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她話里的每一個字似都咬破了唇才說的那樣鏗鏘,說得那樣用力,是要多大的恨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又該有多深的愛連報復的方式都要將這個恨入深骨的人留在身邊。

是不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恨不能將我的身體挫骨揚灰?青筠微微仰起頭,絕然地說。

是。她望着她,只是在心裏問著自己,真的是這樣嗎?她們就真的沒有辦法走下去?這四年,她無時無刻都在想這個人,就算她親自用那最堅韌的利器刺進她的身體,她猶然記得那個下雪天的,十二月的深冬時節,也和現在一般時候,那天的天特別的冷,像預示著總有什麼要發生似的,關於兩家的恩怨,她一直不願提,那像一道永遠無法超越的鴻溝橫亘在兩人的眼前,從柏氏國際回來的路上,她還在回想着和柏寧的爭吵,見他神色蒼白,也只好起身作罷,回到家,洗浴之後等著柏青筠回家,中途聽着柏寧突然去世的消息只覺著頗為驚訝,卻沒想過柏家會懷疑到自己頭上,更沒想柏青筠相信所有人也不相信她。

她猶記得那日下了很大的雪,柏青筠從室外回來,連肩頭上都是雪花,一進門,那臉上像結了霜似得,她猶陪着笑臉,從身後摟住青筠的身子,她知道她一定會有問題要問她的,柏席兩家的關係暗潮湧動到隨時都會分崩離析的狀態,她去柏氏國際辦事,柏氏上下員工都用一種十分奇特的眼光瞅着她,那些眼神里全是好奇和八卦,以至於柏氏國際的保安系統都嚴密地啟動,其實她不過是來赴柏寧的約的,是柏寧讓她來柏氏談事而已,柏氏國際那些員工一個個像見了母老虎一樣的,她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穿着,那天也不過是穿了一件黑色皮衣而已。

誰也沒想到在她離開柏氏國際半個小時之後,柏寧竟突然死亡。

她環上柏青筠的身子,只覺得那懷中之人的手並未回應她,只無力地低垂在身側,她明明挨着青筠那樣近,只覺得她全身似沒有溫度般冰涼,她試圖用自己剛沐浴出來的溫度替她暖手,但很明顯,柏青筠輕輕推開了她,後來的好多事席謹之都有些記不清了。

太模糊,太遙遠,像前世發生的事。

那牆上的土耳其壁畫,那檀木陳列架上的刀,太模糊,只那痛那麼清晰,就像此時此刻一樣,就像每次李盛研那次用鑷子將那傷口輕輕拉開,而後用酒精消毒,那樣痛徹心扉,事後,她讓李盛研每次見到她都只好繞道走。

她看着柏青筠,冷冷的,傾上身,只感覺青筠的身子微微往後撤,她是怕她的吧,她一手鉗住她的下巴,「當年你父親的死因死於心肌梗塞,警察都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父親的死和我有關,而且在我走後的幾分鐘,柏寧有讓你們的一秘進去過,當時你們一秘見柏寧未有任何異常,可是這個傷,你知道的?對不對?這個世界,除了你,除了我,就只有李盛研知道而已。」

「你當時可以給警察說啊。」梧桐樹蔭有雨絲在燈光下照着她的眉梢眼底,模糊了神情,只那一瞬,柏青筠的眼淚在眼眶中噙著,她微微仰頭,只那晶瑩的淚花一圈一圈地打着轉。

「那不是我想要的,到那個時候,我連見你都會有時間限制的,這樣,可不好,現在,這樣,不是挺不錯的嗎?我什麼時候想見你都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想讓你做什麼都可以。」

「席謹之!」青筠怒斥着,那個人已經離她越來越近,近到正在用她的右手解開她胸前的紐扣,只聽叮一聲,內里是襯衫,她推攘著,一怒之下要推開席謹之,只是從來,她的力氣就比不過她,三番五次的較量之後,她已毫無力氣再反抗,雙手被擠壓着貼在座椅身後,身旁是席謹之身上的濃鬱氣息,此時的她,像野獸般,放出凜冽的光,青筠不禁有些心慌,這個時候的席謹之是陌生的,是她從未見過的,如果說以前兩人的交鋒她是那樣狡黠的,犀利的,甚至偶爾會帶有一點痞氣,就算四年前那一晚,那樣淡漠的目光,那樣蕭索的背影,她按著還在出血的傷口,那樣絕望的神情,可卻也從未見過這樣兇狠的席謹之,她已跪在了她的身上,一手將柏青筠的兩隻手舉過頭頂,而另一隻手則粗魯地將外衣,襯衫的衣扣一一挑開。

