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轟！

拼殺之聲！？

在這！？

永寧坊中的張守珪廢宅！？

怎麼會在這裏！？

張守珪的這處廢宅，佔地面積頗為廣闊，算是匹配了他當初幽州節帥的身份，廢棄之後，逐漸荒蕪，也是房屋、院落荒蕪，又不是佔地面積荒蕪……

高明一幫人「乒乒乓乓」地一頓打，又是喊又是殺的，為啥沒人管？

一來，宅院荒廢，二來，地方太大，外面聽不見！

要不然的話，就算是坊中居民不願意管閑事，但是永寧坊的武侯鋪中的武侯，斷然不會不管，因為那是他們的職責，不管？大唐律法可不允許！

現在，高明三人，身在廢園，卻能聽到喊殺之聲……哪來的！？難道這廢園之中，還有別人！？

高明看了看面前面色猶疑的黑衣人，心中暗自搖了搖頭。

可能性不大……

拼殺，至少是雙方。

能在廢宅之中拼殺的，至少有一方，跟眼前的黑衣人是一夥，也就是說，黑衣人，在張守珪的這一處廢宅之中，不僅僅是眼前的六個人。

那麼，剩下的人都幹啥去！？

六個人死活拿不下高明三人，在機緣巧合之下，更是被高明找准了機會砍了兩個半，眼看着他們更難以留下高明三人了，剛才在迴廊開戰的時候，甭多了，再來倆黑衣人，就能給高明三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但是，沒有，一直到高明三人被逼入了耳房，對面的黑衣人也沒有等來他們的支援。

基於此，高明更傾向於，前面的拼殺，跟前面的黑衣人沒啥關係……嗯……也許是永寧坊之中發生了什麼事情，比如幫派搶地盤之類的，恰好選擇了張守珪的這一處廢園做戰場……

好吧，其實，琢磨這些都沒用，眼前事，先辦！

如何殺退對面的黑衣人，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高明剛剛把思緒收攏回來的時候，耳朵又是一動，隨即，神情大震！

「轟！」

一聲爆炸聲，隱約傳來！

爆炸……必然是火藥！

高明一時之間精神振奮，靜氣凝神地側耳傾聽，心中默數……

上步，突前，扔……

左移，俯身，再扔……

起身，向前，轉向，滾地再扔一個……

「轟轟轟……」

爆炸之聲，不絕於耳！

要問高明為什麼聽到爆炸之聲，就能根據爆炸的節奏，猜測出進攻一方的動作？

因為……

這分明就是高明最熟悉的，三人陣型配合足量火藥的戰鬥節奏，高明都不知道訓練了多長時間，又用這套進攻節奏打過多少次戰鬥，每一個動作，甚至烙印進了他的骨骼之中，又怎麼會不熟悉？

而能夠用火藥配合三人陣型進攻的，在整個大唐，只有淮南軍！

高明精神大震，一聲斷喝。

「頂住！救援馬上就到！」

周全和劉安，自然也聽到了爆炸聲，高明對這個節奏熟悉，他們兩個自然也熟悉，不用高明說，他們都知道，馬上就有人來救援，不管他們是專門來救援的，還是恰巧有事路過，有了「淮南大少爺」在這兒，不管是淮南那邊的那一個戰鬥序列，斷然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就在三人群情振奮的時候，爆炸之聲已然越來越近，如果仔細傾聽的話，在爆炸聲的間隙中，還能聽到刀劍相交的聲音，偶爾還能傳來一聲兩聲慘叫之聲。

更近了！

對面的三個半黑衣人，面面相覷，隨即眼中凶光一閃，一個個握緊了手中的橫刀，好像要在最後關頭再衝擊一回。

這一切，早被高明看在了眼裏。

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當他意識到，在廢宅前院開展的雙方，雖然不能確定其中一方是不是黑衣人，但是根據爆炸之聲，已然可以確定了另外一方是淮南軍，可以確定求生有望的時候，他就出言提醒周全和劉安，一定要提高警惕，他可不想拼殺了這麼長時間以後，三人之中會有任何一人倒在救援到來之前的最後一刻。

現如今，他一見黑衣人又要有所異動，不由得出言再次出言提醒。

周全、劉安也是長期刀頭舔血的人物，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聽了高明再次提醒，一個個打起了精神，攥緊了手上的橫刀。

