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秧氣怨氣

見言崢瞪着驚奇的雙眼看向自己，王富貴緩緩的抬起自己乾枯如匕首般的雙手，插入自己的腹中，然後將宛如乾癟的南瓜一般脆弱褶皺的腹部撕開，肚子裏面的森森白骨碎屑落了一點，其中夾雜着幾顆牙齒，在地上跳落滾動，然後就跟捅了蠍子窩似的，無數蠍子蜈蚣，蟋蟀之流的昆蟲從王富貴，肚子裏湧出來。

「馬德！」言崢咒罵一聲，重新閉上眼。

恐怖的畫面他不是沒見過，腐爛三天的小曹，泡的不成人形的劉金定，還有親眼目睹整車人燒成炭的修羅地獄，哪個場景不是讓人看了嚇得肝膽俱裂。

如此恐怖的景象言崢都經歷了，連眼睛都沒眨過，唯獨這次言崢實在不敢看，王富貴經歷的不僅僅恐怕，還有上天對生存最嚴酷的考驗。

單純的恐怖言崢不怕，問題是王富貴弄得實在噁心，觀看王富貴的經歷言崢總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越看越覺得滲人。

言崢瑟瑟發抖不敢睜眼的樣子讓王富貴不屑的哼了一聲。

「還以為你多了得，面對我虛影的時候你不是有勇有謀嗎？怎麼現在變成縮頭烏龜了，才看到這裏就嚇成這副模樣！閉着眼就管用嗎？你還沒有看完我的經歷呢，怎麼能閉眼！」

閉眼中言崢的腦海突然出現了王富貴求生之路的剩餘畫面。

徹底吃凈一切昆蟲的王富貴，在身體饑渴本能的驅使下朝着溶洞的深處爬去，溶洞深處不僅更加濕潤，還有一群喜歡陰暗潮濕的蟋蟀，爬進那裏。出於對食物水源的本能需求，王富貴開始朝着深處進發。溶洞呈L形，在王富貴躺着的洞底還有一條橫著的通道，不過通道十分狹小容不得成年人通過。

歷經十幾天飢餓的王富貴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餓的皮包骨頭眼窩深陷，眼睛凸出來，嘴唇因長時間缺水變得萎縮，漏出裏面啃食骨頭硌得參差不齊的牙齒，牙齒呈黑紅色帶着未乾的血跡。

長時間不見陽光皮膚也開始退後變得白中透黑，此時的王富貴像極了魔戒裏面的咕嚕，除了長得像人以外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一絲人性。

長時間的飢餓怨恨讓他的心性扭曲成一個人形惡魔，餓的縮水三分之一的王富貴堪堪能從通道裏面爬過去。

粗糙起伏的石灰岩通體將它們脆弱的皮膚劃破，皮膚下面卻沒有太多的血液流出來。

遍體鱗傷的王富貴最終爬到了通道的盡頭，那裏有充足的水資源，源源不絕的水透過山體裂縫彙集進溶洞裏。

看到這樣言崢恍然大悟，怪不得任務提到下雨時瀰漫的惡臭，橋下常年不散的積水。

言崢猜測王富貴所在的溶洞盡頭正好處於高架橋的正下方，盡頭的空間比外面略大一些，旁邊還有一條通道斜著向下連接地下水脈，洞頂較高想必離地面不遠。

下大雨的時候地下水脈河水暴漲倒灌淹沒整個通道，王富貴的屍體會隨着水浮到洞頂部，王富貴便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在下雨時，通過洞頂跑出地面作怪。

這也是王富貴只能探出小半截身子的緣由，他的大部分身體卡在地皮與溶洞之間的山體里。

以王富貴的身高推算，溶洞頂部距離外面大概有1.5米左右的厚度，王富貴能在礦山南路遊走也得益於四通八達的地下溶洞。

仔細看，言崢在溶洞裏發現了好幾條支洞延伸向四面八方。

推測中幻象里王富貴迎來最豐收的時刻，數不盡的蟋蟀，喝不完得水源。水是生命之源不假，可人畢竟不是植物，還需要其他營養補充才能活下去，微小的昆蟲不足以滿足王富貴身體的消耗，最多是讓他苟延殘喘罷了。

