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頭頂星辰，腳踏地球
餘子峰看着搖椅上的那流浪漢，他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笑得真誠一些。
他說道：「我知道你們國外在整蠱路人這種節目上很在行，你們能夠來到東方來發展，也很不容易，我也真誠地為你們能夠為我們東方人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帶來一些歡聲笑語表示由衷的感謝。」
「但是，我真的工作很忙，很抱歉，如果沒有報酬，我不能繼續配合你們的表演。」
餘子峰站起身來，沖流浪漢微微欠身鞠了個躬，他覺得這樣能夠顯示得紳士一些，好像西方電影里經常出現這樣的動作。
本來他其實覺得自己這樣被整蠱應該很惱火，自己的人格彷彿都受到了侮辱。
自己壓抑了那麼久，應該釋放一下才對。
他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個短視頻：一個加班到深夜的小夥子，因為晚上騎自行車被交警攔下，他當場崩潰大哭起來。
餘子峰已經不記得具體內容了，只記得自己是只想當搞笑視頻看的，可當時自己也縮在被子裏抽噎了起來。
他其實現在也想大聲咆哮，放聲痛哭，但他覺得當着國際友人的面兒，這樣不好。
再者，看樣子，對方也沒有能為自己的精神損失費買單的能力。
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有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樣傳統文化的華夏公民，應該展現出大國公民的氣質。
即便自己只是華夏國的一個小叼絲，這種不給國家丟臉的意識還是要有的。
而且這個國際友人穿成這樣出來做節目，看得出來也很不容易。
如果能在自己家鄉混得好，有多少人願意背井離鄉呢？
其實餘子峰對這個外國流浪漢還抱有着一絲同情。
所以他最終決定還是克制自己，轉身離開。
沖對方鞠過躬之後，餘子峰轉身沖那扇門走去。
流浪漢並沒有起身要是送他的意思，而是身子往後一靠，讓搖椅搖動了起來，一臉愜意。
……
「嗡嗡嗡……」餘子峰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他停下腳步，拿出手機，屏幕上赫然寫着「老闆」二字。
看來自己又要遲到，免不了又要挨老闆一頓血罵。
餘子峰皺了皺眉頭，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餘子峰，你TM是不是瘋了？辭職就辭職，罵公司沒有前途是什麼意思？」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對面發飆的怒吼。
「沒……沒有啊老闆，我沒有辭職，你聽我解釋啊。」餘子峰可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老闆吼道：「解釋個屁，工資15號打給你，你不用來上班了。」
餘子峰：「喂老闆，辭職信不是我……」
「嘟……嘟……嘟……。」老闆已經掛斷了電話。
餘子峰緊緊握着手機，猛然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着那個流浪漢。
這下即便是脾氣很好的他，也有些氣不過了？
沒有想到這個沙雕節目居然真的幫自己做了辭職？
為了自己賺錢，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的嗎？
你們以為你們在拍《楚門的世界》啊！
流浪漢依舊露著蒙娜麗莎般的微笑攤攤手：「我說的沒有錯，你的公司就是沒有前途。」
「錢是價值的對等變換，想要賺錢就要去創造價值。」
「當公司能夠真正為人類發展創造價值的時候，它才有前途。」
「你們老闆開發的那個什麼連褲衩都回收的5毛錢特效垃圾遊戲，只是搞些流量去騙騙人傻錢多的投資商而已。」
「它也許會有錢可圖，但不會有前途。」
「你不會真覺得你現在的公司能為這個世界創造價值吧？」
餘子峰眨了眨眼，搖了搖頭。
他本來想發飆，但沒想要這個流浪漢說出來的話竟然會這麼深入、透徹、專業。
流浪漢的打扮和他的談吐明顯不符，這是餘子峰一直都沒想通，也是他一直好奇的一個點。
……
流浪漢拿出那半包煙，給自己點上一支，扔給餘子峰一支，剩下的自己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並擺擺手示意餘子峰繼續坐回到床上。
餘子峰接住了煙。
他在原地愣了一下，覺得對方說得確實有道理。
「連褲衩都回收」這個營銷方案就是自己寫出來的，沒想到卻得到了老闆的一次性認可，當時的自己簡直驚了。
難道自己一個正直八經的大學經管系研究生，畢業之後就為公司寫這個？
