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種田篇(三)

番外―種田篇(三)

醒來后第三天,我後腦勺上的小山包終於消了腫,原本暈暈沉沉的腦袋也清晰了許多,思路一明,舊事記不得,新事我倒是很有興趣摸個明白。我知道房子後面這座山叫做鹿頭山,是方圓十里最陡峭難行的山峰,收留我的這戶人家姓劉。男主人一個叫劉宏,是一個獵戶,女主人叫王氏,早年王氏早年因兒子溺水身亡,受了些刺激,偶爾會腦袋不清楚,糊裏糊塗的,惹了些事端,在村裏呆不下去了,劉宏因為擔心她,便同她兩人搬到了山上住。

他們兩個人一日出行,在河道邊上發現了已經暈迷不醒我和阿水,便好心救了我們回來。

王氏觸景生情,糊裏糊塗就把我當做了她過世兒子,有恰巧我和她過世的兒子同名都叫阿尚,劉宏就讓我先是冒認一陣子,說這二十幾年來,就算這陣子王氏笑得最開心了。救命恩人的要求,自然不能推託的。就這樣我成了王氏失而復得的寶貝兒子,而那個讓我感覺有點熟悉,卻不怎麼記得的阿水,則成了我的好友和我一同借住在此。

這些天,我一直很奇怪自己是誰,在床上躺躺坐坐,看着旁邊那把初時剎見讓我頭疼欲裂,後來碰了再卻沒啥感覺的鐵劍,猶豫了一下,終於還忍不住拿起來把玩,這個把長劍劍身沉厚,雖然有些鈍挫不見鋒利,卻是一把上了手,就捨不得放下的好劍,我玩得有些過頭,就在外面舞了起來。

沒想到這一舞就舞出了亂子,在外面曬穀子的劉宏一見到我手上的鐵劍,臉就青了,抖着手指著鐵劍,身子一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我見了,忙過去扶他,他卻挪著屁/股一個勁的往後退。

我見他這樣子也不敢再貿然過去,只好站定后問:「劉大叔,你這是幹什麼?」

「我沒幹什麼,不,我沒事!」劉宏見我不過去了,情緒也穩了下來,坐在地上,是眯眼看了我一會,才從地上爬起來,指着我手上的劍,語氣依然有些激動的問,「小兄弟,你知道這是什麼劍?」

我鬆開劍柄上看了一眼,指著劍柄上的字說:「上面寫着玄武劍!」

劉宏也直盯盯的看着劍柄上的字,對我遞過去劍,卻遲遲不接。

「是玄武劍沒錯!」仔細打量一番后,他才頷首道。

「這把劍有什麼來歷嗎?」我見他不過來,就自己湊過去問。

劉宏目光古怪的看了我一會兒,才摸著鬍子道:「小兄弟,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把劍的?」

「醒來就在身邊了!」我實話實說。

「你對它,就一點印象都沒有?」劉宏又問。

我搖搖頭:「一點印象都沒有,就我第一天醒來的時候,看到這把劍頭痛了一下子后,以後再碰它就沒什麼感覺了!」。

「沒有印象,沒什麼感覺……這是好事,好事啊!」我本以為劉宏還要說什麼的,卻不想他什麼都沒再說,自己喃喃自語幾句便向我鞠了一躬,腳步輕/浮的走了。

劉宏話雖然這麼說,但這事我還挺在意的,回頭見到阿水便問起這把劍的來歷。

阿水看着我眼神動了一下,二話不說的就把那把劍奪了過去,「嘭」的一下,丟進床底。

「不過是在路邊撿到的一把破劍,能有啥來歷!」他如是說。

我是記性沒了,又不是變成傻子了,阿水這話,一聽就假。但看着阿水抿著唇隱隱發怒的樣子,我卻沒膽子再追問下去,口水一吞,這事就這樣了了。

劉宏那天以後,再也沒有提過鐵劍的事情,就平日見了我,言談舉止間多了幾分客氣和禮遇。我雖然覺得這份忽如其來的客氣和禮遇有些怪異,但隱隱的又受得有些理所當然,好像天生的,他就該這樣禮遇對我。

