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力大磚飛

石塔下方。

半身人的腦袋從灌木叢中冒了出來，接着便被一個同樣佩戴袖劍護腕的手臂給拉了過去。

一個臉上有疤的半身人便杵到了他的面前。

「白隼叔？」半身人驚叫道。

這名叫做白隼的半身人飛快的出手，只見其手腕處一道亮白色的光影陡然彈出，刺向虛空。

颯——

伴隨着微弱的亮光，一個半人形的鬼魂在陡然現行，並在扭曲和尖叫中隨之消散——狄克纏在半身人身上的坐標怨魂。

「你的警覺性還不夠，」白隼嚴肅的說道，「無論多麼細微的異動，都值得開啟鷹眼悉心的探查。」

「嘖，」半身人看着漸漸消散的怨魂，開口道，「巫師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些暫且不提，你為什麼要在今天進行信仰之躍？」白隼一臉嚴肅的責問道，「梟大師在會議上講的已經很清楚了，周六周日不許進行信仰之躍，灌木叢需要休息，這點你應該最清楚才對。你也不想回到當初跳乾草堆的日子吧？」

乾草有味道，而且容易受潮，沾到袍子上，一縷一縷的往下撥弄非常的麻煩，因此阿薩辛們想辦法在這裏種上一堆枝葉細小柔軟的灌木。

但這裏作為阿薩辛刺客們的駐地，高頻次的衝擊哪怕那灌木是刺客們想辦法弄來的林精化的超凡植被，也經不起一群阿薩辛排隊跳樓產生的高頻次衝擊，所以植物需要休息，需要保養。

「我知道，我知道，」半身人趕忙回道，「我把瑞塔家族的強效護木藥劑拿回來了一半。」

「嗯？拿那麼多，」白隼皺眉道，「怪不得瑞塔家族的族長會跟你過來。」

「不不不，這點我已經糊弄過去了，估計過會兒她們就會把這事給忘了。他們的到來是為另一件事，一位很可愛的小女孩想要在我們這裏……」

半身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是狄克，只不過他並不像人家阿薩辛刺客那麼專業，做不到從百多米的高空砸到一個直徑只有三米多的花壇中去。

所以他重重的摔在了花壇三米遠的青石板上，甚至還在地上彈了兩下，看的兩個半身人的眼角都跳了跳。

但趴在地上的狄克身體抽動了兩下后，竟是試着伸手將身體撐起來。骨頭斷了好幾根，但脊椎和頭部都沒受到嚴重是損傷。

百米高空墜落在地而不死，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成功的信仰之躍。

「他竟然成功了！」半身人驚道，要不是今天石塔禁跳，廣場上有分量的「見證者」不多，這傢伙就真的成為一名阿薩辛刺客了。

倒是白隼盯着狄克看了一會兒后，搖了搖頭：「似是而非。」

意志是施展奇技的基礎，但並非組成奇技的全部，思想、認知、情感都會很大程度上影響奇技的效果。

想要施展出真正的信仰之躍，需要刺客對自由有着獨到的理解，因此它才成為一名阿薩辛刺客最為重要的試煉。

而狄克，雖說能感受到他對自由的嚮往之心，但那並沒有隨之的深入思考，更談不上什麼成體系的理解。能夠跳樓而不死，純粹依靠的是其非凡的精神意志強行衝破現實。

也正是這個原因，自從被夢母點明意志的作用以來，幾乎所有的奇技狄克看一遍都能學個大概。

這本質上是一種力大磚飛的行為，雖說這比那些依靠感悟和心境施展奇技的刺客更加難得，但這種方法終究無法真正的將一個奇技融會貫通。

更做不到將奇技融入日常，化作被動的「天賦」。比如黑旗殺手的「潛匿之心」，理論上而言應該像阿薩辛刺客消弭存在感的奇技一樣，一旦領悟，永久生效。

但狄克卻只能在聚精會神的情況下發動。

「先驅和大師們不會承認這種信仰之躍的，」白隼認真道，「不過他應該是一個好苗子，只要稍加引導，就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刺客，不，說是百年難遇的天才也不為過……」

他的話音未落，就見空中又一個人影疾速落下，目測，似乎是一個人類或者半身人的幼兒。

「呦，小傢伙也找刺激呢……不對！她湊什麼熱鬧！」狄克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蒼白和多羅特亞兩個傢伙連個小孩都看不住的嗎？

