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洋槐樹上洋槐花,洋槐樹下人斷腸,深冬的隨州冷一陣,緊一陣,南方的雨隨着冷濕的空氣鋪天蓋地地席來,就算穿再厚的冬裝,寒風也從領口,衣袖間趁虛而入,冷得人發顫,那晚,沐芷守在靈前,默默地流淚,也許在她的心裏,從此以後,相依為命的母親就已經不在了,這三荒五地,再無一人可以依靠,她的淚從眼眶中沿着臉龐流進領口,那溫熱的眼淚經寒風一吹,瞬間就涼了,只是她此時已不知。

念文一直站在她身後,很長很長的時間,只緘默著,望着那個跪在靈堂前的那個人,她那蕭索的背影,自是比那些年更羸弱了些,她靜靜地上前,拿過紙巾遞給她,她抬起淚眼望着夏念文,念文只覺得心裏緊得慌,她的眼神太無助,全然沒了之前的成熟和優雅,她一把將沐芷摟在懷裏,以後有我,我在的,她就這樣單調地重複著,沐芷的淚染濕了她胸前的衣衫,只一片薄薄的涼意。

隨州小縣城裏有各式各樣的人物,沐芷雖悲痛,但還是理智地在處理著其母的後事,本不想打擾太多人,也就只是在自家屋裏,找了做法事的走走形式罷了。

但沈白為人隨和,平日裏和街坊鄰居的關係都很好,鄰居不請自來,行禮后在一旁抹淚,來來往往的有些人,沐芷也都回了禮。快到傍晚十一點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林心雯在幫忙處理著其他的東西,她神色悲痛,卻依然強忍着,三十年的情誼,對於沈白,她只是長久地望着那畫框中的遺像,她說沈白一生執著,自己又何曾不是?低頭整理著那些遺物,幽幽嘆了口氣。

夏念文陪着沐芷,簡單收拾著,外面又下起小雨來,細細密密的,在街燈下結成一層一層的雨霧,門外有皮鞋的聲音,已經走到院中,一把黑色的大傘遮住了他的整張臉和身材,但是沐芷還是很容易就認了出來,她未曾抬眼,那人從院中跨過門檻進來,他收了傘,露出那張曾經她認為很英俊的臉。

夏念文自是不待見他的,一見來人是韓少功,本來柔和的臉立馬拉了下來,沐芷跪在那裏燒紙錢,頭也沒抬。

沐芷沒吭聲,那韓少功也沒敢多說話,只是呆愣在門邊,有些躊躇吧,但夏念文覺得他估計是心虛,料是誰也會有些不自在吧,但是這世界上太多千奇百怪的人,太多千奇百怪的事,曾經你以為是極品中的極品,料不及以後依然還會有比這更高層的,夏念文以前就覺得韓少功挺賤的,賤得無人能及,沒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有個更腦殘的沐容萱。

「你是不是走錯地兒呢?」夏念文實在不想看到他,更不想沐芷看到他。

沒想韓少功連正眼都沒瞧夏念文,只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沐芷看,看在念文眼裏十分地不爽,她挪了挪身子,擋在了沐芷的身前,「你走錯地兒了,出門,左拐,一直到街那頭,那兒才是你該呆的地兒。」

韓少功白了她一眼,夏念文心中無名火起,是真的白了她一眼,很不屑,很鄙視的表情,念文憋著沒發火,本是性格溫和的人,都被眼前這個男人輕而易舉地激怒。

「小芷,你不要太難過,還有我。」韓少功一手搭在沐芷的肩上,夏念文有些作嘔,她好想把那人的雞爪子從沐芷的肩上拿開,還喊小芷,真讓人噁心,本想發作,但卻見沐芷沒有說話,她也不好說什麼。

沐芷起身,用一根手指將他的手支開,冷眼一瞥,隨轉身,淡淡地說了句,「今日有喪事在身,不待客,如念文所說,你走錯地方了。」

「小芷,我來看看你,來拜拜伯母,能不能?單獨和你說幾句?」韓少功貼上身去,沐芷有些厭煩,因為哭太久,身體自是有些虛弱的,她不想和他多做糾纏,揮了揮手,「我們之間早已是沒什麼可說的了,晚了,我媽也不想別人打擾,你請回吧。」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她要走開,卻被韓少功拉住了手腕,「小芷,有些話我一直都沒給你說,都一年多了,你也從未問過我?你,現在,和那個叫柳丁揮的過的到底怎麼樣?他對你好不好?」

「這些,這一切都和你有什麼關係?又關你什麼事?」沐芷坐在沙發上質問到。

「為什麼你結婚也不通知我呢?」

沐芷閉了閉眼,不願再和他對話。

不遠處的夏念文握緊了拳頭,手腕上的青筋突兀地彰顯着她的憤怒,她起身,走在韓少功面前,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只是這一動作似乎激怒了那個人。