雖然記性沒了,閑來無事,我卻很喜歡琢磨自己:掌上有繭,虎口處尤為深刻,我應是長年動刀掌劍之人;指上亦有筆繭,我應是也讀過幾年書,這樣算來,也算是能文能武,既然家中能供書教學行文習武,那我的家境理應過得去。腰腹上有一處刀疤,位置兇險,應是曾遊離過生死,手臂上還有幾道刀痕,雖有些年月了,但看得出我以前或是個好戰鬥勇之徒,怕是這前半生過得也有些歷練……

「在幹什麼呢?」

我正在掰著指頭猜算自己的過往,阿水已經端著一盆麵粉進來。

「沒事!」我忙起身過去幫他,麵粉合著水還挺沉的,我也費了一翻力氣才抱上桌。

「以後這事情,你叫我來就好!」端好了麵粉,我就給他拉了一張椅子讓他坐下,阿水瘦瘦弱弱的,雖然不至於一推就倒,但也不是個有氣力乾重活的,雖然這些天都是他在照顧我,但一有體力活,我還得去幫他。

阿水沒坐,站在桌子錢,又指了指外面的木桶吩咐我道:「外面還有兩盆菜餡呢,你去端進來!」

「好!」我馬上聽令而行,把菜餡端上桌后,我才問他,「為什麼拿那麼麵粉和菜餡,要做包子嗎?」

「嗯!」阿水點了點頭,把桌子擦乾淨后,就把已經發酵好的麵糰鋪上桌,搓成條狀。

「你做這麼多,我們四個人那裏吃得完啊?」這一大盤的分量少說也能做上百個包子,我們才四個人,再怎麼好胃口也吃不完這一大盤的分量。

「誰說是我們四個人吃的?」阿水笑了笑,繼續指揮着我像他那樣把麵糰條捏成塊狀。

「不是我們吃,是誰吃啊,這山裏方圓二里又沒有其他人家?」我奇怪的問。

「方圓二里沒有其他人家,但方圓十裏外有一個小鎮。」阿水繼續道,「就算劉宏和王氏好客不計較,但我們堂堂七尺男兒總不成整日無所事事的讓兩老人家養,這天也涼了,山上也沒多少獵物可狩,我們這樣白食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對啊,再白食下去,我都快要沒臉見人了!」阿水這話算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其實我就腦袋記事不太清楚而已,又不是斷手斷腳了,總是被兩年過半百的老人家當菩薩小心侍候着,不止渾身不自在,心裏也總覺得不好意思。

「這包子,你是準備拿到鎮子裏賣么?」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有些興奮了。

「嗯,現在天氣涼了,東西也耐放,我們現在多做些,明兒一早,借劉宏的船順水路下去,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到鎮里,順利的話,應該還能趕得着早市。」阿水道。

「這些麵粉和菜餡,你那裏找來的!」阿水話說開了我才細想,我們兩人現在一貧如洗的,一次兩次向劉宏賒些麵粉,菜餡還是可以,但若想長期做生意,我們哪裏來的本錢?

「這事我同劉宏談過了,這筆生意他同我們合夥做,他出銀子我們人力,賬目五五分!」阿水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疑慮,一下子就把我的疑問解釋清楚了。

「其實劉宏與我們有恩,就算是三七也不過分!」我道。

阿水聽了我這話卻笑了,細長的鳳眼一眯一眯的,也不駁我的話:「你若想三七分也是可以的,我明兒再同老漢商量一下,看掛着你面子能不能成事?」

「誒?五五分是劉宏堅持的?」這話里的貓膩我聽出來的,驚訝的看着阿水,這個劉宏對我們也太夠意思了。

「當然啦,我原本就說是三七分,是劉宏說什麼不肯,硬是從三七一直同我撐到五五,說若我還不同意,那麵糰菜餡就不賒給我們了,樣子還氣得很,我後來轉頭一想,回報他們恩情的機會還多著呢,而這生意,若是想要長久合作下去,數目還是分明妥當,於是我便應了他,五五就五五,薄利多銷,生意若是做得好,就算分成少,也總虧待不了他們。」