衝擊咒的威力太弱；召喚術無法改變物體的運動狀態；用衝撞召喚來賦予其與下墜方向相反的初速度會造成給她帶來極大的負荷而且也很難精準的控制幅度……

一時間狄克也想不到什麼解決辦法，便乾脆，隔空注入壽命之力為其吊命，先保證摔不死，大不了一會兒再治。

所幸，不知是運氣還是因為莫莫的技術比狄克高明，她成功落入了灌木叢之中，發出沙沙的輕響。

白隼不由一滯，又一個！而且更稚嫩、更有靈性。這種變態也能成雙出現了嗎？

狄克完全忽視了兩個半身人，跨步走來，伸手在灌木叢中翻找，不過好一陣都沒找到莫莫。

摔沒了？

狄克隨後看向石塔頂端。

八成是在墜入灌木叢的一瞬間被蒼白拉了上去。

切，白擔心一場。

至於莫莫所表現出來的天賦，狄克並沒有意外，莫莫曾承受了非人痛楚而沒有「壞道」，僅此一點，就足以證明莫莫的意志。要知道當年的狄克，也曾在高塔的實驗中頻繁的精神崩潰。

而這時，已經問清一切的白隼故意發出聲響，讓狄克注意到他：「你們的來意我們已經知曉，請隨我去拜會先驅。」

同時，那名十四歲的小半身人，則再度開始攀爬石塔，去向塔頂的蒼白等人傳話。

…………

先驅，也就是阿薩辛的領袖，也是對神殿戒律感悟最深的人。平時主要負責刺客們的心理輔導，並順便看守大門。

對，看大門。

阿薩辛中的大多數事務都由各個刺客大師負責，擁有理論上最高地位的先驅，多數情況下反而無事可做，便承接了駐地安保的工作。

等幾人來到駐地大門處的時候，便看到一位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的白袍半身人老者，正在門衛室附近的給盆栽澆花。

他作為刺客的警覺性依然還在，老遠，便抬頭看向眾人的方向。

但在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后，他不由一愣，手中的水壺差點沒拿穩，直到幾人來到他的面前，都遲遲沒有回過神。

直到站在最後面的多羅特亞嘆了口氣：「奧迪托雷，你老了。」

刺客先驅幾乎是阿薩辛中血脈覺醒程度最高的人，但就壽命上而言，依舊無法和擁有精靈血統的多羅特亞相比。

數百年的時光沒能讓多羅特亞蒼老一分，卻足以讓先驅從當年的魅力四射的中年大叔，變成現在的白髮老者。

「是啊，老了……時間能改變太多東西。就像你，當年叱吒要塞『威猛的多羅特亞』，如今，竟然開始披髮穿女裝……」

「……我這是為了迎接貴客！」

「不用解釋，我都懂，穿女裝確實是一件令人上癮的事情。」

他的話音剛落，一群人不約而同的向他投以詭異的目光，尤其是小半身人和白隼，下巴都快掉了下來了。

「先驅大人，是這樣的。」最終還是白隼開口，飛速的解釋了一遍幾人的來意。

多羅特亞也適時開口：「瑞塔家族對她有愧，無論如何，我們都會站在她的身後。」

「我知道了。」先驅點點頭，看向莫莫，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確實是一個很有天分的孩子，你們的要求我同意了，只不過還需要徵求那些撫養者自己的意願。」

說罷又抬頭看向狄克：「聽說是你將她救……」

先驅的聲音陡然一滯，他盯着狄克看了一會兒，沉聲道：「能不能請你，看着我的眼睛。」

「怎麼了？」狄克一頭霧水，卻下意識的看向先驅的雙眼。

那原本渾濁的眼眸，此刻宛如鷹眼一般銳利。先驅的身上此刻也流露出令人側目的氣勢。

就見他微微一抬手。

狄克只覺得身前一晃。

一群穿着白袍的阿薩辛刺客便將他的圈圈圍住。

一堆袖劍彈出來，頂着他的腰子，頂着他的背。還有兩個半身人刺客疊著羅漢，把劍刃搭在了他的脖子上——這些都是一路上發現多羅特亞來了阿薩辛駐地，悄悄跟上來看熱鬧的刺客們。

急轉直下的場面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狄克想要開口，就聽先驅快速說道：「抱歉，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你似乎被施加了心靈秘術。」

「我不知道你是接觸到了輝煌聖殿的心靈秘書，還是被厄普西隆家族的漏網之魚進行過心靈誘導。但無論如何，你的心靈中埋藏着不屬於你的意志。」

「無論你是追隨者，還是受害者，這都會影響你的思想意識。請你將你所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我們只是想幫你。」

狄克的眉頭皺起：厄普西隆家族？心靈秘術？

絳紫之塔的卡拉，難不成還和阿薩辛有着什麼關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