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騙子……」

滿臉皺紋的老太太，臉上笑意盈盈。輕飄飄的兩個字，卻擊碎了沈冰的心防。

等了一百多年，終究還是再次見到了當年那個青年。

「慢著！」沈冰喝退了周圍即將展開攻擊的巡警：「這個人我認識，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沈氪金的話，沒人敢不聽。

「我才不是什麼騙子，這個世界，和你那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完全不相干的。走吧，我慢慢跟你解釋。」

愁，這突如其來的麥琪，一百七十多歲的麥琪，沈冰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你沒有回來見我。」麥琪並沒有挪動腳步。上百年積攢下來的氣勢一點都沒有朝着沈冰散發，在沈冰面前，她依舊覺得自己是那個二十歲的小姑娘。

記憶停留在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天。

陽光明媚的午後，離別的陽台。

「那只是你記憶中的過去，過去和未來都是永恆的，只有我是可變的，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這一點，但是，當我回到那個位面的一瞬間，現在的你便不存在了，一百七十歲的麥琪，記憶中應該滿是沈冰的身影。」沈冰不知道怎麼去解釋，關於時空的原理，他從來沒有跟麥琪說起過。

麥琪笑了，笑的很燦爛。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種少女一樣的笑容，會出現在一個一百多歲的老奶奶臉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在騙我。沈冰，我不想你騙我。」麥琪喃喃道。

沈冰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躁鬱的情緒。說道：「為了證明我不是在騙你，我現在就去見你，好么？」

「我們不是已經相見了么？」

「過去和未來都是永恆，而只有我是可變的。我現在就要回到當年我離開的那個節點，如此，你這個等了一輩子沈冰的麥琪就不存在了，被改寫了，懂么？命運，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一如當年，如果沒有我的降臨，惡魔也不會入侵寒風城一樣。也許，我只是一個不該出現在你們生命中的人。」

沈冰很少像現在這樣多愁善感，他更多的是在逃避現實。

曾經他以為，實力強了，就能夠為所欲為。但現在，他發現，並不是這樣。

總有那麼一些事，不是你實力強了就能夠做到的。也許，這就是生活。

搖了搖頭，沈冰對着李威說道：「回去告訴李威，繼續搜尋范敏的消息，我會回來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會過去多久。」

現在的地球，是萬界之中，沈冰唯一不敢肯定時間線發展的地方。他無法確定，這一走會走多久。但有些事情，現在不得不去做。

沈冰消失在了眾人眼前，而後，老奶奶麥琪也消失了，就如當年的伯格一樣。

當年伯格死在副本中的時候，副本外的伯格也是像這麼消失的。

……

「會的……不管伴隨着怎樣的災難……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回來……」麥琪獃獃的站在陽台上，望着沈冰消失的地方，輕聲說道。

「所以我回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麥琪身後響起。

轉過頭，麥琪再次看見了那個消失在面前的青年。熟悉的面龐，熟悉的氣息。但是……

「你……你是沈冰么？」麥琪有些猶豫。

不再是那個輕浮的少年，離開世界樹的位面后，一路走來，將近三十個春秋。人是會變的。

沈冰輕輕笑了一下：「三十年不見，你還好么？」

「三……三十年？」麥琪有些驚訝。

歲月沒有在沈冰臉上留下任何痕迹，但麥琪知道，這就是那個沈冰，三十年之後的沈冰。

沈冰伸手摸了摸麥琪的頭，一如當年。無論發生了什麼，麥琪在她眼裏，也就是那個因為父親的逝去而而在她懷裏哭到睡去的麥琪。

無論他見或不見，麥琪就在這裏，一直等着他。如果沒有幕後那隻黑手，沈冰也不知道到底會把這件事情往後推多久吧。

當年精靈族的人情，也該還了……

「怎麼？我換身衣服，你就不認識我了？」沈冰穿着的不再是離開時候的那身黑袍，而是那身小熊睡衣。帶着范敏氣息的小熊睡衣。雖然有關范敏的任何一切，都已經從地球上消失，被改寫，但沈冰就是覺得，這睡衣帶着范敏的氣息。

「沒有！」麥琪搖搖頭，躲開了沈冰的摸頭殺。

「這次回來，你還會走么？」

沈冰抬頭，目光望向了那陽光明媚天空。

「大概吧。」這個世界，美則美矣，但畢竟不屬於自己：「處理完一些雜事，我也許就會走。這次，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

