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畫中人物

「公子，一杯溫酒入腹，還需點個喜歡的曲子，奴家來跳！」女子自顧自手舞足蹈地比劃了起來，隨後便擺出了個姿勢，卓顯出了苗條的身姿，原地就那麼轉了幾圈身子。

「聽說宋公子家中是府衙中人，來了醉紅樓可要多多照顧奴家呀！」女子的語速逐漸加快，面頰上慢慢滲漏出了些嫣紅之色，緊接着揮手一擺就解開了腰間上的綢帶子。

坐在亭中的龐姑娘見到這一幕眉頭不禁微微一蹙，那位醉紅樓中的女子下一刻麵皮就開始發生了輕微的抽動，隨後女子嘴唇就開始哆嗦了起來，神色間不斷變換。

「宋公子，來嘗嘗這一壇七十年的女兒紅......什麼？你這廝不帶酒錢來醉紅樓中，莫不是消遣於我不成？滾出去！

公子竟是想為奴家贖身？若是公子答應，奴家一切便都應允公子......

宋公子這副酒後姿態實屬噁心難耐，我只是逢場作戲罷了，如今你我兩清，休要糾纏與我！」

女子口吐連珠，是又敬又怒，又喜又怯，卻也又厭又惡，也不知那句是真哪句是假，彷彿她面前有另外一個人在與她不斷對話一般，引動撩撥着她的情緒。

龐姑娘見到女子這副樣子，才舒心了不少，眼角眉梢之中不知不覺稍稍上揚。

「你這姑娘，怎麼能如此說話，我僅是飲酒抒情，你又何必逢場作戲，若是不喜，不應便是......唉，難道我當真既無文采，也無半點雅士之風，僅有兩三招家傳功夫，防身護命罷了。」

宋秋博此時情緒略微激動，石桌上的左手漸漸握起了拳，雙眼之中充滿了赤紅而妖異的血絲，狀態明顯不對。

「你們這些公子郎君，不就是喜歡這場中之戲，做戲之人么，又何必自欺欺人！」女子嬉笑了一聲，鄙夷地瞧著宋秋博說道。

范仁見眼前這事大半已經明了，自覺時機差不太多，悄然運轉異力，右手伸出兩指輕彈，一個微弱的火星子就迸了出去，並不旺盛且搖搖欲滅，但也不妨礙其透漏出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

「混賬，你這賤婢！相公你可看清了，她可是一直欺瞞誘騙你，這才是真正的她，真心對你的就只有妾身一人了，你可要好好珍惜。

從小到大我本想默默守在你身邊，貪得機會，悄悄看上你一眼便好，只奈何，這些賤人，她們每一個都騙你，就算灰飛煙滅，我也要將你留在身邊。」

龐姑娘站起身來走到那醉紅樓女子的面前，大力揮擺起衣袖，重重扇出一掌，女子頓時七葷八素，滿眼金星，身軀站定不穩，直接就摔出了亭子。

在跌落到地面之時，她的神情恢復稍許，眉眼間掠過一點清明，但很快她的皮膚和毛髮就發生了急劇的變化，乾巴、松垮、褶皺的面容，以及滿頭的銀髮，唯一沒變的也就是那一對還算清麗的眸子。

這般老態之下也看不出些許秀美，引得小道兩旁的女子們指指點點。

「娘子！」宋秋博對着「龐姑娘」喚了一聲，想要說些什麼。

「相公，妾身知道你心軟，不必多言，留用她在這裏為奴為婢，侍奉你我便好，走......」

「龐姑娘」溫柔地說着，宋秋博也只覺娘子善解人意，頻頻點頭，兩人深情對視，只是還沒等這話說完，眾人頭頂上本來晴朗的天空，突然就裂開了一個大口子，茫茫灰霧從中襲涌而出。

轉眼之間天上陰墨一片，根本看不大清情況。

不過很快，霧氣翻滾，一對巨眼憑空睜開，駭人的是其眼瞳竟是凝實的黑點，一轉不轉，正死死盯着這處花園之中。

「不好，怎會將這煞星招來，明明未有絲毫泄露的。」龐姑娘低聲喃喃道，並想着能應對下去的法子，她只是想懲戒一下這些與宋郎接觸過近的女子，並沒有想着殺生。

如今這煞神來了，發現異狀，可是要下狠手的，最關鍵這份罪過最後可還是要背在她身上的。

「邪端異狀，竟於此處藏匿，速速束手就擒，受令待罰！」一個沉重而且頗具撕裂感的聲音從高處滾滾落下，這般場面常人看來，定是嚇得不輕。

文氣所化之神，本就是日久積化而生，不曾具有清晰的分辨能力，只要是被其發現，且本身是不屬於這張畫中的內容，就會被判定為邪異。

這文氣化神的注視對「龐姑娘」一掃而過，也不過多在意，而後當其審查宋秋博之時，略有疑惑，並且停頓了片刻。

在宋秋博身上，有很濃重的「龐姑娘」氣息，並且二者聯繫緊密。

加以判斷之後，文氣化神選擇略過了宋秋博，而是迅速鎖定並盯上了亭外的女子們。

女子們見平日裏厲聲厲色手段非凡的娘娘此時似乎也是被這一幕嚇住了，獃獃站定在那裏，在聽到天上傳來的聲音后，她們或是尖叫，或是顫抖，或快或慢地炸了窩一般在花園中散開，逃逸。

「呔，還不束手就擒，受令待罰！」

文氣化神不顯絲毫慌亂，空中灰霧激涌一陣后，又是伸出一巨大手臂，其手中持銅鏡，向下照射。

只見鏡中如倒吊垂髮一般，墜下了許多烏黑墨線，等到這些墨線落到地面上時，已經變成了一根根巨大的墨色綢帶，向女子們裹去。

畫中世界，即使再大，也是方寸之地，無路可逃，出入之法在文氣化神顯露之時便已經斷絕，所以他有把握講這些「邪異」一網打盡。

「娘娘，救命啊！」

「娘娘，饒命！」

有女子或腿腳不便，或雙腿發軟，跌坐在地，卻是向龐姑娘，也是所謂的娘娘求救起來。

「龐姑娘」想到這些女子或多或少都與宋郎有些交集，若是死傷於此，引起宋郎憤恨、厭惡，得不償失。

又想到平日裏這些女子在這畫中對她也多有陪伴，終究是心有不忍，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出了亭子。

「神將莫急，這些皆是常凡之人，本官助你一臂之力，將她們捉住押起，受令待罰！」

「龐姑娘」從亭子中走到小道上，一個人里卻走出五個人來。

仔細看去，正當前是一手持書卷的女官，其身後站了琴棋書畫四女，只是若是從側面看，就能發現女官雖然無礙，但那四女卻身比紙薄，就像紙片人一樣，容貌栩栩如生，甚是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