三個人這麼一嚴陣以待，倒是讓黑衣人猶豫了。

殺，他們固然是想殺高明三人，但是，能不能殺，才是最關鍵的問題，說句不好聽的，要是能殺，他們早就動手了，從迴廊一路打到耳房之中，又是偷襲又是強攻的，鬧着玩呢？剛才想再攻一次，說白了，就是想要利用一下高明三人聽聞有援軍之後的鬆懈，來個偷襲而已，按照俗話說，也就是有棗沒棗打三竿子而已。

現在，高明三人嚴陣以待了，他們也就沒了「偷襲」的機會，如果非要打的話，那就又成了強攻了，能不能攻下來，往好處說，不確定，最關鍵的是，他們也聽到了越來越近的爆炸聲，知道高明等人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

有限的時間中，來干不確定的事情……誰會做這樣的選擇！？

一瞬間，黑衣人萌生退意。

不過，也有點晚了！

「轟！」

一聲爆響，在中院拐角處想起，即便跨越了整個中院的距離，高明等人在耳房之中，竟然也能感覺到一絲絲輕輕的震動！

轉頭再開，兩群人，一追一逃，進了中院。

前面一群，跟圍攻高明三人的黑衣人，如出一轍，制式黑衣，制式橫刀，也得有個二三十人，不過一個個都聲色慌張，還有不少人身上帶傷。

後面一群，同樣黑衣，不過神色很是平靜，按照操典規定，該前進就前進，該扔雷就扔雷……都不用他們說話，高明一看他們的動作，就知道，必然是淮南軍出身無疑。

更何況……高明還在這群人之中，看到了一個熟人……

賴忠！

這是高明當初初入緝私營之後，在升任伍長之後，第一批帶出來的兵，後來隨着高明的軍功越來越高，賴忠也跟着水漲船高，直到高明升任旅率、離開淮南軍，到了謝直的身邊專心學習的時候，賴忠已然升任了揚州艦隊陸戰營的伍長。

雖然這些年，高明和賴忠一直沒有見面，但是並不影響兩人之間的袍澤之情，尤其賴忠是高明帶出來的第一批手下的兵，自然印象深刻，而且就感情來說，更是別有不同。

況且，高明前兩天才剛剛見了他一面。

那是高明剛剛才調查完灞水碼頭的大火，還沒有來得及到邢家賭場鬧事，在回淮南使府的時候，在路上發現了很多青壯，在其中，發現了賴忠。

原來，這哥們不知道怎麼入了小義的法眼，被他從淮南軍中調到了諜報司，並且在這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帶到了長安城之中。

現在，高明一眼認出了賴忠，哪裏還能不知道追擊在黑衣人身後的這群人的身份？

淮南諜報司的行動隊！

高明還來不及多想的情況下，對面的黑衣人卻動了。

他一見大勢已去，這還不跑！？

他們一動，周全不幹了！

周全本身就有點莽，縱然今天在張姓中侯的家中一時不慎，喝了混合了蒙汗藥的三郎茶水，但是依舊霸絕剛烈，一看黑衣人要跑，頓時怒了，卧槽，追着我們砍了這麼半天，現在我們兄弟來了，你們就想跑，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站住！」

一聲暴喝，就要追擊！

「回來！」

高明早就盯着他呢，別人不知道這貨的脾氣，他還能不知道嗎！？

「守好門口，別的不管！」

周全聞言，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即便他現在是「淮南大少爺」身邊的護衛，但是淮南軍中的紀律，早就深深烙印進了他的靈魂，將主發令，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當然，心中不滿，自然是有的……

結果，還沒過一刻鐘呢，之中不滿，立時煙消雲散。

為啥？

幸虧高明攔住了周全，要是真讓他起身追擊那三個半黑衣人的話，還沒等他追上誰呢，後面被淮南軍追蹤的黑衣人，就趕上來了，足足二十多人啊，還在周全的背後，這要是誰手賤，上來砍他一刀兩刀的，就以周全奮戰了足足半日的體力，恐怕還真不見得頂得住，要是這樣的話，豈不就是危險了？

周全莽是有點莽，但多少也知道點好歹，到了這個時候，哪裏還不知道高明攔住他，那真是為了他好？

卻不說周全如何想，高明帶着兩人，守衛在耳房的門窗處，眼看着一群黑衣人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過去，不主動出擊，卻也嚴陣以待，確保自己沒有破綻流露在他們的眼中。

等到這群黑衣人全部從眼前過去之後，高明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個時候，還不能徹底放鬆。