這並不是麥琪期待中的歸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倒是寧可沈冰一輩子不回來，讓她期待一輩子。

這不是我想要的。麥琪沒有說出口。

寧靜的院子裏，再度陷入了沉默。一如當初沈冰離開的時候。

麥琪翻着手中的魔法書，一頁又一頁，她現在心很亂，什麼都看不下去。

「給，吃么？」一個削了皮的蘋果遞了過來，麥琪接過來啃了一口，很甜，卻也很苦。

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

原以為的分別，其實卻是再見。而原以為再見便是永遠，卻沒想到再見后，是永別。

「你能不走么。」淚水順着麥琪那晶瑩如玉的臉頰滑落，掉落在潔白的法師袍上：「能不能留下。我不想你走。」

時隔多年再一次見到麥琪哭泣，沈冰的心像是被刺毛撓了一下一樣。

沈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不該存在於這條時間線中的人類，不，我不該存在於任何一條時間線之中。而且，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啊，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每個人都會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就像是麥琪。當她穿起這身白袍，走入這片小院的時候，她就不僅僅屬於她自己了。

作為間蠹，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被時間線所排斥的存在。無論沈冰承不承認，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破壞著時間線。而這種破壞導致的BUG，就由世界意識來為他修補。

也許，只有像如今的地球那樣的環境，才是他該待的地方吧。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固定軌跡的時空，也沒有人管沈冰做些什麼。

「你說的這些我不懂，我也不想聽這些，我只想聽你說一句，你會留下來。嗚嗚嗚。」麥琪哭的完全不像一個繼承了神格的法神。上一次哭成這樣，是父親的逝去。這一次哭成這樣，是即將面對與沈冰的永別。

「麥琪，你是一個戰士。戰士怎麼能夠流眼淚呢。」沈冰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沒想過麥琪對他的執念會這麼深。按理來說，兩人的接觸並不多。惡魔入侵之後的那幾年，他大部分時間都泡在了學院裏。

「我不要當什麼戰士，我也不想當什麼法神，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這一幕如此的相似，讓人絕望，又給人希望，而後卻又再度讓她陷入絕望。沈冰就像是毒藥一樣，與他粘上邊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變幻莫測。

沈冰終究還是沒辦法把那句「我再也不會回來了」說出口。他硬不起那個心腸，只好放任。

沉默依舊繼續著，普通而又不平凡的小院裏，麥琪的抽泣聲斷斷續續。

沈冰知道，這不是什麼好的選擇，但有的時候，人不能活得太理性。遵從自己的內心，沈冰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還是再次給出了一個承諾。

「我……會再回來的……」

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少女終究還是獲得了一個承諾，一個沈冰每個月都會回來幾天的承諾。而沈冰，也獲得了一條項鏈，一條曾經有少女的母親親手製作，而後交由沈冰附魔的項鏈。

「這條項鏈你拿着，當你看見這條項鏈的時候，你要記得回來找我，無論對你來說，過去了三十年，三百年，還是三千年……」沈冰想起了那個淚眼朦朧的少女，用這條項鏈，替她自己留下的希望。

哎，都是債啊。

麥琪永遠也得不到她想要的，但對於她來說，也許這就夠了。

離開了麥琪的小院，沈冰去到了自己的「雙倍魔法物品」商店。

塞萊娜依舊還是那個小法師，不過卻不在天真。經歷過戰爭的洗禮，人總會成熟的。

「老闆，今天怎麼有空來店裏視察啊？」這少女並不知道，對於沈冰來說，他已經離開了三十年。這個位面，物是人是，只有沈冰非了。

歲月沒有在沈冰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也沒有在這個位面留下任何痕迹。改變的，只有沈冰的心態。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愚蠢，愛犯二的穿越青年了。

也許，這就是成為間蠹的代價吧。

學校，城主府，精靈森林。故地重遊的沈冰，與以前有着完全不一樣的體會。

手中捏著那條項鏈，沈冰踏入了精靈之森的範圍。

「歡迎回來，沈冰……」樹屋內，桌上放着兩隻杯子。海紗彷彿知道他要來。

多年以後，沈冰對世界意識的形態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也許，這是世界樹告訴她的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