「我們遇到好人了!」我道。

「是啊!」阿水也感嘆了一下,然後又繼續招呼我道,「你把這些麵糰,擀成麵皮,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得快些。」

「誒!」我忙低頭苦幹,阿水的廚藝我是見識過的,做出來的東西既精緻又美味,劉宏說就算是鎮里最出名的酒也弄不出這種味道來。

這幾天,除了掰着手指算自己,我也掰着手指算了算阿水,發現阿水這人也是個看不明白的,他廚藝很高超,卻不像是幹活的人,一雙手又滑又膩的,軟不經力,一看就是沒受過苦的,第一次下廚的時候,聽說還打碎了幾個碗,把幫忙打下手的王氏嚇了幾跳,阿水不通武學卻習得一手好字,前兩天還幫着劉宏釀了兩壺酒,酒釀的好不好且不說,但手藝卻相當講究。劉宏不好說我出自哪裏,但他卻能拍著胸口保證,阿水必然出自豪門大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和豪門大戶的公子哥兒搭上關係的,幾次問阿水:「我同你是什麼關係。可是朋友或血脈兄弟?」

他每次聽了都只是笑笑,說:「我們是什麼關係又有何關係?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你如今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這話他說得相當愉悅,有時候眼睛甚至會亮起來。

他這話答的繞口也敷衍,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問他了。我這麼一個大漢子,依靠他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男子過活,這句話雖然不怎麼中聽,卻也是事實,而要命的是我竟覺得依靠他,也沒啥不好意思的。

這事後來我再想一想,就憑着我對他這份全然的信任和依賴,我想我以前一定和他很熟。就算不是血脈至親也是過命的知己兄弟,兩人的羈絆一定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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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包子會賣得那麼好,二百多個包子,一出籠,不到半個時辰就被賣得一乾二淨。

客來客往,生意興隆,我數錢都數得手軟,正想回頭夸人阿水兩句,就發現了趣事。

前面十來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捧著芳心,圍着阿水說話呢,人頭洶湧的把阿水堵得密不透風,我覺得這情況忒有趣了,便摸著滿臉的亂鬍子躲在一邊看戲去。

姑娘愛俏,放着我這麼個英俊不凡的美須男不管,都圍到阿水那個小白臉哪裏去了,我遠遠楸著看,吃不到的葡萄就是酸了,一嘆一嘆的便道:「這些小姑娘,真是不識貨啊。」

「確實如此,都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小片丫頭!」沒想到我這話居然有人應,我順着聲音望去,旁側一個豐乳肥臀的貌美少婦竟應聲挨了過來,親熱的拉住我的手臂,吐氣如蘭的在我耳邊吹起道:「她們怎麼懂得你的好!」說着輕輕一拉,就把我領前了幾步。

美人在懷,軟肉酥骨,我不免就有點心猿意馬了,咽了幾把口水才頂住眼前的誘惑。

見我走幾步就不動了,少婦也跺腳停下,一臉哀怨的望着我道:「莫不是官人嫌棄奴家!」說着還拉了拉底領口。

我猛的又咽了把口水,有些口乾舌燥的道:「夫人莫要逗我,這大白天的那有天上掉餡餅的道理!」

少婦掩嘴呵呵的笑了起來,手帕輕輕一甩,就拋上了我的臉,手帕是白絲做的,濕滑清涼,香味濃郁,嗆得我差點打了個噴嚏。

「不瞞官人說,月娘什麼都不喜,就喜俊朗的爺們!」說着就收回手帕,拋了個勾魂的媚眼過來。

我被嗆得滿鼻子不舒服,一聽說俊朗二字,忙就指了指遠處的阿水,二話不說就把他給賣了:「夫人怕是找錯人了!」心說反正阿水現在都已經被一堆女人圍攻著了,再多一個愛慕者也沒關係。