餘子峰一度懷疑自己的價值觀消失了。
……
餘子峰走回來一屁股坐在那個不知道什麼材料做的床上，並順手接過流浪漢遞過來的打火機，給自己把煙點上。
他將打火機遞迴給流浪漢的時候，看了一眼對方，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說吧，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調查我多久了？到底什麼目的？」
餘子峰覺得，對方連自己平均一天抽幾根煙，自己的公司具體幹什麼都一清二楚，肯定是對自己進行了深度調查，因為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還沒有朋友。
流浪漢深吸了一口煙，露出那個標準的微笑說道：「調查？我們只是探查到你當時在樓頂上的大腦活躍值很高，所以才對你產生了興趣。」
「我們不需要調查，我們隨時可以知道地球的一切。」
餘子峰將左手的掌面伸向對方做了個「停」的手勢：「你打住吧，你們還真當自己是有『智子』的三體人了啊？」
「快說你們把我弄到這裏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只是惡作劇，我可沒有時間和義務來陪你們耍，雖然我不會追究你們替我辭掉工作的事兒，但我還得忙着找新工作。」
流浪漢的藍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說道：「不好意思，我們還的能夠做到『智子』能夠做到的事。」
說着，他打了一個響指，他身後的整個白牆變成了一個屏幕，屏幕中正在以攝像頭的角度播放公司里老闆正在公司里在員工會議上咆哮的畫面。
餘子峰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這閣樓的一面牆是屏幕，這可是要花大價錢的。
流浪漢再打了一個響指，又一面牆變成了一個屏幕，屏幕中自己的老媽正在和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們在打麻將，鏡頭像是一個小孩正在拿着一個手機在旁邊錄像，畫面有些搖晃，能夠聽見小孩子的嬉笑聲。
餘子峰眼前一亮，看來這是個大製作，非常有錢的那種，自己早應該想到的，那個看起來有些年月的搖椅如果是真的，應該也值不少錢吧？看來自己是可以有報酬的。
流浪漢再一個響指，又一面牆變成了屏幕，自己的一直暗戀的公司前台女孩正躲在角落裏在給老闆的少爺凃口紅？鏡頭明顯是老闆兒子手裏拿着手機正在拍攝。
餘子峰想破口大罵，但沒有。
呵，說好的自己不天真呢？
流浪漢再打一個響指，又一面牆變成了屏幕，米國的金髮總統正坐在辦公室里將腿放在辦公桌上百無聊賴地扣著鼻屎。
餘子峰本來夾着煙的右手停在了空中。
他現在有些意識到事情好像並沒有那麼簡單了。
……
餘子峰原以為這只是個連個正常房間都租不起，只能組個連窗戶都沒有的閣樓來做節目的窮節目組，沒想到對方竟然能把這裏的四面牆全部改成屏幕。
而且屏幕上可以隨時播放攝像頭裏的畫面，看上面一致的時間顯示，還不是提前錄好的，而是實時播放。
這不是一般財力，物力充裕的公司就能夠做到的，連米國總統的畫面都能夠直接看到，這得是多大的權利啊？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餘子峰問道。
流浪漢微笑着說：「我早就告訴你了，對地球來說我們是外星人。」
流浪漢再連打了兩個響指，這次連天花板和地面都變成了屏幕，其他四個牆面的畫面和隨之變換，整個空間彷彿變成了一個透明的玻璃。
餘子峰看到自己的腳下，正是在科幻片兒里經常看到的太空視角下的地球。
陽光正照在地球四分之一的位置上，那裏藍色的海洋，綠色的大陸，白色的雲流，透明的大氣層……，整個地球像一個美輪美奐、精緻無比的大玻璃球。
而頭頂，是浩瀚的星空，點點星辰與斑斕的星雲都變得無比清晰，而且因為沒有大氣層的緣故星星不會閃爍，變得無比靜謐。
這種腳踏地球，頭頂星辰的感覺，美得不可方物，美得都有些不真實。
什麼色彩斑斕的抽象油畫；
什麼小橋流水的別墅莊園；
什麼純情可愛的妙齡女孩；
……
跟着星辰大海的美比起來，都是垃圾！
這種腳踏地球，頭頂星辰的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
餘子峰呆住了。
他獃獃地看着這太空中才能見到的宇宙，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本來覺得這一刻應該對宇宙充滿想像才對，但他還是腦子一片空白。
也許只有腦子一片空白，才能裝得下如此浩瀚而潔凈的美。
……
「哦，忘了說了，我以前也是個地球人，我叫威廉·卡西斯，1412年生於佛羅倫薩。」流浪漢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