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飛蛾撲火

一星期後。

月夜，下城區，公共墓地。

狄克扛着個鐵鍬出現在了這裏。

別誤會，他不是來盜墓的，他埋下的屍體狄克，該出窖了。

世俗不是高塔，沒有屍體保鮮的魔咒和死氣魔陣，活屍放在家裏沒多久就會散發出惡臭，他需要一些乾淨、清潔、無異味的亡靈看家護院。

因此首要的選擇就是骷髏。

骷髏的誕生方式大致有兩種。

一種是死後魂歸冥界，靈魂有很大的概率墮化為魂火，魂火在漫長的歲月中，漸漸誕生出脊柱、顱骨等骨質，等到骨骼完整，一隻骷髏也就誕生了。另一種就是靈魂遺留在屍體上，但等靈魂墮化為魂火時，屍體因為腐朽和啃食的原因，只剩下了枯骨。

兩種方法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巫師也有着催化加速的方法，不過第二種方法催化起來更加簡潔一些。

理論上來講找個殺豬匠在靈魂消散前把人身上的肉剃乾淨也行，不過狄克自己沒這個手藝，應該也找不到願意幫自己的人，所有就用了另一個方法。

剛好從依露薇婭那裏學來了噬屍蟲的培育方法，讓蟲子啃顯然比自己動手方便多了，就是不太衛生，不過多洗洗應該沒問題。

再加上他剛好在尋找可以進行逆召喚標點的位置時找到了這處墓地，就乾脆花錢買了三個位置，一個埋進去活屍作為逆召喚坐標，兩個埋進去施加了滯魂咒的新鮮屍體和噬屍蟲。

在地下埋了五天，應該啃得差不多了吧。

狄克瞑目站立了片刻，在心底尋找到了夢母的身影，重新成為了黑旗殺手，接着開始了挖掘作業。

這幾天他發現，在成為黑旗殺手后，身體協調性、敏捷程度和反應速度會有一定程度上的增長，而且動作引起的動作聲響也會被壓低。

用遊戲術語就是敏捷+10，獲得「靜謐施法」。

狄克估計這種加持應該會隨着完成刺殺任務的增多而愈加強大，這也能解釋為什麼他所遇到的兩個黑旗殺手都表現出了超越人體極限的敏捷和反應速度。

沒多會兒，一具石棺便出現在了狄克眼前。

扒開棺蓋，一具潔白乾凈到沒有一絲須肉的骷髏便出現在了狄克的眼前，這蟲子舔的真乾淨嘿！

先拿兩根樹枝當筷子找到那隻噬屍蟲，夾出來放在一個小瓶里，說實話，噬屍蟲長得很難看，不過也正常，蛆跟屎殼郎能雜交出什麼好看的玩意。

低聲念起亡靈復甦咒，面前略有些散架的骨骼開始出現彈動，那是靈魂附着在骨骼上產生的悸動，點點火星出現在的枯骨的眼眶中，失去了韌帶、肌肉的骨骼關節便重新連接在一起。

等到火苗出現在顱腔中時，這隻骷髏便基本成型，可以行動了。

全程，狄克都開啟著「一庫」咒，監聽周圍的動靜，他怕萬一自己的復甦咒把其他屍體也復甦成亡靈，雖說這裏是公共墓地而非亂葬崗，都有棺材，肯定沒法從土裏爬出來。

但第二天誰來祭奠的時候，聽到自己親人的墓穴中傳來了敲打棺材蓋的咚咚聲，把人嚇到就不好了。

命令骷髏從棺材中走出來，狄克跳進去吟唱自殺咒。復生的新狄克前去高塔碼頭，將骷髏召喚過來，然後一腳把它踢進冥河沖洗。

接着又逆召喚回公墓，再次加入黑旗組織，把自己的屍體在棺中擺正放好，那條噬屍蟲放回棺中，封蓋，覆土。

接着找上另一個埋屍的墓穴，重複上一個流程。

只不過這次，在骷髏形成后，狄克將骷髏頭摘了下來，拿從燒烤大叔那兒繳獲來的匕首敲開了頭蓋骨，那幽幽魂火便如同油燈一般，閃耀跳動着。

骷髏魂燈，這是很有必要的，所有骨系巫術，都需要骷髏魂火作為施法材料。

看着那一團火苗，狄克莫名的有些觸動感，畢竟這團火苗，也曾是一個名為狄克的生靈。

神使鬼差的，他把手伸到了魂火上……

嗯，我想大家應該都有那種體會，長時間盯着火焰看，會不自覺的將心神投入其中，便覺得那火焰愈加的美麗、迷幻，直至產生飛蛾撲火般投入其中的衝動感。

當然，一般來講普通人到這一步，理智就會上線，把這種莫名的衝動一頓暴打踢到角落裏去。

但狄克卻不會，所以他真的伸手去摸了魂火，然後迅速被燒傷。

狄克面色忽然一變，這不是因為灼痛，而是發現顱骨中的火苗，竟然莫名的漲了幾分。

狄克將手從火焰上拿開，那魂火竟然附到了他的手上。

狄克都驚呆了，魂火確實是火，也能夠憑藉高溫點燃紙張枯葉等易燃物品，但那樣點出的火只是凡火，而現在自己手上的正燃燒的卻是貨真價實的魂火。

為什麼？

火焰的維持是需要燃料的，這點可以說是普世真理。

亡靈維持魂火的燃料是它們對生者的恨意，當然，換種說法就是靈魂扭曲所帶來的極端思想讓它們時刻都保持着扭曲自然規則的「奇迹」狀態。亡靈能像永動機一樣無視能量守恆定責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現在魂火卻在他的手上燒了起來，是自己的手部的靈魂墮化成了魂火，還是說因為同源的關係，魂火在消耗他靈魂中的什麼東西？

「一庫。」

敏銳的感官開始收集自己身體上的訊息。

但很可惜，直到「一庫」咒的效果消失，他也沒感到自己的身體出現燒傷反應之外異常現象。

隨着咒語的結束，心靈上的倦怠感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從哪兒來？我到哪兒……

嗯？我從哪兒來？

賢者時間過去，狄克的眉頭皺起，他似乎記不清自己幼年所經歷的事物了，理論上而言這是不可能的，畢竟有一次次走馬燈鞏固記憶。

魂火的燃料是我的記憶？

只是，這個能力好像沒什麼用，畢竟魂火對物質世界來說僅僅相當於普通火焰……

唉？物質世界？

狄克動了一下自己這隻已經在透著烤肉味的手，猛然一動，抓住了一隻纏在自己巫袍上的怨魂，手心處的灼痛感變得稍稍強烈了些，倒像是由痛感構成的另類「觸覺」，他甚至能感受到這隻怨魂在自己手心中掙扎。

還沒等他多感受一下這種感覺。

颯——

整條怨魂竟是也被點燃。

狄克怕它再引燃巫袍上附着的其它怨魂，趕忙向前一指，火怨魂飛了出去，纏繞在不遠處的一塊墓碑上，五分多鐘后，墓碑都燒黑了怨魂才死亡。

也算是多了一種攻擊手段。

狄克點點頭，他對這次的收穫很滿意，接着，就該在棺中放一個屍體，並且蓋棺掩埋了。

只是狄克的身體一動，竟就癱軟在地，那感覺好似連續做了三天三夜的數學題，幾乎連思考的精力都沒有了。

他再度看向自己那已經發出焦糊味的手，看來魂火燃燒的不僅僅是記憶……

狄克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很快，他就在自己的墓穴旁邊陷入了沉睡之中。

…………。