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個畫家的自我修養

狄克在門上敲了兩下，便推門進入。

一剎間，刺眼的光芒讓狄克下意識的合上的雙眼，當他好容易適應，眼睛再度張開的時候，入目的，是一間亮堂的大廳。

裝飾兼顧了精緻華麗與典雅大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廳的配色略顯古怪，顏色過於鮮艷，就好像是一張被飽和度被調的過高的相片，透著點不真實的色彩。

在大廳的牆壁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畫作，風景畫、人物畫；寫實畫、抽象畫；素描畫、油畫，每一幅都堪稱精品。但最令狄克驚訝的，則是大廳一側上巨大的落地窗。

窗框雕制精美，玻璃清晰透亮，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窗外，碧雲藍天、鳥語花香，日頭高掛，那從窗中鋪撒進來的陽光尤為耀眼……

驚了！蒼白之塔是坐落在冥界的高塔，而冥界這鬼地方，白天烏雲密佈、伸手不見五指，傍晚反而月光明亮，視野清晰，換言之，這裏一年四季都見不著陽光。

這窗子，難不成是道空間門不成？

「我這畫廊，倒是許久沒來過客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狄克扭過頭，在大廳的中央，在一副畫到一半的油畫前，一位滿面皺紋，神色慈祥的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的身上穿着藍底的長袍和大沿尖頂帽，上面滿是金色的五角星圖案，頭髮向後披散，蓬鬆的鬍鬚在下方被一條布帶綁住，手裏拿着一根上粗下細、頂端膨大的木杖。

狄克穿越到現在，就沒見過打扮這麼「傳統」的法師，塔內的法師們，雖說還都穿着法袍，但那大多是以黑色為主基調的長袍，而且尖頂帽早就不流行了，現在他們更喜歡帶頭環。不過想來，這應該就是所謂男巫特有的裝備吧？

狄克少有的表達了善意：「您好，您就是埃墨森巫師吧？我叫……」

狄克話還沒說完，老者的臉便耷拉了下來。原本笑容滿面的面龐此刻已經漲紅，面色猙獰。

「你胡說！」老者高喝一聲。

就見老者一揮手中的法杖，指向大廳周圍的畫作：「你看這些我花了百餘年精心繪製的作品，每一幅都是足以在史上留名的佳作。」

又指向他的畫板：「再看我這調配發明顏料，創造出的繪畫技法，每一項都能讓繪畫界產生巨大的震動，甚至開創出一套全新的繪畫流派！」

最終伸出手指顫抖的指向狄克：「你究竟是有多麼愚昧無知才會認為我是該死的埃摩森巫師，而不是偉大的埃墨森畫家！」

狄克都懵了，埃摩森卻仍舊喋喋不休的怒罵着：「愚蠢！無知！粗鄙！不可理喻!……」

狄克終於知道塔主所說的「精神狀態」不怎麼正常是個什麼情況了，這貨的認知中自己壓根就不是一個巫師，估計讓他過來跟這位學習「巫術」，應該得先被按在畫板前來套三年起形五年調色。

開始他還忍着想解釋，但埃摩森口中的粗鄙之語就沒有停下的意思，壓根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被罵了許久，最終狄克也惱怒了起來，跨步走上前去，拽著埃摩森的袖子：「你看看你這一身，那點像一個畫家了？想讓人以為你是個畫畫的，你穿什麼袍子啊！你穿多兜馬甲啊！你帶貝雷帽啊！」

狄克又一把奪過埃摩森的魔杖：「還有這東西，你腿腳又沒毛病，拿這玩意幹什麼？你拿畫筆啊！你要是隨身抄一個調色盤，誰還能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

埃摩森陡然愣住了，良久，才囁嚅著問道：「真，真的嗎？」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狄克冷靜了下來，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不會是一個人呆的時間太久，老年痴獃了吧？

狄克緩緩開口，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對，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你看我這身，你會以為我是一個巫師嗎？」

看着狄克那一身毫無氣質和神秘感的罩袍，埃摩森恍然搖了搖頭，接着神色激動的後退了一步。當場開始解皮帶。

「唉！唉！老頭，不對，老人家，別激動啊，我還在這兒呢，你倒是去裏屋脫去啊。」狄克上前阻止。

卻沒想這老頭身手還挺矯健，三下五除二，袍子、帽子、皮帶、布靴都讓他丟到了一邊。

甩著亞麻兜襠布，跑向大廳一邊，來到一副立體派的畫作前，狄克只覺得眼前一晃，埃摩森就消失了。

而那立體派畫作中，則多了一個雖說身形扭曲，但仍舊能依稀看出白色鬚髮的光腚老頭。

狄克揉了一下眼，發現畫作中的老頭姿勢有了變化，連續眨巴了幾下眼，那畫中的老頭就如同幻燈片一樣，一哏一哏的向他揮了揮手，扭頭便走入了畫作深處。

這是……巫術？

這時的狄克再看向周圍的畫作，便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那些圖畫中的角色都在看着他。

最終將目光看向那「窗戶」，這才發現，雖說陽光能從中照射進來，但無論是雲朵，還是草木，都沒有絲毫的移動——這是一副直接被繪製在牆壁上的彩畫。

這一刻，狄克心動了，如果這兒上百副畫作，都如此奇妙的話，這是一筆何等龐大的財富，若是偷偷拿走一兩副……

還是算了，狄克最終搖了搖頭，這老頭沒剖過他，偷他東西下不去手，而且誰知道他動手的時候會不會從哪副畫里跳出一個奇怪的玩意把他打一頓。

狄克上前走了兩步，將地上的巫師袍、法杖收羅了一下，抱着走了出去。反正這巫師的行頭也弄來了，可以學巫術嘍~

只是沒想，在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在門欄上踩了一下，就聽噗通一聲響，狄克腳下一空，踉蹌了幾步。

一回頭，那座朱紅的大門半敞着，歪歪斜斜的半倒在地上，地上還有一根已經彎了的銹釘——這門，竟也是一幅畫！

狄克伸手碰了碰畫面，發現已經進不去了。

那老頭……能自己出來吧？應該能的，大不了他自己在裏面再畫個門。

這樣想着，狄克半是急迫，半是心虛的，一麻溜就跑了。

…………

升降梯的動力是骷髏搖動轉盤拉動鎖鏈，根本快不了，狄克在裏面慢悠悠的換上了這身行頭。

最後緊了緊腰帶，把帽子戴上，張開手低頭一看：喝，還像這麼一回事。

666層到了，狄克把升降梯門拉開，很自然的走進藏書室中。坐在藤椅上的塔主見狀將手中的一本硬皮的書一扣，隨手一扔，書本便如同鳥兒一般，撲扇著書頁回到了書柜上。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隨手一揮，便變出了一根三十多厘米長，細藤糾纏在一起的構成的魔杖：「好，我們來學習巫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