨後第一時間驅動飛劍,刺穿那幾個朝着伙房跑去的聲音源。但是結果,卻是什麼都沒刺到。

就在這幾把劍收回來后,又有一片聲音,朝着伙房的方向衝過去。他急忙又驅動飛劍,朝着那些身影刺去,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

這樣兩輪,清本已經明白庄赦的戰術了。

不斷地放出假的聲音源製造出一種庄赦沖向伙房方向的錯覺,而實際上,他可能在某個時間真的突然沖向伙房,而因為假的聲音源而消耗了大量精力的清本,很有可能不小心放過庄赦,讓他觸及伙房的水桶。

現在西陵裏面沒有多少道士,伙房裏剩下的水是往日的數倍,如果真的讓庄赦衝過去,他的勝算會大大減少。

此時此刻的清本,已經完全忘了自周智那裏求得的那個語言,他像是六十年前那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大內劍客,勝遍天下高手只為了一頓飯或是一把劍。此時此刻,他身體繃緊,將注意力提高到往日高手決鬥都未曾達到過的高度。

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都沒有真的,庄赦的本體。但是他不能懈怠,必須挨個按照聲音源刺去,而庄赦也在不斷地增加著聲音源。

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是兩人精神力的比拼,庄赦操縱着空氣中的水汽,製造出越來越密集且越來越擬真的聲音源,而清本,則不斷地提高飛劍的速度和準度,保證所有的身影,沒有任何一個是庄赦本人。

就在雙方的第十二輪交鋒的時候,清本清晰地感覺到了一個身影顯然比其他的身影更加沉重,他調出兩把飛劍一同襲去,而在那個身影的所在處,則突然爆出一陣火花,似乎飛劍,撞到了什麼東西。

他愈發確認那個就是庄赦,庄赦身上有武器,會用武器迎擊,毫無疑問是庄赦本人。

他又調動五把飛劍,一同朝那個他認定了是庄赦的身影襲去,而就在這時,就在他的五把飛劍動起來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右側的一陣聲音中,有一個極為特殊的聲音。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個聲音,但是他能夠想到的唯一的說法,就是那個聲音毫無疑問,更像是一個在跑動的人。

他急忙驅動飛劍朝着那個身影飛去,但是飛劍的數量不夠,悉數被觸腕攔下,而庄赦下一秒,則消失在小巷之中。

周圍的幻象消失,清本看到,地上是一根較長的觸手,裏面卷著鐵中劍。他頓時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庄赦有觸腕,觸腕可以單獨行動,這些事情他都知道,只不過他在拼殺中沒有想到,而這個沒有想到,則釀成了大錯。

清本不知道應不應該追過去,現在他已經慢了一步,追過去的結果是什麼?庄赦操控水流的範圍到底有多大?他是不是已經觸及了伙房的水桶?

他越是思考,越是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不應該進去,於是朝着羊腸小道的方向走去。此時此刻,他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守住小道。追進去的話,庄赦在西陵裏面放出霧氣,他就是個十死無生,而如果等在小道這裏,完全可以等庄赦將霧氣擴張到極限,然後再看怎麼應對。

果然,如他所料,西陵裏面開始緩緩生出巨量的白霧,如同清玄極為熱衷的生煙術一樣,潮濕的霧氣頃刻便籠罩了西陵之中絕大多數的建築。清本看着面前籠罩在霧中的西陵,不要走進去的想法愈發強烈,而此時此刻,他在考慮的另一件事就是,已經變成這樣的話,那他應該如何擊敗庄赦。

剛剛的水汽並不是那麼濃,他就略遜庄赦一招,如果真的衝進霧氣裏面接戰,他是斷無獲勝的可能性的。

根據他目前已知的庄赦的能力,操縱水汽是其中之一,觸腕是其中之一,他隱約間記得有誰說過庄赦似乎還有一個平時不用的招數。目前來看,庄赦應對飛劍的方法,到底還是觸腕加上水汽做出來的幻象誤導。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仍然只需要通過聽覺判斷出庄赦的位置,用飛劍襲殺過去就可以了。

但是事實告訴他,他錯了。

他過於低估面前的武器了,不知何時,他鼻腔中,已經充滿了濕氣,而他,察覺到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濃霧所包圍。

清本皺起眉頭,他聽到了庄赦的聲音,不過,不是在前方,而是在後方。

也就是羊腸小道的方向。

「清本官正,後山有口井,您知道么?」

清本聽到這話,渾身一個激靈,他手指在空氣中搓了搓「不太清楚,不過你這麼一說,我的確能感受到,好像,朝西陵那邊,的確是濕氣稍微輕一點點。」

「沒錯,你剛剛以為我跑到了西陵裏面,實際上,那也不過是個幻象,」庄赦的聲音在他周身環繞着「我去了後山的井口,我知道伙房的水有多少,那些,根本不夠用的。想要造出我給你看的那種彌天大霧,是不可能的。」

「所以說,剛剛籠罩整個西陵的大霧,也是你造的。」

「是的,準確的說,是你在已經被水汽包圍之後,我操縱水汽給你看的幻覺。」

清本無法判斷出庄赦的位置在哪,只能用飛劍護住周身,隨後繼續道「即便是這樣,你又能如何?你是不可能擊破我的劍陣的。」

「的確,我手中無劍,拼力道和速度,可能還拼不過您的飛劍。」庄赦頓了一下,隨後開口道「但是您,是靠什麼操縱您的飛劍的呢?聽覺,還是視覺?」

清本一愣,而就是愣了的那一瞬,他看到,自己胸口多出的一把劍鋒。

「官正,一切的一切,自你退回到小道門口的那時候起,就都是幻覺了。」

清本看着劍鋒,獃獃地立在那裏,隨後笑了起來。

「我秦某,縱橫天下數十年。。。沒想到,竟然是被一個不會用劍的人,給了結了。」

「承讓了,官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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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欽天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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