「你走開,我和小芷有話要說,你算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讓我走?」

「愛人。」她說是愛人,她目光清澈,迎上韓少功不可思議的目光,夏念文全身僵硬地立在那裏,沐家的大堂,一旁是沈白的棺材板,裏面躺着已經沒有呼吸的人,身側是令人討厭的韓少功還有坐在一旁的沐芷,門外下着細細密密的冬雨,風一吹,就連客廳里都有一些水跡,這麼久,這麼長的時間,她第一次這樣直白認真地回應兩人的感情,她大腦里轟的一聲炸開,只覺得天地間都是空白,只那兩個字回蕩在耳旁。

「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韓少功原地繞了好幾圈,他滿臉通紅,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沐芷,又看了看夏念文。

「其實這裏沒有外人,你不必裝的。」沐芷緩緩開口。

「什麼意思?我裝什麼了?」

「你今天來的目的不是想來證實我和柳丁揮形婚的事嗎?從你踏進門那步我就知道了。」

「你怎麼知道?」韓少功瞳孔放大,吃驚地後退了兩步。

「這些鐵定是你的枕邊人告訴你的了,她一天的工作不就是調查我么?可能連我今天有沒有吃飯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了,你還表現出這麼吃驚做什麼呢?」

「所以,她說的是真的?小芷,你怎麼,怎麼能淪落成這個樣子?就算我當年有多對不起你,你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先是找個GAY形婚,現在,現在,竟然,竟然……小芷,別任性了,別拿自己的幸福來做賭注。」

曾經溫柔深情的聲音此時聽來卻是那樣刺耳。

「韓少功,你要得的答案也已經知道了,你真的應該走了,而且,你的那位公主不是該伺候在身側嗎?」

「她睡了。」韓少功似乎不想多談沐容萱,「小芷,這麼長時間了,我發現,我最愛的還是你,那次,不過是我一時昏了頭,你知道嗎?當她說你和那個男人是形婚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始?你稍微等我一些時候,等我處理好一些事情,好不好?」他拉近了和沐芷的距離,眼神中似有懇求。

「你們吵架了?還是你受夠了你們大小姐的頤指氣使?還是你已經從她身上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想全身而退,繼而又來找我?你是覺得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麼,我都在原地等你是不是?」沐芷說到此處,情緒激動,本有些浮腫的眼滿眼血絲,「韓少功,就算曾經你如何傷我,我自早已不和你計較,天要下雨,你要劈腿,都隨你去,從你和沐容萱爬上我那張床開始,這輩子,我早已和你沒有任何的瓜葛,我們就是這個世界上從未相遇過的人,曾經和我相愛護我的那個韓少功已不是你,這也沒什麼可說的,人總是會變的,只是,勞煩你,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來噁心我,噁心你自己。」

「念文…..」沐芷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她變換聲調異常地自然,柔聲地朝夏念文說到。

夏念文緩緩朝她走過去,只見她前傾了身子,將夏念文輕輕一拉,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輕啄了下,念文像觸電般當時臉就紅了,韓少功氣得手直抖,怒斥道,「真如萱萱所說,你們這個家,沒有一處是乾淨的。」

「滾!」夏念文從門后操起掃帚就沖韓少功打去,韓少功沒料到比他低一個頭的夏念文竟敢拿工具打他,一邊躲閃,一邊朝後退著。

「住手!!」一聲單調的女高音從門外傳來,沐容萱披着大衣,身旁的人撐著傘,踩了一地的水進來,一進門就咋呼著,一把拉過韓少功,「你居然趁我睡了,就來找這個狐狸精,這身上的傷是誰打的?我們去醫院,控告你,你是律師,你告她,回頭,我再好好給你算賬,你看什麼看,還不幫忙?」最後那句是對身旁的保鏢說的,那保鏢起身去拿夏念文手中的掃帚,沐芷見狀,忙擋在夏念文身旁,幾人爭執著,沐芷和夏念文的手腕已經被那保鏢掐紅,兵荒馬亂間,只聽噗地一聲,沐容萱被一盆冰水噴得全身都是,冷得她直打哆嗦,林心雯從卧室中出來,拿過鐵鍬就朝那保鏢頭上敲下去,還好他閃得快,立馬放開了沐芷和夏念文。

「滾吧。」林心雯冷冷地說到,「別以為沈白死了,就隨便有人可以欺負沐芷,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誰也別想傷害她,我是什麼都沒有的人,韓律師,你知道他們那些有錢人最怕我們這種人對不對?因為一無所有,就會無所畏懼,以後再讓我知道你們欺負我的兩個女兒,我會毀了你的這張臉,毀了你整個家,就算賠上我這條老命,也會在所不惜。」林心雯淡淡地說着,只混合著雨夜裏的風聲,讓沐容萱不寒而慄,叫罵了幾句,估計實在是太冷,領着韓少功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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