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6通話
身上的傷口太多了，周子墨也不確定除了他肉眼可見的外傷之外，是否還有什麼傷及性命的內傷。
所以一找到她，他就立刻開車把人送進最近的醫院救治。
大花老家所在的地方是和偏僻的小村莊，周子墨去的時候，都連續開了將近四個小時的車才到。
現在想直接開回清市再找個醫院，顯然是不現實的。
時間就是生命，奔著這個念頭，他先開了一個小時的車，找了當地的一家縣醫院把關欣送了進去。
醫生做完了檢查，就立刻安排手術室去準備手術了。
她腳上的傷太嚴重了，所以要手術處理。
但做手術得有人簽字，而周子墨既不是關欣的親人，也不是她的愛人，總而言之，兩人只能算是工作關係。
「朋友？這恐怕不行，病人還有別的家屬嗎？」醫生搖搖頭，皺着眉頭問道。
現在宮莫寒還在清市，等他趕過來，就已經耽擱救治了。
「她的親人太遠了，一時半會趕不過來，我先代簽，有什麼問題我全權負責。」咬咬牙，周子墨只能這樣了。
又猶豫了一會兒，眼下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醫生便只好允了他。
簽完手術同意書，周子墨走出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才突然覺得腿下一軟。
剛剛只顧著把人送來醫院，開着車在馬路上飈到了120碼他都沒眨一下眼。
現在人送了過來，那根神經忽然放鬆，恐懼便如同藤蔓一樣爬上了心頭。
扶著牆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周子墨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想給宮莫寒打個電話通知一聲，畢竟現在躺在裏面的人，是他的太太。
可點開了撥號盤，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宮莫寒的電話。
心裏湧出了一絲慶幸，周子墨理所應當的把手機丟回了口袋裏。
其實論私心，他並不想給宮莫寒打這個電話。
他甚至想，如果關欣就此失憶了，那麼他就帶着她離開清市，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不過一切都只是想像，就算是關欣真的是失憶了，周子墨也不可能允許自己做出這種事情的。
他只是想和關欣多待一會兒，就當做是報償好了。
打完一個盹的時候，有個護士輕輕推了推周子墨：「這位先生，您是裏面那位手術病人的家屬嗎？」
「什麼？」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周子墨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楚，甚至還沒弄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直到看清了年前穿着護士服的人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醫院。
「哦哦，是的。」他趕緊坐直了身體應道，「怎麼了？是手術做完了嗎？」
「病人現在已經送回病室了，手術很順利。麻藥醒的差不多了，她說想見見您。」護士轉述道。
騰的一下站起身，周子墨點點頭：「好的好的，麻煩您了。」
「嗯，樓下302病室。」又交代了一句，護士才轉身離開。
等周子墨到病房的時候，關欣已經換上了乾淨的病號服，臉上的泥水也都被清洗過，露出了她蒼白秀美的小臉。
「周經理。」她開口輕聲叫道，喉嚨里還有些沙啞。
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周子墨忙走了過去，幫她倒了杯水。
「喝點水吧。」他一隻手墊起了關欣的背，另外一隻手端著水杯送到了她跟前。
身上沒有一點力氣，所以關欣並沒有拒絕這樣的好意。
低頭輕輕喝了一口，關欣又看着他說道：「周經理，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機，我想給莫寒打個電話。」
她知道，現在宮莫寒一定如同瘋了一樣的滿世界找她。
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關欣沒有失憶，甚至連昏睡都不曾，手術麻醉一醒，腦子裏就立刻想到了宮莫寒。
咧開嘴，周子墨本來想說點什麼，卻只覺得自己滿嘴酸澀。
他苦笑了一下，摸出手機給了關欣，然後轉身出了病室，順便幫她帶上了門。
握著周子墨的手機，關欣偏著頭很流暢的在鍵盤上輸入了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從撥號到響鈴不過十秒鐘，可關欣手機卻已經沁出了汗水。
眼睛盯着頭頂上的天花板，她幾乎還能看見自己在林子裏摸索尋找方向的那天晚上，也還能看見自己無數次瀕臨崩潰的時候，在腦海里出現的那個男人的臉。
「誰？」宮莫寒的聲音顯得十分疲憊，沙啞低沉的嗓音，卻夾雜着一股不忍忽視的男性荷爾蒙的味道。
鼻頭一酸，眼淚險些掉了下來：「我。」
兩人的對話沒有一個多餘的字，卻每一句話都敲打在人的心上。
電話那頭傳來了短暫的沉默，許久，那個聲音才又響了起來：「欣欣？」略帶顫抖的疑問語氣。
「嗯，是我。」眼淚終於滑落下來，濡濕了耳邊的發，一直浸到了枕頭裏。
「你在哪？」宮莫寒騰的從門檻上站了起來，手裏還沒抽完的煙被他狠狠摁在了牆上。
隨着一縷青煙升起，白色的上面留下了一個黑色的疤，煙頭上曾經跳躍的紅色火光徹底熄滅，只落下了零星的煙灰。
報了地址，關欣就掛斷了電話。
她撐著一隻手放在脖子後面，看着頭頂的天花板，突然笑了出來。
這一路走來，她和宮莫寒經歷了那麼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好幾次都險些喪命。
可就算是這麼難，兩個人還是走到了現在。
就因為這些，她又憑什麼要懷疑他和別人有染？
之前想不通的事情，此刻全都變成了釋然。
一個人如果死過一次，也就不會再糾結那些有的沒的，珍惜眼前人，比什麼都強。
手機擱在床頭柜上，關欣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她還是很累，夢裏的自己，依舊在那片黑黢黢的林子裏轉來轉去，沒能找到方向。
但是下一秒，天光大亮，有個人披荊斬棘，朝着她走了過來。
夢裏的她終於鬆開了緊皺的眉頭，露出了一個舒展的笑容。
進來拿手機的周子墨自然沒有錯過這個表情，他看着關欣，心裏沒來由的覺得酸楚。
有些事命中注定，他既然來晚了一步，也就註定再沒有站在她身邊的運氣。
輕輕嘆了一口氣，周子墨拿了手機走出了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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