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葬禮
葬禮那天早上,關欣早早的就準備好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坐在了廳堂里。
「太太,您怎麼起這麼早?不再休息一會兒嗎?」一大早上的,李嫂剛起來準備吩咐廚房準備早餐,就看見了坐在廳堂里的關欣。
初冬的清晨六點,外面的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
關欣坐在沙發上,透過落地窗看着外面青灰色的天,心情沉重無比。
與其說她醒的早,更不如說她是一夜未眠。
整整一夜,關欣都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每到深夜,所有的感情都似乎分外濃烈,鋪天蓋地的朝着她侵襲而來,讓關欣無法招架。
距離宮莫寒摔下懸崖的事情,已經快要過去一個月了。
可這一個月里,她卻沒有半點放鬆。
每天睜開眼第一個想到的那就是那張熟悉的臉,閉上眼睛首先想到的,還是宮莫寒的臉。
尤其是現在,她身體里還有一個小生命在時時刻刻提醒着她,那個男人曾經鮮活的存在過。
「李嫂,你去把糰子叫起來,我給他準備了一套黑色孝字,你拿去讓他穿上。」關欣面無表情,只是從身旁的盒子裏拿過一套衣服遞給了李嫂。
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李嫂的表情有些為難,「太太,這麼早嗎?」
在她的印象里,小孩子似乎還沒這麼早起來過呢。
「叫起來。」關欣臉上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嚴厲。
因為一直以來,關欣都很少能陪伴糰子,反而帶着他四處漂泊,所以她心裏一直對糰子有虧欠,自然也從未對糰子多麼嚴苛。
不過在葬禮這件事上,她絕對不容許有任何疏忽。
十分鐘后,迷迷糊糊的糰子揉着惺忪睡眼從樓上走了下來。
「麻麻……」他柔柔的喚了關欣一聲,繼而習慣性的想撲進關欣的懷抱里。
這一次關欣沒有一如既往的伸出手,反而雙手抓住了糰子,讓他保持直立。
認認真真的看着糰子,關欣在腦海里組織著語言。
一如肖戰所說,葬禮一舉行,宮莫寒的事必然就再也瞞不住糰子了。
所以與其到時候再去葬禮上收拾爛攤子,關欣還是決定現在先對糰子解釋一下。
「宮北辰,你是一個大人了。」也是第一次,關欣沒有叫糰子的小名,而是叫了他的大名。
可能也是察覺到了今天的媽媽格外不同,所以糰子乖巧的挺直了身體,然後看着關欣點了點頭。
「糰子是大人了。」他重複著關欣的話。
抬起手摸了摸糰子的小腦袋,剛剪完的頭髮短短的,在手心裏既毛茸茸的,又有些扎手。
「接下來媽媽要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北辰要聽好,而且不許哭鼻子。」關欣的語氣里溫柔又帶點嚴厲。
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糰子瞪大了眼睛,認認真真的看着關欣。
深吸了一口氣,關欣緩緩開口,「你的爸爸,也就是宮莫寒,因為一次事故,所以再也回不來了。從今往後,你就是一個小大人,必須要代替爸爸,承擔起宮家的責任來。聽懂了嗎?」
「爸爸去什麼地方了?不能坐飛機回來嗎?」彼時,小孩子的世界裏還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所以他完全沒有概念。
輕輕搖了搖頭,關欣回答:「不是,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哪裏沒有飛機可以坐。」
不忍心把全部的真相告訴糰子,關欣把殘酷的事實轉變成了糰子能聽懂的語言說給他聽。
「很遠很遠?」糰子仰著小腦袋,一副深思的模樣,「那爸爸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嗎?」他繼續問。
眼眶情不自禁紅了起來,關欣搖搖頭,「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對關欣的話沒有懷疑,糰子尚且還不明白那個所謂的永遠也回不來的遠方到底是什麼地方。
輕輕摟住了關欣脖子,糰子抱着她小聲說:「媽媽不要怕,爸爸不在的時間裏,糰子一定會照顧好媽媽的。」
不自覺的紅了眼眶,關欣險些失聲痛哭了起來。
「陪媽媽一起去迎接客人吧。」抬頭看了一眼掛鐘,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關欣起身,拉着糰子朝宮家的宅子外面走去。
一向冷冷清清的宮家院子,今天似乎顯得格外不一樣。
門口的草坪上擺了許多椅子,正對着院子口的地方掛上了黑布。
院子中央,支起了一個小型的靈堂,裏面掛了宮莫寒的黑白照片。
今天的天氣似乎並不怎麼好,兩個人剛一出來,天空中便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雨並不算大,可落在臉上還是有絲絲涼意。
「李嫂,去給小少爺拿把傘。」低頭瞅了糰子一眼,關欣吩咐李嫂道。
誰知糰子竟然搖搖頭,「糰子不打傘。」
見他堅持,關欣只是看着他點了點頭,卻沒再說什麼了。
到了上午九點,賓客已經陸續進場了。
院子裏已經有了許多人,他們或說話,或靜默的站着,或瞻仰宮莫寒的遺像。
只是院子裏再熱鬧再壓抑,似乎都和關欣沒什麼關係一樣。
她依舊領着糰子,靜默的站在院子門口。
每進來一個人,她就彎腰鞠躬,繼而再直起腰來,然後循環往複。
肚子裏還有孩子,這麼鞠著躬,關欣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她肚子裏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胃裏又翻江倒海了起來。額頭上沁出冷汗,可現在客人正多,關欣的確不好走開。
「你怎麼了?」肖戰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
皺着眉頭,關欣再也不能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了。
「有點不舒服。」她心虛的回答。
一把扯過了她胳膊,肖戰拉着她和糰子往屋子裏走去。
「李嫂,你叫上管家在門口迎客。」說着,肖戰就不由分說的往前走。
「肖戰。」身後傳來了淺淺的聲音,「我……」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肖戰打斷了。
「你先找個角落待一會兒。」說罷,他也不再理會淺淺。
失神的看着肖戰抓着關欣的那隻手,淺淺只覺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些發悶。
她難受了一會兒,繼而轉身,走進了人群里。
十幾分鐘后,宮家的後院冒出了濃濃的黑煙,繼而一個尖銳的女聲響了起來,「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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