單靠水與為數不多的「食物」王富貴撐到現在已經是人生存的極限了，言崢不知道黑暗裏王富貴存活了多久，從警察離開后時間變的模糊起來。

不過言崢從王富貴身體的變化上多少能推算出大概，王富貴活了30天左右！

奇迹！

在重傷斷腿之下一個居然活了30天，何等的救生慾望，唯有奇迹一詞才配得上王富貴的壯舉。

生命盡頭的王富貴躺在水裏不斷的倒氣，被他當作食物大肆捕食的蟋蟀，在他身上跳來跳去，似乎在等着他咽氣，飽餐一頓，這是莫大的諷刺，食物與獵人倒置。

人在瀕死的時候不一定是立刻死去，會出現一種進氣少，出氣多的詭異狀態。

民間稱之為倒氣。

人活着的時候有生氣，死的時候最後一口氣卻是體內的毒氣，平時我們常聽到的秧氣便指的是這口氣，誤吸入秧氣者輕則的病，重則可能會一命嗚呼。

（絕非作者杜撰，家裏有老人的讀者，在老人臨終的時候可能會看到這種恐怖的景象)

壽終正寢下，人臨終前最後一口氣多數為倒氣，通常我們人呼吸都是吸入氣呼出氣，臨終的人瀕死時類似於窒息的感覺，很痛苦，喘息時吸不進去吐不出來。

以前言崢聽人提過倒氣的傳說，父母有個朋友家裏老人去世的時候出現了倒氣的情況，為了不讓老人受罪把他枕頭拿掉，自然氣就斷了。雖然感到不該，但也不能給親人活受罪，給家人看了心不忍，那時候言崢還小不知對不對，依稀記得父親寬慰朋友說給他拿掉是一種解脫。

看到王富貴掙扎的模樣，言崢有些理解父親朋友的做法，父親朋友的老人去世還有人為他抽掉枕減輕痛苦，暗無天日的王富貴誰有能幫他解脫。

再加上王富貴不清楚倒氣的情況，一直都是背靠着溶洞坐着的，瀕死無力的時候身體順勢癱靠在牆上形成了倒氣的條件。

看着王富貴胸口不斷的高低起伏，言崢總感覺有些詭異，這王富貴運氣有點「太好」了吧，咋啥事兒都被他遇到了。

通常臨終老人會通過最後一口氣把過去的老記忋翻出來說和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好，但之後元氣不足就不說，變得異常沉默了靜靜等著死亡。

王富貴心中有怨氣無處訴說，積怨在心中這口氣遲遲不肯咽下去。

科學來講人在臨死時，因為身體無力支撐身體骨架，容易造成錯骨(骨架支撐鬆動)。死後彎腰的人也可能會伸直，同時，會造成吸氣困難而以出氣為主。

可王富貴在怨氣的支撐下倒氣的狀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準確時間言崢也說不清楚，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三天。

那雙怨毒不甘的眼睛，讓言崢無法釋懷。

強撐的王富貴最終無法違背命運的定律，怨毒的雙眼開始渙散大幅度起伏的胸腔開始抖動起來，喘氣時而平靜時而粗，最後幾十分鐘里全身冒汗，雙腳蹬直，好像是在掙扎著最後一口氣，將心中的不甘發泄出來。腳抽搐一會不動了變得僵硬，最後一口氣明顯感覺憋不住了，好像喉嚨有痰卡住，雙眼重新睜開瞪大的極大，然後眼睛失去神采，隨即沒了呼吸。言崢看到王富貴眼角有一滴淚掛着，但他的臉卻在一秒之間變成了灰黑色，臨死時喉嚨一般會響一下，關閉氣門，真正死亡。

王富貴直到失去氣門也沒有關閉，嘴巴大敞着心中最後的那口怨氣也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