她冰冷的手掌覆上那柔嫩的肌膚,那眼中,閃過一絲柔情,那春水柔情卻在頃刻間被她收斂了起來,身下的青筠只咬緊了下唇,瑟瑟發抖,她的眼神中全是絕望,曾經說要護她一生一世的人,此時此刻竟在用這樣的方式對她,那泫然若泣的神情中卻是淡然一瞥,映出她雙目秋水寒光,是真的絕望如斯才會有這樣的神色了吧,她亦拒絕了再反抗,只軟著身子,感受到身上人的粗魯暴烈,她的手掌在她細膩的肌膚上柔出痕迹,席謹之俯□子,唇齒在她的肌膚上游弋,她口中凜冽氣息,每一口,她都用牙關撬起,肌膚的刺痛卻有一種恥於言的快感。

席謹之取過絲巾將青筠的雙手綁起來,此時的柏青筠就連反抗都已不反抗,只是微仰起頭,這一刻,所有的人都離她而去,獨留她一人在那裏,孤獨的,無依地看着眼前那個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人,那是完全陌生的人,她的眉眼,她的發梢,她曾經執着她的手,走過一條一條地街,走過那些黃昏將逝的日子,走過那些晨光將啟的日子,她絕望地望着她,就連那眼眶中擒著的淚都已結成了霜,凝在眼眶中,不肯滴下來,已經失去理智的席謹之伸手在青筠的腰間,皮帶輕解,似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這一刻,她突然停下來,她在做什麼?她在對柏青筠做什麼?她是要□這個此生最摯愛的人?用最齷齪的方式來傷害她?這一切難道就是她要的?

她看着柏青筠眼中的淚花像一把利刃咼着她的心,她頹然地從柏青筠身上下來,繞到身後解開柏青筠的手腕,只那一刻,獲得自由的人伸手從車廂里抽出一把短柄,明晃晃的刀身就那樣突兀地橫亘在兩人的面前,刀尖,冰涼,觸碰著席謹之的下顎,柏青筠直着手臂,挑着刀,只那一挑,席謹之那張臉也就悔了,車廂內安靜極了,青筠側着身,只是握刀的姿勢卻極其熟練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席謹之那樣對她,那樣傲慢無禮,那樣猥瑣齷齪,只那席謹之非但沒怒,反而輕輕笑了起來,「我忘了柏總還會這一套的,真是不自量力啊,怎麼?這次又想刺哪裏?」她將下顎又貼近了那刀身一身,青筠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這次我好歹看見了刀身是什麼樣子,我都忘了,這是幾年前我們在新疆的時候,我買給你的吧?青筠,你是想怎樣的逃避呢?逃避自己?逃避我?這四年就算你再不願意找我,再不願意打聽我的消息,我買給你的東西,你依然捨不得扔,還每天放在車裏…….」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還沒說完,就只見柏青筠不知什麼時候已將那柄短刀扔在一旁,湊到她身旁,肆無忌憚地一拳又一拳地捶打在她的肩頭,她的後背,她像發了瘋一般,打得席謹之生疼,只是,這一次,她卻沒有再還手,只是終於忍受不了那樣的痛,捉住了柏青筠的手,青筠抬起頭,淚已經流了滿臉,這麼久以來,她終是再控制不住,就那樣被席謹之捉着手,淚眼模糊地看着她,恩怨情仇,到底是怎樣的宿緣,竟是這樣讓人難過。

她的相貌聲音都已那麼長的時間未曾相見相聞,她費勁了心力,做足了功夫,只盼著自己能將她忘掉,地上的刀刃依然泛著冰冷寒光,她所有的快樂幸福都是席謹之給予她的,她所有的哀傷疼痛也都是席謹之給予她的,她竟然想要□她,她捂著自己的胸口,說不出的荒涼和心痛,席謹之看着她,只輕輕地攬過她,將她抱在懷裏,淡淡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青筠,接受我,接受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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