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7救回來了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第二天早上,關欣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孩子。
扁平的小腹告訴她,哪裏已經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孩子不在肚子裏,那肯定是昨天生下來了。
雖然麻醉之後,她什麼意識都沒有了,卻還是隱約覺得手術刀劃在肉上,那種沒有痛苦的遲鈍的切割感。
宮莫寒隨之睜開眼睛,熬了整整一夜,一直到天色泛白的時候,他才只撐不住眯了一小會兒。
這會兒關欣突然有了動靜,他幾乎是瞬間就被人驚醒了。
「欣欣。」喉嚨里發出了沙啞的聲音,裏頭帶着幾分安撫的意味。
抓住了宮莫寒的手,關欣本來試圖掙扎著坐起來,可肚皮上的疼痛讓她瞬間又跌回枕頭上。
「莫寒,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呢?」關欣緊張的問道。
現在才七個多月,孩子就算生下來也肯定是不足月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願意,所以她極其害怕自己生下來的那個孩子是個死胎,還沒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就去了永遠看不見光明的黑暗裏。
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宮莫寒才輕輕握住了關欣的手回答:「孩子生下來了,因為太小,所以現在住在溫箱裏,過一段時間就能看見他了。」
一邊寬慰著關欣,宮莫寒一邊抬手去理了理她鋪在臉上的頭髮。
輕輕舒了一口氣,關欣總算是平復下來了。
「男孩還是女孩?我什麼時候能見見她?」看着宮莫寒,她咬着嘴唇問道。
橫豎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管男孩女孩關欣都愛。
不過母性本能讓她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哪怕只能隔着玻璃見見也好。
抬頭看向關欣的目光十分溫柔,宮莫寒輕聲說:「女孩。醫生說,再過兩天就能看看了。」
雖然這些話只是隔靴搔癢,並不能緩解關欣想見見孩子的心情。
不過聽宮莫寒形容孩子一切都好,關欣還是放心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眼淚從眼眶裏滾落下來,濕了腦袋底下的枕頭。
輕輕擦掉了關欣臉頰上的眼淚,宮莫寒的心裏也跟着沉重了起來。
昨天醫生告訴他的那些話,對於關欣來說,字字誅心,現在她的狀態還不算好,讓人根本無法開口。
再瞞一段時間吧,宮莫寒在心裏輕聲感慨道。
正想着這些事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了。
現在還是清晨,來的人並不是王阿姨,而是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看見關欣正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時候,醫生也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關欣也醒了,所以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關小姐感覺怎麼樣?還好嗎?」醫生迅速反應過來,同關欣打了個招呼。
微微擠出一個笑容回答:「嗯,感覺好多了,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救了我和我女兒。」
醫生臉上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雖然也是嘴角上揚的表情,可卻極其不自然。
「宮先生,麻煩您出來一下,關小姐還有些手續需要您看一下。」醫生十分客氣委婉的找了個由頭。
一聽醫生單獨讓宮莫寒出去說事情,關欣啊神經便立刻緊張了起來。
她一把拉住宮莫寒,雙手死死的拽住他:「有什麼事不能當着我的面說嗎?」
看着醫生,關欣的那雙眼睛亮的攝人。
宮莫寒也立刻意識到了醫生要說的事情是什麼,所以當即握住了關欣的手:「沒什麼事,就是和孩子手續相關的事情。」
不管在什麼時候,他的表情都始終沉穩,說話張弛有度,讓人挑不出錯誤,更看不出差池。
所以越是這樣,關欣便越不信他。
還是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衣角,關欣搖頭:「當着我的面說。」她堅持道。
有時候關欣就是一個偏執到擰巴的人,她堅持的事情,認定的真理,看上的人,不管旁人怎麼抹黑描白,自己卻始終堅持。
拿她沒有辦法,帶着一絲僥倖心理,宮莫寒只能讓醫生就在病房裏說。
「昨天送進新生兒監護室的那個孩子,她……她因為年紀太小了,而且在羊水裏憋了太長時間,所以今天早上突發了心跳驟停的情況……」醫生支支吾吾的說着,儘可能的把情況簡化。
可為醫者,必然要尊重事實,切不可避重就輕。
就算是已經盡量精簡了自己的語言,言辭之間卻也還是透露著事情的嚴重性。
就算聽不懂專業術語,沒有學過醫,卻也明白,心跳驟停意味着什麼。
心臟是全身臟器的泵血器官,因為有了心臟,人才能夠面色紅潤有活力。
一旦心臟停止跳動,就如同抽水機的發動機壞掉了。
其他零件就算完好無損,抽水機也只是一件死物,不能再次工作。
心臟停跳即意味着死亡,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在這一瞬間,關欣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也停止了跳動。
她還保持着那個拽著宮莫寒衣角的姿勢,手裏攥着他的襯衫捨不得鬆手,可表情卻已經逐漸獃滯。
「我想去看看我的孩子!」這句話,她是看着宮莫寒說的。
只有這個男人知道,她有多愛那個孩子,她有多麼想把她留在這個世界上。
「孩子現在情況怎麼樣?」宮莫寒沒有回答關欣,轉而問醫生道。
停頓了片刻,醫生回答:「正在搶救。」
過了好一會兒,宮莫寒才做出決定:「我帶你去。」
如果這個孩子註定只有短暫的生命,那麼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她怎麼也應該見見自己的父母。
抱着關欣去新生兒監護室的時候,醫生自覺的給他們讓了路,自己默默跟在身後。
看着抱着關欣的宮莫寒的背影,他莫名覺得有些悲壯。
走廊上的窗戶開着,風從狹窄的窗戶里灌了起來,吹動着宮莫寒的衣角。
他的步伐堅定而又沉穩,懷裏的女人一言不發,眼淚卻止不住的靜靜流淌。
可憐天下父母心,醫生在心裏感慨著。
走進新生兒監護室的時候,一堆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圍在其中一個溫箱前面。
「結果怎麼樣了?」宮莫寒拉過一個醫生問道。
那個醫生的臉上還帶着些許笑容:「您就是孩子父親宮先生吧?恭喜您,孩子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