「官人在說笑呢,他怎能同你比?」這個自稱月娘的少婦,腳步一移就整個人貼了上來,高聳的胸/脯貼在我身前,輕輕的碰觸,我的呼吸馬上又重了。

「若是官人這鬍子颳了,怕是整個鎮子裏的女人都要瘋了!」月娘的這話說的極輕,慢悠悠的,甚至還旁若無人的在我腰上摸了一把,「官人那麼聰明,定是知道為何你們初來乍到,在鬧市中央佔道擺起攤子,卻無一人來阻,內里是何原因!」

我心中一駭,怔然的望着身前這個已經退後一步的少婦,張口訝道:「是因為你?」

月娘又一個媚眼拋來,水蛇腰一擺,也不答,只風姿搖曳自說自話:「這攤位,奴家給你留着,官人明日可要再來啊!」

「不必了,我們換個地方就是!」說完我轉身就走,「銀子誠可貴,尊嚴價更高!」我是來賣包子的,又不是來買身子的,況且我們家阿水的包子做的好吃,就算此處不留爺,也自有留爺處。

再說,這年頭人心悱惻,送上門來的美人恩,可不一定就好受了。

「官人,這整個鎮子的店鋪街道都歸奴家管。」

月娘這句話讓我抬起的腳又放了下來,我愣愣的回頭,沒想到這女人竟如此彪悍。

「來日方長,奴家不急於一時,以後相處久了,官人自然就知道奴家的好了,莫怕!」

月娘對着我又是一笑,眼見手帕又要甩過來了,我忙狼狽的往後仰了一仰,腳下不留神,踩到了石頭上,腳下一絆,差點就摔了個狗啃屎。

月娘卻「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官人,你真可愛!」

「夫人莫要再逗我了,我膽子小!」我摔了也不急着起來,狼狽的趴在那裏,就向著這個地頭母蛇求饒。

興許是我們這邊動靜太大了,阿水撥開人群向我們走來。

「阿尚,出了什麼事情嗎?」遠遠的他便喊。

「沒事!」我從地上爬起,面前的月娘卻不知何時已經走遠了。

阿水疾步過來,指著遠處背影問:「她是誰?」

「問路的!」生意才剛開始,我不想阿水煩心便順口掰道。

「問路的?」阿水的眉頭皺起來,「怎麼同你問路」

「對啊,我也覺得奇怪,這滿大街的那麼多人,怎麼就跑來問我這個生面孔的人!」我順着他話道,也擺出一臉納悶的模樣。

「算了,時候不早了,來幫我把攤子收一收,我們還得抓緊時間去買食材,若是錢夠的話,我還想買幾斤肉,明天做些肉包子試試。」

「好!」我快步上去幫忙道,「三文錢一個包子,二百二十個包子共六百六十文,再加上劉宏借給我們的五兩銀子,應是夠用的。」

說到錢,我就笑得有點見牙不見眼了,第一次做生意就開門紅,或許我們兩個確實有那麼一點兒經商的天賦,按這樣勢頭,很快我們就能存夠錢,把劉宏後院借給我們住的那個房子修葺一下。

阿水不知道我在想入非非,一把把我拉到一家鋪子前道:「蒸籠什麼的先寄放在這裏,我們先去東街把麵粉和醬醋油鹽買好,再去西市買肉。」

我看着這鋪子,覺得有些奇怪,我們倆人今天才初來報道,人生地不熟的,怎麼就有人願意冒險借地方給我們放東西呢,但眼睛楸過去,鋪子裏一看,就明白了,那店鋪里的小姑娘正面色緋紅,直勾勾的盯着阿水不放呢。

原來如此!我撞了撞阿水的肩膀,賊兮兮的對着他笑,正要五體投地的向他豎起拇指,他卻不解風情的,理都沒理那邊的小姑娘,還惡狠狠的剮了我一眼。

擺什麼臭臉吶!我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覺得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美人環侍,被這麼一大群情竇初開的少女投以芳心,是多少男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夙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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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皇上,臣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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