「賴忠！賴忠！」

高明大喊。

卻說黑衣人迅速撤退之後，大量淮南諜報司行動隊的行動隊員，在繼續追蹤的同時，也注意到了耳房的異樣，還沒有等他們派人過來探查呢，就聽到高明的喊聲。

正所謂小心使得萬年船，在這種時候，如何小心都不為過，領頭之人揮了揮了，點了兩個行動小組，過去探查，其中一個，正是賴忠所在的小組——這個安排就非常到位了，安排賴忠小組過去，就是讓他來識別耳房中人的身份，多派出一個小組，是為了以往意外。

即便有了這樣的安排，賴忠等兩組人馬，也是小心翼翼地包圍了耳房。

結果，一看……

「少爺，您怎麼在這兒呢！？」

不單賴忠認識高明，另外一組行動隊的隊員，也認識高明。

他們都是淮南諜報司行動隊的精兵強將，平日親自出馬打探消息，誅殺「叛逆」之外，也少不得暗中保護淮南一地的核心人員，別人不說，整個淮南，除了一直委身長安進奏院的這幾位，可不就是「淮南大少爺」平日裏山南海北地跑的多？巧了，另外一組諜報司人員，還曾經授命保護過高明一段時間，只不過諜報司自有紀律，他們都是暗中保護，高明不認識他們而已，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認識高明啊。

兩組人馬也不多話，集體轉身，橫刀向外，直接就把耳房給保護了起來！

高明看到這一幕，這才算是徹底把心放到了肚子裏，終於，安全了。

剛剛意識到這個，驟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消散得無影無蹤。

「庫通」一聲！

竟然直接跌坐在地上！

仔細算起來，這一天，也是夠累了。

昨天晚上查找、排查、審問所有有可能泄露消息的人員，折騰了整整一宿，這才算是圈定了張姓中侯這個嫌疑人，說白了，根本就沒睡好。

等到今天一早，起了個大早，先去找金吾衛的劉朗將，確認了張姓中侯的住址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到永寧坊。

到了張姓中侯家裏，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追着他的蹤跡，進了張守珪的舊宅。

一路探查過了後花園，在中院和後花園交界的地方被偷襲，隨後就是一路拼殺。

縱然三人成陣，最是便於在狹小空間中爭鬥，但是那也得一刀接一刀地去砍，要不然的話，人家圍攻的六個黑衣人，怎麼可能那麼老實，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三人成陣無動於衷？不可能的，一刀沒遞出去，恐怕就是身首異處的結果。

更不用說高明一時疏忽，被黑衣人包抄到了身後，拚死一戰之後，也喪失了戰略上的主動，硬生生地被逼入了耳房，要不是任老道幫着撞了黑衣人一下，恐怕高明三人都守不住這間小小的耳房！

即便這樣，黑衣人依舊保持着對高明三人的優勢，說句不好聽的，高明三人死守耳房，不過是困獸猶鬥、苟延殘喘而已。

結果，淮南諜報司，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種大起大落，最是消耗人的精氣神！

事實上，高明也是硬頂着一口氣，才攔住了周全的追擊，招呼了賴忠上前護衛！

現在，終於安全了，這一口氣泄了下去，高明也有點扛不住了，精神、身體，雙重的疲憊，讓他差點睡過去。

高明尚且如此，周全和劉安，更是不堪。

別看周全剛才還想追擊黑衣人呢，那也是一口悶氣鬱結在心中，不痛快，所以要追，這是脾氣，不見得是能力，真要是讓他追了出去，還真說不好什麼結果呢。

這不，諜報司的兩組人馬剛剛把俄方保護了起來，周全和劉安，也跟高明一樣，齊齊摔倒。

周全在張姓中侯家裏，一時不慎，喝了混合了蒙汗藥的茶水，劉安甚至更是直接被張姓中侯偷襲得手。

要說累，他們兩個，可比高明累多了。

現在倒在地上，周全更是直接一嘟囔。

「少爺，我扛不住了……想讓我睡會……」

說着，竟然就鼾聲大起。

至於劉安，雖然不想周全那麼厲害，卻也臉色慘白得厲害，眼看着都快發青了——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也就是幸虧賴忠等諜報司人員都隨身帶着上好的金瘡葯，還有謝三郎特意從遼東貿易回來的參片，這才算是勉強能夠幫他維持住傷勢、

高明眼見着周全睡著了，劉安的傷勢得到了救治，徹底放鬆了下來……

說實話，他也想睡啊……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為啥？

這不是耳房裏面還有個任老道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